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指蒼天何賤我,鬥心不滅破蒼穹_風聞
静易墨-静易墨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静易墨2021-08-11 07:59
在流川完成覺醒之後,赤木成為了最大受益者,他3次接流川的出球完成終結,然後在櫻木的引導下,把大帽送給了澤北榮治。




短短2分鐘,3中3取6分,送出1帽,在不懂球的觀眾眼裏,湘北這段時間最耀眼的明星,恐怕是赤木才對。但內行們都清楚,赤木得吃得喝源於流川對防守的改變,血冒澤北則歸功於櫻木對協防和人性的解讀。
赤木是隊長,這一刻卻在給兩個小弟打下手。
赤木不在意這些,放低姿態本就是他覺醒的方式。但這依然有些諷刺,作為球隊隊長,內線支柱,神奈川第一中鋒,面對曾經誓要擊敗的對手,赤木反倒成了湘北最“軟”的一環,心態失衡程度遠超隊友。
如果我們再回憶一下,會發現湘北五虎在覺醒時,只有赤木一人高度依賴了他人的指引,如果沒有魚住,那麼赤木便會深陷於河田的無間地獄不能自拔。再往前看,赤木面對翔陽、陵南這些內線強隊,都有過短暫的迷失,這跟他球隊領袖形象並不完全相稱。

赤木雖是基石,但不是定海神準。
安西曾經認為,赤木會成長為一個可靠的男人,到了故事的最後,赤木距離安西的期待似乎尚有距離。
安西看錯了人嗎?
還是,赤木的成長沒有達到安西的期待呢?
SD漫畫裏,每支球隊、每個重要球員都有他們執着不懈的目標,他們為這目標精心佈局,奮勇向前,卻不見得落下個圓滿。
比如:
魚住以擊敗赤木為目標刻苦訓練,強壯自己被壓制的力量,提升本是短板的體能,可最後卻渾身力氣無處施展,被犯規所擊敗;

翔陽一心以海南為目標,不惜在縣四強大賽前保存實力,最後卻被三井的外線火力射成了渣,節省下的力氣可以攢到寒假了;

就算是山王這樣的無敵之師,也有他們執着的目標。想想堂本為何在球隊形勢危機時,遲遲不叫暫停呢?如果山王的目標是把無敵的姿態永遠保持下去,那麼他們就不能在出師的第一場比賽裏證明自己並不怎麼無敵。這就是球員出身的解説們喜歡講的心態變化——當你成為強者時,如果你想的是保持勝利果實,而不是盡力拼下眼前的對手,那麼你就危險了。
我舉的幾個例子,都是三年級的“老球員”,或者老牌勁旅,這並非偶然。初出茅廬的小子們有得是時間,並不有所執着,但老將有他們不留遺憾的計較,老牌勁旅有他們必定成功的負擔,都沒法放開手腳輕裝上陣。
所以,赤木到了高三季的心態起伏,跟他沉穩可靠的人設並不衝突——赤木的最後一季了,他才得以身臨其境,進入到曾經夢寐以求的比賽畫面裏,這理想近在咫尺難免患得患失,正如閨房中待嫁多年的老姑娘,當幸福終於降臨時,反而慌張得不敢相信一切是否真實了。

周身環境的轉變來得太快,一前一後對比的反差竟如此之大。赤木回望曾經的這支球隊,那真是不太痛快的記憶。

赤木跟曾經的隊友們根本不在一個頻段,他像武士一樣追求勝利,但籃球對於他的隊友們來説並不這樣重要。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去追求勝利,我只享受體育,這聽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可籃球是一項團隊運動,個人努力對勝利的影響存在極限,再強的選手也不可能做到1拖4。被綁定在一塊的集體,彼此理想卻發生了錯位,對於被耽誤的一方來説,實在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赤木的憤怒又有何意義呢?他的隊友説得並非沒有道理——理想也是要分場合的,湘北高中本就跟“稱霸全國”這四個字毫無關係,你帶着補刀斧出門就想一波超神,誰給你的蜜汁自信?
在湘北,贏不了才是正常的,赤木是個另類,甚至是個妄人。

“若你那麼想向山王工業挑戰,那索性去海南不就行了嗎?”
這句話,這個場景,這段故事,堪稱是為“抱團爭冠”樹立道德基礎的最佳範本,畢竟,戰士可以死在衝鋒路上,但不能輸在新手村。
當你身處一個根本不具備頂級球員吸引力的環境裏,談帶隊能力沒有意義。起點的差異會造成馬太效應,好球員們都傾向於去某幾個特定的地方。組建超級球隊最好的辦法,也不是去那些已經持有巨星的成熟球隊,因為巨星總會老去,城市不會。最聰明的辦法是去一個有能力招攬巨星的平台,這樣既能保持建隊的延續性,還不用解決球隊姓什麼的問題。
人吶,都是吃過虧才進步的。
接下來,赤木的隊友又來了一記靈魂暴擊——你不是不想去強隊爭冠,你是去不了啊,人家海南和翔陽不要你!

