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後，斷藥的24小時_風聞
最人物-最人物官方账号-记录最真实的人物，品味最温暖的人间2021-07-27 10:21
作者| 阿一
來源| 最人物
曾經有人説，在互聯網時代成長起來的人，內心就像是一個封閉的容器。每次社交都只是容器外壁的碰撞，沒有內心世界的交流。
在暴雨如注的河南，當馬路被淹沒、交通陷入癱瘓、房門必須緊閉，社會關係被混濁的洪水阻斷開來，個體便成為現實意義的孤島。
線上的交往關係，為醫生和患者打通了互相支撐的可能性，兩個人素昧平生，也或許永遠不會相見，但在災難中緊緊相連。
7月20日白天，互聯網醫生蔡勇的在線問診列表裏，河南籍患者比平常多了一些。當淋雨、蹚水、受涼……這些詞頻繁地出現在問診頁面，他開始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工作間隙，他給身在河南的岳父和舅舅打了電話，得知一切安好，才放下心來。
然而，下班前後，手機裏忽然彈出了“鄭州地鐵5號線乘客被困”的消息，更晚一點，他在朋友圈裏看到老同學的求助：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全樓停電。
從醫十餘年，蔡勇的腦袋“嗡”的一聲：透析病人怎麼辦？呼吸機怎麼辦……
那一夜，蔡勇輾轉難眠。轉型互聯網醫生的第二年，經驗告訴他，戰役已經打響……
暴雨中，很多東西被加速了。
7月21日一早，蔡勇便在工作羣收到了“京東健康緊急為河南地區用户開啓免費在線問診服務專區”的通知。
同時，河南地區用户撥打剛剛緊急開通的京東健康“950619”就醫諮詢專線，即可自動轉接他所在的京東健康家庭醫生服務團隊。
那天早上，蔡勇接到通知就向公司趕，比平時早了半個多小時到達工位，剛剛坐定，便看到負責分診的健康管家王秋朋迎面跑來，“蔡醫生，有救援志願者昏迷！”
前一夜王秋朋當值大夜班，清晨下班前接到了一通來自鄭州的電話，患者邢一磊（化名）自稱高強度工作6小時後昏迷40分鐘，醒來後高燒近40度。
聽到“昏迷”二字，蔡勇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中暑、腦血管發病、酮症酸中毒、低血糖、高血壓等無數種可能。
他曾經是清華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急診科的副主任醫師，在急診室，沒有人知道下一個病人什麼樣，也不知道下一種疾病是什麼，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排查出最多的疾病可能。
京東家醫全科醫生蔡勇
兩人迅速回撥邢一磊的電話，然而暴雨導致災區通訊受限。
第一通，無人接聽；
第二通，蔡勇剛開口，電話就在滋滋啦啦的聲音中掉線；
第三通，終於接通。“聽到他的聲音狀態，我就放心了一半。”蔡勇説。
彼時，距離邢一磊昏倒在家門口，已經過去了3個多小時。
20日晚，20歲的邢一磊和朋友被暴雨困在鄭州正弘城商場，被消防官兵疏散出來的時候，水位已經沒到他的下巴。
那天晚上，藉着手電的光，邢一磊第一次認真端詳眼前的巨大建築，“親眼看着它從建立到洪災，心裏邊挺難受的。”
於是，短暫休整後，他和朋友加入了志願救援的隊伍。“年輕人有手有腳的，能幫點忙就幫點忙。”
從晚上9點開始，他不斷把困在水中的人背到安全地帶，又從救援艇上接過孩子……
夜色模糊了時間，邢一磊不知道自己拉起了多少人，聽到物資車抵達的聲音，他又趕去幫忙卸貨。
到家的時候，天色依然昏暗，但時間已經走到了凌晨4點，由於停電，已經在水裏泡了6個多小時的他，不得不爬上13層高樓。
一進家門，邢一磊就倒在了地上，他扶着門框掙紮起來，很快，又是第二次倒下。
再次醒來是40分鐘後，手機裏有朋友的十幾通未接來電，但他彷彿失去了意識，絲毫沒有察覺。
由於交通不便，加之不想佔用醫療資源，在鄰居的建議下，邢一磊撥打了京東健康“950619”就醫諮詢專線。
