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藍根大王突然去世,背後千億帝國是“中藥之光”還是“回扣大王”?_風聞
酷玩实验室-酷玩实验室官方账号-2021-08-19 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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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國內的德爾塔毒株疫情形勢剛剛有所好轉,單日確診病例好不容易降到了個位數。
雖然有少量重症病例,但至今也沒有死亡病例出現。
那這一輪新冠患者治療是怎麼安排的呢?
前幾天,微博熱搜榜第一的就是“南京所有成人確診病例都用了中藥治療”。
有患者表示,沒想到這個中藥湯劑沒那麼難吃,酸酸的,味道還不錯。
這些中藥方里都有啥呢?有赤芍、炒白朮、防風,還有我們熟悉的板藍根。
這下有些網友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狠狠懟了一波“中醫黑”。
但説起板藍根這個東西,大家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有人覺得板藍根是“神藥”,甚至可以治新冠。
2020年10月,鍾南山稱其團隊體外研究發現,複方板藍根顆粒對新冠病毒有效。一些網上藥店的板藍根直接賣空。
但也有人覺得板藍根被誇大了。
鍾南山後來也回應過:“複方板藍根,而非板藍根在實驗室有抗新冠病毒作用,這離體內有效還很遠。”
不管怎樣,板藍根還是很多人家中的常備藥,在這一輪新冠防治中也做出了貢獻。
事實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中國最大的藥企,正是中國的“板藍根大王”——揚子江藥業。
2014-2019年,揚子江連續6年位居中國醫藥工業企業百強榜第1名。
在中國醫院的藥品市場中,揚子江甚至超過輝瑞、羅氏、拜耳,位列第二,僅次於阿斯利康。
“藍芩口服液”“蘇黃止咳膠囊”等都是揚子江的拳頭產品。
2020年,沒有上市的揚子江藥業銷售額901.85億元(也有説超過千億的)。
這是什麼規模呢?同行中上市的龍頭恆瑞醫藥,2020年營收277億,還不到揚子江藥業的1/3。
如果揚子江營收確超千億,意味着它已經超過茅台(989億)。
在揚子江的帶動下,醫藥製造成為泰州市支柱產業,醫藥產值到整個江蘇的三分之一。
而就在上個月,揚子江藥業“變天”了。
這家企業的董事長、創始人徐鏡人突發心梗,於7月12號去世,享年77歲。
去世當天,他還在新疆出差的路上。
讓很多不熟悉徐鏡人的人感到意外的是,7月13日-16日,數以萬計的老百姓,在37℃的高温暴曬和大暴雨中,每天排着長隊到揚子江藥業大禮堂獻花致哀。
那幾天在泰州高鐵站“趴活兒”的出租司機,一見乘客就主動詢問,是不是來參加“老徐”喪禮的。
遺體告別儀式當天上午,泰州市民自發來到廣場上送別徐鏡人
(南方週末記者 崔慧瑩/圖)
泰州的花圈店忙了幾個通宵,甚至請親戚朋友幫忙扎花圈、寫輓聯。不只泰州,連附近揚州、鎮江花店的素色鮮花,也被買空了。
揚子江大禮堂前,泰州市民自發前來悼念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黃鑫磊 攝
揚子江藥業總部所在的泰州高港區,常住人口26萬,光揚子江藥業就有1.6萬員工。
在遺體告別儀式上,泰州市委書記史立軍評價徐鏡人:
“他生於農村,心繫羣眾,擔任企業負責人的48年間,從不拖欠員工工資,在海外沒有資產,也沒有存款,是泰州大地上孕育出的時代英雄。”
張伯禮院士、鍾南山院士也發來唁電,“驚悉我的好友徐鏡人董事長工作期間突發疾病,不幸逝世,深感悲痛!”
然而和來自四面八方的美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揚子江總部的“極盡奢華”。
所有來過揚子江總部的人無不被佔地近1000畝、四面環繞人工河的恢弘所震撼,B站上甚至有專門來揚子江藥業門口打卡的網紅視頻。
斥資300萬建成的東方紅廣場上矗立着毛主席銅像,高58米的鐘樓“世紀鳳鳴塔”用的是歐式白色石柱,底座卻模仿天壇的設計。
揚子江“龍鳳堂”的中式宮殿建築羣,黃瓦覆頂、綠水環繞,活脱脱一個微縮版的“紫禁城”……
而徐鏡人本人的辦公樓設計更獨特,外觀跟美國白宮的橢圓形辦公室幾乎一模一樣。
“公司裏的每一棟建築,都由他親自參與設計”。
徐鏡人認為,把中藥生產企業放在中式古典建築中,更能體現傳統中藥的韻味。
可是這一切的“大興土木”“窮奢極欲”,和徐本人的低調儉省又極不相稱。
和多數中國老人一樣,徐鏡人會把“中午剩下的飯菜,晚上熱熱再吃,偶爾飯後散步時還會哼幾句老歌”。
一件中山裝,在他身上能穿很多年。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醫藥大王”?揚子江又到底是一家怎樣的迷之企業?
