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張”,重逢有時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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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下午,張家界發佈第20號令:
即日起,在張家界境內的居民、遊客等所有人員不得離開張家界,積極配合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2021年8月5日,湖南張家界市武陵源區人民醫院醫護人員在巖門新村核酸檢測點為市民進行核酸檢測採樣。圖|人民視覺
此前,7月30日,張家界一組閉園海報被頻繁轉發:如畫風景永遠在,風雨過後等你來;雲開“疫”散,重逢有時;待疫情好轉,我們定會再見!
疫情再次來襲,剛剛緩過來的張家界該怎麼辦?
文 丨 崔赫翾 瞭望智庫觀察員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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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畝森林平地起
1994年之前的“張家界”和現在的張家界市並不是同一個概念。很長一段時間,張家界只是明代張姓將領的世襲領地,它所屬的地方叫做“大庸”。

張家界大庸古城。圖|圖蟲創意
以“大庸”作地名,最早見於元朝至治元年(1321年),人們把大庸溪入澧水的交匯處叫“大庸口”。在往後的600多年中,這個地方的名字在“永定”與“大庸”之間輪番出現,直到1914年,孫中山才又將名字定為大庸。
新中國成立後,國家為大力發展林業,鼓勵各地利用大面積荒山興建國營林場。1958年4月7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出《關於在全國大規模造林的指示》,當時森林覆蓋率只有11%的大庸縣響應號召,決定興辦國營林場。
因場址設在張家界農業社的地盤上,林場即取名張家界。同年,第一任場長陳伯祥帶了四十幾個職工,準備在這裏植樹造林。
當時,張家界林場的環境並不好,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巴茅叢生,荊棘遍地,白天四周空寂無人,晚上到處虎嘯猿啼。林場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還抵不上一隻母雞的價錢,一位林場退休幹部在後來回憶時説道:“剛來的時候我還哭過。”沒多久,不少人退職回家種地,張家界林場72個編制,最後只剩下了36人。
1958年秋天,年僅28歲的劉紹華帶着一腔熱血接任林場場長,為了表示獻身造林事業的決心,他把名字改成了劉開林。接着,他帶領全體林場工人在毛主席像前莊嚴宣誓:“頭髮白在張家界,牙齒掉在張家界,死了埋在張家界,不綠化張家界,決不下山!”
困難時期的張家界林場,員工生存都是問題。於是,劉開林把工人分成兩班,一班人開荒種糧造林,解決職工吃飯問題;一班人種菜、養豬,開展多種經營,積資造林。第二年,林場實現了糧、油自給,職工們生活有了保障,生產也有了勁頭。這一年,劉開林和大夥兒造林1800多畝。
從1962年到1965年,他們以平均每年120~160公頃的速度推進開荒造林,麻田埡、化旗峪、琵琶界、三姊妹等地相續完成造林任務。到1971年,全場3萬多畝山地實現了全面綠化。
興辦林場,徹底改變了張家界的面貌,外加大庸的“三千奇峯,八百秀水”。國家計委農林計劃局局長劉中一來張家界考察時説:“我去過雲南石林,到過黃山、桂林,從未見石頭上長這麼多茂密的樹。”
造林,不僅為林場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也為後來發展森林旅遊奠定了環境基礎。
1979年,時任湖南省委書記的毛致用深入考察張家界,並提出“這裏的自然風光可以對外開放,發展旅遊”。
1980年,時任大庸縣委書記的黃有為去桂林看望當兵的兒子,置身於桂林的山水間,突然,一個重重的問號向他襲來:大庸是不是在抱着金飯碗討米?
