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機構股票崩盤,在線教育的泡沫終於碎了_風聞
乌鸦校尉-乌鸦校尉官方账号-2021-08-02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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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週日,校外培訓機構迎來了“致命一擊”。
7月24日晚,人民日報官微轉發了近日中共中央、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 **《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全文,也就是我們所説的“雙減”政策。
《意見》中,再次明確了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主要任務和重大舉措。
簡單來説,就是少留作業別補課,嚴禁資本化運作。

“雙減”政策終於落地,一夜之間,各大教育機構再次崩盤,股價瘋狂下跌:
好未來跌70.76%,報6美元/股;高途跌63.26%,報3.52美元/股;新東方跌54.22%,報2.93美元/股。無憂英語、有道、瑞思學科英語等個股,跌幅均超40%。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教育機構股價大跌,也不是飛來橫禍,行業崩盤早已現端倪。
自今年2月份達到高點以來,教育三巨頭好未來、高途和新東方的股價一路狂泄,分別下跌了93%、97%、85%,市值分別僅剩38.69億美元、8.96億美元、66.62億美元。三家市值累計蒸發超1125億美元,摺合人民幣7300億。

好未來年線
政策在前,各大教育機構紛紛在微博上對“雙減”做出回應,表示會擁護政策,嚴格貫徹落實,重新審視自己的定位,合法經營。
“雙減”也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與討論:
有的人認為政策出台非常好,嚴禁資本荼毒教育,影響教育公平;
有的人擔心會影響自家孩子的學習進度,可以適度補課,不要一刀切;
也有人為自己一夜暴跌的股票再次哭泣,還有的人則是擔心起了相關從業人員之後的命運……
顯而易見,“雙減”政策對教育機構的打擊力度可謂是重拳出擊,對普通人的影響也不容小覷。

過去的一年裏,校外培訓機構發展迅猛,相關上市公司市值暴漲,各種小型機構也如同雨後春筍,一度被視為是下一個風口。
其中,在線教育部分更是因着新冠疫情這隻“黑天鵝”,迎來了一波暴增。
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基礎教育在線行業融資額超過500億元,這一數字超過了行業此前10年融資總和。
而今天,泡沫和美夢終於破滅。
眼看它高樓起,眼看它樓塌了。
1
説到校外培訓,就不得不提新東方。
這家成立了20多年的公司,從只有13個學生的補課班開始,一步一個腳印,把自己做成了市值百億美金的上市公司。
從街邊發傳單、貼小廣告,再到嶄新的校舍和課堂,在教育培訓行業中,新東方不可謂不成功。其業務線也從最初的英語出國培訓考試,到今天全年齡段小語種,綜合性極強。
而在其創始人俞敏洪心中,新東方能夠發展到今天這個體量,也是順應了改革開放的東風。

1980年,高考已經失敗過兩次的俞敏洪,終於順利考入了北京大學西語系。
俞敏洪的母親掏出家底,大辦酒席,就為了慶祝自家孩子考上北大。
彼時,國家恢復高考不過幾年時間。雖然俞敏洪經歷過兩次落榜,但只要考上了,就是好樣的。
更何況,這還是北大。80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不知道比今天高出了多少。

那年夏末,俞敏洪帶着行李,從江陰老家來到了北京。
因為不會普通話,在大學生涯中第一次開班會的時候,同學們除了“俞敏洪”三個字外,什麼也沒聽懂。
當時的班長王強,是北大藝術團的團長,兼任廣播站站長,是出了名的風流人物。聽着俞敏洪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紹,實在沒忍住説道:“同學,能不能不要説日語?”
作為全班唯一從農村來的學生,因為方言問題和其他原因,俞敏洪從A班被調到了比較差的C班。
再加上從小身體不好,大三還鬧了一場肺結核,使得俞敏洪整個人更加消瘦。

