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絡社區發展和社會治理：網絡環境下的國家安全（四，上）_風聞

一, 虛擬網絡社區的存在形式：“網聚”和“圍觀”

網絡社區由處於虛擬關係的“網民”組成。“網民”概念最早由米歇爾-霍本(Michael Hauben)提出。他認為“網民”是指非以地理區域為依據所形成的，具有社區意識的，相互發生行為聯繫的一羣網絡使用者。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對“網民”的定義是：網民即互聯網網民,指平均每週使用互聯網至少1小時的中國公民。

多數學者認為,網民是經常性地以互聯網為傳播和交流媒介,通過參與網絡互動來發表個人見解,從而表達自己的情緒、態度和意見的互聯網使用者。真正意義上的網民具有渴求新知、獵奇探究、影顯個性、娛樂時尚、減壓宣泄、跟風從眾、平等參與、渴望創新、追求自我實現等心理特徵。

網絡社區的存在形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互差別虛擬交往互動,即人們所稱的社交網互動:網絡將人和人的力量集聚在一起,因而出現了一個新詞“網聚”。另一種是以網絡圍觀為形式的自發性集體動員,這種動員通過多種網絡媒介進行(其中社交網是主要的媒介形式之一),這種互動和動員,我們稱為“網絡圍觀”。通過這兩種主要形式,虛擬網絡社區得以形成和發展。

表達自己和關注他人是個人的兩種基本需求。網絡空間通過提供網聚的機會和圍觀的條件,滿足了人們的這兩個需求。從更深層次分析,網聚和圍觀不僅提供了個體表達的場合,更開拓了人們彼此看見的巨大可能性。在現代社會,人的“原罪”往往不是無知,而是“視”而”不見”。在當下的中國社會,“看見”的渴望常常引起某些人的不適,原因在於,”看見”裏面包含了一種不可小視的力量：它是見證的力量,記憶的力量,彼此相顧的力量。那麼,“讓我們彼此看見”，就可以理解為:“讓我們彼此相顧”。這種社交網互動和通過多種媒介進行的網聚和圍觀,是互聯網時代人類新的生存和存在形式,其直接後果就是以社交網為中心的網絡世界成了一個新的人類文明空間。儘管是虛擬的,但它與現實空間具有對應（鏡面)關係。所以,虛擬網絡社區也是一個切實的社會空間,不可迴避的，它也是社會治理的對象和一個特殊領域。從這個意義上説,我們可以提出虛擬網絡社區發展和網絡社會治理這個命題。

二，“網聚”與“圍觀”的安全含義

從我國這幾年的情況看,網民已經不是一個特殊的羣體,而演變成為公眾的代表,他們的意見和態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整個社會的意見和態度。這樣,網聚和圍觀就具有了政治和社會安全含義。

這種進化,我們稱之為”圍觀即參與,分享即表態”的過程。新聞跟帖、博客、轉帖、推特轉推、短信轉發,乃至照片與視頻分享,形式有別,功能各異,但網民每一次簡單地按下按鈕,都等於一次理性的民主投票。一個兩個人一次兩次地按鍵並不起眼,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輿論的力量可以經由“網聚”而產生,並通過“圍觀”而擴數。正是這種“網聚”的力量造就了"圍觀政治”。在中國的很多情境中,冷漠不僅是個人選擇,而是與社會的結構條件有關。無動於衷很可能是支配性的價值與政策的產物,而不是個人的麻木無情所致。在這個意義上,“圍觀政治“是目前中國獨有的政治景觀。網絡圍觀中有升級公眾參與的機會:“空有雪亮的眼睛,而沒有暢快的言説,乃至決議的行動,只能令參與變成靜默的大多數”。

緣此,網絡圍觀雖然來自隱約萌動的公共參與精神,但充其量它也只能被視為一種最低限度的公共參與,因為它距離共識之上的決策與行動還非常遙遠。然而,我們並不能因此低估網絡圍觀的意義,因為它迥然不同於傳統的圍觀。第一,它與單純的看客心理不同,彰顯出”我在”的立場;第二,它與事不關己不同,表達了”我知”的訴求;第三,它與暴力革命不同,代表了一種非暴力不合作方式,呼喚“我能“的博弈。這樣,網上社交行為就具有了社會安全含義。