黃有為説:“感受到桂林山水甲天下,看了以後有山有水,確實不錯,但是內心一想,還不如我張家界。
發展旅遊這個懵懂的種子,開始在不少大庸人心中發芽。
2
農業到旅遊,沒這麼順理成章
雖然有了森林旅遊的良好基礎,但從林場向旅遊業轉變卻不是一件容易事。在成為旅遊目的地的必要條件中,除了鬼斧神工的自然風光,大庸縣似乎什麼都沒有。

遠眺大庸縣城區。圖|圖蟲創意
首先就是經濟狀況欠佳。大庸縣是一個以土家族為主要人口的少數民族聚居地區,80年代以前是一個以自然經濟方式為主的農業區域,但農業資源並不豐裕。
到1985年,大庸的人均年收入在150元以下的貧困户達16.18萬户,共68.43萬人,佔全市農業總人口的53.5%。簡言之,超過一半的農民生活在貧困線以下。
其次,大庸幾乎沒有現代工業存在,經濟仍然停留在工業化前的手工業時代,甚至是自給不足的自然經濟時代。就算到了1995年,張家界工業取得了一定的發展,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調查仍然顯示,張家界“區域內幾乎沒有國有大型企業,最大工業生產能力為80萬噸煙煤、50萬噸水泥和20萬噸化肥”。
最後,交通不便。解放以前,大庸境內的主要交通工具是400餘隻木船。解放後也不樂觀,沒有火車,飛機更是不敢想。
旅遊業是與現代文明緊密聯繫的產業,想要吃旅遊這碗飯,張家界就必須完成由傳統農業文明向現代文明邁進的轉變。
轉機在此時出現。
改革開放伊始,鄧小平指出:“旅遊事業大有文章可做,要突出地搞,加快地搞!”
“黃山講話”後,被視為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旅遊終於被“正名”。在此之前,許多地方即使有優質的旅遊資源,也不敢開發利用,而這次講話就像一顆定心丸,也奠定了中國旅遊業的發展戰略。
不久,一個像是為大庸“量身定做”的文件——《森林旅遊試點工作座談會紀要》橫空出世。
《紀要》表示“當前,國際旅遊發展的一個重要趨勢是走向大自然,走向森林。在不少國家中,森林旅遊已成為經營森林、發展林業的一個重要方面。這樣做不僅有利於改善自然環境,豐富人民文化生活,而且還可以提高森林的經濟效益”。
林茂枝繁的國營張家界林場被確定為八個試點之一,張家界現代旅遊正是以此機遇為起點。
東風有了,但工業基礎落後、農業發展緩慢、市場空間狹小、地方財政入不敷出,個人家庭收入低下的基本現實,該如何破解?
其實,這樣的先天條件決定了大庸的旅遊業,必須依靠中央、省及區域外的資本支持。
湖南省林業廳廳長霍啓明在考察時,就曾建議修公路、建療養院,並當場表態為林場配發電機、撥款20萬元修公路。
黃有為從桂林回來後,則立刻着眼縣城到黃石寨的27公里羊腸小道。當時,縣裏每年的財政收入只有50萬元,黃有為籌集了20萬元資金,親自把修路隊伍帶進山。技術員是縣建設局的土專家,勞動力是從附近四個公社抽調的農民,縣委書記變成了一個民工,帶頭把公路一米一米往前推。
帶隊的幹部沒有補助,民工一天三毛錢的伙食費,全體機關人員在休息時間進山義務勞動,35天之後,張家界景區有了第一條公路。
初期試水森林旅遊後,來張家界旅遊觀光的遊客逐漸增多,基礎設施落後的問題就凸顯了出來。遊客要吃飯、住宿,而當時張家界連供客人們遮風避雨的工棚都沒有。劉開林帶領60多名職工伐木修房,不分白天黑夜地奮戰在工地上。僅38天時間,便修建了2700平方米的木板房,還建了一個300平方米的簡易電影院。為解決旅遊的交通問題,他又帶領七八千人頂風冒雪,吃住在工地,43天時間修建了32公里的公路。
3
三足鼎立,互不相讓
1982年,國務院委託國家計委批准成立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正式對外開放。與之相配的是,這一年張家界第一家為接待旅遊者而建設的賓館開業,貫穿大庸境內的枝柳鐵路也通過國家驗收。

張家界地貌。圖|圖蟲創意
站在當下來回顧這個時間節點,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建立,帶動了慈利縣的索溪峪、桑植縣的天子山景區的旅遊開發建設,促進了武陵源風景名勝區的形成,進一步催生了大庸地級市的建立,最終形成國內旅遊勝地。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建立是武陵源風景名勝區和國內旅遊地形成的現實起點。
