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金牌,為了爸爸”_風聞
最人物-最人物官方账号-记录最真实的人物,品味最温暖的人间2021-07-29 13:31
作者| 大咸
來源| 最人物

這是一個孤膽英雄的故事。它有關於一個東北男人柏劍和他的126個孩子。
在遼寧鞍山,有一羣孩子堅持日復一日地奔跑。奔跑,幾乎是連接苦難和未來的唯一途徑。他們通過奔跑敲開大學的大門,贏得掌握命運的機會。
媒體鏡頭使他們走進“楚門的世界”。近12年的報道,提供了這個長達26年的養育實驗的切面。
將故事放大,這裏交織着成人世界的殘酷和温情。

凌晨4點半,天還沒亮。屋裏,兩張大鐵牀搭成上下鋪,孩子們還在睡夢中。
“起來,寶兒,把被子疊利整點。”
迎接他們的是16公里的長跑。除了下雨,一天不落。他們一週要完成近160公里的長跑,這幾乎是一個專業長跑運動員的周跑量。
柏劍吹響了哨子。孩子們以年齡和速度劃分成幾列隊伍,分批跑起來。小孩散着跑,大一點的“連車”跑——繩子一端綁在腰上,另一端連接車尾,以此來鍛鍊速度。

孩子們在“連車”跑
在遼寧“鋼都”鞍山,現年48歲的柏劍是個家喻户曉的人物。他是華育中學的一名體育老師,175的個頭,幾套運動服來回地穿,一看就是在跑道上長起來的人。
在26年的時間裏,他助養了120多個孩子,培養出了6位省級以上的專業運動員,48名本科生,4名研究生,還有現役軍人。
孩子們叫柏劍“老爸”。遇見柏劍以前,他們生活在泥淖當中,被周圍人視為“問題少年”。
貧窮是底色,家庭是陰霾,他們過早地體會過成人世界的殘酷,命運將他們塑造成一張揉皺的白紙。
遇見柏劍,是他們故事的轉折點。他儘可能地為紙張撫平皺痕,重新展開,為他們繪出未來的模樣。他給孩子們帶來食物和希望,教會他們友愛和自信。
一切,以奔跑的方式。

孩子們每天凌晨在街頭奔跑

柏劍永遠忘不了見到小軒母親的那一天。
一個女人,年紀很輕,身體卻佝僂着,胳膊上都是疤痕。站在旁邊的是一個男孩,長得白淨,警惕地看着他。
一打開門,冷風嗖嗖地往屋裏灌。柏劍給他們遞了熱水,聽她講自己的故事。
她未婚生子,不敢回村,帶着兒子去廣州打工,做些小生意營生。後來,她拒絕了一個男人猛烈的追求,一天夜裏,男人帶着刀翻牆進來,不由分説地砍了她20多刀。
那天晚上,兒子小軒聽到母親的呼救跑來,看見母親倒在血泊之中。
女人僥倖撿回一條命。但生活陷入更加困頓的境地。男人坐了牢,卻賠不起錢,一大筆醫藥費壓得母子倆喘不過氣。
工作丟了,孩子也養不起。一些不好的跡象也在小軒身上顯露出來:他經常逃課,沉迷KO類遊戲,在網吧一熬就是通宵。
後來,羅英在電視上看到柏劍的故事,想把小軒送去那裏。沒有別的法子。她帶着孩子,騎着一輛電動小三輪,花了一個月,從廣州開到東北。沒有錢住賓館,他們就睡在車裏,蓋一牀褥子,第二天母子倆凍得沒有知覺。
小軒的眼睛裏有股狠勁。“希望自己快點長大,為我媽報仇,讓那個叔叔嘗一下被砍的滋味。”