在詳細瞭解邢一磊的病程後，蔡勇判斷是疲乏導致的昏睡，並無大礙。“在醫學上，‘昏迷’和‘昏睡’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蔡勇用盡量平穩的語速向對方解釋病情，在他看來，應急問診和急診室的工作一脈相成，醫生需要用自己的工作方式穩定患者的情緒。
在蔡勇的指導下，通過服用對症藥品，邢一磊的情況很快得到改善，在24小時之後的回訪中表示自己基本痊癒。
聽到患者無礙的消息，蔡勇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工作間隙，他瀏覽正弘城受災點的照片，人頭攢動，他並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電話那頭的求助者，但是望着黃色的泥水，他覺得這是一場戰鬥，而自己是戰士中的一員。
7月21日晚上，醫生肖倖幸已經連續在線坐診超過10個小時，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早已過了下班時間。
彼時，健康管家莫金婭忽然給她發來一張微博截圖，其中提到了自己的病情，看到“京東問診救我狗命”8個字，肖倖幸和莫金婭在各自的工位上相視一笑。
王欣（化名）是肖倖幸接診的第一例河南災區病例。
初次問診時，肖倖幸感受了對方明顯的慌亂。“淋雨受涼、咳痰、小腹痛、發熱、頭暈、噁心”，各種症狀被一股腦地倒出來。
那是恢復通電後，王欣打出的第一通電話。
早在20日早上，王欣感覺身體不適，便冒雨趟水去線下藥店購買了一些藥品。然而，服用了藥店推薦的幾款藥品之後，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夜幕降臨之時，突如其來的停水、停電、停網讓獨自在家的鄭州人陷入更大的無助。王欣向樓下張望，黑暗中呼救聲四起。大雨傾盆，澆滅了一座城市的光亮，此時再想去醫院就診儼然成了奢望。
整整一夜，無力與忐忑的情緒在不適的身體裏蔓延，為了節省電量，王欣儘量減少使用手機。
21日早上7點，電力供應恢復，王欣又看到了希望，“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她想起曾看到過可以在網上找醫生的信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撥打了京東健康“950619”就醫諮詢服務專線。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通過電話裏的描述，健康管家莫金婭初步判斷其症狀可能與呼吸道相關，於是立刻聯繫呼吸內科的醫生肖倖幸，同時告知王欣，稍後將有專業醫生與她進一步溝通。
“放下電話不到10分鐘，醫生就打電話回來了，效率超高”，王欣説。
京東家醫健康管家莫金婭
在王欣竹筒倒豆子一般的病程描述中，肖倖幸細細摸索出思路。電話那頭時不時會傳來咳嗽聲，她屏息側耳判斷咳嗽來自咽喉，還是氣道。
而後，她依次詢問了體温、用藥時間、用餐情況、既往病史等，並向患者解釋之前的3種藥物中有2種不能同時服用，且3種藥物療效相近，僅服用1種即可。
過程中，無論對方的語氣如何焦灼，肖倖幸的聲音始終柔和。慢慢地，洪水中無法化開的情緒死結，在一問一答中舒展開來。
京東家醫呼吸內科醫生肖倖幸
問診之後，她判斷王欣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除了給予專業的用藥建議，還告訴她自己和同事都嚴陣以待。“我希望她不要認為是自己一個人在戰鬥”，肖倖幸説。
相比於急匆匆地為患者問診續方，肖倖幸更希望與患者建立“有温度”的聯繫，藉由一句句問詢和解答，她彷彿走到每一位患者面前，給予他們撫慰的力量。
“醫生看的不是病，而是病人。”説到這裏，肖倖幸整了整身上的白大褂，即使患者不會看到，她和同事們依然會在問診時穿上這身象徵醫者仁心的白衣，程序的兩端，她和患者都是鮮活的個體。
