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樂壇再無天王_風聞
吴怼怼-互联网科技博主-左手科技互联网,右手文创与消费。2021-08-10 21:33
作者|耳東陳
編輯|吳懟懟
音樂教育APP「月學」第一期課程報名開始前,王力宏給自己的潛在用户寫了一封《來自王力宏老師的信》,信上説:
「隨着這個世界的節奏越來越快,如今的歌手們,並沒有30年的時間來學習唱歌。他們需要更快看到成果,他們沒有時間和機會來承擔走彎路的風險,而且有時候錯誤的唱歌方式給聲音帶來的損壞是不可逆的。」
往小了説,王力宏賣課,是想教音樂愛好者唱歌,往大了説,他在做一件培養歌手的事情。
往前看,胡海泉、胡彥斌都在音樂教育領域探索過。
當然,成果都不顯著。
除了知名歌手,數字音樂平台也熱衷於扶持音樂人,網易雲有石頭和雲梯,Q音有銀河計劃,酷狗有後聲集,酷我有樂動計劃,全民K歌做過星途計劃,唱吧有音樂創作者分成計劃。
每年都有不止一檔選秀和音綜播出,華語樂壇從不缺花式扶持新人的計劃,但數字音樂時代,天王/天后的接班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01 出道門檻降低,破圈難度變大
截止2020年10月,網易雲音樂入駐的音樂人數量已突破20萬,往前推4年,2016年11月時,平台入駐的音樂人僅僅2萬。
10倍增量,充分説明在當今這個時代,想做音樂人,門檻已不是高不可攀。
從音樂人資質來看,結合網易雲音樂之前發佈的《中國音樂人生存現狀報告(2020)》,學生佔比達66%,全職音樂人只有11%,7成音樂人從事音樂創作的時間少於3年,34%的音樂人從業時長小於一年。
門檻低意味着專業性差,也就是説,雖然音樂人數量大幅增長,但質量堪憂。
純靠熱情入圈的人,在如今音樂培訓行業並不成熟的大環境裏,得不到針對性的音樂教育,也沒有具體的音樂生涯規劃,成長速度慢。
即使如房東的貓、顏人中、隔壁老樊,這些有自己的代表作、在雲音樂內有三五百萬粉絲、去各大音樂節演出、上音樂綜藝的音樂人,雖然寂寂無名這個詞早與他們不掛鈎,但要説他們是華語樂壇天王天后的接班人,估計得有不少人冒出來問一句:他誰?
要做天王天后,得有大眾認可度,這在今天的華語歌壇,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肉眼可見,如今的華語樂壇,曲風趨向多元,隨着《中國有嘻哈》《樂隊的夏天》《説唱新時代》破圈熱播,小眾圈層音樂躍進大眾視線,大眾注意力被多元曲風瓜分。
小眾出圈的同時一面擴建圈層,一面在進行圈層固化。
通過網絡平台出道的原創歌手,帶着自己的圈層屬性,音樂宣發基於平台,平台投放基於大數據下的用户偏好。
可以説,網絡出道的歌手,成於網絡又困於網絡。
而唱片時代的天王天后,出道時走的路子,與如今的網絡音樂人,完全不同。
簽約唱片公司的門檻比網絡出道高得多,要當唱作人對專業素養要求高,單是唱歌也要音色形象雙重考量。
唱片公司有完整的歌手打造體系,簽約的新人,經過市場評估和定位,有專業的人員負責打造符合他們音色及形象的歌曲。新歌發行時,唱片公司撬動積累的資源為歌手做宣傳,跟有大眾影響力的媒體合作,安排歌手上國民度高的綜藝。
唱片公司在推歌的同時,把歌手也推到大眾視線裏,流行音樂的商業屬性自帶普世性,再加上早年互聯網不發達時,娛樂多樣性少,觀眾口味相對單一。唱片公司貼合市場量身打造的歌曲大眾傳唱開了,歌手知名度也打開了。
小紅靠捧,被大眾認識了,才有接下來用源源不斷作品鞏固地位,最終登頂天王天后的路。
02 歌曲功能性轉變
也有不少歌,傳唱度高,國民性強,但唱它們的人,依舊很難成為華語樂壇的中堅力量。
縱觀數字音樂蓬勃發展這些年的華語樂壇,傳唱度高的歌不稀缺,但經得住時間考驗的,鳳毛菱角。
究其原因,是唱片時代到數字時代,國民度強的歌,功能性變了。
唱片時代,企劃、旋律和歌詞是一張專輯、一首歌的本位。每一張專輯,都有一個屬於它的主題和故事脈絡。
而到了數字音樂時代,專輯越來越少,像萬能青年旅店那樣,十年磨一張專輯的,幾乎絕跡了。現在不講究專輯,講究的是單曲,傳唱度高的歌,一種是伴隨着短視頻迅速出圈的神曲,一種是影視OST。它們都背離了音樂的本位,變成了服務性強的歌曲。
