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改劇男主，有戀愛自由嗎？｜猛侃專欄_風聞

今年3月的一次直播中，《王牌對王牌》導演吳彤為張哲瀚“老婆”的稱呼感到訝異，直接詢問原因，張哲瀚回答，這是一種愛稱。粉絲認為自己得到了認可與尊重，激動之餘，將這一愛稱刷得愈發整齊劃一，整個直播間其樂融融。

時隔不到半年，粉絲們發現，“命運般的老婆”可能已經有了老婆。上月底，《山河令》男主龔俊、張哲瀚雙雙被曝疑似戀愛。

龔俊方面，7月22日官方粉絲後援會向團隊確認後發佈聲明，快刀斬亂麻地否認戀情、聲明單身。

張哲瀚方面，後援會在同日晚間分享了一首《單身情歌》暗示，又在25日發佈長文後秒刪，文中出現了“私生活跟真誠本就不能混為一談”這樣的句子。29日張哲瀚方向網友發佈的律師函中，將“結婚生子”斥為不實言論，但仍未明確否認戀愛。

在不少網友看來，這幾乎等同於一種默認。

8月2日，一則疑似張哲瀚緋聞女友王佩雯的朋友圈流出，稱兩人在2020年3月分手。後又有自稱王佩雯閨蜜的賬號在外網發聲，稱兩人感情很好，網傳的微信朋友圈截圖是假的，兩人在年初已經訂婚。

無論所謂的“女友”是真是假，從緋聞出現的那一刻起，粉圈已經迎來地震。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事件中“塌房”最為慘烈、轟轟烈烈脱粉的，不是張哲瀚的唯粉羣體，而是因《山河令》入坑的龔俊張哲瀚的“俊哲”CP粉。

張哲瀚電子專輯《環繞》的粉絲公會中，排行第六的粉絲公會“最美的求婚”成了回踩公會，公會中購買量排行第二、支持了2000張的粉絲，頭像是白底黑字的“CP粉就是最傻的”。

按照以往的粉圈風向來看，愛豆談戀愛是一種原罪，演員談戀愛則無可指摘。小花任敏在採訪中大方承認有戀愛經歷，還説“他們説演員可以談戀愛”，顯然這條規矩已經在粉絲和藝人中約定俗成。

那麼，張哲瀚為什麼“不可以”戀愛？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國產耽改的走紅路徑息息相關。

經過三年的發展，國產耽改劇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脈絡：寂寂無名的演員，通過出演耽改雙男主大爆走紅，粉絲從最初的“只嗑劇CP”逐漸轉化為對真人CP上頭，享受最多半年的撒糖蜜月之後，迎來雙方粉絲打得頭破血流、兩位藝人避嫌一般再不相見的寒冬。

先出演耽改劇，再演正劇洗刷形象的套路，也屢試不爽：《陳情令》的兩位男主分別拍了《冰雨火》和《王牌部隊》，龔俊在拍了《山河令》之後馬不停蹄地去《你好，火焰藍》裏當起了消防員，朱一龍在主旋律電影《我和我的祖國》裏飾演三軍儀仗隊隊員。

龔俊在拍了《山河令》之後馬不停蹄地去《你好，火焰藍》裏當起了消防員

待播的《皓衣行》《左肩有你》等“耽改名著”在後面排起長隊，等待播出後霸佔CP超話榜首的那一天。但是，出演耽改劇對於演員來説，同樣是一把“雙刃劍”。

一方面，耽改劇會對演員的形象有所限制。

“演耽改就是為了紅”的印象深入人心，極容易為觀眾帶來急功近利的形象，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被調侃為“撕日曆”等《皓衣行》播出的陳飛宇。同時，像張哲瀚這樣被冠以“老婆”的稱號，造型風格也開始從短髮硬漢到帶上明顯的中性化柔和色彩時，很難説這一標籤完全不會讓大眾印象受到影響。

張哲瀚的活動造型風格從短髮硬漢到帶上明顯的中性化柔和色彩

於是，軍旅正劇成了最好的“洗滌劑”。軍旅正劇本身就象徵着一種來自官方的認可，不少曾經寂寂無名的耽改劇演員，只有走紅之後才能接觸到類似的劇集資源。而飾演軍人、嘗試寸頭形象，不僅增加了演員本人男性化的硬漢氣質，也似乎是一種態度上的沉澱。

不過，留寸頭、出演軍旅正劇也關乎演員自身條件和團隊的取捨。《皓衣行》男主之一的羅雲熙，與仙氣飄飄的古裝戲較為適配，但身形過於瘦削，與軍旅劇所需的身材條件有所差距。而像張哲瀚這樣曾經出演過《烈火英雄》，之後被貼上“老婆”標籤的小生，團隊想要重回軍旅正劇，也還需要在吸粉點和未來發展方向上進行衡量。

另一方面，從一個演員出演耽改劇、因為CP走紅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身份就已經由一個單純的演員，轉化成了一位“飯圈明星”。

