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塌房”,只是虛擬偶像的起點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21-08-06 16:20
“永不塌房,敬請期待。”
這是去年11月,樂華娛樂推出虛擬偶像女團A-SOUL時的預告,簡直是直擊當下粉絲的痛點。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愛豆就有了相識已久的戀愛對象,不知道哪天父母負面的財務信息會被曝出來,“塌房”也正在從偶像管理問題升級成了法律問題。
樂華娛樂推出的虛擬偶像女團A-SOUL
市場都開始向虛擬偶像傾斜。在7月28日毒眸舉辦的虛擬偶像主題沙龍上,虛擬偶像平台型運營商萬像文化的CEO夏冰也提到,自很多明星陸續翻車的事件後,不少品牌方找到了萬像文化,想了解虛擬偶像的具體合作。
在沙龍的探討裏毒眸發現,“不塌房”只是虛擬偶像的起點。在那個遙遠的元宇宙的未來,它或許已經拿到了第一張船票。
元宇宙(Metaverse)的概念最早出自1992年美國作家Neal Stephenson的科幻小説《Snow Crash》(中文名《雪崩》)。根據小説的描述,“元宇宙”是一個與現實生活平行的世界。而根據Roblox創始人Baszucki對元宇宙的定義,它具有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遲、多元化、隨地、經濟系統和文明八大特徵。
電影《頭號玩家》的劇情是一個更清晰的解釋:主角韋德在貧民窟的破舊車廂裏(隨地),穿戴上VR設備之後(沉浸感),成為了虛擬世界綠洲當中的另一個自己帕西法爾(身份),結識了不明身份的女孩阿爾忒彌斯(朋友)。如果帕西法爾捱揍了,韋德的肉身也會立刻感到疼痛(低延遲)。
而虛擬偶像天然就是元宇宙的原住民,如今,技術的發展已經能讓用户以不同視角與虛擬偶像互動。近兩年的ChinaJoy,都有帶上VR眼鏡與虛擬偶像互動的活動。
或許,我們也到了越過“二次元”的固有印象,重新審視虛擬偶像的時刻。7月28日的第十五期眼界沙龍,毒眸邀請了Vsinger品牌市場負責人黃歡淼、分享時代副總裁李穎和萬像文化CEO夏冰,共同探討虛擬偶像的過去與未來。
再次定義
在今天這個動漫和網文主角也會被喊為“虛擬偶像”的當下,我們應該如何定義它?
一切,要從初音未來溯源。
起初,初音未來是為了兜售Crypton的擬人聲庫而誕生的形象——她有兩隻綠色的長長雙馬尾,身着有未來感光澤服飾的樂器擬人少女。擬人化的做法戳中了用户的萌點,初音未來的聲庫限量超過25000套,大量基於聲庫的創作也開始出現,2007年的火遍全球的《甩葱歌》便是其中之一。
此後,為了鼓勵和保護大家的創作,Crypton為初音未來開放了創作共用授權條款,即圍繞初音未來的二次衍生創作版權都歸屬於個人,更是激發了用户的創作熱情。在粉絲創作的推動下,初音未來人氣高漲,成了世界上第一個使用全息投影技術舉辦演唱會的虛擬偶像。
與初音未來一樣語以音合成引擎為基礎製作的、也是世界首款中文V家聲庫的洛天依,在2012年誕生了。黃歡淼介紹道,洛天依可以在現實空間中通過全息投影,或者是有一些場景裏面使用AR的技術讓真人看到,並擁有屬於自己的聲音。
洛天依也鼓勵粉絲二次創作。在黃歡淼看來,洛天依是背後創作者們的集合,比起虛擬偶像,更像“用户可以自行參與內容的虛擬歌手”。“你很難讓周杰倫和王菲唱出你心中的歌曲,但每個人都有機會讓洛天依唱你的創作。”藉由粉絲的支持,洛天依也成為國內最早實現盈利的虛擬歌手。
全世界第一款中文聲庫虛擬形象的洛天依