01
1966年,22歲的徐鏡人從部隊復員,回到老家泰州,想要做一番事業。
沒想到,他被分配到了泰興口岸鎮的一個儀表廠工作。
端了5年按部就班的“鐵飯碗”,他決定辭職不幹了。
1971年,他帶着幾名工人和募集來的幾千塊錢,在揚子江邊蓋起了“泰興縣口岸鎮工農兵製藥廠”,揚子江藥業的前身——六間平房、兩口大水缸、幾台簡易設備。
看到老百姓買不起感冒藥,他決定先生產治療感冒、扁桃體炎等呼吸道感染的百乃定、百爾定兩款中藥注射劑。
當時沒有國家撥款,沒有銀行貸款,這一批老職工東拼西湊,自己動手建廠房、改造設備,還跑到河南安陽第二製藥廠學制藥工藝,帶回生產菌種。
真開始生產了,才發現做針劑用水量很大,他們連水塔也沒有。
徐鏡人就和工人一起,每天輪流到半里外的小河挑水。
製藥一天,用二十缸水。二十擔水,才能裝滿一缸。兩人一班去挑水,也得八九個小時。
有一次,徐鏡人託關係從上海買來1噸糊精。為了省下搬運費,他扛着大圓桶扛了兩個多小時,一人把40桶原料裝上了船。
1972年投產後,銷售額雖不大,總算邁出了第一步,製藥車間被鎮政府批准為工農製藥廠。
前十年,“揚子江製藥”都處在一個“小打小鬧”、自給自足的階段,到1980年,產值64.4萬元。
但80年代初就迎來了第一波危機。
1981年,800多家遍地開花的大小藥廠造成當時假藥、劣質藥盛行。
“國務院國發179號”文件規定,“嚴禁鄉鎮一級開辦製藥廠”,一個縣只能保留一個藥廠,沒有規模的藥廠實行關停並轉。
好不容易剛走上正軌,口岸工農兵製藥廠面臨關停。
當時廠裏生產的板藍根沖劑在泰州當地已小有名氣,揚州市委抓工業的副書記特意對整頓小組説:
“這個廠的板藍根沖劑對治療感冒蠻有效的,我每次感冒吃幾包就好了。你們想辦法把它保下來。”
就這樣,製藥廠轉併到縣辦,改成“泰興藥廠口岸車間”,從而得以保全。
1985年,國內幾家報紙發出了一則爆炸消息:
“泰興縣製藥廠口岸分廠向上海大量銷售劣藥!”
退貨電話和退貨合同不斷地向廠裏湧來。發貨全部被封存,資金不能回籠, 全廠被迫停產三個月,經濟損失達700萬元。
徐鏡人不理解:怎麼會發生這種顛倒黑白的事?