轉眼間到了1985年,俞敏洪畢業了。
全班一共50人,有49個都出國了,他就是餘下的那個。他也想出國,但因為沒錢,留在了北大當老師。
那兩年裏,留學越來越熱,他也在時時刻刻做準備。但月薪只有120塊錢的他,按照當時的匯率,得工作200年,才能攢夠去美國大學四年的費用。
於是,俞敏洪開始私自外出,教授英語課,賺些外快。後來,還約着幾個同學一塊兒外出辦託福班,掙出國的學費。

1988年,俞敏洪托福考了個高分,高興得不得了。
但就在他全力以赴時,美國開始對中國緊縮留學政策,赴美留學人數大減。再加上他在北大時,學習成績不算優秀,赴美留學的夢想幾乎將要付之東流。
禍不單行,1990年的秋天,因為打着學校的名頭私自辦學、外出授課,北大在校園廣播、有線電視和著名的三角地櫥窗裏,宣佈了對俞敏洪的處分決定。
在北大過去20多年裏,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為北大曾經規定過,對教師的處分不準公開。

廣播連播了三天,處分在公告欄裏放了一個多月。
為了挽救顏面,1991年,俞敏洪被迫辭去了北大老師的職務,再加上出國夢已經破滅,俞敏洪的人生似乎陷入了一片灰暗。
天無絕人之路,儘管沒能出國留學,但幾年的準備還是讓俞敏洪對出國考試和流程滾瓜爛熟,再加上做過老師,這都是得天獨厚的條件。
於是在妻子的支持下,俞敏洪下海了。

俞敏洪夫妻兩人,在中關村第二小學租了間平房當教室,掛靠在一個叫東方大學的民辦學校辦培訓班——學校出牌子,他上交15%的管理費。
教室外面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東方大學英語培訓班”**的招牌。
俞敏洪騎上自行車,拎着一桶漿糊,跑到外面去貼小廣告。整個海淀區的電線杆子上,都留下了培訓班的痕跡。
廣告打多了,一天,俞敏洪夫妻終於等來了倆學生。結果兩個學生到了後,發現所謂的培訓班條件簡陋,平房破破爛爛,桌椅搖搖晃晃,登記冊也乾乾淨淨,當時就想離開。
俞敏洪見狀,急忙開始推銷自己,什麼“北大畢業”、“北大老師”、“託福分數”,好不容易説服了這兩個學生,讓他倆交了錢。
結果等學生一走,夫妻倆的笑容還沒落下去,那兩個學生又回來了,因為心裏不踏實,把錢又要了回去。

盧躍剛著
日久天長,沒學生來報名,俞敏洪就決定先開免費講座。他把電線杆上的小廣告,改成了“免費”,然後等着學生們上門。
衝着免費的招牌,一下子來了三百號人,幾乎擠滿了這間小平房。
俞敏洪就站在汽油桶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慷慨激昂,給學生們打雞血,灌雞湯。
很快,有一天突然來了三個學生,十分爽快地扔下了學費,一共1000多塊錢,是俞敏洪在北大半年的工資。
拼死拼活幹了一段時間後,俞敏洪的培訓班終於漸漸有了起色。

眼看着培訓班越做越大,俞敏洪決定打出自己的招牌,創建自己的培訓班。
1993年,俞敏洪正式創辦北京新東方學校。靠着良好的口碑,新東方學校很快就生根發芽。
有大批的學生慕名前來,甚至有不少外地學生遠道而來,下了火車就來聽課,聽了課再上火車走。
如果想買課程,必須要靠搶的,要是沒有早點排隊,根本就報不上名。
到了1995年時,新東方已經有了一萬個學生,俞敏洪也成了最早的千萬富翁。

為了把新東方繼續做大做強,俞敏洪開始招兵買馬。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昔日的老同學們:
徐小平,當年北大團委文化部的負責人,同俞敏洪是摯交好友。畢業後遠去加拿大讀音樂碩士,但讀完了後一直四處打零工,用他自己的話來説,一事無成;
王強,當年在班會上忍不住止聲俞敏洪的班長,讀完計算機碩士後在美國貝爾實驗室做研究員,7萬美金年薪,説好不好,説差不差。他看到俞敏洪還是習慣嗆聲,説“我做噩夢都沒想到你還能辦學校,你怎麼看都像培訓學校辦的對象”,直到在校園裏有學生認出俞敏洪,王強才下定決心回國;
除此之外,還有無數當年留學的朋友們,用俞敏洪的話來説,“我一個土鱉領着一羣海歸”。

