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學生問——駁“原子彈下無冤魂”論_風聞

因為昨天是日本無條件投降76週年，有朋友在“匿問我答”中向我提問：

如何看待“原子彈下無冤魂”的説法？

我想這樣回答：

我不贊同這個説法。

原子彈下是有冤魂的，而且很多。廣島、長崎被美國原子彈炸死的三十萬人以及後來因轟炸所遺留的原子輻射而病殘以至身故的，絕大多數都是日本（可能還有非日本的，比如中國或其它國家的戰俘、勞工、旅行者等等）平民，説他們都是“活該”，那是錯誤的。

有人説，日本當時全民陷入法西斯戰爭狂熱，“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所以沒有什麼冤魂，每個日本人都該付出代價。

但是仔細分析一下：

1.日本有很多進步人士，戰爭期間日本一直存在反戰運動，還得到了日本共產黨和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同盟國的肯定與支持。隨着日本在戰場上的失利，反戰運動愈加擴大了。另外日本也有很多要與中國友好的人士，比如魯迅先生的老師藤野嚴九郎先生，不就是一例嗎？此外，我還記得還在一個日本兵的回憶錄裏讀到過，他的家人要他不要濫殺無辜。你怎麼知道在廣島、長崎死於原子彈的幾十萬人裏，就沒有這樣的對華友好人士或善良的普通人呢？——我相信這樣的人是很多的。

2.即使那些在軍國主義者鼓動下陷入法西斯戰爭狂熱，支持侵略戰爭的日本人，他們當然有錯，但只要手上沒有血債，至少可以説罪不至死，又怎麼能不分輕重，一概剝奪生命呢？

3.所以，“原子彈下無冤魂”是錯誤的。原子彈下的死者，應該説幾乎都是“冤魂”。我理解有些同胞出於對日本右翼否認歷史事實，拒不承擔戰爭責任，有些還拿受原子彈轟炸來轉移視線“博同情”等卑劣行徑的憤恨，會説出一些過激的話，但我們的一切論斷，都要基於客觀事實，才是最有力的。

4.日本的一些資產階級右翼分子以及他們背後的美帝國主義，就是要以種種無恥卑劣的言行挑拔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關係，造成兩國人民的隔閡，好再次把日本人民綁上他們反華反共的戰車，為他們火中取栗，我們對此必須高度警惕，不能上當。

原子彈下喪生的30萬人的確是冤魂，下面的問題是：

這30萬人的人命賬要記到誰頭上呢？

冤有頭，債有主。毫無疑問地，這個賬首先要記到戰爭的始作俑者——日本軍國主義頭上。日本財閥軍閥為了自己的私利和野心，發動侵略戰爭，沉亞洲於血海，也陷日本人民於倒懸，甚至在敗局已定時，他們還在策劃“本土決戰，一億玉碎”，妄圖綁架日本人民，作垂死掙扎。他們毫不在乎日本人民的禍福生死，驅之若牛馬，棄之若敝履。這30萬人的死，是他們親手為日本召來的巨劫，是他們欠包括日本人民在內的亞洲和世界人民的無數血債之一。

必須指出，面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戰爭，被侵略者只能奮起反抗，以戰爭回擊，直到徹底粉碎帝國主義的狼子野心和戰爭能力。戰爭不可避免地要造成雙方的平民傷亡，這個賬首先都要記在侵略者頭上。比如，如果美軍不用原子彈轟炸廣島長崎，要結束戰爭的話，盟軍可能就要在日本本土登陸，戰事將會持久，平民傷亡有可能更大。這就是説，因為日本軍國主義選擇了戰爭，瘋狂擴大戰爭，還要負隅頑抗，日本人民的浩劫已經註定。反法西斯陣營不是宋襄公，不能因為害怕日本平民傷亡而不把正義戰爭進行到底，因為那必然貽害後人，貽禍世界。

那麼，作為原子彈的投擲者美國，是否就沒有責任呢？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作為反法西斯陣營的成員，為戰勝日本法西斯作出了重要貢獻，這是無可否認的。

既然是交戰，就要摧毀侵略者的戰爭潛力，因此對日本本土的大規模轟炸，也是正當、正常的軍事行動。

但問題在於，美國也是一個帝國主義國家，它對日本發動這樣讓三十萬人毀於一瞬的慘烈絕倫的原子彈襲擊，除了儘快結束戰爭之外，顯然還有兩個考慮：

1.檢驗剛剛研發出來的核武器的實戰效果；

2.為戰後稱霸世界“立威”：以原子彈這種效率最高的屠殺性武器，震懾全世界尤其是那些可能對美國的霸權地位構成威脅的國家。

從二戰後美國的動向看，美國在日本開了先例之後，一直奉行的就是進攻性的核戰略。它經常揮舞原子彈這根大棒——廣島和長崎的“試驗”和“展覽”，無疑大大強化了它對這根大棒的信心。例如從朝鮮戰爭開始，美國先後數次考慮或威脅對新中國使用核武器。

