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名官員遭死亡威脅,有證據直接“消失”,這個加勒比島國又陷新一輪動盪……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21-08-01 21:40
海地總統遇害已20多天,案件依舊迷霧重重。
當地時間7月7日凌晨1點,海地總統莫伊茲在總統府被一羣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襲擊並殺害,總理約瑟夫宣佈國家進入戒嚴狀態。

2021年7月8日,海地太子港,當地警方展示繳獲嫌刺殺海地總統莫伊茲的槍械。圖|新華社
目前,遇刺案調查工作仍在繼續,已有30多人直接牽涉其中。近日,美國CNN報道稱,自官方開始調查以來,有多名官員遭到死亡威脅,調查人員難以接近犯罪現場和證人,甚至有證據直接“消失”。
總統遇害迷霧尚未撥開,截至7月中旬就已經有4位海地政治人物宣稱自己是合法領導者,新一輪政局動盪初現。
獨立200多年來,海地始終深陷黨派紛爭、極端貧困和暴力犯罪交織的泥潭,國家持續動盪。如今總統遇刺,讓這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加勒比島國雪上加霜。
究竟是誰“殺”了海地?它還有救嗎?
文 | 陶短房 旅加學者
編輯 | 丁貴梓 瞭望智庫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1
洋船駛來平靜破
白人跑路金脈枯
海地位於南北美洲之間的陸間海——加勒比海上的第二大島伊斯帕尼奧拉島(Hispaniola)西部。在白人乘船登島之前的千百年間,這裏居住着兩個印第安人系原住民民族:阿拉瓦克人和泰諾斯人。他們生性温和、不愛運動,在面積不大的島上相安無事。海地,正是泰諾斯人對這座島的稱呼,意為“擁有山脈的土地”。

遠眺海地首都太子港。
1492年12月5日,受僱於西班牙王室的航海家哥倫布發現了這座島。他將船隻停泊的海灣命名為“聖尼古拉斯灣”,並將島命名為“伊斯帕尼奧拉”,意為“小西班牙”。
【注:當天,天主教日曆的守護聖人是尼古拉斯。】
1493年11月27日,哥倫布第二次抵島,並帶來了規模龐大的船隊和一支強有力的軍隊。他們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島上態度友善的土著部落(他們只有石頭和木棍),並以自己的恩主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為名,建立了海地的第一座城市——拉伊莎貝拉城。
哥倫布可不是單純來探險的。在第二次出發前,他就和西班牙“天主教雙王”約定,發現的新大陸要歸屬西班牙,並由他擔任管理者。哥倫布堅信這裏就是傳説中“遍地黃金的亞洲”,因此,他還特意要求“獲得所發現黃金的一半”,並得到准許。
登島後,哥倫布做了兩件大事,一是組建殖民政府,並任命親哥哥當總督,實行殘暴的殖民統治;二是掘地三尺,瘋狂尋找黃金。一通蠻幹後,他們居然真的在島西部發現了寥寥無幾的“雞窩金”,如獲至寶的哥倫布兄弟立即用火槍、馬匹和皮鞭驅趕島民去深山淘金。然而,扣除航海成本,加勒比諸島的那點黃金幾乎沒什麼賺頭。隨着伊莎貝拉女王去世,哥倫布家族也被剝奪了伊斯帕尼奧拉島的管轄權。