拿抖音神曲來講,它是為短視頻畫面服務的,起的是烘托氛圍煽動情緒迅速吸睛的作用,旋律美不美,歌詞有什麼意境,要表達什麼思想,不是神曲考慮的事情。
這種歌能在短時間抓住人的注意力,在病毒式傳播下可以迅速達到洗腦效果,但並不耐聽。
一首隻洗腦但沒內涵的歌(可能都不是完整的歌),生命力必然很短暫。
人們記住旋律不是因為它好聽,自然也就不會有過多意願去了解背後的歌手,那麼,這類歌手和他們生產的歌一樣,打擊面很廣,生命力不強。
相比抖音神曲,影視OST是有完整表達的音樂,但這種音樂基於影視劇情節,且創作過程相比藝術,更像工業。
拿熱門OST製作公司嘉尤音樂而言,公司的音樂製作流程,基於一套成熟的生產模板。嘉尤音樂創始人王嘉誠的OST之路最早從周星馳的《新喜劇之王》開始,他借鑑陳百強的《疾風》,結合流行的嘻哈元素,改編成了《偏執的夢》。
此後,借鑑經典老歌,結合流行元素,對標影視劇情,寫出最易獲取用户同理心的歌詞,成了創作範式。
隨劇熱播,插曲不斷播放,能形成一定範圍的傳唱度。但對演唱者而言,這可以是一個被觀眾知道的過程,不過貼上的標籤,卻與天王天后型歌手相去甚遠。
唱遍熱播劇主題曲的劉宇寧曾自我調侃「我出道兩年半,出了76首歌,1首都沒火」。
他是在自謙,但如果他的職業規劃是歌手,那這個發展路徑,只適合賺錢,不適合打造個人IP。
唱片時代的歌手,隨着個人成長到不同階段,出的專輯都有獨特的自我表達,串聯起來,不僅是他的作品,更是他的成長軌跡。這個軌跡中不僅有「我做了什麼」,還有那個時間段對自我或世界的思考,愛他的聽眾受他思想的影響,會有更深的記憶鏈接和情緒共振。
但唱影視OST的歌手,是服務於影視劇的,觀眾日後回放這首歌,首先想到的是劇情而不是歌手的故事,雙方情緒不直接鏈接,影視劇在反哺歌手,那麼歌手獨立的生命力,其實是很弱的,至多換來一句「XX唱歌好聽」。
但要屹立不倒,只靠好聽可不行,要有獨特的記憶點。
如此,天王接班人的可能性,就又小了一分。
03 音樂榜單內核的變化
華語樂壇逐漸失去天王,除了唱片時代的消亡,還與數字時代各大音樂榜單內核的變化息息相關。
內娛選秀始於唱歌比賽。
《超女》以後《快男》《快女》交替風靡了好幾年,給華語歌壇輸送了不少新鮮血液。
但同一個選秀模式看久了會疲,2012年起,在《中國好聲音》等新式音樂綜藝夾擊下,《快男》《快女》逐漸式微。
因《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等音樂綜藝活躍起來的歌手,大都歌手有餘而偶像不足,與更個性化的天王天后相比,還是差口氣。
過了不久,流量小生開始席捲內娛。
演戲、唱歌這些藝人本位的指標不再是重頭考量,顏值經濟夾帶着粉絲經濟衝擊着娛樂圈。專輯銷量和音樂榜單上有活躍的粉絲身影,這時起,華語音樂榜單上,歌好不好聽不再是衡量標準了。
到了內娛偶像元年,選秀節目從拼才藝變成拼顏值和綜藝感,最關鍵的業務能力不再是最重要的考核項,已然成熟的飯圈文化滲透到選秀節目的邊邊角角。
從此,音樂榜單高位上時常有不認識的人唱的沒聽過的歌,與此交相輝映的,是快抖變幻莫測的神曲和穩定不變的陳年老歌。
2004年國內音樂手機市場佔比只有5%,到2006年達到24%,隨着手機性價比的提升,音樂手機佔比越來越高。
那年,周杰倫有《七里香》,林俊杰有《江南》,五月天有《倔強》,張韶涵有《歐若拉》,S.H.E唱着《波斯貓》,CD和磁帶仍是音樂的主要獲取方式,《讀者》和《青年文摘》的廣告頁,開始出現彩鈴上的熱歌榜。
《老鼠愛大米》和《兩隻蝴蝶》跟裝載歌曲的MP3一樣風靡。一個叫鳳凰傳奇的組合讓全中國大媽都在廣場上扭動了起來。
人們聽歌的品類和渠道在逐漸豐富。
等意識到數字音樂時代完全來臨時,聽歌習慣和付費習慣已在潛移默化中被養成,在平台版權之爭中音樂APP下載了一個又一個,為的只是聽當年的天王唱唱歌。
他們仍是數字音樂時代各家爭奪的香餑餑,等再下一代人在真正多元的環境里長大時,華語樂壇或許已不再需要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