1998年,新東方實用英語人才培訓體系,已經初具規模,誕生了實用英語學院。
2000年,新東方發展成“三駕馬車”合夥式,俞敏洪負責托福考試,徐小平負責簽證諮詢,王強負責英語口語。
那時正是出國熱,新東方的市場一下從北京發展到了全國各地:
上海、廣州、武漢、天津、西安、南京等地的新東方相繼成立,年收入很快就增加到了3億元。
2002年時,新東方的學生已經達到了35萬人次,教師隊伍中出現了不少百萬富翁,被稱為是只有在中國才能產生的神話。

很快,新東方的業務線不再侷限於實用英語上:
2000年,新東方教育在線就成立了,正式進入了遠程教育領域;
2003年5月,新東方大愚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成立,新東方進入了圖書與期刊雜誌出版領域;
2004年,新東方POP少兒英語品牌誕生,正式將目標人羣擴大到了青少年……
2006年9月7日,新東方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成功上市,成為了中國大陸在美國上市的第一家教育機構。

可以説,早年的新東方,是全靠着口碑積累而來的。
那時候的校外培訓也很樸素,説是一心一意辦教育也並不過分。
雖然有着賺錢的成分,但課是踏踏實實上,內容是踏踏實實做,成績也是明擺着的。
很快,隨之而來的資本蜂擁入場,改變了這些教育機構的初心。
如果説以前的教育機構是璞玉,那麼後來的,就是處處張羅吆喝的王婆瓜。
2
在新東方赴美上市的那一年,彼時中國在美國上市的公司只有13家,而且都是中石油、中國移動等央企。
新東方作為首家赴美上市的民營企業,其意義自然不可小視。
所有人都怕被時代丟下,所以奮力追趕。於是赴美上市就像趕集一樣,成為了再自然不過的事。
而背後的資本,也開始逐漸注入,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成立於2003年的學而思,即好未來的前身,同新東方一樣,在創立的最初,單純而又樸實,好好教書,踏實賺錢。
出生於1980年的張邦鑫,同俞敏洪一樣,出生在江蘇的普通農民家庭。
十分上進的張邦鑫本科考上了四川大學,碩士又考上了北大的生命科學院,而且還是碩博連讀。
北京的生活開銷,要比四川高很多,張邦鑫不好意思再找家裏要錢,更何況就算要了,家裏也給不出來,於是他下定決心自己賺錢,補貼家裏。

作為北大學生,出去做家教是非常受歡迎的。因此在北大的第一年,他就做了7份兼職,其中3份是家教,還有2份是輔導班。
在做兼職的過程中,張邦鑫很快發現,家教非常賺錢。他説:“我覺得一次課70元很貴,所以得對得起這份收入,每次課我都會多講一些、講好一些,讓家長覺得錢花得不冤枉,這樣我心裏才比較坦然。”
很快,在張邦鑫的認真教學下,他輔導的學生成績都有了很明顯的進步。
當時,俞敏洪和他的新東方實在是太出名了,張邦鑫就想,為什麼自己不能也開一個像新東方一樣的培訓機構呢?
於是2003年,張邦鑫和幾個同學一起,辦起了奧數網和學而思課外輔導班。