然而,島民的厄運才剛剛開始。繼任的西班牙總督試圖挖出更多金子,繼續奴役島民。加上白人所帶來的傳染病侵襲,只30年工夫,島上5萬多原住民人口“幾乎歸零”。為解決勞動力難題,總督決定從非洲販運黑奴。這些黑奴大多來自非洲西部沿海,那裏是以巫術、降頭為特色的“伏都教”大本營。因此,伏都教作為副產品被引進到海地,並對此後這個國家的政治、社會生活產生深刻影響。
因為西班牙人的涸澤而漁,最早被開發的海島西側(今海地部分)很快變為滿地礦坑的蠻荒之地。本着“這下面沒有金,換個地方再挖”的豪情壯志,殖民者驅趕着黑奴,向海島東側(今多米尼加共和國部分)進發。
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另一個強大歐洲國家——法國早就想在加勒比海尋找落腳點。見西班牙人一窩蜂湧到島東,1664年,法國趁虛而入登上島西,並在兩年後正式吞併這裏,起名為“聖多明尼格殖民地”。作為中世紀歐洲最喜歡種田的國家,法國早就想好了經營海地之道:引進更多黑奴,發展種植園經濟,種植販賣煙草、靛藍、蔗糖和咖啡牟利。
1685年,法國國王路易十四頒佈《黑色法典》,用法律形式保護殖民當局和種植園主對黑奴的人身佔有、支配和奴役。在《黑色法典》庇護下,黑奴被打上烙印、重新起名、被迫放棄自己的語言,戴着鎖鏈沒日沒夜地勞作。
到18世紀,隨着咖啡和糖在歐洲暢銷,海地成為法國的“搖錢樹”,為財政拮据的波旁王朝帶來滾滾黃金。但這一切和海地人無關:法國大革命前夕,島上共有56萬人,其中僅6萬為自由民。大革命的衝擊傳到海地,新的共和國宣佈“加勒比殖民地所有人種平等”卻沒有廢除奴隸制,導致白人和黑奴矛盾頻發。
【注:當時的海地人口以黑奴和黑白混血兒“梅蒂斯人”為主。】
1791年,黑奴盧維杜爾揭竿而起,黑奴起義席捲海地。1801年,已控制法國政權的拿破崙派妹夫勒克萊爾率領軍艦86艘、大軍三萬前來鎮壓。他們在船上打出“勇敢的黑人,只有法國才能承認你們的權利和自由”旗號,誘騙黑人談判。實際上,這次遠征系白人種植園主贊助,艦隊甚至還帶着恢復奴隸制的敕令。
法軍登島後便開始屠殺、焚燒和劫掠,欺騙並逮捕盧維杜爾。發現上當的島民重新起義並擊敗法國軍隊,最終迫使急於從加勒比脱身、應對歐洲戰局的拿破崙選擇妥協。1804年1月1日,世界上第一個自由的黑人共和國——海地共和國誕生,並效仿法國大革命實行“一人一票”選舉。
可待拿破崙戰爭結束,復辟的波旁王朝就後悔了,氣勢洶洶上門“討債”。1825年,波旁王朝最後一位國王查理十世大兵壓境,迫使海地政府接受高達1.5億金法郎的“贖身費”(經討價還價最後“打折”為9000萬)。這筆鉅款就此奠定了這個曾經的拉美首富國積貧積弱的基礎。直到1940年,海地都還沒還清“贖身費”。二戰後“後殖民時代”來臨,尾款才被“抹平”。
2
內外寡頭吃小灶
山姆大叔不時來
1804年,海地獨立之初的第一部法律《獨立法》前言開宗明義,大書“確保海地人民永遠擁有一個穩定的政府”。事實證明,這只是美好的理想。
第一位國家元首德薩林,只做了兩年就被暗殺。到1957年,海地在短短153年裏經歷了36位總統、執政和皇帝(沒錯,海地還出了個皇上),其中有2/3死於政變、暗殺或被推翻政權後遭到囚禁、流亡。最混亂的1908-1915年,7年間居然出了9個總統。

2020年8月23日,熱帶風暴為加勒比島國帶來強降雨,並引發洪澇災害,圖為海地太子港的居民在積水的街頭行走。
國家政權如此混亂,固然有海地自身問題,如經濟危機、種族和階級矛盾、執政者“賴牀”等等。但還有一個重要因素——美國的崛起。
