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論談 | 演奏我國外交的交響樂_風聞

作者簡介

張宏喜

曾任外交部領事司司長，中國前駐坦桑尼亞大使、前駐紐約大使銜總領事。

“遵循習近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外交思想開展我國的新時代大國外交，已經展開，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形勢喜人。開展我國新時代大國外交離不開全國人民的支持與參與，因為當我國走近與走進世界舞台的中心時，我們每個中國公民也都承擔着一份責任。15前，鄙人寫了一篇《演奏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交響樂》的文章，説的就是進入新時代後，我們各行各業的人們，都可以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交響樂裏找到各自的角色與作用。”

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建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後，我國的外交工作取得了很大成就，捍衞了國家安全，維護了我國利益，結交了很多朋友，贏得了世界人心，為國內的經濟建設營造了良好國際環境，同企圖分裂我國的各種敵對勢力進行了不懈的鬥爭。

▶  外交部開放日，時任外交部長李肇星與參觀者親切交談。

我國的外交隊伍有卓越的表現，這是有目共睹的。外交為民，一次又一次地克服種種困難，有效地保護了我國在海外的公民，受到全國人民的讚揚，也得到外國的好評。可以説，我國現在的外交越來越成熟，越來越高明。

與此同時也應看到，隨着我國改革開放的不斷發展，隨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隨着大眾已具有比過去大為提升的教育水準，隨着國際知識在國內越來越普及，隨着我國人民出國數量的增加，隨着當代媒體日新月異的發展，國內人民對國際事務的視野越來越開闊，對國家的外交行為和國際上各國之間的外交行為越來越感興趣，對外交的參與感越來越強。因此，完全由政府辦外交的現象正在發生變化。

各國政府是國際外交舞台上的主角，但各種非政府組織在國際外交中越來越活躍，社會各界越來越試圖對本國和國際外交施加影響，人民要求外交增加透明度和參與外交的呼聲越來越高。

對此，我們的同志是否都已自覺地認識到了？我從事外交工作已40多年了，根據我的感受，我認為不少同志，包括我自己在內，對此的認識是遲鈍的、不深刻的，腦子裏的舊框框還在束縛自己。我們是專職外交幹部，當然對國際形勢發展有專門的研究，對外交工作有豐富的經驗，對國際問題有深刻的思考。但能不能就因此以為，其他戰線的人們對外交就是“外行”而沒有發言權了，國內各行各業的人們對外交工作的議論和看法就不值得重視了？當然不能這樣認為。

不幸的是，我過去就多多少少存在着這種心態，對其他戰線的同志對外交工作的意見重視不夠，甚至認為其他方面的人最好少涉及甚至不要涉及外交，不要造成干擾。

如今時代變了，人變了，外交成為社會各方普遍關注的聚焦點，其中年輕人尤其如此。不僅是關注而已，他們要發表看法，要評論，要給政府的外交打分，以至於想參與外交，要給政府的外交出點子，甚至想影響政府的外交。這是好事，這是進步，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

我認為在當今時代，演奏出一場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交響樂，比只演獨奏曲，會更加成功，能更加打動世界。

例如，我國同日本右翼勢力的倒行逆施進行鬥爭做得多麼好！一部分日本右翼分子歪曲歷史、否認侵略我國和其他國家的歷史事實，一再參拜靖國神社，傷害包括我國人民在內的受害各國人民的感情，理所當然地激起了各國的民憤。

我們的老百姓對此發表了看法，包括外交部領導和著名學者、社會各方出來講話，從不同方面和角度表達我國政府和人民反對日本右翼勢力歪曲歷史的正義聲音，同時表明我們一如既往，本着向前看的精神，珍惜和發展中日友好關係的願望。

這場外交交響樂的總指揮當然是黨中央，全國上下都必須服從我們的總指揮，這是毫無疑義的。我們相信，凡熱愛祖國的人都會以自己的行動來實踐這一點，聽中央的話。我們應該有信心、有能力把我們的外交交響樂演奏得越來越好，高潮接連不斷，具有中國特色，贏得世界喝彩。

如果有人沒有按總指揮的指揮演奏怎麼辦？我以為不必擔心，因為中國人口這麼多，不能讓這些人説哭都哭、説笑都笑，更不可能人人都是外交家。有人説些外行話無關大局，況且他們會不斷學習，自己會加以調整的。即使有人故意搗亂，同樣不可怕，因為這隻能是一小撮，他們的奇談怪論必然會被中國人民的強大聲音所淹沒、所唾棄，況且我們還有法律在，可以依法行事。

