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用精神鴉片這種詞_風聞
雷斯林-雷斯林官方账号-2021-08-15 12:12
作者:雷斯林 公眾號:為你寫一個故事 / raistlin2017
在遊戲是電子鴉片的説法被很多人駁斥之後,某些人調轉槍頭,又提出了一個新觀點:
短視頻才是電子鴉片。
説短視頻容易上癮,年輕人平均每天刷短視頻超過兩個小時,內容又良莠不齊,有些視頻作者為了博眼球,拍些低俗無聊的東西等等。
短視頻和20年前的遊戲一樣,是個新興行業,需要被引導,被規範。
但短視頻是精神毒品嗎?
顯然不是。
01
短視頻app裏,存在低俗無聊,純粹博眼球的內容嗎?
確實存在,我們也常罵。
但所有短視頻都是低俗無聊博眼球嗎?
當然不是。
説到底**,**短視頻也就和長視頻、遊戲、電影、電視劇或者文字一樣,只是一種承載內容的形式。
我們可以去批評內容的好壞,但不能直接否定一種表達方式。
這就像是,有很壞的書,難道我們要因為很壞的書否定所有書本嘛?
有垃圾電影,難道我們要反對電影這種形式嘛?
而且短視頻裏確實也有還不錯的內容。
比如有些人會分享他們比較小眾,但非常有意思的職業和生活。
有個女生是古籍修復師,在抖音上發了一條短短18秒關於修補破損書頁的內容,被播放了近1700萬次,點贊超34.4萬。
評論區裏,網友爭相留言誇讚她,還有求着她拜師的。
以前她身邊都沒幾個人知道古籍修復師這種工作,但通過抖音,她認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同行,時常一起交流技術。
這條路並不如她所想象的孤單。
也有些自稱“浪人”的旅行家,在快手用短視頻記錄他們風餐露宿的日常,他們騎着自行車踏遍世界,吃着高原反應,水土不服,吃不好睡不好的苦。
把看到的風景分享給天南地北陌生的觀眾。
也許你暫時沒辦法親自看到這些壯美山川,但短視頻無限拉進了你和世間萬物的距離。
很浪漫,也很酷。
02
更不要説早就有人在做一些更有意義和價值的事情了。
穀雨實驗室講過一個故事。
一位被拐賣到河南縣城的少數民族女性,在陌生的地方度過了足足35年,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講一口發音奇特的語言,和漢語沒有任何相近之處,沒人聽得懂。
這樣的一個女人,她想尋根回家,但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尋起。
直到她的女兒李新梅偶然在短視頻App上刷到了一條布依族語言的教學視頻,發現對方的語音聽起來和媽媽的口音近似。
她加了這個名叫“峯蕭蕭”的博主,博主經過了解,把李新梅母親的語音做成短視頻,在全平台發佈,短短兩天半就在布依族網友的幫助下鎖定了她的故鄉。
李新梅做夢也沒有想到,母親心心念唸了幾十年的“回家”,在互聯網時代,藉助短視頻的巨大流量,兩天半就實現了。
另外,很多我們熟悉的名人,德高望重的教授,院士——比如同濟大學的汪品先院士,《百家講壇》主講人紀連海,蒙曼,王立羣老師等等,也都註冊了短視頻賬號。
童話大王鄭淵潔經常發抖音,還和網友互動,暖心金句頻出:
戴建業老師也在抖音用短視頻講唐詩,調侃李白“自我感覺良好到恐怖,寫詩都把自己比喻成謝安和諸葛亮”。
説杜甫雖然40多歲還是個倉庫管理員,依然有男人的小小虛榮心,會在詩中吹牛“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
短視頻拉近了教授和普通人的距離,也拉近了歷史名人,詩歌文藝和普通人的距離。
如果説短視頻都是“精神鴉片”,那麼這些東西也都是糟粕嗎?
03
我發現有些人,不發明點驚天動地的詞就難受,每天就想着把人打倒。
我在網上看過一個帖子,就是提問網上有哪些常見的“精神鴉片”,有近一千條討論。
有説遊戲的,説短視頻的,説心靈雞湯式文章的,説消費主義的,説追星文化的,説網絡流行語的,説知識付費的,甚至説點個外賣也能“毀掉年輕人”的……
我承認,上面這些東西很多良莠不齊,有些我也很不喜歡。
但一個東西你不喜歡,它就要被貶斥為“毒品”,恨不得直接被打倒,被封殺嗎?
説穿了,絕大多數法律允許存在的東西,我們最多可以説它弊大於利,説它需要被監督,整改,退一萬步説你就是不喜歡,你自發地抵制,不去碰它,都沒問題。
但動不動就扣大帽子,今天這個是鴉片,明天那個是毒品,反正唯恐天下不亂,這是非常不好的。
事實上,我們很多人都玩着遊戲長大,追過星,刷過短視頻,咬牙買過自己喜歡的奢侈品,隔三差五點一頓外賣。
但我們都沒有被“毀掉”。
而我在路上旅遊的時候,也經常看到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媽讚歎風景漂亮,説“我們拍個短視頻”,但很少看到人説回去寫個文章的。
對他們來説,拍視頻就是最簡單方便的,記錄生活,自我表達的方式。
這種表達應該是值得鼓勵的,或者至少不該是被打壓,被一棍子打死的。
他們也沒有被“毀掉”。
一個常識是,沒有什麼合法的東西會“毀掉”一個心智水平正常的成年人,反倒是這種矯枉過正的“一刀切”焦慮,和把人永遠當作長不大的巨嬰的思維方式,才最不利於年輕人的成長和思考。
更進一步説,你批評可以,表達不喜歡也可以,但沒必要用一個個石破天驚駭人聽聞的詞,這不僅讓人徒增恐懼,還會淡化這些詞的嚴重程度。
這就像是,你不喜歡一個人的觀點,但你不説“我不同意你這句話”,而要上升到“我討厭你這個人”。
甚至討厭這個人也不夠,一定要找一個理由,説你政治立場不正確,你不愛國,或者你歧視某些羣體,你是厭女的直男癌,你是仇男的田園女權。
這樣一路上升上去,直到用盡所有誇張的人身攻擊,恨不得因為一句話,把一個人錘死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可能短期來看這能帶來某種快感,畢竟現在的言論環境,扣帽子似乎比講道理要有用得多。
但長此以往下去,真的不好。
畢竟,如果現在對於這些生活中很尋常的東西,就用盡了所有誇張的詞,那下次真的遇到一些危害性大的人和事,我們又該説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