沒人願意“溺愛”國產電影的創新_風聞
跃幕-电影博主-影响有影响力的电影人2021-07-25 19:10
類型創新不能覆蓋一切缺點,這是《燃野少年的天空》不能迴避的問題。
文/bob
一個頭腦清楚的導演和一部“並不清楚”的電影。
張一白在《燃野少年的天空》上映之前接受的採訪,實際上能夠看出這是一位頭腦清楚的導演。他知道歌舞片在國內市場面臨的市場風險,也知道歌舞片製作所必須承受的產業壓力。
在當下的電影市場,任何的創新必然會面臨極大的壓力和巨大的風險。但是主創團隊對於類型冷靜的認識,並不意味着一定能“冷靜”的製作出讓人感到滿意的作品。雖然類型創新是值得鼓勵的,但是並不能讓“創新不易”覆蓋所有失敗的原因。
**《燃野少年的天空》之所以落入如今的口碑泥潭,根本原因在於“質量”而非“類型”。**的確,歌舞片在國內電影產業發展並不成熟,但除了觀眾普遍接受程度較低之外,產業內部的問題更重。儘管張一白在此前多次採訪都指出了問題,但並不意味着解決了問題。缺乏邏輯以及過度誇張,這不是歌舞片的問題,這是電影的問題。
此外,對於一部有劇集光環的影片來説,儘管主創希望製作出一部有明顯區分的電影,但觀眾卻無法將二者的紐帶切斷。在沒有長時長建立與觀眾的基礎信任之下,電影過大的“改動”必然讓慕名而來的觀眾失望。
在最根本的評分上,《燃野少年的天空》四天才開出豆瓣評分。而且短評數量“詭異”的表現讓人感到不解。
1
—“開分”與評分—
差評並不可怕。
創新本身就意味着風險,風險本身就包含“差評”。但是從每部影片的“差評”裏去尋找差評的原因,實際上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對於產業內部來説,“差評”往往不是評價一部影片好壞最重要的標準。
對於《燃野少年的天空》來説,差評並不意外。觀眾對於歌舞片相對苛刻的要求和觀眾對於《燃野少年的天空》直接的訴求,某種程度上在上映前就不一致。
歌舞片在國內缺乏足夠的市場土壤,觀眾對於歌舞片相對誇張的方式缺乏一定的鋪墊。尤其是“一言不合就唱歌、一言不合就跳舞”實際上有着生理性的厭煩。所以,想要憑藉一部歌舞片獲得當下市場觀眾的青睞,難度是極大的。
但與此同時,《風犬少年的天空》在去年9月份開播後,獲得了豆瓣8.1分的高分。時隔不到一年電影上映,觀眾在劇集身上建立起的情感紐帶是不可能隔斷的。和主創不希望重複自己不同的是,率先通過劇集“轉入”電影的觀眾可能並不希望自己重新去接受一個顛覆自己認知的故事,更何況還是一部歌舞片。
主創和觀眾在認知上,一開始就出現了明顯的錯位。所以,上映後“差評”也就並不意外。但是在差評之下,電影的開分之旅異常地艱難。
**豆瓣評分直到電影上映到第四天才艱難的開出4.5分的評分,但在這之前電影的“評分疑雲”已經讓很多人不解。**上映首日電影的排片佔比達到了26.5%,排在當日整個市場的第二位,僅次於《中國醫生》的28.3%。雖然第二天,《燃野少年的天空》與《中國醫生》的排片差距加大,但一直穩居擔任第二位。就是這樣一部在排片上佔據着絕對優勢的電影,豆瓣評分未開的情況下,短評數量卻出現“遞減”。
7月17日下午五點電影的短評數量為311條,7月18日上午十點短評數量則為261條。短評數量的“貓膩”,其實讓很多人非常不解。但這個問題實際上也並不難理解,只是一邊坦然面對創新的風險,一邊在評分上出現問題,這必然不是培育市場培育觀眾最好的方式。
2
—國產歌舞片,必須突破嗎?—
不能類型“綁架”。
在《燃野》上映之前,實際上對歌舞片稍加了解的人都知道國產歌舞片需要面臨着一個什麼樣的市場。張一白在接受採訪時,也表達了自己為何要製作歌舞片。
總的來説,張一白希望拍攝一部歌舞片。一是自己的主因,認為每個導演都有一個武俠片或者歌舞片的夢想,而從MV到電影,張一白出於自身的原因希望拍攝一部歌舞片。二是產業的外因,中國歌舞片非常少有,希望製作出一部歌舞片來培育市場,最終壯大這一類型。
從初衷的角度來説,張一白的冒險和嘗試是值得敬佩的。尤其是在整個產業,類型發展愈發單一的當下,敢於頂着壓力冒着風險去探索類型創新,這的確是值得鼓勵的。但是從結果的角度來看,初衷可能並沒有那麼的重要。因為沒有人會因為《燃野》是一部歌舞片就格外降低標準,也不會因為《燃野》這部歌舞片對中國歌舞片的發展充滿期待。