彼時頗具自然稟賦的桑植縣、慈利縣尚不屬於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在這場旅遊浪潮下,這兩個縣也開始發展旅遊。
他們的狀況與大庸相似——不僅經濟落後,現代工業也絲毫沒有蹤影,如果沒有國家政策和財政支持根本無法繼續。
以索溪峪為例,1980年這裏的居民年人均收入僅為69元,是慈利縣最貧困的地區之一。無論是與外界的交通,還是境內的交通,都十分困難。
兩年後,常德地區行署專員到慈利縣檢查工作時,得知由於資金缺乏,索溪峪的開發幾乎陷於停頓,立刻撥款30萬元解決困難。從來沒有得到這麼多錢的索溪峪“簡直高興得跳了起來”。
1983年,在湖南省財政吃緊的情況下,省政府撥出336萬元建設賓館、水庫和黃龍洞景區。1986年,當索溪峪被列入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範圍後,更是獲得了1000萬元的投資,景區基礎設施建設從此走上正軌。
大家目標一致搞旅遊,帶動了整個區域旅遊產業的共同繁榮,這個時期是當地賓館飯店建設速度最快的階段。1986年的統計數據表明,張家界、索溪峪和天子山,加上大庸市內的牀位數已經超過9000張,具備了年接待200萬人的能力。
但缺乏統籌的發展格局,也埋下了矛盾和衝突的種子。
最根本的原因是,自然風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行政區劃不同。
1989年大庸市建立之前,現在的武陵源核心區分屬不同的行政區劃,國營張家界林場屬大庸縣,天子山屬桑植縣,大庸縣和桑植縣都歸湘西自治州管轄,而索溪峪則屬慈利縣,慈利縣歸常德地區管轄。
地質地貌相同、自然景觀相似、山體緊密相連的景區,分屬兩個地州三個縣。複雜的狀況,引發了持續時間長且嚴重的衝突。
1982年到1983年,為了爭奪景區資源,桑植、慈利兩縣的村民發生了多次大規模械鬥。省司法廳調停後,也絲毫沒有改善。1987年情況越發嚴峻,僅在當年3月三縣之間就爆發特大沖突20多起,其中“火燒水繞四門”事件更是成為催生張家界的最後一塊多米諾骨牌。
1987年8月,湖南省人民政府請示國務院,提出設置武陵源特別行政區或大庸地區,並設置縣級武陵源風景區。
1988年,國務院批准將大庸市升為地級市,設立永定區、武陵源區,並將慈利縣、桑植縣劃歸大庸市。
行政區劃捋順後,1989年3月23日,“旅遊發展為龍頭”的口號第一次出現在張家界重要文獻中。時任張家界市首任市委書記的趙傑兵,在中共張家界市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的報告《高舉團結改革旗幟,艱苦創業,振興大庸》中提出了穩定、協調地向前發展,“把大庸建設成為第一流的旅遊名勝區”。
同年,《武陵源風景名勝區總體規劃》通過,將原三地的核心景區整合為一體化發展。自此,三地之間的矛盾在行政體制的改革下終於逐漸化解,走上了統一規劃、綜合開發的道路。
這一年,武陵源旅遊接待人次為56.49萬,其中國內遊客54.81萬,境外遊客為1.69萬。這個數字在1979年國營張家界林場時期只有1.3萬。
國家這隻大手,也穩穩地托住了旅遊區。
從1989年建市到累計完成固定資產總值119.18億元,國家的投資高達77億元。張家界旅遊投資主體除了國家和湖南省各級政府部門外,區域外的政府部門、國有和集體單位、企業,也是張家界旅遊開發建設的重要投資者。
4
“國際張”不好當
1992年,武陵源風景名勝區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國內外知名的旅遊勝地”從此逐漸成為大庸市現代旅遊發展和社會經濟發展的基本目標。

2020年12月14日,遊客在湖南張家界景區拍照留念。圖|視覺中國
此時,另一個問題浮出水面。大庸的旅遊資源雖然豐富,名氣反而不如境內的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許多遊客鬧出了諸如“到了大庸市,不知張家界”“尋找張家界,走過了張家界”的笑話和誤會,甚至有遊客以為武陵源景區在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
1990年11月,湖南省省轄8市市長聯席會在張家界舉行,副省長陳彬藩説:“大庸的自然風光堪稱世界之最,大庸有張家界,張家界名揚四海,你們今後要改個名哩!”
