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申遺成功,泉州能“搶回風頭”嗎?_風聞
城市进化论-城市进化论官方账号-探寻城市路径,揭秘经济逻辑2021-07-26 22:16

“最沒存在感”的經濟第一大市
都説經濟發達的非省會城市名氣不會太差,但泉州是個例外。
昨天下午,我國世界遺產提名項目“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順利通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44屆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審議,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圍觀的泉州網友忍不住為泉州鬆一口氣,不僅僅是因為歷經二十年,二次申遺終獲成功,也是因為在這次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進行到後半程時,泉州終於站在了C位上。
7月16日會議開始,從以福州城市命名的《福州宣言》,到世界遺產青年論壇、世界遺產地管理者論壇等一系列配套活動集中在福州舉行……作為本屆世遺大會東道主的福州,賺足了世界眼光。
相比之下,今年中國唯一申報了文化遺產項目的泉州,在前期似乎少了些存在感。以至於有網友調侃:“佛系”泉州又一次被搶走了風頭……
連續20多年位居全省經濟總量第一,泉州的知名度比不過省內另兩個中心城市福州和廈門,甚至不如下屬縣級市晉江。
有人説,“泉州人太實幹了,只知道埋頭拉車,卻忘了抬頭看路”,在眼下這個城市競爭更加關注綜合實力與影響力的時代,泉州“不該一直沉淪下去”。
環顧周邊,省會福州經濟增速已強勢趕超泉州、二者GDP差距越縮越小;同屬廈漳泉都市圈的廈門,儘管GDP落後泉州一大截,卻憑藉網紅城市名片不斷集聚人氣與熱度;經濟最強卻最沒有存在感的泉州,這次找到抓手了嗎?
首次折戟
吃虧在“不會講故事”

圖片來源:新華社
時隔17年,世界遺產委員會會議再次在中國召開,落户福州。消息一出,當地媒體就以“世界的選擇,國家的肯定”等為題集中宣傳了一波——
中國具備辦會條件的城市很多,而選擇推薦福州作為舉辦城市,則是福州多年來在文化遺產保護利用傳承工作方面的努力和取得的成果得到國家認可的直接體現。
借大會之機,福州刷足存在感。相比之下,這次世遺大會的另一個主角泉州則“低調”很多。
在申遺結果公佈之前,打開搜索引擎搜索“泉州 申遺”“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等關鍵詞,相關報道寥寥無幾。泉州的“謹慎”或許和2018年申遺失敗的經歷有關。
當年,在巴林召開的第42屆世界遺產大會上,“古泉州(刺桐)史蹟”被給予“發還待議”建議,泉州因此成為中國首個申遺失敗的城市案例。
而説起首次申遺折戟,泉州也多少吃了些“不會講故事”的虧。
據公開報道,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自然與文化遺產空間技術中心研究員王聖華等人曾分析提出,2018年泉州申遺文本主要存在宏大“海上絲綢之路”主題虛化,對比分析失焦,細節依據缺失等問題。
從3年前“發還待議”到今年國際古蹟遺址理事會(ICOMOS)給出“建議無保留列入”的評估結果,泉州所作的一個關鍵改變就在於重構敍事方式——從項目名稱到申遺文本中的敍事邏輯均進行了重新調整。
當年申報的項目名稱為“古泉州(刺桐)史蹟”,此次則是“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指出,更名後“有些價值比過去豐富”了,申遺增加的內容則“讓其普遍價值更加豐富和完善”。
據瞭解,此次泉州申遺項目由22處代表性古蹟遺址及其關聯環境構成,分佈在自海港經江口平原並一直延伸到腹地山區的廣闊空間。
在當地學者看來,這體現出了宋元時期泉州極富特色的海外貿易體系和多元社會結構,為泉州打下了中國海洋文明重要代表性城市的烙印。
“大器晚成”
無名是縣強市弱的“鍋”?

