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到散場,“女僕店”在中國涼涼了?_風聞
印客美学-印客美学官方账号-艺术科普向平台。2021-07-26 13:07


最近流行女僕店?
最早在零幾年,女僕咖啡廳就通過二次元文化傳到國內。
上海的Luna咖啡廳,巔峯時期每天有幾十位女僕上班;杭州的小紅帽咖啡廳,輝煌時期擁有3家連鎖店;北京的卯月餐廳,投資近數百萬元……
根據天眼查專業版數據顯示,廣東、江蘇、四川是女僕執事店註冊企業最多的地區,在全國佔比分別約為16.8%、16.3%和11.7%。從年度增幅來看,2020年年度註冊增速約為7.39%。

雖然女僕咖啡廳與二次元文化關係緊密,但它其實是20世紀30年代美國餐廳女服務員和法國女僕裝的混合物。

美國餐廳女服務員
在維多利亞時期,法國女僕和英國女僕在着裝上沒有多少區別,但由於像《茶花女》這種舞台劇裏有大量的性感女郎身着女僕服裝,這就極大刺激了英國人的想象,法國女僕也就具有了時尚、曖昧、取悦的內涵。
這種內涵反過來又影響了法國女僕裝本身。
高跟鞋、長襪或緊身褲、蕾絲小短裙……一看就和保守的英國女僕裝不一樣。

《唐頓莊園》第一季
進入日本之後,由於ACG產業高度發達,作為一種容易在現實世界中構築的東西,女僕裝在一眾二次元產物中脱穎而出,於是以女僕文化為母體的二點五次元產業便由此應運而生。
2001年,一家叫“Cure Maid”的英式古典女僕店在秋葉原開業,這便是最早的女僕咖啡廳了。

元祖女僕咖啡店Cure Maid Café
與普通咖啡廳不同,進入女僕咖啡廳需要先支付入場費,價格一般在50塊錢左右,不過相比於餐飲費,這都是小數目。
在女僕咖啡廳,普通的飲料價格一般在50元左右,酒精類飲料在60元左右,簡餐大多是80元起步,具體價格視城市而定。
所以,女僕咖啡廳本質上就是一種輕餐飲,通過復原動漫中的建築場景和人物形象,吸引一些動漫粉絲到店內消費,女僕則相當於餐廳的服務員,是施加在餐飲之上的一種額外的服務。

RafaelVarona
不過,這些女僕也不是簡單的服務員,她們會親手製作食物。
更重要的是,在將餐品端到顧客桌上之時,女僕們會帶着客人一起對食物唱咒語、施以萌え萌え魔法,祈禱食物變得更加可口。

在日本,女僕咖啡廳非常內卷。
在宅男聖地秋葉原,為了維持人氣,女僕店會舉辦像“巫女Cos日”、“妹妹Cos日”等各種各樣的活動吸引顧客。
它的種類也五花八門:戰國主題、腹黑傲嬌女僕、偽娘女僕,甚至還有胖女僕以及平均年齡70歲以上的高齡女僕咖啡廳。

位於神奈川縣鎌倉市的高齡女僕咖啡廳
這種高度的競爭讓女僕們非常辛苦,但收入卻不見得多高。
日本曾經舉辦過一場女僕比賽——MOE kawaii QUEEN CONTEST2021,獲得第一名的Kaori醬年收入約為人民幣46萬。
但Kaori醬上班時不僅要處理文書工作,還要培養新人,經營SNS,接待客人時還要能歌善舞,比普通上班族辛苦得多。

在550人中勝出的Kaori醬
可以説女僕確實是為愛發電的工種。

誰在消費“女僕店”?
為什麼人們願意在店裏花幾百塊一小時,甚至更高的價格去消費?他們能從女僕咖啡廳獲得什麼呢?
權力感的獲取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
權力感是相對而言的,在教室給學生上課的時候,你是一個有權力感的老師,但回到學院開會時,你就變成了一個權力感較低的普通職員。

這種權力感的缺失其實會給人的人格帶來衝突,在東亞國家非常明顯。
所以當人們出現這種權力感變動的時候,就會想尋求一些東西來滿足自己的權力感。
女僕店就提供了這樣一種場景。

《會長是女僕大人》
形成女僕最重要的條件就是**“僱傭關係”**,在這個場景下,受僱者要聽命於僱用者,必須儘可能滿足顧客的需要,這就形成了相對權力感。
不過,男性顧客和女性顧客所需要的權力感是不同的。
一般而言,女性顧客獲得權力感的方式是響應她的需求,尤其是情感需求;但對於男性顧客來説,僅僅響應是不夠的,男性顧客需要獲得別人認同,才能獲得權力感。
所以,雖然都是在獲得權力感,但男女之間獲取方式是不一樣的。有的男性顧客就需要女僕不停地聽他講解武器裝備,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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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種權力感,陪伴經濟的發展也讓女僕咖啡廳蓬勃發展。
不管是日本還是中國,獨身獨往的趨勢日漸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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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出於好奇還是真實所需,情感體驗這塊餅註定越攤越大,所有的服務都在盡心盡力營造一種氛圍感,即便只是一場“錢”緣,也抓住了部分年輕人的胃口,願意花錢擺脱孤單。
更重要的是,女僕咖啡廳的陪伴服務在時間調度上確實無敵,召之即來,服務殷勤,也迎合了這屆往往以自我為中心的年輕人。