比起通話交流，醫生王兵更多時候是通過聊天頁面與患者交流，隔着一方屏幕，隨着每一下鍵盤的敲擊、每一絲電流劃過的聲音，專業和善意開始流動。
“我在河南，發水的時候腿上有傷口，我擔心會感染勾端螺旋體病。”
來不及寒暄，一種並不常見的疾病躍然屏幕，他迅速察覺到了患者吳林（化名）的焦慮。
王兵是有十多年資歷的急診老兵，曾經每天都要處理各種各樣的矛盾，有序與慌亂、重生和死亡、炙熱與悲涼都與消毒水的味道融在一起，然而這一切沒有讓他變得麻木，相反，他仍然擁有珍貴的細膩與敏鋭。
在通過照片確認傷口基本無礙後，他旁敲側擊得知吳林是從寢室室友口中聽説了這種並不常見病症。
“人在重大災難面前，內心都是很脆弱的”，王兵説。
在確認患者生活環境周邊幾乎沒有鼠類和豬類動物，以及這種細菌的感染致病機理等後，王兵和管家仍然連續3天堅持回訪，直到那頭的小夥子已經開始同他打趣。
吳林説，自己的傷口早已結痂，王兵笑着回應，他的每一次關心，都是患者心理防線重建的過程。
京東家醫普通內科醫生王兵
每一次災難到來，對長期用藥的患者都是一次考驗。
斷藥，往往就發生在大水圍困之時。
7月20日，原本是趙青松（化名）到醫院複診開藥的日子。因為患有重度高血壓，他需要長期服用2種降壓藥物。
第2天，趙青松的藥瓶空了。
第3天，他已經24小時沒有服藥。
王兵介紹，一般長效降壓藥在體內最長維持24-48小時，如果不及時服藥，藥效一過，血壓可能迅速反彈。
趙青松翻出備用藥，但因為沒有醫生指導，猶豫不決。王兵接診後，得知患者當時的血壓和心率處於安全範圍，再仔細詢問了相關情況之後，綜合判斷可以服用備用藥。他叮囑趙青松，不要總是擔心血壓，盡力調節情緒。
“他如果總是緊張，會讓血壓升高。我快一點給予指導，能讓他的血壓更穩定”，王兵説。
然而，被謹慎對待的患者們並不清楚，另一頭的醫生常常忙到水都沒有時間喝。
幾乎是無縫銜接，王兵又接診了一位鄭州的急性腎炎患者。健康管家在患者信息前打上了“立刻”二字。
在洪水到來之前，楊璐瑤（化名）已經在鄭州的醫院裏輸液了14天，但病症似乎沒有徹底消除。暴漲的雨水淹沒了整個醫院一層，她只能寄希望於曾經聯繫過的京東健康，不斷刷新在線問診對話框，期盼有專業指導在下一秒彈出。
王兵接診後首先建議她繼續服藥，由於無法到醫院做專業的培養檢查，他長時間與她保持着聯繫。
“對病人來説，等待去醫院的時間都很漫長，互動頻率更高，能給她帶來一定的心理安慰”，王兵説。
漸漸的，楊璐瑤開始在對話中發送表情符號，語氣也鬆弛下來，她並不知道，數百公里之外，素未謀面的醫生一直為她保留着問診頁面。
採訪中，時不時會響起患者諮詢的語音播報。
截至7月26日10點，京東健康的義診和避險自救攻略頁面點擊量超過700萬人次，參與義診的醫生超過6000名，涉及31個不同科室或疾病領域，共有近3.5萬名河南用户向醫生問診諮詢。
同時，“950619”就醫諮詢服務專線共接到就醫諮詢電話800餘個，所有接入電話均實現10秒內響應，其中，明確涉及就醫諮詢需求的約490個，均由京東家醫服務團隊提供了專業醫療諮詢服務。
網線和電話線打破空間界限，串聯起恐懼中的人們，見證着京東醫療資源的堅守，洪水之中，總有人打撈善意。
在線接診的醫生們詢問病情，也不自覺地共情，他們並不是簡單地面對一個病人，而是要思考病人身處的困境。
曾經有人説，在互聯網和雲計算中成長起來的人，內心就像是一個封閉的容器。每次社交都只是容器外壁的碰撞，沒有內心世界的交流。
在暴雨如注的河南，當馬路被淹沒、交通陷入癱瘓、房門必須緊閉，社會關係被混濁的洪水阻斷開來，個體便成為現實意義的孤島。
線上的交往關係，為醫生和患者打通了互相支撐的可能性，兩個人素昧平生，也或許永遠不會相見，但在災難中緊緊相連。
醫生們問病也問心，不負“健康所繫，性命相托”，每一次問診都是一次無聲的告白：雨過天晴時，細看雲破處。
圖片來源：受訪者、視覺中國、東方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