小軒
在這個被稱為“夢想之家”的地方,和小軒一樣身世的人不在少數。
柏雪是家裏個頭最小的孩子,性格大咧咧,像個“假小子”。剛被志願者送來這裏的時候,她不愛説話,覺得自己比別人矮了一截。
小雪有一個不太美滿的家庭。8歲時,母親説去給她買好吃的,臨走前抱了她很久,結果一去不回。兩年後,父親遇到海難,從此下落不明。
“連告別的儀式都沒有。”説起這些,小女孩的眼淚吧嗒往下掉。
一些孩子因貧窮陷入窘迫。小怡家只有過年才能吃上一碗米飯,平常日子,只能用玉米碴子煮點稀粥,過年的米也是向鄰居借的。
她很少交朋友,一次在去上廁所的路上,她聽見同學叫她“鄉巴佬”。從那時起,她開始逃學。

小怡
還有一些故事,藏着欺騙。有父母説,把孩子寄養在這幾天,結果一去不返。一些説自己出去打拼,等賺了錢就把孩子領回來的,後來也杳無音訊。
成人世界的殘酷,投射在孩子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烙印。他們過往的人生,荊棘灌叢圍繞,驚濤駭浪相隨。最後,獨自被留在荒原上。
他們被送到柏劍的面前。有朋友勸他拒絕,別助長棄養的風氣。他想着心一橫,把孩子還回去,又狠不下這個心。
柏劍想了想,人要是有路能走,誰願意把孩子送來這裏。

“要記得,你們不是廢物。”
為了讓孩子們知道自己的優點,柏劍設立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每個來“夢想之家”的孩子,必須要寫出自己的20條優點。
掛在牆上的小板子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不馬虎、愛乾淨、有禮貌、愛護小動物……
柏劍覺得,即便孩子們現在還沒有達到這些優點,但這能帶來積極的心理暗示,他們會往這個方向努力。“要讓他們覺得,自己能行。”

柏劍要求孩子們寫下自己的優點
在夢想之家,必須要遵守紀律。柏劍列出20條“不準”的規定,每個人都要手抄一遍家規,打架、吵架、不尊重長輩列在榜首。
規矩近乎嚴苛。在夢想之家,16公里的長跑必須在一個半小時內結束。在學校上學的孩子,7點前要出門上學。11點半,必須等所有人到齊,唸完感恩詞,“老爸”發話才能吃飯。
下午還要進行高強度的體育訓練。蛙跳、仰卧起坐、俯卧撐,每一項都要完成。
留在家裏的孩子,大多數時間都在讀經典——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和經典名著——為了讓孩子知禮義,懂孝道。孩子生日,柏劍會強調,這也是“母難日”,“許願的時候要記着娘生你的痛苦”。
儘管,大多數父母很少再來看看自己的孩子。
柏劍還是執着地幫孩子找父母,“希望保持長期來往。”逢年過節,要是能聯繫上原生家庭,柏劍會給孩子們買新衣服,備好年貨,回家和父母團圓。
後來,柏劍對媒體解釋這麼做的緣由:“第一要讓孩子知道有根,第二是為了讓孝道從他心底生出來,這樣他才能在社會上真正陽光起來,才能自如地表達愛。”

柏劍和孩子們的合影
一個東北漢子,原本沒有這麼細膩。
最開始,他更像“教練”,下命令,不服就揍。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態度也軟了下來,更像是“父親”的角色。他開始細微地觀察孩子們的成長,為他們的未來考慮。
一次吃飯的時候,剛來的女孩因為想家,吃飯吃到一半,突然哭着跑上樓。柏劍看在心裏,也沒追,讓女孩平時最聊得來的姐姐去安慰。收拾碗筷的時候,柏劍默默留了碗飯菜在桌上。
有孩子吵架鬥嘴,柏劍也不動手,把他們拉到跟前,伸出兩個拳頭。
“拳頭碰拳頭,那多疼呀。如果一個拳頭變成巴掌,還疼不疼?兩個拳頭都變巴掌,碰在一起就不疼。做人要多包容,雙方都想着攻擊,只會兩敗俱傷。”

柏劍走上助養這條路,是一個意外。
故事回溯到他22歲那年。那會,柏劍剛剛被分到學校做體育老師。龐浩是他收養的第一個孩子,只比他小7歲。
龐浩是學校裏有名的“刺兒頭”,看人不爽,就用拳頭解決。班主任説了幾句重話,他就拿着磚頭追過去。教導主任是個老頭,眼鏡被他打碎了3副。
但柏劍的體育課,龐浩從未落下一節。班主任找柏劍求助,柏劍啊,你多跟他聊,這孩子以前成績挺好的,這樣下去非輟學不可。
柏劍應了下來。幾次談心之後,他才知道,龐浩的父母正在鬧離婚,誰也不着家,龐浩連頓飽飯也吃不上。偶爾雙方氣不過,就拿龐浩當出氣筒。