高顏值也是人們去打卡的原因。
馬斯洛將人的需要分為兩大類、七個層次,審美需要就是屬於成長需要的第二類需求,是一種超越了生存滿足之後,發自內心的渴求發展和實現自身潛能的需要。

無論何時,高顏值永遠都是一種稀缺資源,不用花很多錢就能同時享受稀缺資源和視覺愉悦,這樣的服務,誰能拒絕呢?
其實,不管是顏值消費還是情感陪伴,本質上都是一種體驗經濟,是第三世代的一種消費形式。
什麼是第三世代的消費形式?
第一世代是產品,第二世代上升到服務。
可以想象一下我們以前的就餐體驗,最早我們只要求量大衞生就可以了,這就是產品層面的第一世代。到後來,我們要求服務好、人性化,這方面的代表就是海底撈。

今天的第三世代則上升到體驗——“以服務為舞台,以產品為道具,以文化為濾鏡”。
套用到女僕店也是如此。
為什麼一定要有女僕店這個場地?
因為他們需要一個舞台,需要有觀眾和參演者(當然觀眾本身也是參演者),產品可以是咖啡、餐飲,也可以是桌遊,這些都是道具,但最後一定要加上文化。
現在是二次元文化,未來也有可能是漢服文化,文化的濾鏡一加上去,就會讓所有的消費者感覺,他們買的不只是一杯咖啡,也不是場地租賃費,而是一種新型體驗。

在中國水土不服?
雖然女僕咖啡廳在日本風生水起,但在中國卻有點水土不服。
目前,我國女僕執事店產業現存相關企業數量不到200家,大部分企業成立於2016年前後,運氣好點的能存活3-5年,運氣差點的3個月到半年內就倒閉。

《小林家的龍女僕》
成都的第七天堂,廣州的魚子,重慶deep、warm……這些正統女僕店無一例外都已歇業。
新生女僕店大多也只能達到賬面平衡,不虧損已是佼佼者。而在新一輪女僕店倒閉潮中,甚至還出現了拖欠女僕工資等不良現象。

為什麼國人不願意為女僕花錢?
一方面是因為女僕咖啡廳的消費水準不符合我國國情。
雖然女僕咖啡廳的客單價和國內一些中高檔餐廳差不多,但在看似透明的價格下,其實隱藏着很多隱形消費。
從進門的入場費、包廂費再到基本的女僕服務費……
可能你們只吃了一頓飯,接受了兩個女僕的陪玩服務,按照店內客單價應該在1000左右,但是實際上最後結算的時候可能會超過2000,這多出來的就是隱形消費。

Jiubi Zheng
**而且女僕咖啡廳的主要消費人羣是男性,**和女性多偏好甜品和餐飲不同,他們去女僕咖啡廳的目的就是動漫場景和女僕服務,而女僕咖啡廳恰好又是嚴重依賴回頭客的行業,人均幾百一千的消費,對於普通宅男而言確實有些吃力了。
相比於國內,日本宅男們可是拼多了。
導演竹內亮2018年拍攝的紀錄片中,一位宅男為了支持心儀的女僕在8年裏到店超過4000次,超過5000的也大有人在。
在國內,根本無法想象。

Trey Abdella
其次,由於監管的缺失與市場的混亂,國內不少女僕咖啡廳成了一個灰色產業。
女僕咖啡廳不可避免會招來一些心懷不軌的客人,早年間剛入中國時,還一度因為暗中提供擦邊球式的“有償服務”被查封。
但在日本,女僕店已經形成了一個產業,他們對與顧客的接觸有嚴格的規定,不僅店內有監控,菜單上也會標註一頁“顧客行為準則”,明確顧客不可以對女僕做出出格的舉動。

一些國內女僕咖啡廳也有了類似的規定
最重要的是,中日兩國的女僕們也有本質上的差距。
在日本,由於宅經濟競爭非常激烈,女僕們招待顧客這件事上就非常走心。
在秋葉原最大的女僕咖啡廳home cafe裏,不管你是第一次來還是來過很多次,女僕們的歡迎語都是“您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離開的時候送別詞也不是普通店常説的那種“歡迎歡迎下次再來”,而是“要去上學/工作了嗎,路上小心哦~”

秋葉原最大的女僕咖啡廳home cafe
人們不僅會為女僕舉辦大賽,連星探也會去女僕店搜尋有潛力的女孩,所以一些女僕是抱着當偶像的夢想,來女僕店“歷練”的。
不少男性也將女僕店視作心靈港灣,因為“在這裏什麼煩惱都可以傾訴”。
所以,雖然看起來是主人與女僕的關係,但只要受歡迎,女僕就會有忠實的“粉絲”,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地位和收入也會水漲船高。

“女僕教主”志賀瞳曾是秋葉原旅遊親善大使
而中國的女僕店更多的是將女僕當成一個噱頭。
相比關懷宅男顧客,女僕們更關心客人有沒有點東西,所謂的“狗脩金薩瑪(主人)”也只是一句沒有感情的吆喝推銷。
不少人就説女僕咖啡廳裏的“妹子雖然可愛,但是完全感覺不到萌。”

這麼看來,在缺乏ACG文化的中國,女僕咖啡廳的確不是一個長久的生意,更多的只是一種市場現象,種種的不確定因素讓它很難實現標準化管理。
於其成為女僕咖啡廳,不如變成網紅餐飲店,用特色氛圍吸引用户,這也許是目前中式女僕咖啡廳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