結果發現這是一則無中生有的“消息”,根據是某個行政部門收到的一封未經核實的“人民來信”,和某市醫藥經銷單位為了排擠外地藥品造的謠。
隨後泰興縣、揚州市、江蘇省藥政部門聯合調查組進廠,抽驗了 250個成藥批號的留樣,確認所有產品質量都是合格的。
而頗有諷刺意味的是,一時被人指責為“劣藥”的板藍根幹糖漿,當年10月在全省同類品評比中獲得第一名。
那年,藥廠車間產值達到了1600萬,還引進了一批中國藥科大學的畢業生。
徐鏡人也終於掛上了揚州市揚子江製藥廠的牌子。
而“一戰成名”的日子也很快到來。
1988年春節,上海一派熱鬧祥和的氣氛,但與此同時,一團黑雲籠罩了這座城市。
幾天後,上海爆發了大規模甲型肝炎,累計發病者多達29萬人。
病毒源頭查明,“元兇”是江蘇啓東地區被污染的毛蚶。
為了保持肉質的鮮美,上海人常常生吃毛蚶。但啓東江段已經被沿江城市和農村大量生活污水污染。
儘管板藍根對治療甲型肝炎不一定有特殊療效,但在當時的緊急情況下,由於它對病毒有一定防治作用,所以很多人開始瘋狂搶購板藍根幹糖漿,一時間板藍根在上海脱銷。
當時全國生產板藍根的藥廠並不多。
1981年四川發水災,就從揚子江調撥了大批的板藍根幹糖漿。
而這次,上海要求調撥的數量是——400萬包(每包10袋)。
揚子江當時一個月的產能是多少呢?5萬包。
而徐鏡人竟然決定——全接,所有訂單全部接下。
他一面從全廠調集熟練的工人、技師,一面連夜派人到河南周口鎮及南通市把篩選機、鍋爐拉回來,在短短的四五天內安裝在車間。
全廠所有人春節無休全力生產板藍根。
很多人以為徐鏡人400萬包“大包大攬”是為了牟取暴利。
來自上海的等着運板藍根的車隊排到廠外幾公里,有人用一張彩電票換一包,還有人要求用多出一百倍的價格購進,全都被揚子江製藥廠嚴詞拒絕。
徐鏡人沒有趁機哄抬藥價,而是按照規定的價格,一分錢都不漲,在1988年1至4月間,生產出385萬多包板藍根幹糖漿,及時地送到上海人民手中。
而“板藍根大王”的稱號也由此而來。
從1980 年到1988年,揚子江營收連續八年翻了八番——64倍。
而徐鏡人沒想到,他又一次被“黑”了。
而這一次,後果更嚴重。
02
1988年,揚子江藥業在江蘇200多家製藥企業中第一個產值 突破億元大關。
然而轉眼到了1990年,根據揚子江藥業官網記載,徐鏡人因“莫須有”的誣告——有人説揚子江用平貝代替川貝生產蛇膽川貝液,受到不公正的處理,直到1993年才恢復職務。
而在徐鏡人離廠的三年裏,企業發展嚴重受挫,從盈利變成了虧損200萬。
徐鏡人“空降”回來,卻早已經把板藍根之後的“三板斧”搞定了。
時間回到上海甲肝爆發前3個月,1987年10月,徐鏡人的老同學,當時還在北京某服裝學院任管理系主任的張永信教授來到揚子江製藥廠。
“鏡人,我看現在得胃病的人很多,你們要是能研製生產出一種治療胃病的特效藥就好了。”
徐鏡人一口答應。
早在60年代,徐鏡人的兩個親密戰友因胃潰瘍急性穿孔和胃癌過早離世。而張永信也眼見好幾個患胃癌的同伴過世。
可是這樣的特效藥方到哪裏去尋呢?
張永信所在的北京服裝學院對門,是北京中醫藥大學。
張永信一個同學的夫人,就是北京中醫藥大學的研究生。
她偶然得知徐鏡人正在苦尋胃藥良方後,隨口説出了一個名字——董建華,因為她就是董建華的研究生。
她説董建華有一系列治療胃病的驗方,許多患胃病十幾年、幾十年服用了大量的西藥和其它中成藥效果不好的“老胃病”,服用了董建華配的藥後,沒再犯過。
張永信聽完立即撥通了徐鏡人的電話,正在外地尋方的徐鏡人一聽到董建華的名字,一拍大腿:“我可找到你了!”
董建華,是中國中醫藥界德高望重的泰斗。
但問題是,驗方是老專家畢生心血的凝聚,一個老中醫一生一般也只有3-5個最拿手的、最有影響的驗方,都是傳世之寶,輕易是不外傳的。
徐鏡人決定一試,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他連夜擠上了北上的火車,在兩節車廂的過道里守了一天一夜趕到北京。
1988年1月,徐鏡人見到了董建華。
簡單寒暄,徐鏡人一股腦兒提出想聯合開發新藥的請求,董老笑而不答。
一個月後, 徐鏡人又風塵僕僕地趕到北京,找董老作了一次長談。
1988年3月,兩個人第三次見面,越聊越投機,董老起身,從書房裏拿出一本書有“香蘇飲”字樣的資料,交到徐鏡人手中。
董建華説:“這是我集四十多年臨牀經驗、結合歷代古人的成果,總結出的治療胃脱痛的驗方,在你們之前,我已回絕過許多人的索要和重金購買。現在,鄭重交給你們,希望你們抓緊時間,將其研製成新型胃藥,造福人民,造福社會,拜託了!”