那時候的清北附近,一條街上能有十幾家培訓機構,誰都想成為下一個新東方。沒錢又沒資源的張邦鑫,只能學着俞敏洪到處發傳單。
那年冬天,一個六年級的學生找到學而思,在張邦鑫的輔導下,只用了一個月,成績就從60達到了100分。家長們很好奇,紛紛詢問孩子成績上升的“寶典”。這個家長很痛快,就把張邦鑫和學而思介紹給了其他家長們。
客源一多,張邦鑫就開始想着怎麼提高教學質量,這樣才能吸引學生和家長。
他採取了小班授課的方式,把學生們分成幾個班,這樣工作量雖然上漲了,但是卻能提升質量。
同時他還開創了家長旁聽制度,如果第一節課聽完不滿意,可以全額退款。之後如果不滿意,在2/3課程結束之前,都是可以按照比例退費的。
並且,吸取了新東方老師出走的教訓,他不聘請名師,而是自己招來大學生進行培訓,用統一的教材、統一的模板,進行系統化的培訓。

張邦鑫和老師們
結果,在首批接受了學而思培訓的學生中,有**95%**的學員進入了重點中學,學而思一戰成名。
到了2005年,學而思的營收就突破了千萬。
學而思走出了海淀,走出了北京,走到了千千萬萬的家庭中。
2010年,學而思在紐交所上市,29歲的創始人張邦鑫成了當時那裏最年輕的敲鐘人,幾年時間就達成了和俞敏洪一樣的成就。

很快,競爭對手接踵而來。一時之間,鋪天蓋地都是各式各樣課外輔導班的宣傳。
從滿目狗皮膏藥的電線杆子,到過馬路能接好幾十張傳單,再到一些家庭條件比較好的人,已經可以從互聯網上逐漸接觸到在線教育了。
新東方和好未來,都是很早就開始規劃了在線教育的。比如新東方2000年成立了新東方在線,好未來則是2003年就做起了奧數網。
在線教育的潛力,顯而易見。

在非典之前,一直有質疑的聲音,認為在線教育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而在經歷了非典後,用户數量、平台收入的猛增,讓大家看到了在線學習的發展前景。
越來越多競爭對手的出現,也讓傳統校外教育機構開始思索新的發展方向。
最早,人們對在校教育的理解是**“傳統學習的補充和增值服務”**,後來,大家開始認為在線和在課堂學習,已經是兩種模式了。

2013年,被譽為互聯網元年。
這一年,智能手機飛速發展,人們進入了互聯網時代。
在此之前,“移動”還是一個概念,手機從接打電話的“鐵疙瘩”,逐漸開始轉變成了一個集電話、視頻、照相、娛樂、學習等多功能的“萬能工具”。
新東方在線的負責人認為,移動設備學習已經成為很重要的部分,未來十年裏,在線培訓市場會出現規模較大的公司和擁有海量用户的平台。中小學培訓,則是其中的核心業務。
同樣也在這一年,學而思更名為好未來,開始大力鋪設線上業務。

接下來的2014年,是資本開始注入教育的一年。
高瓴資本從這年開始持股好未來,剛剛成立的跟誰學也得到了啓賦資本百萬美元級天使輪。
就拿百度旗下的作業幫來説,2015年,作業幫獨立出百度,就拿到了紅杉資本、君聯資本的融資。
這兩者更是參與了作業幫的多輪融資,其中紅杉資本前前後後一共參與了作業幫六輪融資,而君聯資本也至少參與了三輪。

但實際上,融資越多,燒錢就越快。資本不會讓自己顆粒無收,而是想要獲取更多的利益。
想要獲利,就要不斷燒錢打廣告,才能擴大用户規模,然後再進行新一輪的融資。
但如果你不做規模,就會被落下,就沒有辦法去做真正需要做的事。
在線教育,儼然成為了當初的那場共享單車大戰。
至於教育的成果,只有家長們才關心。
3
在線教育中最火熱的,當屬K12,也就是從幼兒園到高中,6-18歲這個階段。
這個階段,是家長們最焦慮的時期,一句**“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不知讓多少家長沒日沒夜愁禿了頭。
今年4月,電視劇《小捨得》,就通過三個孩子小學升初中的過程,展現了當代“雞娃”的人生:
一個是家境貧寒但天賦異稟、學習認真又刻苦的米桃,卻因為成績太好被同學孤立;
一個是從小到大就被母親逼着好好學習,儘管成績已經很好了但母親還不滿足,最終差點得了抑鬱症的子悠;
另一個是學習成績不好,四處尋找補課,還孤立同學的歡歡。