為了實現上述目的，就要聽取各行各業的人就我國外交中遇到的各種問題所發表的意見。首先當然是外交部，它不同於一般的部，對外代表國家和政府，其作用是其他部和民間團體所不能代替的。在這方面各方必須承認外交部的權威。削弱外交部的權威，必然削弱本國外交。

但不能千人一面、千篇一律。人大應該有符合人大地位的聲音；政協應該有符合政協地位的聲音；教授出來説話應該像個教授的樣子；專家出來評論應該與專家的身份相配。學者有學者的思維，工人有工人的話，農民有農民的語言，商人有商人的套數，學生有學生的特點，媒體更是豐富多彩。

如果不管什麼人出來説話都像外交部的發言人，那還像個現代國家嗎？總的來説，主管政府外交工作的外交部對外代表了全國人民的利益，但由於我國的經濟成分已多元化，國內各個社會階層的利益和價值取向並不完全一致，因此國內人民會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外交事務，看法會有各種差異，他們的聲音有些方面一致，有些方面可能不一致。這是正常現象，全世界各國無不如此。這就是民意的反映。

我們看到，不少國家都拿民意做文章，在外交舞台上縱橫捭闔，我們為什麼不在這個方面多動動腦筋呢？所以，我想，在我們的總體外交中應該注意運用民意，充分發揮各個方面的作用，其中包括非政府組織的作用，應該聽取老百姓的聲音。

老百姓不可能人人是聖賢，説些不妥的話、過激的話，只代表他們自己，政府不採納也就是了，必要時政府也可指出他們的不妥之處，甚至給予批評。如果老百姓採取了不應該的行為，那就或警告或依法辦事。如果有外國因此而向我國進行外交交涉，可以視具體情況具體對待，不必因此而感到理虧，更不應因此而怕亂、制止自己的老百姓説話。

國內的人或團體有的主張温和，有的主張強硬，有的主張這樣，有的主張那樣，是正常的事。國內有一批喜歡説過頭話的人在，不必憂慮，只要政府穩妥、辦事在理、決策正確，反而能顯示出政府的英明來。

運用民意開展外交頗有學問，值得有關主管方面認真加以探討和研究。民意裏面有智慧，我們是個具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傳統的國家，民間憂國憂民、喜愛思考、頗有見識者大有人在。別看有些是非外交專業人士，有時候倒是“旁觀者清”，説出話來能一針見血。

民意裏面見人心，可以看出人心所向，這對政府決策極有參考價值。民意裏面顯傾向，雖然有些傾向一時看不出其利弊，但不管怎樣，政府都不能不重視，對不利的可以早發現、早做工作、早做準備。

民意也有出偏差的時候，但正是這些偏差可以對政府起到警示作用，促使政府想一想為什麼會發生這些偏差，説不定從中能發現重大問題，早發現、早解決、早排除隱患。

還可以把民意看成試探氣球，冷靜地觀察一下，看外國有什麼反應，然後找到妥善對策。外國有時拿民意當擋箭牌來應付我們，我們為什麼不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總之，如能對民意尊重有加、運用得當，可以達到“其妙無窮”之效果。

老百姓關注外交，希望參與外交，這確是一件好事。但另一方面，我們老百姓在關注和希望參與外交的同時，要了解、提高和豐富外交方面的知識，要儘可能瞭解一些國際法、國際慣例，要提高我們自己的水平。否則，説出話來不像那麼一回事，行為出格，讓外國人看笑話，不是一件好事。有些話當講，有些話不能講；有些話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表達，有些只宜在小範圍或者內部講；有些只能在彼時講，而不能在此時講。外交中又有許多機密事項，如此等等，都需要思量思量。

口無遮攔，即使在自己家裏也容易引起誤會，在外交方面更是忌諱。不要以為自己是民間人士，不代表政府和國家，因此説對説錯無所謂，外國人可要把你當中國人看，要從你身上得出對中國人的印象，所以還是要注意影響。

現在大家關注外交、想參與外交，但如果我們不提高民族素質，會有些問題的。我想中國人長期受窮，知道怎麼當窮國的公民，但人窮志不窮，敢同美國打一場朝鮮戰爭。我們現在要變富了，但我們知道富國的公民怎麼當嗎？大家做好這一準備了嗎？現在是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了。

還有一點千萬不可忘記，那就是天下並不太平，在國際問題上的鬥爭還是非常尖鋭、複雜、激烈的。我們中國人總是很善良的，但不可忘掉我們常説的一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人常常利用複雜的問題和形勢攪局，不能不小心，特別是要注意千萬不可妨礙我們國內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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