董教授的信任,也讓徐鏡人堅定了“請名醫掛帥,讓絕技顯靈”的中藥開發戰略。
1991年,揚子江經過3年的製劑研發,開始了胃蘇沖劑的臨牀試驗。
1993年4月,回到揚子江的徐鏡人終於從國家衞生部那裏拿到了胃蘇沖劑的新藥證書。
1994年,中央電視台在黃金時間播出電視劇《三國演義》,而揚子江請到了諸葛亮的扮演者唐國強代言——“要想胃舒,請服胃蘇”。
就在胃蘇沖劑進入市場前,董建華又把自己另一研究成果——胃病速效中藥草鈴胃痛沖劑驗方交給了揚子江,草鈴胃痛沖劑又一次登上中國中藥之冠,與胃蘇沖劑並列國家級新藥。
當時中國僅有的兩種治療胃病的衞生部批准的國家級的中藥,都是揚子江製藥廠的產品。
很多中國中醫藥界的老專家們相繼獻出了傾畢生心血研究的成果:
有根據老中醫張珍玉的經驗方開發出的香芍顆粒,基於中日友好醫院中醫呼吸科主任醫師晁恩祥的研究研製出了蘇黃止咳膠囊,根據中醫世家蘭金初大夫臨牀經驗方開發出的雙花百合片等一系列中藥新品。
到1994年底,“揚子江”與十幾位中醫界名人合作,達成聯名研製名優中藥新品的協議,開發名醫驗方十多個。
同時,揚子江的年銷售額快速上升,僅胃蘇顆粒一項的銷售額就已超過數十億。
徐鏡人知道,他給中國的中成藥行業破開了一扇窗。
1993年,在紐約出差的他走進一家大型藥品零售超市。
在中成藥櫃枱,隨處可見的是日本、葡國、德國的銀杏葉製劑和其它植物藥,可偌大的藥品超市沒有來自中國本土中藥的身影。
事實上,20世紀80年代以來,伴隨着西方發達國家掀起的崇尚自然的綠色浪潮,全球悄然興起研究中草藥的熱潮。
外國人從中國大量進口中草藥,用先進科技手段提取有效成份,進行定性、定量的科學分析,製成口服液、針劑、片劑、膠囊,輕而易舉打開了國際市場。
在國際醫藥市場,每年高達150億美元的中成藥貿易額中,作為中藥大國的中國僅佔3%,而日本卻佔了90%。
日本人通過對中國的“六神丸”進行分析改進,利用新工藝、新配方、新技術製成新藥“救心丹”,成為暢銷國際市場的“心臟靈藥”。
而中國進入國際市場的中成藥貿易總額不如一個“救心丹”的銷售額。
甚至連研究中藥不過十幾年的德國,中成藥市場佔有量也超過了我們。
日本人揚言:二十世紀漢醫漢藥將改名為“東方醫藥”,日本將成為“東方醫藥的霸主”。
徐鏡人又走進美國一家製藥企業,他看到美國製藥企業設備全是電腦自動控制,偌大的車間只有2-3個人操作時,聯想到國內製藥企業還停留在“人海戰術”階段,感到了一種巨大的落差。
資料顯示,當時世界排名前20位的國際著名製藥公司已有15家來華投資建廠,而隨着中國關税的下降,進口藥品在國內市場的比重大幅攀升。
1996年進口藥品金額相當於1986年的10倍,市場份額從1991年的14%上升到1996年的30%。
內資企業在國際資本咄咄逼人的強大攻勢面前,顯得力不從心。
全國8000多家國有醫藥生產企業大部分舉步維艱,有些已瀕臨絕境。
從美國歸來,徐鏡人得出一個結論:中藥要發展就要走向世界,要走向世界,就要走中藥工業現代化發展之路。
國際製藥工業質量生產管理規範,簡稱GMP認證,是中國藥品進入國際市場唯一的通行證。
1995年開始,徐鏡人力排眾議,果斷決策,前後十年投入5億多元技術資金,按GMP標準在江邊南廠區興建萬噸級中藥提取基地,在北廠區興建固體制劑樓、液體制劑樓、質檢中心、博士後科研大樓,形成年產膠囊18億顆、片劑15億片、輸液2000萬瓶、水針3億支、口服液9000萬支的生產能力。
而從創業到今天,徐鏡人都堅持“不上市,不融資,不併購,不做不熟悉的生意”的經營信條,後來還加了一條“不負債”。
1997年,揚子江藥業躋身中國醫藥行業前五。
2004年,揚子江藥業以超80億的銷售額成為中國製藥行的銷售冠軍。
這種大跨度的發展,是在跨國醫藥公司大舉進逼國內市場、內資企業生存空間受到強烈擠壓的背景下實現的。
2009年,利用新醫改啓動契機,揚子江藥業加大化藥仿製藥投入,一度把仿製藥賣到了58個國家。
2012年,揚子江生產的80萬粒奧美拉唑腸溶膠囊發往德國,打開了以“苛刻”著稱的歐盟市場的大門。
而後,揚子江藥業一次次坐穩中國醫藥工業企業百強榜榜首的位置,營收也從數十億增長到近千億的規模。
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03