儘管最終,電視劇以大團圓收尾,劇中也展現了一些校外培訓機構的缺陷。但裏面鋪天蓋地的廣告和幾個主角無時無刻的焦慮,還是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進了合適的小學,才能有機會進什麼樣的中學,進而才能被合適的大學錄取。
如果不進行課外培訓,孩子很有可能就落在了後面,進而影響人生。想要名列前茅,必須去上補習班。
看似很有道理的道理,實際上卻是在為資本鋪路。

目前,K12在線教育的教學方式,大概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搜題、解題的題庫類,一種是老師開通賬號和學生直播互動的平台類,另一種是老師上傳內容,學生觀看視頻的視頻類。
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資本想要完成這一波收割,很簡單,燒錢就夠了。
K12同時覆蓋了小孩、女人和老人三類最具有購買力的消費羣體,想要把用户裝在籃子裏,一共分兩步,一是製造焦慮,二是燒錢打廣告。
製造焦慮自然不必説,試問現如今哪個孩子不是上着好幾門補習課,外加一兩個興趣特長班,就因為逢人必談的升學焦慮。

廣告更是稱得上見縫插針,無孔不入:
霸屏各大綜藝節目,《乘風破浪的姐姐2》有網易有道和豌豆思維;《奇葩説》第七季的贊助商是作業幫;猿輔導登上了《最強大腦》,《歡樂喜劇人》的贊助之一是高途課堂;就連《嚮往的生活》這種慢綜藝,也不忘讓你掌門1對1;
公交車站、地鐵裏,每一個廣告牌上,全都是在線教育的海報,以前被Boss直聘洗腦的“找工作,和老闆談”,也有不少都換成了“孩子喜歡老師好在線輔導更高效”;

各大衞視的跨年晚會,均出現了在線教育機構的身影;
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央視春晚,作為合作伙伴之一的猿輔導,不僅在節目中植入,甚至還被主持人口播了一段;

除此之外,各大社交平台更是不用説;
微博、抖音、快手等,每刷幾個視頻,就能刷到一條在線教育的相關內容;
看小説、玩兒遊戲,沒多久就得強制你看上個五秒十秒;
今年年初,更是出現了同一個“老師”給四家教育機構打廣告的尷尬場景;
這位“老師”一會兒教語文,一會兒教數學,堪比十項全能的奧運會選手;
如此分身,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違背祖訓的神醫。

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瘋狂補貼,吸引着用户。
原價兩百多、三百多的錢包,啊不是,輔導課,不要199,也不要99,統統只要9.9,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還能領取全套教材,跟着試聽。
儘管千百人的大課對於平台來説,成本很低,但還是要出教輔費用、郵費等等,再加上渠道費,每個賬號都得虧100多,如果試聽後不續報,這個錢相當於白燒。

據統計,好未來去年第三季度,營銷費用為4.27億美元,比前年同期增長了120.3%;跟誰學去年的銷售費用從10.409億元飆升到了58.162億元。
營銷費用高了,獲客成本也就高了。
根據新東方2020財年第三季度財報,新東方的人均獲客成本增至74美元,創歷史新高,而在兩年前,這個數字是117人民幣。
除新東方外,其它機構的獲客成本也在節節攀升,普遍大漲50%以上。
有投資人表示,正價課學員的拉新單價毛利潤是2300元,一旦超過這個點,就會出現永久性虧損。

愈演愈烈的燒錢大戰中,表現好的,利潤增速放緩,表現不好的,已經開始虧損。
今年3月5日,跟誰學公佈了2020財年全年未經審計財務報告。財報顯示,跟誰學2020財年歸母淨利潤為**-13.93億元**,而去年同期還是盈利的2.266億。
但盈利神話的破滅,給了跟誰學當頭一棒。
都虧損了,還有人在乎教學質量嗎?