遊客的呼聲加上對外開放的要求,更改市名勢在必行。國務委員、分管民政工作的陳俊生同志也指出:“你們的市名該改就改,這是為了發展。”
1994年4月4日,國務院批准將大庸市更名為張家界市。
張家界揚帆起航之際,還迎來了機場的通航。如果説張家界在國內旅遊地形成階段,枝柳鐵路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那麼,張家界在成為國際旅遊地的階段,機場則創造了基本條件。
接下來,張家界旅遊迎來快速發展階段。1996年8月29日,張家界旅遊開發股份有限公司在深交所上市,被盛讚為“中國山水第一股”。
1989年,張家界旅遊總收入只有2491萬元,到1998年這個數字已增長到65576萬元,年增長率為41.9%,旅遊就業人數從1989年的708人增加至1998年4480人,年增長率為20.3%。
同年,國家進行了假期調整,這從客觀上為張家界旅遊帶來了大量客流,旅遊總收入進一步增加,直接就業領域得到拓展。
飛速發展中,張家界也曾遇到過小插曲——領到了世界遺產委員會黃牌警告。
1998年世界遺產委員會複查張家界,發現該地進行無節制、超容量的開發,亮出了黃牌警告,評價為“武陵源的自然環境已變成一個被圍困的孤島,侷限於深耕細作的農業和迅速發展的旅遊業的範圍內”。
警告是打擊,也是契機。
2001年11月8日起,張家界將景區內賓館、飯店、接待設施等違規建設一併拆除,總面積近20萬平方米。其中,武陵源經過三次大範圍、大規模拆遷違建,最終使得張家界景區內的森林覆蓋率恢復到73%,核心景區恢復到98%。
5
創新與營銷,是不竭動力
就先天條件來説,張家界的經濟水平相對滯後,如何以較少的資金投入,最大限度地放大張家界的旅遊品牌形象,是張家界政府急於破解的難題。
當初的張家界旅遊人,兩三個人結伴到一個目的地城市,發幾張宣傳畫、走幾家組團社、開一場發佈會,就是一次旅遊促銷了。雖然收效甚微,卻別無選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種“揹包式”營銷一直是張家界旅遊文化產業營銷的主要方式。
在創新這件事上,張家界需要加快探尋的步伐。
1998年11月的一天,後來被評為張家界“發展特別貢獻功臣”的葉文智乘坐直升機飛越張家界風景區上空。這時,和他同行的駕駛員很神氣地指着不遠處的天門洞對他説:“小葉啊,哪天我一定帶你飛過去!一句玩笑話讓葉文智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穿越天門洞!
1999年12月,來自美國、匈牙利,俄羅斯、捷克、斯洛伐克、立陶宛、德國、法國、哈薩克斯坦等9個國家的15名運動員在張家界“穿越天門”,這個世界特技飛行大獎賽成為20世紀最後一次,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航空運動盛會。
當特技飛行的轟鳴聲響徹天門山谷時,全世界有超過30億雙眼睛同時見證了這一人類壯舉。有心人算了筆賬,按常規的營銷方式折算,需要走訪130多個國家、1000多座城市、開上萬場新聞發佈會,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2000年,張家界旅遊人次首破1000萬大關。嚐到了營銷帶來的甜頭後,張家界創新與營銷的腳步更是停不下來。
2008至2009年,新疆“達瓦孜”傳人兩度無保護行走世界最長、國內局部斜度最大的天門山索道鋼索。2009年,“張家界國際鄉村音樂周”首屆奏響,並永久落户張家界。
也正是在這一年,美國電影《阿凡達》公映,掀起了尋找潘多拉美景的熱潮,張家界借用民間力量,將一座山峯命名為“哈里路亞山”,在網絡上掀起“潘多拉太遠,張家界很近”的主題營銷。
此前,張家界傳統旅遊產品是遊覽“兩山一洞”,即天子山、黃石寨兩座山和黃龍洞,多年來變化不大。“張家界阿凡達之旅”結合《阿凡達》影片中的15處場景,推出了一系列旅遊線路,轟動全球。
這波營銷效果明顯。
2010年“春節黃金週”(2月13日至2月19日),即便張家界市高山冰凍、主要交通幹線——老木峪隧道維修了兩天,張家界各景區(點)仍接待遊客22.8萬人次,同比增長42.9%。僅正月初四一天,乾坤柱所在的武陵源核心景區就接待了3萬人次的遊客,創歷年春節旅遊黃金週單天最高紀錄。