柏劍就在鐵架牀上辦公
柏劍留龐浩在自己的宿舍住下。直到有一天,龐浩把柏劍的積蓄全偷了,拿去網吧消費。柏劍找到他時,他抵死不認。柏劍覺得傷透了心。冷戰了幾天,柏劍氣得咳嗽,嗓子説不出話。
龐浩覺得愧疚,跪在柏劍面前,“我一定改,他們對我也不好,以後我管您叫爸。”
後來,柏劍説,收養龐浩,是因為他知道輟學意味着什麼。

柏劍出生在遼寧葫蘆島的大山裏,兄弟姊妹5人,他排老幺。家裏供不起這麼多孩子讀書,哥哥姐姐就把學習的機會讓給了他,早早輟學打工,貼補家用。
上學要走10裏的山路,柏劍總是一口氣跑到學校。後來,老師發現他的田徑天賦——運動會比賽,他比第二名快了整整兩圈。
他就靠着一雙腿,跑出了大山。
1993年,他憑藉着體育特長,考上了錦州師範專科學校,成了全鄉第二個大學生。家裏出不起學費,就拿着簸箕到處籌錢。靠着十里八村的街鄰的接濟,柏劍才上了大學。
“馬拉松是個很苦的項目,窮人的孩子只有兩條腿。體育很公平,一分汗水,一分收穫。只要肯練,都能練出來。”
對於“夢想之家”的孩子來説,練跑步是背水一戰的選擇。因為家庭的各種原因,他們的文化課成績不高。有些孩子還在社會上流浪過幾年,更是跟不上學校的進度。
體育沒有起跑線之分,只有肯努力。走體育這條路,説不定能抓住上大學的跳板,贏得光明的未來。
後來,在26年的時間裏,柏劍近乎執拗地實踐着這套教育方法。
這同樣引來不少爭議:孩子們以後只能走體育專業?這不是在剝奪他們發展的可能?這麼高強度的訓練,孩子能接受得了嗎?
事實上,一些成果擺了出來。
“夢想之家”的牆壁上掛滿了獎牌和證書,那些是孩子們在各大比賽中拿到的。他成功培養出48名大學生和研究生,包括西安交大、中國地大等學校。

孩子們得到的獎盃和證書
最令柏劍感到光榮的是,2010年,北京國際馬拉松,柏劍率領運動隊代表鞍山第二中學參賽,隊裏的一個女孩,意外拿到國際第三的成績。
同年,在丹東國際馬拉松賽事上,前六名中有5個是柏劍的孩子。

家人和朋友對柏劍的評價是,這人特虎。
局面開始不受控,孩子一年比一年多。但是養孩子,哪有這麼容易?
首先,是錢的問題。幾十個孩子住在一起,吃穿用度都要花錢。這些年,柏劍早已摸清楚哪裏的批發市場最實惠。大到外套羽絨服,小到內衣褲襪,都是柏劍一手搞定。商鋪老闆見到,問他是不是來上貨。
衣服便宜,但是鞋子一定要買貴一些的,“要專業的馬拉松跑鞋。”
日常開銷也是一筆龐大的數目。最多的時候,夢想之家容納了40多個孩子。2天就能吃完一袋大米,每個月的伙食費就要七八千。
最頭疼的是9月。孩子們考上大學,學費是一大難題。最多的時候,有5個孩子同時考上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加在一起,就是五位數。
那年,柏劍把自己的信用卡都刷爆了。十幾張信用卡,拆了東牆補西牆,補不上缺口,好幾家銀行把他拉進黑名單。