網聚和圍觀的最主要和最直接的安全含義表現為，它們激發起網絡輿情並使其迅速發酵和擴散,最終給社會帶來或者積極、或者消極的影響。許多公共事件發生一到兩天內就能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此時,大量的跟帖形成所謂網絡“圍觀”現象。跟帖是網絡圍觀的重要形式之一,又稱新聞留言板或網民新聞評論,它是社交媒體針對某一新聞報道而設立的可供網民自由發表看法和意見的功能,是實現網絡互動的重要方式。新聞跟帖具有公眾意見彙集場所和民情民意表達渠道的功能,可以彙集、交換和傳播大量意見與觀點。這種圍觀,迅速使事件成為許多人關注的目標,並以繁殖的方式向其它媒體形式擴散。

跟帖圍觀的同時,網絡論壇、博客、微博等平台立即投入推波助瀾的行動,促使網絡輿情“發酵”。輿情發酵後如果處理不當,則可能進入風暴醖釀期。網絡論壇是輿情發酵的主要場所,它具有很強的放大作用。博客在網絡發酵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它的日記體、交互性、開放性以及表達的個性化特點,使輿情迅速發展。很多事件就是在普通網民博客的推動下一步步發展升級的。微博除了作為輿情源外,它也已經成為網絡輿情發酵新載體,引起新的話題,再次形成輿論新熱點。

在輿情發酵背景下,網民會加深對事件的探索、推敲和思考,此時會擴大精英階層的介入,主流媒體進一步加強互動和導引,使事件引爆,發展成突發公共事件。引爆的策動源或推動者既有個體,也有團體。其中有以網民身份出現的專家和各種色彩的 “大V"、所謂輿論領袖, 以及別有用心者。他們利用社交網的匿名性和隱蔽性,將在現實中不敢自由發表的言論暢所欲言,一吐為快;有所謂公民記者和民間的“意見領袖”,以及以網絡觀察員和網絡“領袖”身份自詡的普通網民,他們一旦捕捉到敏感信息,就迅速行動起來,許多“熱點事件”的傳播都充分顯示他們具有“神通廣大”的能量;還有傳統媒體,他們往往會對網絡熱點進行深入採訪報道,將問題討論引向深入,從而引起正面的或負面的安全效應。

三，社交網的積極意義和負面影響與潛在威脅

目前,以社交網站、即時通訊工具、電子商務、搜索引擎等為代表的中國互聯網產業已經發展壯大,並擁有相對穩定的用户規橫。由於上面討論過的”網聚”和”圍觀”功能的發揮,這些工具和平台成了公民新聞的聚集地,有了它,任何地方的新聞都變成全國的新聞；它是公共話語的策源地,有了它,中國破天荒地形成跨越地域和階層的全國性的公共領域；它也是公民行動的發生地,有了它,公民得以團結起來,不論在何處,你都能看見中國人走在一起，彼此分享,共同工作,或是發起某種公共行動。顯然,這就使社交網站呈現出積極的意義,同時也會帶來負面影響和潛在成脅。

社交網的積極意義

綜合起來看,社交網的積極意義可以概括為：

第一,社交網可以改善公民的信息交流和人際交往水平,提高全社會的知識資本和社會資本,促進網絡文明的健康發展,從而推動我國的和諧社會建設。

第二,社交網是聯繫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紐帶,藴含了巨大的商業機會和創新因素。應用得當,它能驅動互聯網產業的有效增長,並對實體經濟產生正向拉動效應,從而促進內需型經濟的形成,有利於我國創新型國家的建設。

第三,作為全球性的社會化媒體平台,它是一個扁平化的世界輿論交流陣地。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平台講好中國故事,提高和擴大中國在全球輿論體系(尤其是華語輿論體系)中的話語權,促進中外文化的交流和共享,從根本上提升我國的軟實力。