答案是有人在乎,但是沒有辦法。
在這些機構裏工作的輔導老師們,不少都是抱着一腔熱血,秉承着教書育人的理想入了職。入職以後卻發現,理想和現實相距甚遠。
輔導老師的工作,不再是點評學生作業、答疑解惑,而是想方設法讓家長“續報”。説難聽點兒,儼然已經成為了銷售。
中紀委網站曾點名批評幾家頭部平台:“作業幫、猿輔導在2020年年末獲得了鉅額融資,掀起了融資大戰。由於資本的助推,在這種完全互聯網化的營銷模式席捲下,在線教育存在偏離教育規律本身的可能,不是靠課程品質、教學效果等獲得市場的選擇和青睞,而是被資本逐步主導和影響”。

在資本的裹挾下,校外培訓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在線教育,本應是一個資源再分配的過程,讓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們,都能夠聽到名校名師的真知灼見;校外培訓,本就是對課堂內容的一個補充,而不應該是主體。
而現在,學校和校外培訓機構,就像是蹺蹺板上的對手,學校減負,教育機構就順勢而下,給學生更大的壓力。
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説,接受教育然後求學深造,是一條相對公平的路,實現階層的跨越。但資本加持的校外培訓,正在一點一點把這條路堵死。
更有甚者,錢白花了,成績也上不去。哄抬教育成本,讓教育也成為了獲利的工具。
長此以往,大多數孩子越來越難以接受優質教育,必定會讓“寒門再難出貴子”,必定會讓優秀的師資力量流失到“多錢多金”的教培機構。

從去年起,在線教育的倒下就略顯端倪:
多家媒體報道,一些機構對師資履歷進行過度包裝和造假,涉及虛假宣傳,屢屢被罰,哪怕是老牌的新東方也不例外;
有的因為退費難被點名,各種霸王條款屢見不鮮,售後服務難覓蹤影;
更有甚者如學而思,因為內容低俗、涉嫌色情、教唆早戀等,被處罰整改。
今年4月25日,北京市市場監管局根據羣眾反應查出高途課堂、學而思、新東方在線、高思四家校外教育培訓機構有價格違法、虛假宣傳等行為,對其進行頂格罰款50萬元。

資本的嗅覺最為敏鋭。
好未來曾經是高瓴資本在美股的第一大持倉股。 隨着2019年和2020年教育暑期燒錢大戰的繼續,高瓴資本開始逐步減持好未來。
在2020年第四季度,好未來已經下滑到高瓴資本的第13大持倉,只剩下405萬股,而後清倉。
2020年第三季度,老虎環球基金建倉高途,買入302.08萬股,2021年第一季度則全數清倉。

政策,是教育機構最好的明燈。
曾經,寬鬆的政策給校外培訓機構帶來了無數生意,不讓在校內補,那就去校外補。
而從2017年底起,上海就率先試水,開始整改校外培訓。
這次7月24公佈的雙減政策,則被稱為史上最嚴。各大教育機構,紛紛開始轉型。
因服務對象相同,經營模式相通,向課後託管、素質教育轉型對於K12學科培訓機構而言具有一定的優勢。

在雙減政策出台後,不少人也都調侃起了這些校外培訓機構,什麼機構變書店,租書可以享受輔導;機構變飲品店,幾百一杯的飲料,點了可以免費輔導功課;更有段子編排新東方,暑期集訓營拉學生去公海學習。
俞敏洪則在朋友圈怒斥道,這是在艱難時刻對新東方的“落井下石”。

可俞敏洪在怒斥時,可否想到過,當年的新東方,是靠着口碑一點一點做起來的。
張邦鑫又是不是還記得,當年那個生怕教學質量下降的淳樸青年,是怎樣多給學生講課,不讓家長花冤枉錢的?
忘了出發的目的,何談終點?
燒錢燒出來的夢,該醒醒了。

《談治國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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