與洛天依不同,分享時代所做的明星虛擬偶像,由於事關明星形象的產出與後續運營,是多方博弈的結果。
從2014年起,分享時代便開始着手於真人明星數字化與衍生平台的業務,目前已簽約包括杜海濤、劉濤、陳赫、劉璇等在內的1000多個娛樂體育明星名人、科學家、企業家等,對其進行漫畫形象、卡通形象、標識等虛擬內容的開發,併為這些虛擬內容創立了他們的世界——“星迷宇宙”。
作為IP開發方和運營方,分享時代開發明星虛擬IP時,為了匹配“星迷宇宙”的世界觀設定,會從明星身上提煉一種類似流川楓、足球小將這樣,能讓大家感同身受的英雄主義精神。
分享時代創立了“星迷宇宙”
李穎舉了一個例子——需要角色扮演的《蒙面唱將》裏,歌手譚晶選擇了阿凡達,是因為她覺得阿凡達的神態、態度、裝飾都是她理想化的東西,是她的一個英雄主義。“明星也會有自己的對抗,會有自己的理想投射,有自己的偏好,我們會把這些元素提煉出來,生成一個他們理想中的英雄,一個平行宇宙的另一個自己。”
萬像文化對虛擬偶像定義,要比兩者都更泛化。
夏冰認為,虛擬偶像不僅是二次元形象,“我經常開玩笑説,戴個頭套的熊本熊也是虛擬偶像,能給大家帶來情感的投射,能讓人產生情感代入的虛擬形象,經過一系列孵化、運營都能成為虛擬偶像。”
前一陣在小紅書走紅的數字人AYAYI也被認為是虛擬偶像。憑藉一張正臉照,AYAYI在小紅書一夜漲粉四萬。“漲粉量刷新了小紅書真人KOL潮流社區的峯值。”
AYAYI在小紅書一夜漲粉五萬
“一戰成名”後,AYAYI也會不定期在小紅書分享生活:與陳偉霆的合照、米奇展的打卡,參加LV秋冬男裝限時空間活動,目前為止在小紅書上已經擁有9.7萬粉絲和19.5萬獲贊與收藏。而AYAYI正是由萬像文化投資的燃麥科技孵化而成。
AYAYI走紅之後,也像洛天依一樣讓用户用強烈的二創熱情。打開小紅書可以發現,有不少用户在上傳AYAYI仿妝、做同款髮型,還有很多粉絲會為她作圖。“我們希望能夠帶動更多的PUGC的創作,我認為目前為止的技術能夠讓PUGC的創作帶來什麼樣產出,我覺得這個可能是每個運營團隊所需要思考的運營節奏。”夏冰説。
梳理完三家公司的運營產品和思路後,可以發現虛擬偶像的一些共性:他們是創作者的映射,是真人創作概念的衍生。無論是洛天依、AYAYI還是需要平衡多方意見來做的明星IP,到目前為止,虛擬偶像都還離不開背後創作者以及用户的共同創作,虛擬主播的生命,也離不開與用户的實時互動與情感投射。
“我們更在意的不是洛天依所謂的偶像本身,而是背後的創作圈子。”黃歡淼説。
從對背後創作圈子的依賴程度來劃分,夏冰將現有的虛擬偶像大致分為了兩類。一類是以真實的人做參照,以此來建立人的虛擬備份,如分享時代所做的明星IP。另一類,則是類似AYAYI和洛天依,從0-1整個的世界觀、人設都是由團隊完成的,並不依賴於某一個真實的人對其世界觀產生強的改變。
在夏冰看來,這是所有公司在入局之前都應該想好的賽道區分。“這兩個賽道的落地方式,運營邏輯,包括你匹配的場景和資源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止於二次元
34.6億, 645.6億——這組相差近19倍的數字,是艾媒諮詢所做的,2020年中國虛擬偶像核心市場規模與帶動周邊市場規模對比。
雖然直接消費虛擬偶像還是小圈層的事情,但虛擬偶像已經在給許多產業賦能,比如音樂、時尚、直播帶貨等等。與這些產業聯動的同時,虛擬偶像已經邁出了原本的“二次元”圈層,與更多領域進行對接。
黃歡淼認為,洛天依的出圈是在夯實核心的二次元粉絲基礎後,再在技術手段的支持下,輔以真人明星運營方式所達成的。