第四,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社交網在為公民創造了一個信息化的民主世界的同時,也因為網聚和圍觀的發動創造了豐富的網絡輿情。這種網絡輿情可以為政府公共決策提供原生的輿情基礎,增加決策的科學性;還可以進行有效監督,增強決策的公信力,校正不合理決策。所以,通過社交網擴散的網絡輿情與公共政策、政府形象、政府決策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它正在成為政府治理必須關注的重要對象。政府對網絡輿情的重視和主動介入,使得“電子治理”從理念走向實際成為可能。藉助社交網這樣的電子治理工具,善治的行政價值取向有可能發生變化:由過去的以政府為中心、“替民做主”的觀念轉向“由民做主”觀念;由過去的關注政府工作效率向關注公共利益的實現及政府服務的滿意度轉變。這樣的治理方式改革促進了公民的政治參與,有利於政治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可以預見,這種網絡輿情與政府治理之間的良性互動將會對促進政府治理模式創新以及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產生積極的影響。

社交網的負面影響和潛在威脅

網聚把微人羣、微力量聚合起來,使昔日被忽略、甚至被輕視的“一盤散沙”式的民意得以集中表達。它所引起的輿論關注一呼百萬應,爆發出巨大能量,形成強大的網絡輿論場。所以,“網聚”和”圍觀”的主要功能和結果便是進行虛擬動員。社會議程設置的肇始者、推動者不再是公權機構,而是無權的草民,輿論和事件的走向也越來越多地開始向民眾“草根”方向傾斜。越來越多“沉默”的人通過網絡發聲,網絡使他們從邊緣走向了主流,從幕後走向了前台,從沉默走向了疾呼;同時使網絡成為了聲音的廣場,思想的集散地,成為生活的必不可缺,成為一種生活方式,並開始通過網絡這種自媒體干預生活,從虛擬走向現實。這種在很大程度上由“草根”發動的網絡動員(常常具有政治動員的色彩),是一種不均衡的權力遊戲,在很多事件中,孤立的個體藉助網絡可以獲得輿論的力量,參與其中的許多個體和羣體的共振,往往可以掀起網絡風暴而在廣大的範圍內引起“蝴蝶效應”。它改變着社會政治力量的對比,打破了傳統的政治生態並推動重建遊戲規則。這一政治力量藉助網絡的崛起,是新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政治生態中最重要的改變,已經並且日益成為我們必須面對的政治現實。

網絡空間沒有邊界,眾多社交網也沒有邊界。社交網上活躍的網民便具有多國的肯景,網絡輿情便會受到各種政治和文化的影響,甚至污染和誤導。進而言之,一些西方的主要社交網,像臉書(Facebook)和推特(Twitter),已然成為中國網民大量介入並參與其中的虛擬社交平台。在這樣的背景下,國內和國際因素會高度耦合,帶來前所未見的安全效應。以下,我們主要以臉書作為例子,重點過論國際因素的負面影響和潛在威脅。

對國家政治安全的影響

Facebook,創立於2004年,是當今全球發展最快、用户覆蓋量最大的社交網絡服務網站,迄今擁有近10億註冊用户,在全球115個國家社交網絡市場佔據了領先位置,市場估值超過 500億美元,是繼雅虎、谷歌之後的新一代互聯網巨頭。

Facebook 的本質是一個根據職業、教育、興趣、信仰等各種人際關係要素組合而成的巨大的網絡社交平台,平台上活躍着超過 500萬個網絡社羣;社羣用户可以自由地進行信息發佈和傳播,每月平均10多億張照片和100多萬個視頻被上傳;用户在信息分享的同時,促進了現實人際關係的高效重組和快速拓展,並推動了線上、線下行為的全面互動,每月有超過250 萬個事件活躍在Facebook上或由它發起。由此可見, Facebook 的現實影響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商業網站。它具有的強大的傳播效應、組織效應和動員效應是一般媒體無法比擬的,正如其創始人扎克伯格聲稱的:“Facebook擁有整整一個世紀中最具威力的信息傳播機制和社會變革力量”,其發展對世界各國的社會結構和公共管理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Facebook和 Twitter根植於西方式民主的政治土壤,其強大的聚眾功能和信息傳播機制使它極易成為有效的政治組織和動員工具。在2008 年美國總統大選、2009年伊朗“綠色革命”以及2010年底以來相繼爆發的中東政治危機等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中,特別是2020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中,以 Facebook、 Twitter為

