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二房東_風聞
深氪新消费-深氪新消费官方账号-聚焦新经济,关注新消费、新零售等领域的商业进化2021-07-30 10:35
這是深氪新消費第479期分享:“狗日的二房東。”
作者|沐九九
編輯|黃曉軍來源|深氪新消費[ID:xinshangye2016]
封面圖|網絡
三房變九房、住户超過10人,甚至還有上下牀架子鋪……很難想象,這發生在重慶宇宙中心照母山某“豪宅”。
近日,重慶地產圈大頭條,便是所謂的“富人區”約克郡深陷羣租大戰。經業主敲門調查,小區裏近30套住宅在稿羣租,而且至少有5户是10人以上的羣租。
都2021年了,為什麼還會出現羣租一説?二房東成為了眾矢之的。
這些人從業主手中租下房間之後,擅自改變房屋結構,擴大單人租住面積。再以高端小區、舒適的小區公共資源為招牌,吸引打工人承租入住。
但這樣一來,先不説影響業主所在小區的房價,就連治安、消防等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
賺得三五倍差價的二房東甩手走人,但杭州明德路羣租房起火、上海紅灣路羣租房起火、北京海淀羣租房起火等悲慘事件,卻終究是錢換不會來了。
最後,尚存良心的人們,最多只能在社交平台上留下一句:可惡的二房東!

暴利幾十年的二房東
風起雲湧的市場下,二房東卻存在了幾十年。
1937年,中日規模最大的戰爭淞滬會戰爆發。三個月後上海淪陷,成為”孤島“。
當時,以蘇州河為界,整個蘇州河以北的地區被日軍侵佔,民不聊生;而蘇州河以南的租界卻夜夜生輝、載歌載舞。
電影八佰截圖;圖源:網絡
鮮明的反差讓流離失所的百姓在混亂中試圖湧進租界,以尋求英法列強的“庇護”。
人潮湧動下,出現了二房東的雛形。
彼時,上海人口約五百萬,擠進租界的這批龐大羣體,急需解決住房問題。”聰明“的宰割者們從業主那裏租來房子,而後分割轉租給無家可歸的百姓。
在殘酷的戰爭中,為了活下來,租户們只得咬牙租下當時13塊/月的工房,擠在亭子間、灶披間(即廚房)、雜物處……
最終賺取暴利的這羣”聰明人“,正是中國的第一批二房東。
直到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房屋收歸國有,二房東“吸血鬼”式的暴利才截然而止。
沒曾想,40年後,同樣的羣租亂象在廣東重新上演。
90年代城中村;圖源網絡
上世紀90年代,是國內人口湧動最活躍的時期,全國人口流動數量由1993年的7000萬增加到2000年的1.4億。其人口大遷移主要從農村轉向城市,從內陸轉向沿海,其中以廣東為甚。
彼時,大批外來企業來到沿海地區尋求勞動力市場。在“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的口號下,吸引了不少湘贛川等的人來到廣東,此時僅東莞外來人口占比就達70%以上。
龐雜的人口遷移下,租房市場也進一步擴大。
聰明的湘贛人率先抓住了機遇,他們租下城中村裏本地人的房子,重新進行房屋分割,租給工人或工廠做宿舍。
當時的二房東回憶,每天租房的人眾多,早上剛搬走,晚上就能以更高的價格轉租出去。
歷史是個輪迴,同樣的故事在不同的地方再次重現。只是那時的人們是為了活着,此時是為了生活。
而二房東,依舊是趁機賺得盆滿缽滿。
在互聯網發展的見證下,不少“老網友”在網絡上記錄下自己的租房經歷—廣東暫住證的黑暗史、租房的嘈雜不堪,二房東的醜惡嘴臉……成了他們談起那時的經歷直搖頭的酸楚。
暴利、混亂在當時的租房市場上演,而廣東僅僅只是一個縮影。