徐鏡人去世之前,揚子江藥業上一次上新聞,是在今年4月15日,收到國家市場監管總局7.64億的“反壟斷”大罰單,刷新了2021年醫藥行業反壟斷罰款新高。
根據通報,2015年至2019年,揚子江藥業在全國範圍內通過簽署合作協議、下發調價函、口頭通知等方式,與藥品批發商、零售藥店等下游企業達成固定藥品轉售價格和限定藥品最低轉售價格的協議。
説白了,就是揚子江藥業通過多種方式讓藥品價格不低於某個水平。
這些藥品包括藍芩口服液、百樂眠膠囊、黃芪精、依帕司他片、蘇黃止咳膠囊等5款暢銷藥品。
不僅如此,揚子江藥業銷售體系在業內也是“鼎鼎大名”。
早年間徐鏡人還規定幹部不許接受禮物和變相“回扣”,銷售員不能請客送禮,推銷藥品靠產品質量,靠正常的渠道。
但事實上對銷售渠道及價格的管控能力,一度是揚子江最強大的“成功之道”。
處方權幾乎都掌握在醫生手上,面對同一種藥品、多家藥企生產的同質化競爭,醫院的渠道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
南京大學長江產業經濟研究院特聘研究員吳躍農用“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來形容揚子江的銷售體系。
揚子江的銷售隊伍很多從本地招募,再進行“家族式”培養,然後分派到全國20多家分公司的銷售網絡。
對要“拿下”的公立醫院,“醫藥代表”經常能摸透醫院上下人脈,給更高的“返利”,然後用“打包”形式讓所有品種一起進醫院,擁幾個利潤表現好的品種,帶動整體銷量。
而對這些在一線開拓市場的銷售人員,徐鏡人會砸重金獎勵。銷售人員提成“下不保底,上不封頂”。
但是在國家嚴控醫藥行賄的背景下,揚子江藥業捲入多起現金行賄案。
比如2010-2016年,揚子江員工欒新宏在信陽市中心醫院銷售藥品時,向醫院財務科科長行賄18萬元、向採購部主任行賄2萬元、向藥劑科主任行賄7.6萬元、向麻醉科支付回扣28.2萬元。
《健康時報》不完全統計,從2012到2019年,關於揚子江行賄的判決書多達49份,行賄金額超過百萬。
而這些問題隨着徐鏡人的離世,還有待企業的下一代掌門人、徐鏡人的兒子徐浩宇來解決。
平心而論,已經“年過半百”的揚子江藥業既給中國中醫藥產業的發展和出海做出過貢獻,也對不健康的醫藥銷售體系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有領導問徐鏡人:“您創業50年,最驕傲的一件事是什麼?”
徐鏡人説:“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拖欠過員工哪怕是一天的工資。”
50年來,揚子江藥業沒有發生過重大藥品事故,沒有發生過嚴重不良反應事件,藥品抽檢100%合格。
2021年5月,揚子江藥業上市了公司有史以來第一個1類新藥:注射用磷酸左奧硝唑酯二鈉。
這是一款抗生素產品,從啓動臨牀到上市,一共做了13年。揚子江披露,目前公司至少還有9個以上創新藥物在研。
在今年上半年的總結會上,徐鏡人還提出下半年推動中藥、化藥、生物製藥“三藥並舉”的戰略。
徐鏡人曾提出要投入200億進行創新藥研發,他還計劃“十四五期間爭取有10個以上的創新藥上市”。
“怎樣把創新藥做得跟仿製藥一樣牛”,是下一個十年、二十年揚子江藥業作為一個仿製藥和中成藥大户需要突破的大問題。
徐鏡人生前曾説過:
“大江流日夜,慷慨歌未央。時代呼喚強者,我們闊步向世界級藥企前進。”
人生突然謝幕的他,其一生功過尚不能蓋棺定論。
他説的這句話,在他的手中也未能兑現。
但這不只是他的使命,也是中國醫藥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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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劉良鳴:《潮湧揚子江:揚子江藥業集團三十年曆程紀實》,375頁
南方週末:《千億“王國”,多面人生:“板藍根大王”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