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精神與興奮劑_風聞
新潮沉思录-新潮沉思录官方账号-2021-08-13 07:44
文 | 北方朔風
技術的進步,使得現代體育有了更高的觀賞性,無論是訓練方法使得運動員有了更優秀的成績,也延長了運動壽命;而更先進的技術,也讓觀賽的轉播變得更有觀賞性。但是有些技術,則是充滿了巨大的爭議,比如説“鯊魚皮”泳衣。而更加增加了運動的不公平性的是興奮劑,這些醫學技術的進步,讓現代體育運動漸漸變色。

雖然我們習慣稱呼這些違禁藥品為興奮劑,但是實際上,這些違禁藥物的類型十分多樣,功能五花八門,遠超過單純的興奮範疇。除了傳統的興奮劑,還有一些鎮定的藥物,這些藥物對於需要精密操作的比賽項目有很大的幫助;一些激素類藥物,可以增強力量,加快肌肉的合成;而其他一些激素類藥物,則是可以提高紅細胞的合成能力,提高血液內紅細胞含量,運輸更多的氧氣,提高運動能力;此外,一些之前用於呼吸系統的藥物,常常在游泳領域使用,提高呼吸的功能;同時,一些對於體重有分級的運動之中,利用利尿藥物控制體重也是一個常見的情況。
而更加科幻的是,基因編輯技術,據説也可以用在運動領域,不過目前還沒有報道。這些藥物大多數本來都是用來治療疾病,減輕人類的病痛,但是在運動領域,既破壞了公平的運動精神,也讓長期使用這些藥物的運動員,遺留下了很多的健康問題。
按照一些傳説,古希臘和羅馬的運動會上,就有人在使用一些草藥來提高自己的成績,不過也只是傳説;相對系統的記載之中,在19世紀裏邊,有長跑運動員和賽馬使用阿片與可卡因製劑來提高成績。這些是早期有記載的用藥物提高運動成績的事件。當然,那個時候既沒有什麼藥檢,也沒有什麼限制興奮劑的法律。直到20世紀初,法律上才對於興奮劑的使用產生了限制。

而隨着醫藥科學的進步,用於提高體育成績的藥物也越來越多,從傳統的植物提取物,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合成藥物。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導致了興奮劑技術的極大進步。在二戰時,飛行員大量使用了興奮劑,日本甚至給平民使用了興奮劑,用來提高工作效率。而在二戰之後,興奮劑的使用從戰爭轉到了體育界。回顧的調查表明,在那個時代的奧運會和其他運動賽事,興奮劑的使用是很常見的。無論是長短跑或者是自行車或是球類運動,興奮劑的使用都是十分廣泛的。1960年羅馬奧運會上面,就有一名自行車運動員,因為苯丙胺類興奮劑導致猝死。
而到了五十年代,類固醇類藥物的使用變成了主流,這些藥物可以幫助肌肉快速增長,對於力量項目來説,這是極大的幫助。對於其他運動項目,這些藥物也有了幫助。類固醇從那個時候開始,幾乎成為了最為流行的違禁藥物。直到今天為止,這類藥物依然是藥檢陽性的高發區之一,而部分項目,使用這類藥物屬於半合法的狀態,比如説健美和力量舉,這些項目也一直有選手,因為藥物使用過度,陷入嚴重的副作用,甚至導致死亡。
1968年墨西哥奧運會,是奧運會第一次進行系統藥檢,不過這個時候的藥檢技術與制度,都不是很完善。而與此同時,各種用於提高成績的藥物,隨着藥理學的進步則是層出不窮,有部分藥物,在當時並沒有能力檢測出來,另外一些藥物,因為代謝迅速,如果在賽前一段時間使用,進入比賽的時候檢測,也難以發現。藥檢制度建立之後,田徑和游泳依然是興奮劑濫用的重災區,依然難以得到控制。很多那個時代的運動名將的成績,都被質疑與興奮劑存在關係。
不過,隨着檢測手段的進步與比賽時間外的飛檢制度的建立,違禁藥物的檢測漏洞似乎漸漸被補上。而國際反興奮劑組織(WADA)在1999年的建立,似乎標誌着興奮劑在體育賽場的使用,將被明顯控制,運動員的檢查樣本,也會被存放起來,隨着檢測技術進步,進行必要的抽檢。

同時,為了針對各種全新的興奮劑,一種被稱為“生物護照”的檢測方法也得以使用,這樣的方法是通過定期測定運動員血液之中的各種指標的變化,來確定是否使用了違禁藥物,這一策略對於部分未知的藥物,理論上也可以檢測出來。看起來這一切似乎都會讓體育運動更加公平公正,似乎事情正向着好的地方發展過去。
只不過,事情的發展很多時候,和我們想象之中的情況是不太一樣的,**技術的進步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而出於公平正義的角度建立的WADA,實際上在執行之中,許多舉動也變得充滿了政治意味。**這無疑是十分遺憾的。像是我們常説的,中國隊幾乎是被藥檢次數最多的隊伍。而十分典型的案例,就是WADA針對俄羅斯的禁賽。