灰色地帶的牟利還在繼續
又一個20年過去了,二房東的故事還在訴説。
其實在舊城新改以及政府整頓租房亂象的政策下,90年代租房市場的混亂已漸趨緩解。然而不可否認,時至今日,這個灰色地帶的牟利仍在陽光下耀武揚威。
即使租户們痛罵了二房東幾十年,但噴出的唾沫星子也沒能擊垮二房東們,反而不斷刺激着新的羣體加入。
去年,關於93年包租婆擁有400多套房,月賺50 萬的新聞引發熱議。事後,該女孩表示自己也只是二房東,大部分房子屬於承包。
圖源:微博截圖
月賺50萬,二房東究竟暴利到何種程度?
眾所周知,二房東屬空手套白狼的存在。轉租從大房東處租的房子,作為中間商賺差價是二房東牟利最常見的方式。然而除此之外,二房東的利益裏,還有許多未知的東西。
類似微型產業鏈,二房東牟利需要選址—拿房—裝修—出租四個環節。一旦終端出租沒跟上,二房東只能面臨虧本。
所以為了避免虧損,從第一步開始,二房東就挖好了坑。
首先,位置在租房市場最為重要。好位置的房子能快速出租,加快資金流轉速度。
這樣一來,地鐵、醫院、學校附近的房子成為香餑餑,而偏遠的住房因難以出租不被二房東所看好。
為了搶到好房子,在二房東市場,同行之間擠破了頭的現象時有發生。
其次,二房東與房東簽約時會儘可能避免自己的利益損失。
簽訂合同時,二房東往往以裝修期為由少納1月房租來減少損失,然而真相是絕大部分二房東利用裝修期大賺一筆。
再次,在裝修期間,二房東會盡力壓縮裝修時間和裝修成本,以控制成本輸出和加快出租。
在裝修行業,有一句黑話是“按二房東要求裝修”,即裝修材質不用太好,壓縮裝修成本和時間,保證快速出租。
這樣一來,原定於30天的裝修期,可能只需5天便可完成,剩下5天找租客,一旦出租出去,二房東約有20天的淨利收入。
最後出租時,牟利的紛爭就開始了。
除了賺差價外,二房東往往通過水電費另收,押金扣留、長收短付等方式讓自己獲利,賺取租户的辛苦錢。
即使到了今天,關於二房東亂扣押金的現象屢見不鮮。
在豆瓣上就有網友遇到二房東以“押一付一”為由亂收押金2000元,其後不履行約定條款轉租退房租和押金的情況。
該條內容下,不少網友紛紛舉手表示自己也有被二房東亂扣押金的經歷。
然而痛恨和謹慎之下,還是有不少租户掉進二房東刨好的坑。
這個坑,也越來越大。

機構化的鐮刀更可怕
20年過去,人口流向城鎮的形勢仍在發生。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流向城鎮的流動人口比重仍在提高。其中,2020年全國流向城鎮的流動人口為3.31億人,較2010年提高了3.85%,其中從鄉村流向城鎮的人口為2.49億人,較2010年增加1.06億人。
人口流動增長的同時,租房市場愈演愈烈,而傳統的個人二房東也逐漸趨向於機構化和規模化,比如長租公寓。
在長租公寓這個圈子,鏈家、萬科、龍湖和碧桂園等房企大佬已經加入,曾經房地產大佬的資本大戰似乎要在長租公寓領域重新打響。
不過事實是,長租公寓的大戰沒比房地產大戰簡單多少。
長租公寓作為微利潤生意,其盈利率始終在1%—4%,絕大部分企業處於虧損狀態。因此,在短短10幾年內,長租公寓領域已進行多輪洗牌。
更何況對於長租公寓的發展,消費者們並不看好。前段時間,有博主就網友對長租公寓做了可靠度調查,投票人數中有超80%的網友認為長租公寓不可靠,僅3%的網友對其持信任態度。
這種信任危機其根本來源於長租公寓整個市場處於不健康的發展狀態。
一是租房安全危機。
前兩年,關於阿里員工住自如房子病逝的新聞鋪天蓋地。
圖源:網絡
2018年,王先生因就職阿里調任杭州,身體一向很好的他在租住自如房子2個月後突發急性髓性白血病去世,家屬自費監測後發現由於自如房子甲醛超標所致。
事件發生後的第二日,自如下架全國九城全部首次出租房源,待檢驗合格再行上架。
一夜之間收回住房,讓租户膽戰心驚的是這批出租房源究竟有沒有經過檢驗,自己會不會剛巧是那個“不幸者”。
而這件事情背後的本質,其實是二房東資金鍊的問題。
曾有新華網記者在實地走訪鏈家門店時,被工作人員告知:“我們自如有專業裝修團隊,一個月足夠”,以及“為控制成本,裝修好的房屋一般最多放置三天,然後就掛牌出租了”。
然而,作為裝修中的必然產物,甲醛需要在房屋通風3-6個月後才能稀釋得可以正常入駐。
二是頻發的租金貸跑路危機。
解決資金鍊問題,除了快裝快租,還有一個方案,那就是租金貸。
二房東機構在與租客籤合同的時,往往會讓租客以較為便宜的價格一次性付清一年租金,這樣就能夠快速回款。
但如果租客一時間還是無法付清一年的款項,就會引導他們通過想自己合作的金融機構貸款付清,然後按月分期還給金融機構。
在這一模式發展最火熱時,租金貸的引導行為,就變成了悄悄執行,甚至連租客自己都不知道。
一直到2020年下半年,一家叫蛋殼的長租公寓在多地出現拖欠房東租金、公寓斷網、辦公室人去樓空找不到管家等問題。
租客們才發現,蛋殼暴雷跑路了,房東實際上沒有得到租金。這樣一來,無依無靠的租客既沒有了房子住,還要按月還貸。
無論是生命健康安全,還是租金貸危機,長租公寓處於市場起步階段的弊端暴露無遺。這種新型二房東的模式,終究還是成為了割租客韭菜的鐮刀。
結語
在約克郡小區業主抵制羣租房中,橫幅上寫有這樣一句話:“放棄幻想,羣租住户儘快搬離”。
只是,羣租住户何錯之有?打工人們,只是想在偌大的城市給自己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
只是,在他們大包小包收拾東西,卻不知道下一個夜晚會在哪裏睡去時,他們會不會心裏默唸一句:
“狗日的二房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