而且從中國歌舞片本身來説,究竟是否能突破也是一個很難看到結果的話題。雖然好萊塢、印度的歌舞片都有相對成熟的發展案例,但是這種成功並不具備太多可以複製的基因。
例如印度的歌舞片發展,是一段完全無法複製的歷史。印度歌舞片最開始的發展狀態是歌舞僅僅是作為“中場表演”,因為印度電影最初的受眾是務工的男性,而且普遍文化水平較低。所以印度電影為了吸引觀眾,就在電影裏穿插“歌舞中場休息”。但後來發現,只有中場休息時才能吸引觀眾,所以在後續的發展中不斷將歌舞穿插到了整個電影當中,以此來將觀眾“鎖在”座位上。
而隨着寶萊塢工業化程度不斷提升,歌舞片才發展到如今這樣一個有自己民族特色,歌舞和敍事相對平衡的狀態。
但國內歌舞片,根本不可能匹配相同的產業環境,所以基本上沒有產生出一部“現象級”作品的可能性。所以,歌舞片想要獲得市場認可,究竟是需要靠一部又一部失敗作品源源不斷的培育還是持續等待出現一部“現象級”作品來帶動市場,實際上是一個很難明確的答案。
3
—核心問題是類型嗎?—
歌舞片,最體現水準的不是歌舞。
**在張一白看來,歌舞片最體現水準的是歌舞。**所以無論是音樂還是編舞,都花費了極大的力氣。但為了貼合電影中“普通人”的人設,只是將精於跳舞改成了不會跳舞,在跳舞的水平上下探到一個普通人的程度。但這根本不是本質問題,歌舞片最體現水準的實際上依然是敍事。
《愛樂之城》作為前兩年最成功的歌舞片,成功的根本在於歌舞成為傳遞愛情“情緒”最適用的方式。而且在一個本身“俗套”的愛情故事裏,通過歌舞的形式反而為影片增添了一點新意。同樣,2000年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導演的《黑暗中的舞者》同樣是一部歌舞片,這部影片拿下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獎的同時讓冰島音樂人比約克拿下了最佳女演員。
同樣,在這部備受好評的歌舞片裏,拉斯·馮·提爾通過一個捷克移民在美國的務工經歷來控訴人性、社會。
**其實任何高質量歌舞片,敍事都是其中最基本最核心的地方所在。歌舞的確重要,但表現形式不能和敍事方式一概而論,**但從張一白的採訪來看,歌舞依然是當下國內主創最渴望挑戰的軸心,認為歌舞的好壞是體現歌舞片水準的核心。
為此,儘管張一白希望片中的主人公跳的不那麼出彩,去掉“炫技”。但敍事上的不足和邏輯上的缺失讓觀眾覺得完全本末倒置。
關於內容本身的吐槽,是極為致命的。在一個本就中二的故事上,為了歌舞片的形式又極度誇張,再加上為了配合歌舞缺乏敍事的鋪墊,這種製作上的缺憾註定無法讓任何一個觀眾感到滿意。
但是從類型到敍事,從張一白接受的採訪裏都能看到一些“帽子”。在提到歌舞片類型時,張一白説“如果你不去做,就永遠不知道市場到底需不需要。要想知道市場的需求有多大,就總得有人冒險來做這件事,因為不會有觀眾成羣結隊來呼籲你做這個東西。一旦要做,就要按照歌舞片本身的規律和它表達上的獨特性來做,它是超越了其他電影所積累的經驗的。表示“我希望能開一個頭,讓更多人能參與進來,有一部部有賺有賠、有失敗有成功的片子出來,給大家慢慢普及,讓歌舞片逐漸成為中國電影裏一個大家喜聞樂見的新類型。”
然後歌舞無法參與敍事的“已知不足”並沒有得到解決,這個在參與之前就存在的問題在上映之後依然存在。
在張一白接受人民日報採訪解讀這個故事的時候,為故事也扣上了一個很大的“帽子”,認為這是一個“00後”的故事,希望傳遞的是新一代中國年輕人那種有理想、有夢想,敢於為了實現自己夢想不計名利、不講輸贏的精神。
00後的故事自然有00後的表達方式甚至00後的語言,這是一代人的“文化密碼”。但是這也無法解釋人物在邏輯上的漏洞和敍事上的缺憾。
相比普通觀眾用腳投票的口碑高低,產業內部往往對創新過分“溺愛”。類型創新自然需要一部又一部失敗作品的累積,但是溺愛永遠換不來成功,只有不斷總結經驗和踏實解決問題,才能靠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