在出演耽改劇走紅之後，藝人收穫大量人氣，也會接到很多需要粉絲購買的商務代言和電子刊。

當粉絲成為商業價值的基礎時，經紀團隊包括藝人本身的言行，就很容易受到粉絲的桎梏。

由粉絲投票出道的火箭少女101成員賴美雲，就曾經在採訪中提到，在自己的粉絲和另一家隊友粉絲出現大規模爭吵的時候，她們會盡量和那一位隊友保持距離，消解爭吵，也避免傷害粉絲的感情。

而在耽改劇的邏輯裏，演員們最初所收穫的最大規模的粉絲羣體，大多是因為劇內CP關係被吸引而來的CP粉。無論哪一位耽改劇的演員，都很難説服觀眾，他的爆紅是依靠自己在劇中的表演，而非CP關係的加成。

唱跳偶像不能戀愛，是因為粉絲們對愛豆的痴迷，源自於他們所營銷的幻想人設；而對於業務水平大多不及老戲骨的耽改演員，粉絲們也會不自覺地被劇裏劇外曖昧的CP關係所吸引。

CP的“甜”可以讓觀眾自覺忽略很多演員與劇的缺陷。《山河令》演唱會幾乎八成的演員上台唱歌都是跑調的，但因為撒糖足夠、謝幕體面，在豆瓣被打到了9.5的高分。

同時，真人CP也成了最大的變現手段之一。《陳情令》播出後，王一博肖戰的雙人電子刊賣到了129萬份，創下了《時尚芭莎》電子刊的紀錄。一位劇宣頗為篤定地告訴毒眸：“如果劇的宣傳要走CP路線，那麼在演員配合的情況下，80%都會營銷真人CP。”

因此，**耽改劇營業的內核，仍然是粉絲經濟。**在身份轉變為“飯圈明星”的那一刻，耽改劇的男主演們就走上了和偶像們一樣的道路——只要他們還需要粉絲化身“韭菜”，就不可避免地陷入被粉圈限制的流量人生。

CP粉需要你不斷撒糖，兩位主演就必須要在鏡頭前保持親密。“劇宣期是最正兒八經的營業期，如果兩個主演關係本來就好，那麼劇播完了他們也可能會有互動，”一位經紀人告訴毒眸，“但是所有的演員都有下一部作品，為了下一部作品能穩定營業，一般情況下演員在劇播完之後就會將CP關係逐漸減淡，為下一部劇做鋪墊，不會讓CP粉把兩個人‘吃死’。”

國內耽改劇受眾尤為挑剔，他們會嫌棄人工造出的“工業糖精”，必須要兩人“真情流露”。每一對大爆走紅的耽改男主，飯圈往往都流傳着“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只是不能公開”的廁所消息，大量粉絲深信不疑，並願意為了他們隱秘的愛情“買單”。

這種嗑法有長遠的好處：營業期“上頭”粉絲戰鬥力強悍，而等到CP關係減淡，粉絲也可以認為兩人在“避嫌”，並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和同人創作滿足自己，最大限度地延長粉絲的生命力。

觀眾也開始對耽改演員的感情生活，有了和愛豆一樣的標準。《山河令》製片人馬韜曾在採訪中説過，選角時要求演員是未婚，並最好沒有女朋友。付辛博參演耽改名著《默讀》的消息流出時，還有不少“耽改101”預備觀眾不滿他已婚的感情狀況。

也正是因為如此，營業期尚未結束，或是劇集完結時間並不長的情況下，演員曝出戀情，無疑是給篤信自己CP真的在一起了的粉絲一記響亮的耳光——自己嗑的CP是假的，自己為了支持理想愛情所花的錢也打了水漂。

BG劇裏也有相同的邏輯：《御賜小仵作》熱播不久，飾演男主的王子奇就被拍到緋聞，引發廣泛回踩；《琉璃》最初因為兩位主演直播時的營業出圈，而完結的雲歌會上男主成毅對女主一再避嫌的操作，至今還被釘在CP營業的“恥辱柱”上。

想要跳出這個固定套路，最好的方法是一開始就不要陷進來。

在出演耽改劇之前就大方公開感情生活，讓觀眾有心理準備，能不能代入全憑演技和營業本事；演完耽改之後，出產更加有認可度的作品，真正成為不單純依靠粉絲的演員。

目前比較典型的例子是曾經出演過《鎮魂》的白宇，劇播期間沒有隱瞞女友，去年《沉默的真相》之後有了新的代表角色江陽，自然不用再受到流量粉絲邏輯的束縛。

歸根結底，耽改劇男主到底有沒有戀愛自由？答案是有，但只有一點點。

**唱跳偶像戀愛有一個30歲的年限，耽改劇男主的粉絲同樣會對愛豆保持一定程度的寬容，這種寬容界限不是年齡，而是所謂的“營業期”時間。**在粉絲心中的那個真空世界依然存在的情況下，談戀愛就是打碎這個“烏托邦”，必然會遭到強力反撲。

但粉絲心中“營業期”到底有多長呢？有的時候是到劇結束為止，但更多的時候，是一萬年。

文 | 龍承菲編輯 | 趙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