圖片來源:新華社
歷史上的泉州,絕非藉藉無名。
這裏是閩南文化的源頭、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有着聞名遐邇的“世界第一大港”,也是全國唯一擁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部三大類別非遺名錄城市。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汪勃曾表示:“中國各個歷史時期都有不少城,可是完整體系性地把唐代以來的傳統思想文化傳承下來並保存至今的城址,也只在泉州城見到了。”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具備“頂流”潛質的歷史文化名城,直到今天才拿下全國第56項、福建第5項世界遺產。為了這次衝刺,泉州更是磕磕絆絆走了將近20年。
在此期間,“送王船”等眾多閩南文化符號已在省內城市積極推動下申遺成功,福建土樓、廈門鼓浪嶼也先行一步升格為世界文化遺產。相比之下,泉州稱得上是“大器晚成”。
有人將泉州知名度的沒落,歸結為兩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港口的衰落。
宋元時期的泉州港與100多個國家和地區通商貿易,呈現出“市井十洲人”“漲海聲中萬國商”的繁榮景象。
而隨着元末戰亂的破壞和明初貿易政策的改變,導致泉州港逐漸衰落,直至清代,泉州港的地位逐漸被廈門港所取代。
港口的沒落讓泉州淡出國際視野,而在國內,泉州知名度不足,則被認為與“縣強市弱”相關。
2020年全國38個千億縣中,福建佔了四個名額,有三個都是在泉州。晉江、南安、惠安三個千億縣經濟總量之和接近五千億,佔整個泉州比重將近一半。

從鞋都晉江和服都石獅出來的品牌,應該讓不少人耳熟能詳:安踏、喬丹、特步、鴻星爾克、勁霸、柒牌、利郎……在一些城市,這些品牌專賣店幾乎可以承包市區內的整條步行街。
然而縣域強大,卻並未與泉州這座城市掛鈎,在國內聽過“晉江模式”的人很多,瞭解泉州的鮮少。
直至今日,“主城區規劃建設慘不忍睹”“下轄縣級市認同感不足”“常住人口超800萬卻沒有地鐵”等等,仍是擺在泉州面前的發展難題。
此前,有媒體對“萬億城市俱樂部”盤點,泉州被劃分為萬億GDP三線城市的典型。
而環顧周圍兩個兄弟城市,一個憑藉省會身份獲得省內扶持,另一個則在經濟特區和副省級城市光環下成長為全國知名城市。唯有泉州還在普通地級市隊列中“默默”打拼。
十字路口
強省會時代的存在感

圖片來源:新華社
在城市羣、都市圈時代,習慣於“單打獨鬥”的泉州正面臨着邊緣化風險——
早在本世紀初,福建曾出台《關於發展壯大中心城市的若干意見》,福州、廈門和泉州三市被定位為福建的三個中心城市,並形成以三市為核心的城市圈,帶動全省其他城市發展。
到了2018年,情況發生轉變。福建官方將原來三個城市羣合併為兩個,其中閩東北經濟協作區以福州為核心,閩東南經濟協作區以廈門為核心,重點建設福州、廈漳泉兩大都市圈。
在前不久公佈的福建省“十四五”規劃綱要中,儘管三個中心城市被同時提及,規劃全文卻僅對福州和廈門兩市分別以“加快省會城市和福州新區高水平開放開發”和“提升廈門經濟特區建設開放水平”為題作出專章部署。
更大的危機在於,泉州曾經最大的優勢正在弱化——在2020年之前,泉州已連續穩坐21年“福建經濟第一城”寶座。如今,身後的福州已然追趕上來,不僅和泉州同年擠進萬億俱樂部,經濟增速更是遠遠甩開泉州。
相比其他新晉萬億城市的猛烈勢頭,泉州的確慢下來了。這種慢不僅是經濟增速,更體現在轉型升級的速度。顯露疲態的泉州,如今亦不再如以往提及GDP保持福建首位的目標。
而隨着區域競爭不斷加劇,越來越多的省份加入“強省會”大軍。2019年,福建宣佈啓動“強省會”戰略。
在當時有觀點指出,選擇一個城市進行資源傾斜,打造出一個國家中心城市,將是福建提高知名度與影響力的關鍵。
站在轉型的十字路口,泉州在“埋頭苦幹”的同時,也需要“抬眼”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曾經面臨相似境遇城市的“過來人”經驗。
比如,同為歷史文化名城、非省會經濟強市,仍以“突破地級市思維”自我施壓的蘇州;還有同樣有着光輝歷史、宗廟文化底藴,卻又不甘於僅靠歷史遺產“吃飯”,一心推動“傳統工匠”向現代工業化轉型的京都。
曾有人説,不管歷史底藴還是經濟產業,“底子”並不差的泉州,少了一些扭轉時機的“巧勁”。
眼下,隨着泉州官宣成為中國第56處世界遺產,關注度大幅上漲,僅去哪兒數據顯示,以“泉州”作為關鍵詞的搜索,從7月26日11點開始上升了近6倍。
藉此次“破圈”之機,期待更多新的泉州故事發生。
文字 | 程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