1823年,獨立不久的美國搬出“門羅主義”,宣稱“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實則以美洲支配者自居。到20世紀初,美國財團不斷染指海地經濟,試圖控制金融業和種植園。當時,這些產業掌握在梅蒂斯人家族手裏,他們仰仗德國撐腰,漫天要價來搪塞美國。於是,以花旗銀行和庫恩勒布公司為首的財團不斷攛掇美國聯邦政府,用“實力”解決問題。
此時的美國剛打贏美西戰爭,奪取了與海地毗鄰的古巴島,並獲得巴拿馬地峽的控制權。1915年7月28日,藉口海地發生騷亂,時任美國總統威爾遜繞過國會授權,直接派遣海軍陸戰隊佔領海地,扶植傀儡政權達蒂格納夫,再由達蒂格納夫“授權”美國“託管”海地海關與行政。海地軍隊被解散,中樞及各省行政官員充斥着美國海軍陸戰隊軍官。
1918年,在美國的安排下,海地進行了美式“全民”公投。公投的第一項內容,就是廢除海地《獨立法》中“外國人不得購買海地土地”的規定,允許外國人購買並擁有海地土地。這場公投的投票率還不到5%,但美國依然宣佈“一人一票”生效。美國財團蜂擁而至、攫取大片土地,威爾遜甚至搬出“一戰需要”(即“不能讓德國人控制海地”)為美國辯護。
一戰結束後,戰爭需要再也無法自圓其説。1922年,美國不得不宣佈“還政”海地,卻順走了海地國庫全部外匯儲備。這些錢被強制轉存到紐約花旗銀行,年利息只有2%(當時基準利率高達3.5%)。按照美國聯邦參議員、著名金融學家道格拉斯的説法,這無異於“讓海地無辜付出了100萬美元的賠款”。
但山姆大叔並沒有走利索。最遭海地人痛恨的海軍陸戰隊,直到1934年8月才因“大蕭條”撤退;吸血鬼般的海關控制,一直持續到二戰結束才在國際壓力下放棄。
更耐人尋味的是,美國人這一走,不但隨手帶走了當初強塞過來的“美式一人一票”,讓原本不絕如縷的“法式一人一票”就此斷根,還給海地留下了由其扶持的獨裁寡頭。綽號“老大夫”和“小大夫”的大神杜瓦利埃父子粉墨登場,在海地如頑石般連續統治近30年(1957-1986年)。
稱其為“大神”,是因為兩人都是伏都教高手,善於裝神弄鬼愚弄民眾和自我神聖,尤其是“老大夫”。這對普遍迷信和文化普及率低下的海地社會而言,實在是多快好省。
當然,光靠“跳大神”是不行的,“老大夫”在任上取締了反對黨、國會、教會甚至軍隊,自封為“終身總統”,並且建立了一支名為“通頓馬庫特”的私人特務武裝控制全國,對任何質疑、反抗、不順從者格殺勿論,僅1967年就“官宣”殺了2000多人。
“老大夫”原本只是個巫醫,能走上權力巔峯自然是因為“背後有人”。一方面,他和國內壟斷種植園經濟的梅蒂斯寡頭結盟,構成權力尋租體系,放縱寡頭大撈大貪以換取政治支持;另一方面,就是聽命於美國,以換取支持。
1971年2月,“老大夫”破天荒地組織“一人一票”的全民公決,推舉時年不滿20的“小大夫”為接班人。“小大夫”繼承了父親的殘暴、荒唐,卻缺乏頭腦和手段,不僅惹得民眾憤怒,就連美國也漸漸覺得他是個包袱。1986年1月,海地爆發民變,在美國默許和慫恿下,陸軍軍官南菲接管政權,“小大夫”流亡法國。
一個荒唐的時代終於結束,另一個荒唐的時代即將開啓。
3
總無安寧萬家時
一地雞毛誰來掃
此時,冷戰已近尾聲,“民主自由”和“一人一票”的概念如日中天,宛如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美國開始熱衷於兜售這種“普世價值”,給病入膏肓的國家治病。