二姐對柏劍的評價
為了湊足費用,他在家長會上放下面子,給人鞠躬:“大家能借我多少就借多少,只要有我柏劍一天,我指定還你這份錢。”
直到現在,沒有孩子因為費用的問題,沒能上成大學。
其次,是住的問題。孩子不多的時候,柏劍住在學校的倉庫。後來,有同事看不下去,就把房子低價賣給柏劍。再後來,為了錢,柏劍把房子抵押借貸,在市裏租了3套房子,每天凌晨3點起牀,開着中巴車走一圈,把孩子接到操場訓練。
為了錢,他在夜市擺過攤,賣運動鞋襪,後來又做微商,在朋友圈賣南果梨,開過文具店、彩票站。最困難的那一年,他在除夕夜,領着孩子們去撿煙花殼子賣錢。

柏劍助養的孩子,談起家長會借錢這段往事
還有人手的問題。問題是在收養第一個女兒的時候出現,他擔心自己照顧不周,給母親打電話。“媽,我買房了,你過來給我拾掇下唄。”
老太太高興,沒幾天就到了。臨來前,柏劍組織孩子們開了一次“家庭大會”,“得琢磨琢磨,怎麼跟你奶處出感情”。
母親一到,柏劍解釋,學校裏的學生家離得遠,在自己屋裏吃飯。時間一長,瞞不住了,柏劍和盤托出。
“我媽説,養孩子不像種樹,種樹苗長歪了我給你摳出來重種。媽沒別的本事,就幫你洗洗涮涮吧。”

柏劍回憶起母親當時的反應
在老太太的動員下,二姐、三姐都來了。他們放下在外地的生意和人際關係,過來給孩子洗衣做飯。大姐寄來了孩子們用的牀單被罩,三餐都由二姐掌勺,三姐夫、二姐夫每個月都往這裏寄錢,賺得多就寄3千,賺得少就寄1千。
“從來不大聲和家裏人説話,覺得虧欠很多。”柏劍的親人,也成為了孩子們的親人。他們管柏劍的父母叫爺爺奶奶,管二姐叫二姑。
朋友們提到柏劍都説:“這人太虎了,把自己全家都搭進去了。”
柏劍圖啥呢?朋友們不理解。
戀愛對象也不理解。女方提到,養好這些就行,不要再收了。但是夢想之家的孩子,還是一年比一年多。後來,他撫養的孩子漸漸都已結婚生子,而柏劍的婚事仍沒有着落。
舍不下的原因有很多。他常説:“這已經成為我的生活方式了。”

孩子們給他慶祝生日
他記得,自己過生日,孩子們瞞着他,偷偷燒了一鍋米飯,做成一個心形的大米飯蛋糕。
自己發燒感冒,孩子們默契分工,一個人去燒水,兩個人去跑腿買藥,其餘的人留下來給老爸換毛巾,陪老爸説説話。
也有孩子讓他覺得心疼。那年冬天,女兒楊朔要去外地比賽,比賽的名次至關重要。家裏搬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柏劍處理。但他還是選擇陪楊朔去比賽。
賽場上,楊朔聽見柏劍在場上給她喊加油,心裏有了底。她拼命跑向終點,老爸在那裏等她。
成績是第一。楊朔成功被中國地質大學錄取。

楊朔在節目裏感謝老爸陪她參賽
後來,柏劍談到陪楊朔去參加比賽的緣由。在夢想之家的孩子裏,只有楊朔的父母,不知道名字。楊朔被送來這裏之後,父母也從未聯繫過柏劍。
2013年,柏劍帶着孩子登上《中國夢想秀》舞台,他們表演了歌曲《奔跑》。
被問到夢想,柏劍説,希望能租個大點的房子,一家人能住在一起。他獲得全場的滿票,租到225平米的房子。

柏劍上中國夢想秀
去年,柏劍因為媒體的報道,再度走紅。有人説,他像《海賊王》裏的“白鬍子船長”。
動漫中,白鬍子收養了1600多個流浪兒,被喊作“老爹”。“老爹”的夢想是組建一個大家庭,去接納那些被世界拋棄的孩子們。他從不把人劃分為三六九等,他説,不管是誰家的孩子,都是大海的孩子。
白鬍子有句經典台詞:“做我的兒子,在這片大海上馳騁吧。”