2016年以前,洛天依還是在一個比二次元更小眾的圈子裏活躍;2016年,在AR技術成熟的情況下,洛天依在湖南衞視小年夜春晚實現了與楊鈺瑩同台演唱,就此破圈。“我們破圈的路徑並不是從原本二次元垂直面向的受眾開始往外拓,而是直接的用技術在三次元當中讓她破次元壁了。”
洛天依在湖南衞視小年夜春晚實現了與楊鈺瑩同台演唱,就此破圈
此後,洛天依的運營思路是真人明星運營與二次元並行。沿明星的道路,會對接演出、晚會、節目等資源以及商業代言,在2017年也給洛天依召開了首場萬人全息演唱會。“基本上是明星規格。”沿二次元的道路,則是一如既往地鼓勵大家進行二次創作,同時嘗試搭建用户更容易二創的平台。
但虛擬偶像還是要有所為,有所不為。
去年“直播帶貨”火熱時,曾傳出“洛天依直播坑位費破百萬”的消息。“是假新聞,但也能看出市場對虛擬偶像直播帶貨的關注。”黃歡淼認為洛天依的核心輸出內容仍是音樂,不希望貿然加入不熟悉的戰場,“在選擇直播之前,需要考慮清楚要表達什麼,市場在哪裏。”
目前,洛天依仍是在“熟悉的戰場”進行商業變現:一,與品牌的代言合作,洛天依的“吃貨”屬性讓其合作了大量美食品牌如德克士、可口可樂、必勝客等;二,衍生品內容,如IP形象授權以及相關周邊,三,內容的分發與授權,比如其生演唱會、生日會的直播權、錄播權。
洛天依仍是在“熟悉的戰場”進行商業變現
萬像文化的變現模式則是作為搭建橋樑的服務商,通過提供資金支持、內容製作、技術支撐、供應鏈等服務,向上連接藝術家和IP方、創作者,向下提供落地場景,並幫助提升產品曝光度,鏈接更多的商業化落地場景。
今年“五一”的草莓音樂節上亮相的“NBCS”專區就是一個案例。這個特殊的專區裏,集合了虛擬偶像演出、頂怪潮玩展台、以及NBCS裝置藝術展。而萬像文化也與草莓音樂節的主辦方摩登天空達成合作,共同運營虛擬音樂藝人廠牌No Problem,未來將打造和簽約虛擬歌手及樂隊。
也因此,萬像文化對於場景的考量上就要考慮更多,因為擴圈路徑是建立在場景的搭建上。在夏冰看來,所有的變現都離不開場景,出圈即為場景出圈。“現在大家喜歡的偶像是很垂直的,比如有些漢服KOL可能大家都沒有聽過,但是在漢服圈層裏卻很有名。我們希望把這樣的垂類虛擬偶像帶到現場,讓他們在線下的場景接觸更多圈層。”
AYAYI將出道地“選址” 在小紅書,也是因為小紅書聚集了大量關注潮流生活方式的女性用户,與AYAYI想要吸引、轉化的用户相匹配。“每一個IP在定位時,就要想好消費它的人羣,這個人羣就決定了你主攻的渠道和產品孵化方式。”
AYAYI將出道地“選址” 在小紅書,也是因為小紅書聚集了大量關注潮流生活方式的女性用户
就在發稿的今天,萬像x摩登天空旗下的虛擬音樂廠牌No Problem與遊戲《閃耀暖暖》聯合打造的2週年慶歌曲《交織的時光》也被各大音樂平台上架推薦。賦能遊戲IP,為其提供除遊戲本身外的更多的內容,更多可被用户看到和熟知的場景,這樣跨界的碰撞還有許多。
分享時代的變現方式,則更像Vsinger和萬像文化的結合體。
明星數字資產是其核心根基,在這個基礎上,他們既會做傳統的IP授權、IP運作,也會在線下、線上的多場景,探索未來虛擬消費的可能。
“IP授權上,會有基礎的授權合作,按照保底分成、坑位費等等方式合作。分享時代還有一個大目標:幫助藝人管理一百家上市公司。比如我們會將藝人的數字資產做拆解,首飾與珠寶品牌合作成立工作室,服飾與潮牌成立公司等等,分享時代去管理這些明星數字資產的衍生公司。”
分享時代這種明星IP更復雜,要重視多方的想法。在藝人頻繁“暴雷”後,甚至連虛擬偶像行業也要提前做好風險管控。
李穎對毒眸説,分享時代相當於是藝人虛擬形象的經理人,也會考量藝人虛擬形象如何接受商業變現和內容輸出。“所以今天我和藝人之間的商務合同一定要有風險管控的部分,藝人如果暴雷後對我們的彌補機制,這也是要擺在枱面上説清楚的。”
