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河很漂亮_風聞
中国国家历史-《中国国家历史》官方账号-人民出版社《中国国家历史》连续出版物唯一官方号2021-08-09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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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也有自己的“大河文明”和“海洋文明”。

史家有言“大河文明”“海洋文明”等諸如此類者,常把這些名詞與特定的文明對應,下意識地去談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恆河、黃河—長江、愛琴海、地中海、大西洋之類,覺得這些地方的文明才是“大河文明”或者“海洋文明”。但稍作思索,我們就應該明白:首先,亞歐有河海,非洲也有河海;其次,“大河文明”“海洋文明”更多的是在説一種特定自然條件與特定人羣互動的機制,非洲人當然也會跟他們所在的河流或海洋有自己的互動——也就是説,非洲也有自己的“大河文明”和“海洋文明”。
非洲的大河與古國
就大河而言,非洲主要是尼羅河、尼日爾河、剛果河、贊比西河和林波波河。
首先是尼羅河。古埃及自不待言,但古埃及並不是這裏的重點,我們要談的是從第一瀑布再往南的地方。在現在埃及南部和蘇丹共和國所在的廣大地區,曾有庫施和之後的努比亞基督教諸王國;然後進一步往南,直到尼羅河源頭所在的大湖地區,在涉及現在盧旺達、布隆迪、烏干達、肯尼亞西部、坦桑尼亞西北部的廣大地區,曾有尼奧羅、幹達、恩科爾、託羅等一系列王國。

尼羅河
在尼羅河諸國中,庫施最為知名。庫施最初應是古埃及南部邊疆延伸的產物。按照希羅多德《歷史》的記載,庫施早期占主導地位的人羣是古埃及的南方戍邊者和貿易遠征者,後又有這些人和當地人的混血後裔。庫施前期立都尼羅河第四瀑布地區的納帕塔,一度頗為強盛,其統治者還在埃及政局不穩時武裝進入埃及,建立了古埃及歷史上的“黑人王朝”。只不過待埃及穩定之後,他們又被逐出,並被迫離開納帕塔進一步往南,形成了一個以尼羅河第五和第六瀑布之間的麥羅埃為中心、更加去埃及化的國家。而就是在麥羅埃,後世的人們發現了至今尚未完全釋讀的“麥羅埃文字”,還有考古學家發現了成堆的鐵礦渣遺存——甚至有人稱麥羅埃為“非洲的伯明翰”,這可説是對非洲文明的一種高度認可了。
其次是尼日爾河。尼日爾河是一條蜿蜒於撒哈拉沙漠南部和薩赫勒地帶的大河,它在今馬裏境內有一片河曲谷地,在大片的乾旱地帶裏呈現着水鄉的景色。這片頗有“塞上江南”風味的地方,吸引了大批尋求財富和新異產品的人。當時地中海世界的人們用駱駝馱着歐亞的製造產品,跨越撒哈拉沙漠,從黑色皮膚的居民手中換取黃金、奴隸等。在跨撒哈拉貿易的推動下,一些城鎮興起,逐漸形成一批國家。

尼日爾河
城鎮中最引人注目者是廷巴克圖,它被稱作是“駱駝與獨木舟相會的地方”,即南地中海世界文明與熱帶非洲文明的交流碰撞地。而在國家中,則是非洲歷史書寫者總會提及的“西非三古國”:加納(Ghana,不同於今加納共和國)、馬裏(Mali,不同於今馬裏共和國)和桑海。這三個國家控制着往南進入熱帶非洲黃金產地的門户和往北通向北非、地中海世界的撒哈拉沙漠商道,由此而發展起來,馬裏和桑海更是不斷壯大。
馬裏國家的統治者曼薩·穆薩曾於14世紀20年代前往西亞朝聖,他一路揮灑黃金,在埃及和西亞引發震動。約半個世紀後,肩擱權杖、手舉金球的曼薩·穆薩形象出現在歐洲人的地圖上。在隨後的數百年裏,這個形象慢慢地演變成歐洲人心目中的西非內陸“黃金國”的象徵,併成為激發19世紀歐洲人前往西非探險和擴張的一個動因。

