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納”電視劇，電影導演的“得”與“失”_風聞

　　作者 / SYX

　　時隔25年，馮小剛帶着最新電視劇作品《北轍南轅》“殺”回了電視圈。

　　這不是電視劇市場的第一位電影導演。馮小剛之前，王家衞、管虎、王小帥等老牌電影導演，以及路陽、許宏宇、柯汶利等新鋭電影導演，都“下凡”拍起了電視劇。

　　這還不是終點。剛憑藉《懸崖之上》拿下10億+票房的“國師”張藝謀，也將迎來自己的電視劇處女作。闖蕩好萊塢的國際大導吳宇森，也被港媒爆料，將拍攝《赤壁》網劇版。另有陸川為“芒果季風”打造的中國版《良醫》、周星馳的網劇版《美人魚》，都傳出了拍攝計劃。

　　時代變了。

　　20年前，張藝謀叮囑初出茅廬的“謀女郎”章子怡，“別為了掙錢去拍電視劇”；20年後，面對新一任“謀女郎”劉浩存，張藝謀換了個説法：“無論是電影也好電視劇也好，只要劇本ok，都是可以接的。時代變了，你要跟上時代。”

　　“下凡”的三種原因

　　張藝謀經紀人龐麗薇在一次採訪中提到，張藝謀籌備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那一年，有個品牌開出1億的天價邀請張藝謀代言，但張藝謀以“大家都會覺得我是為了錢”為由拒絕了。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龐麗薇再沒跟張藝謀聊過代言的事。

　　不為1億折腰的“國師”，最終還是為2.5億下了凡。

　　2018年，歡喜傳媒宣佈與張藝謀簽約，張藝謀將在未來至少六年時間裏執導三部網絡系列影視劇（其中一部可視情況改為電影項目），歡喜傳媒擁有網劇的獨家投資權。作為回報，歡喜傳媒為張藝謀開出1億5000萬股票+1億創作資金的優厚條件。

　　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2018年劉浩存出道時，張藝謀跟新任“謀女郎”有了上面一番對話。

　　都是“恰飯”，張藝謀是為了2.5億，馮小剛是為了10.5億。

　　2015年，華誼兄弟發佈公告，擬以人民幣10.5億元的股權轉讓價款收購馮小剛名下公司東陽美拉傳媒70%股權。與此同時，東陽美拉承諾2016年業績目標為當年審計的税後淨利潤不低於人民幣1億元，此後每年以15%的比例增長，承諾期限5年。

　　為了完成對賭目標，馮小剛忙着《我不是潘金蓮》《芳華》《如果芸知道》等電影拍攝的同時，發展起了電視劇業務。2017年監製漫改劇《火王》、武俠劇《劍王朝》，2020年親自上陣執導《北轍南轅》，馮小剛在電視劇市場越來越下功夫。

　　2017年，馮小剛以投資人身份出席《火王》開機儀式

　　在電影圈，地位與張藝謀、馮小剛不相上下的陳凱歌，“下凡”的理由也大差不離。

　　2018—2019年，陳凱歌接連擔任電視劇《民初奇人傳》《青春創世紀》的監製。兩部劇背後都有一個共同的出品方——天浩盛世。陳凱歌的夫人陳紅為天浩盛世股東之一，《青春創世紀》的導演，則是陳凱歌的侄子。

　　上面三位，都是為了錢，被動“下凡”的。

　　也有“曲線救國”，主動攬活的。比如為了《749局》，到處“找錢”的陸川。

　　2018年，電影《749局》開機之際，陸川在微博上發佈親筆信，表示由於影視寒冬，《749局》資方“跑路”，影片不得已在資金缺口50%的情況下開機。

　　3年過去了，《749局》至今“仍在後期製作中”，原因不言自明。從2018年開始，陸川頻繁在《我就是演員》《演員請就位》等綜藝中亮相，並在今年接下了“芒果季風”定製劇——中國版《良醫》的執導重任，當中未必沒有“自救”的意思。