南菲上台後兩年,被美國和國際社會逼着實行“還政於民”、“一人一票”,換湯不換藥地當選總統,但剛過半年就被另一位軍官阿普里埃爾推翻政權。美國立即操縱美洲國家組織,對阿普里埃爾軟硬兼施,迫使他“主動”下野。1990年12月,在杜瓦利埃時代飽受打壓的神父阿里斯蒂德當選總統。
阿里斯蒂德作風清廉,深得底層民眾支持,但缺乏行政經驗,得罪了不少軍官、權貴。加之他同情古巴、不買美國的賬,讓美國政府感到惱火。1991年,老布什政府玩了招“兩面人”,先是通過中央情報局唆使軍官塞德拉斯發動“9·29”兵變,推翻阿里斯蒂德政府;再由美國駐海地大使館出面調停,將阿里斯蒂德“送”往美國接受保護。
然而,美國這次可謂弄巧成拙。塞德拉斯上台後不得民心,為彈壓民眾抗議大搞鐵腕,導致數以萬計海地難民湧入美國,給後者帶來巨大負擔。不僅如此,塞德拉斯為牟取暴利,還做起了哥倫比亞毒梟和美國黑幫的中間人,大量毒品以海地為跳板源源湧入美國本土。
美國叫苦不迭,只得自己收拾爛攤子。1994年9月,時任總統克林頓派兵兩萬進入海地,驅逐塞德拉斯,又把阿里斯蒂德送了回去。1995年,在美國壓力下,阿里斯蒂德宣佈“不謀求連任”。翌年,普雷瓦爾當選總統。
這是海地獨立191年來首次實現民選總統交接權力,人們歡呼雀躍:“‘包治百病藥’這次終於靈了”。
恐怕沒那麼容易!2001年,阿里斯蒂德東山再起,在一次有爭議的選舉中當選總統。由於競選期間到處招降納叛,新政府裏藏污納垢、貪腐盛行,黑幫趁機擴張,原本支持他的貧民開始對他失望。2003年,海地陷入無政府狀態,美國則趁火打劫,夥同加拿大等國施壓,逼迫阿里斯蒂德下野。
2004年2月29日,阿里斯蒂德在美軍的簇擁下“自願”離開海地,輾轉流亡南非。但抵達南非後不久,他就公開表示自己是被美國綁架的,引發加勒比共同體等國際組織的不滿。一地雞毛下,美國急忙和自己撇清關係,國際社會則駕輕就熟地開出“一人一票”的藥方。
2006年,普雷瓦爾再度當選,推行親古巴、親委內瑞拉的政策,惹來美國不快。2008年以來層出不窮的自然災害,更令海地亂象叢生。2010年1月12日,海地發生特大地震,造成20萬人死亡、30萬人受傷、150萬人無家可歸。美國藉機宣佈“援助”,派海軍陸戰隊直接登陸,甚至闖入海地總統府升起星條旗。普雷瓦爾雖未被推翻,卻已形同虛設,一年後黯然退位。
美國這次“留有餘地”,是因為“2·29”事件後,聯合國安理會開始出面協調海地穩定事宜,組建“聯合國海地穩定特派團”並派駐多國組成的聯合國警察部隊。
【注:聯合國海地穩定特派團,簡稱“聯海綜穩團”,2017年10月15日被“聯合國支持海地司法特派團”所取代。】
可問題在於,安理會除了“一人一票”外也並沒有其它“藥方”。2011年,馬爾特利當選上台,但他同樣無法解決海地亂局。2015年10月大選第一輪投票後,海地爆發大規模騷亂,迫使馬爾特利於翌年2月匆匆下野。
此後一年間,海地經歷了空前混亂和無政府狀態。最終,買辦商人出身的莫伊茲被確認為總統,並在2017年2月7日宣誓就職。
4
政治頑疾何處醫
豈有包治百病藥
莫伊茲出生於海地東北部城市特魯杜瑙爾,是當地支柱性產業——香蕉產銷的負責人。他雖自稱“成功小農民”,實為海地首屈一指的富豪。在“馬爾特利混亂”期間,莫伊茲提出“我將讓這個國家所有家庭24小時不停電”,贏得飽受停電困擾的國人共鳴。

2017年2月7日,海地當選總統若弗內爾·莫伊茲在首都太子港宣誓就職。