在這個意義上，日本廣島和長崎的幾十萬罹難者，又可以説是美國檢驗核武器威力的試驗品和恐嚇全世界的血淋淋的展覽品。

這就是歷史的複雜性：

美國的對日作戰應該説有正義的一面，但也包含着自己的邪念和野心——原子彈轟炸體現了這兩面，甚至它體現後一面還要更為突出一些，因為原子彈對促使日本投降到底有多大必要性，起了多大作用，是有很大爭議的，但原子彈成為支持美國戰後霸權的重要支柱，則是沒有任何爭議的。

正是看穿了美帝國主義的這一意圖，毛主席在與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的鬥爭中才多次針鋒相對地指出：

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回到廣島、長崎，大家可以想想：

美國讓三十萬人的性命以如此空前慘烈的方式毀滅，為自己的世界霸權試刀、祭旗，即使同時也達到或部分達到了一個正義的目的，難道就不要為這件事負責任嗎？就真的無可指責嗎？

而那三十萬人不但是日本軍國主義的犧牲品，也是美國霸權主義的犧牲品，難道不是雙重意義上的冤魂嗎？

那些鼓吹“原子彈下無冤魂”的人，可曾想到這些呢？

他們要審視一下自己的內心，當説“原子彈下無冤魂”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種感覺美國的原子彈替自己“出了口惡氣”的快感？是不是有一種指望某個更大的霸權替自己“出頭”、“擺平”某個較小的霸權的依賴心理？是不是有一種“只要這個大流氓替我“擺平”小流氓，不管他做了什麼壞事，我都要為他洗白一切，歌功頌德”的奴才心理？

新中國的人民，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上述心理。

當然，美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用核武器不但沒有嚇倒中國人民，反而促使新中國自強不息，研製出了自己的核武器。

但與美國不同，新中國雖然手握核武器，卻提出了全面禁止和徹底銷燬核武器的主張，作出了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不對無核國家和無核地區使用核武器的承諾。

新中國實踐的是一種嶄新的安全戰略：

靠政治，靠道義去孤立敵人，鬥爭敵人；

在軍事鬥爭中，重視武器，但不搞唯武器論，尤其不搞“唯核彈論”，而是靠人民，講政治，講戰略戰術，有勇有謀。

唯武器論、“唯核彈論”，聽起來痛快，實際上一點用也沒有，因為很多高技術武器尤其核武器是不能輕易動用的，如果天天喊這些為自己壯膽，離開這些就不敢鬥爭，那隻能説明我們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軍事鬥爭。去年加勒萬河谷地區的衝突中，我們的邊防戰士用冷兵器重創入侵的外軍，這是常態化軍事鬥爭的光輝範例，比口喊“核平某某”、“原子彈下無冤魂”要有效得多。這樣的鬥爭大大拓展了我們對各種侵略挑釁進行還擊與威懾的空間，也才能更好地配合外交與其它領域的鬥爭。

總之，所謂“原子彈下無冤魂”第一不符合歷史事實，第二不利於團結日本人民，第三不利於認清帝國主義、霸權主義的真面目，第四不利於我們有效開展保衞祖國主權、安全與發展利益的鬥爭，所以是一種錯誤的論調。

其實，那位向我提出這個問題的同學，應該也是不贊成“原子彈下無冤魂”的，只是現在這種論調比較盛行，因為有不少人覺得這麼説，夠威風，夠爽，夠能顯示自己“愛國”，所以他（她）才會希望我來解析一番。

我希望所有的同學明白：

我們對重大問題發表和論證自己的觀點，不能徒逞口舌之快，故作驚人之語，而應該堂堂正正，老老實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這樣也許顯得有些笨拙和“老套”，但唯有如此，我們才是真正負責任的。

我們在網上看到張哲瀚還有斬鞍這些人做的那些雷人的事，説的那些雷人的話，一開始可能也並不是有別的什麼壞心思，就是人太輕佻，急於吸引眼球。——今天“原子彈下無冤魂”能引人關注，引人喝彩，他就這樣説；明天他認為“靖國神社就是好”能吸引眼球，帶來關注，他又會那樣説。

大家切記不要做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