　　第三種情況，不純為了錢，更有不亞於電影的藝術追求。

　　2014年，《繁花》定項時，王家衞曾對原著作者金宇澄承諾同時拍攝影版和電視劇版，因為小説體量龐大，劇版等於影版的延伸，與近年的電影導演“下凡潮”關係不大。

　　另一個例子是王小帥。由王小帥編劇、聯合執導的“迷霧劇場”定製劇《八角亭謎霧》已於7月份殺青。“迷霧劇場”給不了王小帥10.5億，甚至2.5億也不可能。接下這個項目，除了賺一點點承製費外，更多的，是對“迷霧劇場”過去的口碑心中有數，想借這個能讓自己興奮的題材，過把癮。至於形式上，是電影、電視劇，還是網劇，不重要。

　　“得”與“失”

　　一竿子打死所有導演，給人扣上拍電視劇純為“恰飯”的帽子，是不公平的。

　　確實，陳凱歌監製的《青春創世紀》《民初奇人傳》、馮小剛的《劍王朝》《火王》《北轍南轅》，成品都是那麼的尷尬，離好作品差了十萬八千里。就像觀眾罵的一樣：空有“外在美”，內裏還是司空見慣那一套，不知電影導演的加成作用體現在哪。

　　不一定是陳凱歌、馮小剛導致了這些電視劇的失敗，甚至，如果沒有這二位，這些劇會連“外在美”都丟掉，可能更失敗。

　　陳凱歌對《民初奇人傳》的加成體現在帶來了一個電影級的幕後班底：由《趙氏孤兒》攝影指導楊述、新鋭導演劉坦擔任導演，動作導演江道海、美術指導趙京分別有《天下無賊》《建國大業》這樣的代表作。

　　《北轍南轅》播到現在，唯二出圈的名場面——黃渤“數字先生”、宋丹丹談“番位”，都是兩位客串看在馮小剛的面子上促成的。

　　正在拍攝中的《風起隴西》，班底是路陽的自由酷鯨，這是個“多人曾獲台灣金馬、香港金像、華表、金雞、百花等獎項”的製作團隊，對一部網劇來説，確實稱得上黃金班底。特別主演名單中，董子健、郭京飛是看誰的面子來的，更不必多説。

　　完全正面的案例來自管虎、許宏宇。

　　管虎監製，“徒弟”費振翔執導的《怒晴湘西》豆瓣評分7.2，評分人數16萬+；許宏宇執導的《穿越火線》豆瓣評分8.0，評分人數16萬+。播放量上，兩部劇都稱得上體面。

　　《北轍南轅》裏，“下凡”的馮小剛特意拍了場戲，鄙視了一把所謂的電影、電視圈鄙視鏈的説法。電影比電視劇高貴，其實是個偽命題。電影圈的大導，不少都拍過電視劇，當中包括馮小剛本人。

　　1995年馮小剛執導電視劇《一地雞毛》

　　陳可辛曾表示：“觀眾變化趨勢和更大的拍攝自由度，讓我下定決心拍網劇，堅定地選擇擁抱互聯網。”

　　抗拒電影導演“下凡”的説法，是不成立的。電影導演自己都不覺得自己高貴，旁觀者苦守着那條涇渭不太分明的界限，意義不大。

　　國產影視劇工業化，第一步是從電影邁出的。到電視圈，工業化也只能或者説不得不借力電影團隊。電影導演“下凡”，為催化電視劇工業化提供了一條捷徑。只是暫時的情況是，大家都正走在路上，不停“跌倒”，離目的地還遠着呢。

　　觀眾抗拒的，是爛片。這種“爛”，不分電影、電視劇、網劇。至於電影導演“下凡”，真不必喊打喊殺。很理想的説法是，電影導演拍電視劇，除了帶上自己的電影團隊，追求服化道上的“外在美”之外，更要追求電影質感的敍事手法，做到內容上的“內在美”。這可太難了，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