新時代的船票
雖然虛擬偶像也在做真人偶像一樣的專業化運作,但在三位嘉賓看來,至少在現階段,虛擬偶像尚未與真人偶像形成競爭關係,連虛擬偶像的垂直賽道之間,都涇渭分明。
在黃歡淼看來,洛天依如今面向的羣體,核心還是以二次元為主,在輸出的內容上也與真人偶像有較大差異。而真人偶像衍生的數字人,目前的消費羣體也還是以真人偶像粉絲為主,本質上還是不同的受眾。
不過,技術的革新,確實給未來的“跨圈”帶來了更大的想象。在三位嘉賓看來,2018年底到2019年初的時間,是虛擬偶像技術上的一個分水嶺。
3D引擎技術的升級,降低了虛擬主播的製作門檻,製作者憑藉設備和軟件技術,就能輕鬆地在直播平台上與用户實時溝通,延遲僅有一秒鐘。國外也因此湧現出了大量的Vtuber(虛擬主播),如日本的絆愛醬等等。
對洛天依來説,技術的突破也能給聲音帶來更“擬人”的升級。“過去有人會不習慣洛天依的聲音,彼時技術的侷限會讓洛天依非常的電音,但藉助現在的技術,基本可以做到説話的聲音和真人的語氣語調比較相似,一定程度上也能提高國民接受度。”黃歡淼説。
夏冰則認為,2019年之後技術的革新,讓內容的傳輸變的雙向了,用户可以直接在實時的基礎上參與內容的創作,“在直播中,所有的內容的傳輸和反饋都是實時的,團隊可以根據用户的反饋做更深度的精細化的運營,也為未來交互式的虛擬社交打下了基礎,用户與虛擬形象之間可以產生更深度的情感鏈接體驗。”
技術變革之外,內容趨勢的變化也為虛擬偶像的流行製造了勢能。
在李穎看來,隨着社會發展,用户對於產品的購買需求已經從最開始的功能需求,升級到審美需求,到現在已經進入到了人格化需求的階段。“今天用户購買一個水杯,不僅會因為冷暖保温的功能需求,也不僅會因為好看,而是上面可能貼了你喜歡的明星。”簡單的形象賦能,就對消費賦予了人格化的魅力。
而夏冰在於多數品牌公司溝通的過程中也感受到,未來所有的品牌公司都會變成內容公司。做品牌的職能已經不限於賣貨,而是藉由輸出的內容來與用户建立情感聯繫。KFC、屈臣氏等品牌都要製造自己的虛擬偶像,也是一種方式。
同時,品牌公司也需要藉由虛擬偶像,拿到一張新時代的船票,在未來的虛擬世界裏先佔一個坑位。“我們現在做的還是實體消費,還不是虛擬世界裏的消費。這個數字世界的消費擁有很大的想象空間。”
因此,萬像文化在為品牌提供服務時,除了告訴品牌內容要怎麼創作之外,更多地是會提醒對方這個內容需要匹配什麼樣的場景,“與消費場景對應,我們就會考慮,是做直播還是短視頻,還是開演唱會。”夏冰説。
李穎也相信,未來的虛擬偶像行業,也一定會走到‘人貨場’的階段。在韓流席捲中國的2014年前後,他曾到韓國頭部偶像公司SM的線下SM TOWN探訪,那是包含偶像衍生品的售賣、偶像主題餐廳咖啡廳、聯動影廳等的巨大消費場域,他認為,未來的虛擬場景裏,也一定會有類似SM TOWN這樣人、貨、場聚焦的場域。
AYAYI也是萬像文化為未來的“元宇宙”所做的準備。“AYAYI呈現出來的現在的所有的內容,其實只是很小的一個冰山一角,包括現在我們幫助她做元宇宙裏面的穿搭,也是希望她能夠代表未來在元宇宙裏面數字人類新的消費行為,新的審美情趣這樣的一些構造。”
AYAYI也是萬像文化為未來的“元宇宙”所做的準備
而毒眸在三位嘉賓的分享中也觀察道,大家目前的發展側重點正在從虛擬化身到虛擬活動,再到為重虛擬社交的元宇宙做儲備。
也許到遙遠未來,“人人皆可虛擬”的某一天,當人們像現在在現實中一樣在虛擬世界生活,建立起了虛擬社交關係時,你會發現,虛擬偶像竟是你自己。
文 | 符瓊尹
編輯 | 張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