代表的社交網站發揮了獨特的作用,成為普通民眾實現政治訴求、開展政治實踐主要的平台和工具,其政治效應日益凸顯。正是認識到這點,美國政府非常注重社交網站在美國外交和國家安全中發揮的作用,甚至將其作為實施政治顛覆的工具。美國政要曾毫不隱諱地指出：“社交網站是美國極為重要的戰略資產，是改變他國政權不可或缺的工具。”

當前,Facebook的廣泛政治化運用已經深刻影響各國內政和外交。儘管我國政治環境總體穩定健康,但由於我國正處於改革的深水期和社會矛盾的凸顯期,Facebook進人中國帶來的政治效應不容低估。尤其圍繞西方國家重點滲透的政治領域(如藏獨、疆獨、民主人權等),Facebook平台可以創建公開或半公開的網絡社羣,並與國內外相關勢力形成組織整合和信息溝通,發揮現實的政治社團功能,這對我國政治穩定構成了重大成脅。

典型的例子有,在較早的2009年,我國新疆發生7.5恐襲事件時, Facebook曾作為危害我國國家安全的工具而大顯身手。該事件爆發不久,Facebook上出現了名為“全世界範圍抗議支持追求獨立的維吾爾人”的社羣,其中用維吾爾語和英語寫了大段煽動性的話語,管理該社羣的"疆獨”分子煽動包括英國倫敦,加章大、澳大利亞、法國巴黎、美國紐約等地的網民到當地政府門前舉行示威。近期,在所謂新疆強迫勞動等議題上，它幫助散佈謠言和虛假信息，推波助瀾，在妄圖搞亂新疆方面又衝在最前沿。這一切都必須引起我們的高度警惕。

對國家信息安全的影響

Facebook倡導用户實名制,並推崇用户將各類真實信息最大限度在系統內開放和分享。Facebook也因此獨佔了全球各國數以億計用户的身份、狀態、行為,甚至隱私等方面的真實信息。在海量的個人信息基礎上, Facebook不斷開發和優化包括社會關係組建、信息傳播與搜索、電子商務、地理定位等功能,由此可以進一步準確分析包括人口結構、消費構成、社會思潮、經濟狀況、地理環境等國家或地區的中宏觀戰略信息。

Facebook的信息壟斷和信息安全已經引起全球產業界和用户的高度關注。針對其利用用户隱私信息實現商業利益的投訴從未間斷。Facebook進入中國市場後不可避免的將對我國中宏觀戰略信息以及用户個人隱私構成威脅。為此,不僅要防止Facebook.本身對我國重要或敏感信息的收集和開發,尤其要防範其為實現商業目的,將關鍵信息提供給第三方機構(包括西方情報機構)利用而導致的信息安全隱患，採取有力措施防止國內大量信息的失控和外泄。

對國家文化安全的衝擊

Facebook通過圖片、視頻、文字等載體彙集了世界各類思想流派和文化形態,是不同文化相互交流、衝突、滲透及融合的主要網絡平台。在不同文化的交互作用過程中,某些西方國家正利用 Facebook強大的傳播和分享功能,向中國等發展中國家進行全方位的文化滲透和文化侵略,推行其所謂的“優勢文化”和“普世價值”,以達到其經濟和政治目的。

當前中國國內社會思想呈現出多元、多樣、多變的特徵,大量中國網民進入Facebook參與社交,將使上述特徵更為明顯,且具有直接的現實效應。通過Facebook,國內民眾可以便捷地圍繞意識形態、宗救、興趣等組成網絡杜羣,並嘗試開展各類思想文化實踐,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國主流思想和傳統文化形成挑戰,其中包括西方資本主義價值觀對社會主義價值觀的衝擊,西方文化對我國傳統文化的侵蝕,歐美文化產品對我國本土文化產品的影響,各種宗教信仰向我國的輸入,以及色情文化、不良行為方式的傳播等。相較政治、經濟等方面的威脅, Facebook對我國思想文化生態的改變將更為潛移默化而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