隊友最後補刀這一句,“和你一起打球真辛苦啊!”完成絕殺。

不想贏的人反倒是滿臉委屈,滿嘴正義,想贏球的人卻成了壓迫眾生的暴君。
但有什麼辦法呢?
隊友們説得沒毛病,湘北高中的學生未來的方向是考高分上大學,對他們來説,打籃球就像夏日午後的冰激凌,吃一根算享受清爽夏日,赤木你非要吃一盆,那沒人陪着你拉稀。
不要覺得這樣的故事跟自己無關吶,我們誰不曾活在過一個自己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環境裏呢?
你的理想與家人的期待吻合嗎?
你某些小眾的癖好身邊的朋友能欣賞嗎?
你的專業堅持與部門領導業績為大的準則一拍即合嗎?
再怎麼説,你總遇到過打王者隊友都想投,只有你覺得還能翻盤的逆境吧。
表面上,是赤木把隊友摔在了牆上,現實卻是赤木的理想被湘北這支球隊一次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我們做一個假設:
如果真的有一個機會,能讓赤木去海南、翔陽這樣的學校,他會去嗎?
井上給出了三井、宮城、流川來湘北的理由。前兩個人個性單純心氣兒又高昂,覺得跟着一個好教練,再憑着一己之力定能力挽狂瀾,把湘北從一支魚腩帶成強隊。流川楓因為家近來湘北的理由就更加中二。可以肯定的是,三井、宮城、流川都沒有出生在澤北那樣的“籃球世家”,他們都沒有一個知道如何為孩子籃球夢想鋪路的家長。
赤木來湘北的理由沒有交代,但從赤木剛進入湘北時糟糕的基本功看,他家裏也沒有什麼籃球背景。在相對缺少籃球文化底藴的日本,家長自然也很難想到把籃球當條出路。赤木去不了海南和翔陽絕不是因為別人不要他,這兩個學校招那麼多學生,赤木的條件比99.9999%的學生都適合打籃球,招生辦的老師但凡不是瞎子,都不會拒絕這樣的苗子。
你只能説,赤木和家裏人都沒想過這件事。赤木學習成績不錯,日本的國立高中跟國立小學和初中不同,教育質量並不差,學費還便宜,所以赤木從一開始要走的就不是籃球這條路,最後他也沒有像三井一樣留在球隊打冬季比賽,而是靠學習成績參加考試。
所以,赤木當然不會離開湘北。
籃球是籃球,人生是人生。
但如果我們不考慮這一層影響,純粹把SD的籃球世界看做職業聯賽那樣有正常的換隊,赤木會走嗎?
依然不會。
正如他的隊友所説,赤木是一個武士,而武士追求的不只是勝利,還有忠誠。SD的故事裏,有武士精神的球員不只赤木一個——畢竟井上有一部作品叫《浪客行》,他有這個偏好——井上不會讓一幫熱血的高中生忠於某個特定的團體,沒有哪個人高喊為了山王、為了湘北、為了海南。
但井上讓這些孩子們忠於自己的理想,為了這個目標,他們在不懈努力,忘我追求。這個過程中,你是不能動搖的,那麼最終的結果可以是心願達成,也可能是走錯了方向——魚住、翔陽,莫不如此。
赤木也是這樣。隊友的嘲諷並沒有摧垮赤木的意志,就像每個熟悉的夜晚一樣,他又來到了籃球場,這裏沒有別人,只有一直陪伴他的木暮公延。

你看赤木這一刻臉上的燦爛的笑容,跟他幾乎要撕裂另一個隊友時的殘暴判若兩人——還有個目標一致的戰友嘛。

多好。
赤木就這樣在湘北待了三年。其實,在赤木的潛意識裏,他已經認命了,他又不是傻子,湘北能不能稱霸全國,誰心裏都有數。但赤木壓制了這個潛意識,這也不矛盾,因為認命跟認慫是兩碼事,不然也就不會有“直面慘淡的人生”這樣的話了。
劍指蒼天何賤我,鬥心不滅破蒼穹。
赤木,真的難。
所以,當赤木看到身邊隊友們不可思議的頑強時,這三年來壓在靈魂深處的熱血又泛到了胸口。

赤木沒有一天不把稱霸全國掛在嘴邊,可有些話是説給別人聽的,有些話卻是説給命運聽的。高三赤木的“稱霸全國”,跟那個意氣風發的高一赤木喊出的“稱霸全國”,早已經不是一個意思,那就像一個被重重圍困的孤獨戰士喊出的“必勝”口號:
就讓我帶着信念戰死在最後一場比賽吧,命運判我輸掉,但我不承認命運的判決。
但現在,抱着“必死”決心衝鋒的戰士,卻看到了山坡上趕來支援的千軍萬馬,於是,戰士再一次吼出的“必勝”,就沒有了上一秒視死如歸的決絕,而是迴歸到踏入戰場時的原始意義——要贏,我們真的要贏了。

儘管只比身邊的人大了兩歲,可三年時間讓赤木老了太多,現在,“稱霸全國”的初心,回來了。

沒人能理解赤木為何流淚——我等正欲死戰,大哥何故先泣?



沒有過堅守的孤獨,就不能體會苦盡甘來的幸福。只有一路陪伴赤木的木暮,知道發生了什麼——赤木,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被命運垂青的感受了。


願所有堅持信念之人,終能被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