這個營銷事件也成功入選“中國最具影響力旅遊營銷事件”(2010-2011年)。
創新的理念也貫穿到了其他旅遊產品的開發中:
*中國第一條旅遊漂流——茅巖河漂流;
*亞洲最大溶洞——九天洞;
*世界極限運動聖地——天門山;
*列入吉尼斯世界紀錄的土家族“活化石”舞蹈——千人茅古斯;
*世界首台高山峽谷音樂實景劇《天門狐仙·新劉海砍樵》;
*連續演出6000餘場超千萬人觀看的大型民族舞蹈史詩《張家界·魅力湘西》;
*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的建築奇觀——九重天土家吊腳樓;
*“天纜”、亞洲最長觀光索道——天門山索道;
*“天梯”、載入吉尼斯世界記錄的户外觀光電梯——百龍電梯;
*“雲天渡”、獨佔10項世界第一的張家界大峽谷旅遊景觀橋——玻璃橋;
*“通天大道”、極具震撼力的99道彎公路——天門山景區公路;
這些產品沒有一項不是創新的成果,也為增加旅遊收入和拓寬直接就業渠道做出貢獻。
“張家界因旅遊建市,靠旅遊立市,發展經濟必須以旅遊為突破口,以旅遊業為支柱產業,實施旅遊帶動戰略”的話語音猶在耳,2017年,張家界景點接待旅遊人數和過夜遊客分別為7335.81萬人次和3469.44萬人次,實現旅遊總收入623.78億元。
6
疫情停擺
2019年,張家界以旅遊為主的第三產業佔GDP比重達72.7%。
但2020年初,一場新冠肺炎疫情讓張家界旅遊遭遇了第一次停擺。
在2020年武漢封城後的第三天,張家界果斷作出“關閉全市所有景區景點、演藝娛樂場所”決策,最大限度阻斷疫情傳播。同時,指定酒店接待湖北籍客人及景區關閉後滯留在張家界的遊客,迅速完成所有遊客退團、退房、退票和勸返工作。
2020年2月18日,張家界制定30條措施,10條幫扶旅遊企業、10條保障服務質量、10條激活旅遊市場。同時,張家界還在多個媒體平台宣傳“網遊張家界”,持續數月。
隨着疫情的趨緩與政府果斷的措施,2020年張家界全市沒有發生重大遊客投訴、沒有發生涉旅的輸入性病例、沒有發生涉旅的負面輿情,沒有發生一起本土病例,是湖南省新冠肺炎病例最少、病人治癒出院最早、病例清零最早的城市。
國慶期間,張家界共接待遊客242.35萬人次,實現旅遊收入17.54億元,分別恢復到2019年同期的72.27%和72.66%,在全國同類山嶽型景區恢復進度最快、接待人次最多。
但這樣的成績依舊無法抵消大環境的頹勢,《張家界市2020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張家界市僅實現旅遊總收入569.0億元,比上年下降31.5%。
從當地唯一的上市公司張家界旅遊集團股份有限公司2020年年報中,我們也看到端倪。
其2020年財報顯示,公司2020年實現營業收入1.69億元,較上年同期減少2.56億元,同比下降60.21%;全年實現歸母扣非淨利潤-1.11億元,較上年同期減少1.16億元,同比下降2207.96%。2020年,張家界全年共實現接待購票遊客人數為248.10萬人,較上年同期618.27萬人減少370.17萬人,減幅為59.87%。
此後,隨着國內疫情平穩,在境外遊依然受阻的情況下,張家界成為很多人出遊的第一目的地,全市旅遊產業才逐漸恢復元氣。
2021年上半年,張家界接待遊客3104.38萬人次,同比增長189%,恢復到2019年同期91.58%;旅遊接待總收入361.17億元,同比增長200.47%,恢復到2019年同期94.29%。
2021年6月,張家界作為唯一的中國城市,在“2021世界旅遊城市聯合會歐非區域會議——城市與中國企業對話”活動中分享疫情防控和旅遊復甦經驗。
只是沒人會想到,一個多月後,張家界受南京祿口機場疫情波及,成為疫情加速擴散的一個“風暴眼”。
一年沒怎麼開張的張家界旅遊人判斷暑假將迎來報復式增長,於是或找親戚借,或貸款,或賣房砸錢,準備大幹一場。
一位個體商販表示,受疫情影響一年多,原本寄望於暑假旅遊旺季給孩子掙點兒上學的錢,結果疫情又來了。
一位從事旅行社行業近20年的從業者也説:“本來一年都沒怎麼掙錢,為了維持公司正常運營,我已經賣了兩套房,欲在暑假旺季大幹一場,沒想到在最旺的時候從山頂摔到山谷,徹底熄火……2020年我們很困難,2021年更困難。”
新冠肺炎疫情反覆,乃至常態化,着急的張家界要怎麼辦?