2019年,46歲,柏劍成家了。
他的妻子叫羅文彤。一個湖北姑娘,大眼睛,鵝蛋臉,笑起來臉紅撲撲的,年齡比他小了一輪。羅文彤也是大學生,曾經在清華大學擔任跳水助教。
為了幫柏劍,她辭去北京的工作,來到鞍山,和他一起照顧夢想之家的孩子們。有一次,他們帶着孩子去雲南學習長跑經驗。正趕上情人節,柏劍就帶着小孩們,漫山遍野地為羅媽媽找野玫瑰。
結婚那年,柏劍拿不出錢辦酒席。就準備了兩套中式禮服,露天舉辦結婚典禮,不收禮金。孩子們自編自演了一些節目,熱熱鬧鬧。聽聞柏劍要結婚,周邊市民自發地前去賀喜,天南地北來了近一千人,道路被圍得水泄不通。

柏劍和妻子羅文彤的結婚照
柏劍也有了自己的兒子,叫牛牛。事實上,柏劍所撫養的120多個孩子與柏劍並無法律上的撫養關係。法律規定,無子女的收養人最多可以收養兩名子女,而他撫養的人數早已超過這個數目。
他嘗試過把撫養關係“合法化”。他和交接的家長簽過“免責協議”,但是是否具有法律效應,柏劍也拿不準。
好在,孩子們的結局也還算光明。

孩子們在夢想之家的合影
家裏的“大姐姐”朱洪偉拿下全國中學生運動會的八百米冠軍,是國家一級運動員,成功考上西安交大。
“刺兒頭”龐浩從此戒掉網癮,被柏劍送去學足球,考上瀋陽體育學院。如今,他已成為鞍山市的一名公務員,娶妻生子,很難看出當年的勁頭。
還有一些曲折的經歷。柏劍收養的第二個兒子趙勇,練的是競走。臨中考的那一年,鞍山市取消了招收競走專業的高中體育生。趙勇因而沒能考上高中,早早進入社會。
柏劍籌了些錢,幫他開了美髮店。現在,趙勇已經有了穩定的收入。他也是柏劍的“左右手”,有空就把柏劍打理“夢想之家”,一直陪在老爸左右。

柏劍的孩子 趙勇
一些人的故事還在醖釀。
小軒放下了對刺母者的仇恨,迴歸到自己的夢想。他想要考大學,未來做個廚師或音樂家。他説,得跑出好成績,才能實現夢想。
小微想得到那雙紅鞋子。
那雙鞋放在大門口的鞋架上,是獎勵給成績最好、訓練最認真的孩子。她惦記了一年。
“我得到紅鞋子了,接下來的目標就是考大學,回來教他們讀經典,跟家人們在一起。”

小微
柏劍很少提到,“夢想之家”的故事裏,也有自己的夢想。
1993年,柏劍在大學裏練田徑。那年,北京以2票之差,與奧運會失之交臂。3年後,王軍霞身披五星紅旗,獲得第26屆亞特蘭大奧運會女子5000米金牌。在被爆出興奮劑醜聞以前,“馬家軍”是一個東北傳奇。
那時,幾乎每個練田徑的人,都把教練馬俊仁當作精神偶像。柏劍也不例外,他希望能教出一支出色的隊伍,站在奧運的跑道上,為國爭光。
2008年,他與自己的夢想近了一步。北京奧運會,柏劍被選為火炬手,在倫敦唐人街中央,傳遞奧運聖火。柏劍説,這是他的高光時刻。
“我相信,在我的學生裏,一定也會有讓五星紅旗升起在奧運會場上的人。”

柏劍擔任奧運火炬手
又到了新的一天。凌晨4點半,哨子聲準時響起。
孩子們列隊整齊,敬禮完畢。開跑前,他們高聲背誦着“老爸”寫的感恩詞:
“早上好,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陽光為我照耀,鳥兒為我歡唱。
我怎麼如此幸運。我還活着,並擁有健康的身體。我有機會去選擇愛與被愛,我刪除刪除刪除,刪除所有阻礙我療愈的限制信念。
我重新編程我的DNA,恢復到我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