雖然WADA禁止俄羅斯代表隊參加俄羅斯代表隊參加奧運會的理由,是“俄羅斯運動員以國家組織,普遍使用興奮劑”,“俄羅斯的反興奮劑機構的數據出現嚴重的漏洞甚至是偽造”。但是從國際局勢和實際表達的方式來説,這樣的處罰很難不説,不帶有明顯的政治目的。實際上,WADA對於俄羅斯的態度一直很微妙,當年WADA就曾經建議,禁止俄羅斯參加里約奧運會。隨即就是WADA遭到了黑客攻擊,然後歐洲方面起訴,聲稱是俄羅斯情報機構主導了對於WADA的攻擊。
而這期黑客攻擊案件公佈的情況,則是十分有趣。這個報告的內容聲稱,WADA對於歐美國家的運動員的豁免,大開方便之門。豁免制度本來是為了運動員的健康設立的,畢竟運動員也是人,也會生各種疾病,甚至部分疾病發病率比正常人還高,而部分常見的藥物,對於運動能力也有着一些影響,不能為了運動,犧牲基本的健康。然而現實情況是,歐美的許多運動名將,變成了哮喘病人和多動症患者。哮喘治療之中十分常用的支氣管擴張藥物,對於游泳來説,有着巨大的幫助;而多動症患者使用的一些藥物,可以使人興奮,同時提高專注程度,對於需要長時間專注的項目,也有着幫助。
這無疑是十分令人遺憾的事情,對於有慢性疾病的運動員,我們理應給予尊重,豁免制度正是為了保護他們而生的。但是當一整個游泳隊或者是滑雪隊都是哮喘患者的時候,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規則的公平性了,請問這樣的制度,是否尊重了運動基本的公平精神?請問這樣的方式,是否真的保護了那些身體有着疾病的運動員?真正有疾病的運動員,會不會因為這種情況受到歧視?我想,這些東西都和運動精神不存在什麼正相關。
而對於這些頂級運動員的藥物使用,更不可能是什麼個人行為,現代的體育興奮劑,不是賽前或者是訓練的時候,吃兩片藥那麼簡單的事情。那會是生命科學技術的結晶一種十分悲哀的運用,在訓練的不同階段,會使用不同的藥物,對於藥物的代謝週期和劑量,都有嚴格控制,這樣更有利於通過檢查,也可以最大化的提高成績。
坊間一直有一個説法,這些違禁藥物使用的週期,也是和奧運週期有關係的,東京奧運會的時間改變,可能會打亂一些節奏。某些運動員在東京奧運會的表現不理想,也被人懷疑和這存在一定的關係。這樣的方案絕不是運動員加一個教練員就可以制定出來的,是需要一個團隊的。在指責其他國家大規模作弊的時候,我們不難想象,某些歐美國家的藥物使用,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而涉及到政治的地方並不只有這些,實際上興奮劑檢測的時候,除了檢測之前那些藥物之外,對於一部分毒品類物質也有檢測。而這幾年,關於大麻檢測的問題就在風口浪尖上面。在2013年,WADA調整了尿檢之中大麻代謝產物的紅線,從15ng/ml提升到了150ng/ml。這個調整表明,更加關注的是賽場內部大麻使用的情況,而非場外,畢竟在歐美大麻合法化的大趨勢之下,在賽場外管的更多,既不現實,也不政治正確。
不過在本屆奧運會,還是有選手因為大麻問題被拒之門外,美國短跑選手理查德森因為大麻檢測陽性,無法參加奧運會。這本不是一個奇怪的事情,但是之後的發展,就不太一樣了。以民主黨新生代亞歷山大.奧卡西奧.科爾特斯(簡稱AOC)為代表的一批議員,公開表示這是不公平的政策,是一種歧視,認為這樣的政策必須被改變。AOC和以她為代表的民主黨新生代的代表性政策之一,就有大麻合法化,他們認為對於大麻的種種限制,是對於有色人種的歧視。他們以美國官方機構的身份,對奧組委和反興奮劑組織施加了壓力。這是又一場遺憾的政治表演。

雖然目前為止,大麻類物質並不被認為會提高運動成績,但是在未來,如果這種合法化的趨勢到了奧運賽場上面,無疑會對於奧運的價值產生不愉快的影響,而考慮現在的風潮,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會發生。而從這次LGBTQ參加奧運會的情況來看,奧運會這個更高更快更強的場地,也難免會受到政治正確的影響,這絕不是我們想看到的事情。
雖然很多人都喜歡純粹的體育運動,但是不可否認,現在的許多比賽,都是國與國,資本與資本,意識形態與意識形態的競爭,純而又純的運動,只可能存在真空之中。但是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公平就變成了更加寶貴的東西,如果沒有最基本的公平,如果沒有基本的公平,體育運動的意義就不存在了。但是興奮劑顯然是對於這種規則的破壞,它會讓運動失去最基本的價值。
或許不同的運動有着不同的規則與文化,但是對於公平的追求,是一切運動的基礎。我們誰也不想看到奧運會變成生物科技的比拼,醫藥技術造福人類的方式,絕不應該是這樣的;而維護公平的機構,也不應該成為少數國家的傀儡。畢竟,哪個正常人也不想看到體育精神在霸權主義與後現代的狂潮之下,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