但上台後,他的表現極富爭議、令海地民眾不滿:政治上獨斷專行,頻繁撤換總理(自2017年至今已有7位),自2020年起實行“無議會治理”;經濟上無所作為,海地繼續積貧積弱;社會治安上,對猖獗的黑幫暴力和惡性刑事犯罪束手無策……
2018年,海地爆發加勒比石油公司貪腐醜聞,主審法官指控莫伊茲本人蔘與貪腐計劃。2019年9-12月,海地出現全國性抗議騷亂(被稱作“國家封鎖行動”),舉國癱瘓。在國際社會壓力下,莫伊茲被迫承諾制定新憲法和推動選舉,卻屢屢以治安、抗災、防疫等藉口拖延。
海地總統任期為5年。海地絕大多數反對黨認定,自今年2月7日起莫伊茲任期已滿,目前處於“非法執政狀態”。而莫伊茲則稱,自己實際上是2017年2月7日才宣誓就職,理應任職到2022年2月7日。由此,引發了更廣泛的抗議和激烈政治對抗。
當地時間7月5日,急於擺脱困境的莫伊茲宣佈任命新總理亨利,取代任職不到3個月的約瑟夫。7月6日深夜至7日凌晨,一羣身份不明、背景神秘的槍手闖入總統府,刺殺莫伊茲。而就在刺殺發生前數小時,亨利剛以“準總理”身份表示,自己“將把2021年底前舉行自由透明的立法和總統選舉當作優先事項”。
世界銀行數據顯示,海地是拉美最貧困的經濟體,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人類發展指數”排名中位列第170位(總共189個經濟體參與排名),全國60%人口在貧困線下,國內貧富懸殊巨大,大多數國民缺乏最基本的衞生和公共服務保障。
海地還是世界上最易遭受自然災害襲擊的國家,96%人口易受天災影響。2016年,颶風“馬修”導致海地逾500人死亡、經濟損失20億美元。頻繁的天災進一步摧毀了海地一窮二白的基礎設施,令該國局勢雪上加霜。
新冠肺炎疫情來襲後,海地GDP出現3.8%的負增長(2020年)。更要命的是,該國新冠疫苗的接種率至今仍近乎為零,只有少數富豪有機會出國接種。這不僅引發公眾更大不滿,也為該國經濟、社會前景留下巨大隱憂。
正如比利時三洲中心加勒比地區政治研究員托馬斯等所言,儘管莫伊茲的統治本身極富爭議,但他的遇刺“標誌着海地政治架構的進一步崩潰”。
刺殺事件發生後,聯合國、美洲國家組織以及世界多國領導人紛紛發表基調講話,譴責這一“卑劣行為”,並敦促海地繼續其政治改革進程,“早日舉行自由公正選舉”,以結束漫長的危機。
問題是,只有“自由公正選舉”就足夠了嗎?
自杜瓦利埃父子寡頭統治結束以來,每逢海地遭逢重大危機,聯合國和美洲國家組織就會敦促其“早日舉行自由公正選舉”,但所選出的阿里斯蒂德、普雷瓦爾、馬爾特利無一勝任、紛紛墜入貪腐漩渦。剛剛遇刺的莫伊茲,理論上也是選舉產生的(他在2015年選舉第一輪中得票領先),在施政上依舊“無作為”。在救災抗疫、經濟困局、貪污腐敗、黑幫犯罪面前,海地孱弱的國力和混亂的體系都是無能為力的。
國際社會的幫助也宛如隔靴搔癢。“1·12”大地震至今已逾11年,各國承諾的數十億國際援助絕大多數仍未到位,即便到位的資金、物資,也在嚴重貪腐和官僚主義內耗中層層流失。更要命的是,國際社會的援助往往還“夾帶私貨”。除了眾所周知的“美國附加條件”外,還有尼泊爾維和人員2010年傳入的霍亂、英國非政府組織樂施會的性侵災民醜聞……
小杜瓦利埃下台至今的35年間,海地的“自由公正選舉”雖然匱乏,但畢竟也舉行過幾次。事實證明,至少在這個多災多難的加勒比島國,國際社會只開出這一劑“全科萬能藥”是遠遠不夠的。
更何況,下一屆政府是否願意“服藥”,仍要打個巨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