7
國家幫扶與修煉內功
縱觀張家界旅遊發展歷史,政府的幫扶至關重要。
一方面,在疫情防控期間,政府應充分發揮“看得見的手”功能,從宏觀上加快政策指導,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促進國內國際雙循環,將被抑制、被凍結的旅遊消費釋放出來,在疫情防控中催生新型旅遊消費。
在供給端,通過暫退旅遊服務質量保證金,減免、延期繳納相關税費等方式援企穩崗,為旅遊相關企業減負,確保旅遊產業長久發展。
另一方面,對於未來疫情限流政策,也不宜“一刀切”,而是根據不同景區和項目的特性,進行分類分級,區別對待和管控,減少受影響的企業和就業崗位,把行業發展方向引導到更適應疫情長期化環境的業態結構去。
除了政府的幫扶,張家界旅遊行業也應正視多年來旅遊發展中的頑疾,好好修煉“內功”。
一是對於當下旅遊產品的反思。
張家界旅遊產品同質化的問題嚴重,如《魅力湘西》和《千古情》等旅遊演藝節目,最多的時候有10多部旅遊演藝介入激烈的競爭。後疫情時代,這種動輒千人觀看的大型旅遊演藝,是否還符合當下社會審美以及疫情防控的要求,是個值得思考的事情。
二是對於旅遊秩序的鐵腕治理。
作為山嶽型景區,很長一段時間內絕大多數遊客很難做到全自助旅行,或多或少都要依靠當地的旅遊機構提供相關引導與服務。低價團、宰客的行為屢禁不止,當遊客上車後,原本的自費項目變成交費項目,導遊還誘騙遊客加錢走“特殊路線”。面對遊客質疑和退團要求,導遊甚至放言,“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你不可能一分錢不花”。
此前,張家界雖然出台了不少措施,但“宰客”行為依舊常有發生。今年初,一段導遊罵遊客“騙吃騙喝,你們投訴老子一下試試”的視頻在網上熱傳,影響廣泛。
未來,張家界應在全面推行使用電子合同、禁止簽訂增加自費項目補充協議、規範旅行社服務網點管理等治本措施上加大力度,重點打擊散拼等旅遊市場亂象。
總之,目前處於低谷期的張家界更要保持品質,維護好已有的業務和用户,控制好人員、物料、資金等方面的成本,做好人才延續。這樣才能保存後勁,為行業復甦後的發展積蓄力量、留有餘地。
2021年8月,這座以旅遊為支柱產業的城市,主動關起了大門。一句“請您暫時不要來張家界市旅遊觀光”,只為生命至上。
當年,朱鎔基總理到張家界視察,驚歎於張家界無與倫比的美景,欣然提筆賦詩一首,其中寫道——“張家界頂有神仙”。
如今,張家界的果決與擔當,讓人們覺得山頂神仙的存在尚未可知,但山下這153萬張家界人民充滿了格局與温度,“比張家界風景更美的,是這裏的人”。
張家界,雲開“疫”散,重逢有時。
參考資料:
1. 張家界現代旅遊發展研究史丨湖南師範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3月
2. 誰最早發現了張家界丨國土資源導刊
3. 用生命澆灌那片山林——追憶湖南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建設功臣劉開林丨中國林業2009年
4. 產業生成視角的旅遊內部就業層次分析——以張家界為例丨人文地理,2013年第5期總第133期
5. “旅遊立市”的張家界,如何在三次低谷後涅槃重生?丨易水文旅,2021-08-03
6. 張家界旅遊發展研究綜述丨華高萊斯,2019-09-11
7. “中國山水第一股”張家界“窮骨頭”苦撐18年丨中國經濟週刊網絡版,2010-08-31
8. 旅遊實力比肩海南,張家界等待走出“至暗時刻”丨城市進化論,2021-08-04
9. 創新是張家界旅遊營銷的靈魂丨世界旅遊組織亞太地區國家旅遊目的地營銷會議演講,2018-07-06
10.創新不停步——文化旅遊“張家界模式”探析丨湖南日報,2013-09-13
11.巧借《阿凡達》營銷張家界丨人民網,2016-0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