曼薩·穆薩
比馬裏更強大的桑海,它為南來北往的貿易提供保護,也為文化傳播和交流提供條件,一度使廷巴克圖成為撒哈拉地區的商業和文化中心。但是,桑海在與摩洛哥的爭衡中敗亡,中世紀西非的榮光也到此終結——當19世紀歐洲探險家到達廷巴克圖時,他們所見更多的是沉靜蒼涼而非熙來攘往。
剛果河與剛果王國
再往南是剛果河。剛果河從流域面積上來説是世界第二大河,它流貫非洲大陸的中央腹地,一條條水量豐沛的支流在赤道南北的雨林中穿行。外界人們對剛果河流域的印象往往是異彩紛呈的野生動植物,再就是赤身裸體的“野蠻黑人”或者俾格米人。其實,除了充沛的水源和豐富的野生動植物之外,這裏還藴藏了豐富的礦產——在前殖民時代,人們所知並能用的主要是銅。在這種豐實的自然資源基礎之上,剛果河流域提供了文明發生髮展的前提條件——當然,這裏也有能傷及人畜性命的蚊蠅和疾病,但這種威脅往往是就外來者而言,而非本地人之憂。
剛果河流域國家中,在內陸主要是盧巴、庫巴和隆達;出海口國家主要是恩東戈,而能從內陸到沿海廣大地區宣示存在的則是剛果王國。
剛果王國興起於14世紀末,在最鼎盛時期能控制或影響從大西洋沿岸到寬果河、涉及今剛果(金)西部、剛果(布)整體、安哥拉北部等的廣大地區。葡萄牙人從15世紀末開始涉足剛果,他們給剛果王國帶來了基督教,也帶來了奴隸貿易。基督教和奴隸貿易,看起來是兩個截然對立的存在,但卻在剛果王國發生了災難性的結合。對於基督教,剛果王國中有人接受有人抵制;對於奴隸貿易,剛果王國中有人支持有人反對——由此又衍生出一系列排列組合,宗教、經濟和政治因素在剛果王國發生了複雜的交互,造成了種種衝突與分裂。葡萄牙人樂見此景,總是尋機介入剛果王國的宮廷內鬥以及剛果王國與其藩屬的分合之爭。19世紀時,剛果王國已只是一種名義上的存在。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整個剛果河流域地區被瓜分,剛果王國不復存在,但它無疑是一個重要且深入人心的歷史存在。當“二戰”後民族解放運動蓬勃發展時,仍有剛果民族主義者想要恢復古剛果王國。

剛果河
贊比西河——林波波河與大津巴布韋
越過剛果河流域再往南,贊比西河和林波波河形成一片“兩河之地”。“兩河之地”涉及東南非現在的幾個主要國家,主要包括津巴布韋、莫桑比克大部、贊比亞東南部、博茨瓦納東北部和南非東北部。東南非內陸大部為高原,氣候適宜,除了適合放牧、種植外,還有可以簡易開採的金礦;此外,贊比西河和林波波河兩河流入印度洋,又能借印度洋與亞歐聯繫。這種內部自然資源基礎和內外聯繫優勢催生了撒哈拉以南非洲前殖民時代歷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一種文明:石建文明。在石建文明中,最為人們所熟知的就是“大津巴布韋”。
大津巴布韋遺址位於今津巴布韋共和國東南部,佔地約720公頃,分成“大石圍”、谷地建築和山地建築三部分。其中,大石圍主體周長約255米,石牆最高約10米,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留存至今規模最大的古代建築之一。在大石圍內有一座錐形塔,至今仍無法確定這座塔的用途,一些人認為這是一座穀倉,但更多的人認為它應與宗教、儀式相關。在大津巴布韋遺址內發現了非洲本土的陶器、石碗、石雕、黃金製品以及茅屋遺存,還發現了產自外部世界的瓷器、玻璃、珠子等。

大津巴布韋遺址
大津巴布韋遺址之所以著名,除了因為它本身確實讓人歎為觀止外,還因為它一度深陷種族主義和反種族主義的爭論中。當19世紀白人進入大津巴布韋時,他們在訝異之餘,堅決不肯相信這樣的石建是出自非洲人之手。在白人看來,非洲黑人不可能有建造石建的技術,也沒有建造石建的需要,他們只會造茅屋,也只需要茅屋。為此,一些探寶者、業餘考古人士等設想出了種種可能,説大津巴布韋是《聖經》中向所羅門王輸送黃金的“俄斐”,説大津巴布韋的建造者是腓尼基人或者阿拉伯人,如此等等。
進入20世紀後,一些人經過專業的考古發掘和研究後,指出大津巴布韋應是非洲人的傑作。這其中,女考古學家杰特魯德·卡頓·湯普森發揮的作用最大,她對大津巴布韋遺址進行了專業性的發掘、整理和研究,肯定大津巴布韋是非洲人的傑作。後來,又有一位叫羅賓遜的考古學家帶隊在大津巴布韋遺址山地建築部分進行發掘,他們發現了一處未受破壞的遺存點,並在這個點的地層深部發現了有茅屋支撐樁痕跡的殘留土塊。據此,羅賓遜等人進一步確認了大津巴布韋是出自非洲人之手的觀點。此後,雖然爭議仍存,但一般情況下都已認定了非洲人在大津巴布韋文明中的主體地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