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富豪遺產，傳女勝過傳男？_風聞

2014年1月2日，韓國首爾，三星集團董事長李健熙（中）、長公主李富真（右）參加公司新年會議

在安排財產代際傳承時，首富們往往需要思考兩個問題：財富所有權的繼承，以及企業管理權的繼承。

不同地區的首富們，在繼承問題上的考量有顯著差異。

1

東亞嫡長子繼承製還香嗎？

繼承問題對於大多數家族來説都是核心問題，尤其是對東亞的富有家族而言。東亞地區的富豪們，普遍期望由後代繼續掌舵企業經營，而非聘請職業經理人。

因此，他們財富的主要繼承者通常不能做“富貴閒人”，在接手資產的同時，需要肩負起企業經營的責任。為了確保經營權的順利過渡，被選中的接班人繼承的資產（主要是股份）比例會高於其他繼承者。

在東亞，嫡長子繼承製已在法律層面被廢除。但在實際繼承中，大多富豪還在延續着男性繼承傳統，確保父系的家族企業薪火相傳。不過“立子”是真，“立長”卻未必。財閥家族兄弟爭權、長子落敗的故事並不新鮮。比如前韓國首富、韓國第一大財閥三星集團的已故會長李健熙，便是家族中的老三。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女兒接班”的選項是被東亞，尤其是日韓兩國的多數富豪所排除的。

“2021福布斯日本富豪榜”前50名中，只有3名女性，她們都是男企業家的遺孀，沒有一位代際女繼承者上榜。韓國四大財閥的掌門人皆為創始人的男性後代，他們繼承了父輩的大部分財產。

李健熙去世後，其留下的與集團根基三星電子經營權緊密相關的三星人壽20.76% 股份，由獨子李在鎔繼承了1/2。李在鎔的兩個妹妹李富真和李敍顯分享剩餘的1/2。在繼承前，李在鎔在三星各子公司持有的股權便高於妹妹們。

韓國法務部8月9日宣佈，將於13日假釋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來源：新華社/法新）

三星在股權變動後表示，李健熙股份的繼承是“面向未來的”，以便繼承人以“穩定和友好”的方式管理集團。三星人壽是三星集團組織架構中的核心，該子公司持有三星電子股份的8.51％，是後者的最大股東。繼承後，李在鎔擁有的三星人壽股份增至10.44％，鞏固了對三星的掌控，他也一度登頂韓國首富（現為韓國第二大富豪，數據來源於彭博億萬富翁指數）。

即便在沒有男性後代的情況下，日韓的財閥掌門人也不會考慮女兒接班，而是選擇收養成年男性來繼承資產和經營權。

韓國四大財閥之一的LG，其前掌門人具本茂在失去唯一的兒子後，有兩個女兒的他將親弟弟的兒子具光謨過繼到膝下。2018年5月，具本茂離世，他的養子具光謨繼承了他所持有的11.3% 的LG股份中的8.8%，順利繼任LG掌門人。具光謨在《福布斯》韓國富豪榜上列第15 位。而具本茂的女兒們一共只分到了2.5%的股份。

不難看出，韓國富豪們在選擇繼承人時重視父系血脈，即使收養，也會選擇兄弟的男性後代。這與日本有明顯差異。日本富豪們偏愛“婿養子”繼承。比起血緣，日本家族企業更看重以家名為象徵的家業延續。

“婿養子”，顧名思義，即女婿兼養子。收養手續需要在結婚手續之前辦理。男方先放棄自己原有的姓氏，獲得女方家族姓氏，再“嫁”給女方，真真可謂是“一個女婿半個兒”。通過這種形式，繼承人與家族關係緊密。首富們也可以擇能力出挑的繼承人，確保家族企業的連續性。

鈴木集團的鈴木修（右）是上一代社長的“婿養子”

由於富豪家族招“婿養子”重點看能力，從某種意義上，接班的“婿養子”與職業經理人的選拔有所相似。不同的是，“婿養子”除了有管理權，還擁有財產所有權。因為婿養子能力優越，放棄親生兒子，將企業交給婿養子的情況也時有發生。豐田創始人豐田佐吉把家業傳給了婿養子豐田利三郎，而不是長子豐田喜一郎。

日本輕型車巨頭鈴木集團創始人之後的二代社長鈴木俊三，便是婿養子。鈴木俊三又將企業傳給了他的“婿養子”鈴木修。三井、松下、佳能等日本龍頭企業的接班人中，皆不乏“婿養子”的身影。

2

韓國女性繼承地位上升

雖然日韓的女性家族成員在財產繼承和企業接班上仍面臨較大劣勢，但韓國的女性接班意識有了提高。

李健熙的遺產繼承中，長子李在鎔“理所應當”地繼承了最多的股份（因行賄等罪名獲刑兩年半的他，8月13日剛獲假釋），但兩個女兒的股份分配卻並不均等。長公主李富真繼承的份額，被韓媒用“出人意料”來形容。

2021年8月13日，韓國京畿道，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獲假釋出獄

李富真獲得了父親持有的三星人壽股份的1/3，她的妹妹、李健熙次女李敍顯分得1/6。在繼承父親的股份後，李富真成為三星人壽的第二大個人股東，僅在李在鎔之下。

據《韓國時報》報道，有三星觀察人士指出，這樣的股份分配是為了幫助李富真在三星的管理中發揮作用。李富真有“小李健熙”之名，其企業經營能力備受讚許，新羅酒店在她接手後商業成績斐然。

該韓媒稱，李在鎔和李富真可能會分離三星的業務，前者接管IT和製造領域，後者接管金融領域。“三星人壽可能是李富真跳出酒店業務，最終控制三星旗下所有金融子公司的開始。”該媒體分析道。

目前，李富真在最新的福布斯富豪榜中，以49億美元身家位列韓國總榜第九、女富豪榜第二（第一是李健熙的遺孀）。她的妹妹李敍顯，儘管在遺產繼承中所得份額最少，仍登上了韓國富豪總榜第11位。

李富真與保鏢任佑宰相愛，但後來任佑宰被爆家暴，疑似出軌，最後與李富真離婚收場

除了三星家族的李富真、李敍顯兩姐妹，韓國SK集團第二任會長崔鍾賢的小女兒崔璂源也在韓國富豪榜上有名，排第39。她持有SK 集團專門投資控股公司SK（株）6.85%的股份。

旗下有韓國最大航空公司大韓航空、曾是韓國最大海運物流公司的韓進集團，其經營權紛爭到今天還未完全落幕。2019年韓進集團前會長趙亮鎬去世後，他的長女趙顯娥和長子趙源泰，因為管理權糾紛矛盾對簿公堂。

韓進集團趙氏家族的兩位女繼承人，在財產繼承份額上與男繼承人基本相當。在完成繼承手續後，家族長子趙源泰持有的韓進集團控股公司韓進KAL的股份為6.52%，而長女趙顯娥和次女趙顯旼分別持有6.49%和6.47%。

這些大財閥的女性成員，無論是在富豪榜有一席之地，還是在企業經營中承擔角色，都一定程度地體現了女性成員上升的繼承地位。

3

歐美的富貴閒人

對比東亞，歐美的首富繼承人似乎“輕鬆”許多。歐美富豪們願意放手給“外人”，而不是執着於從後代中挑選接班人。“職業經理人”的普及，讓財富繼承人可以選擇只當瀟灑的“富貴閒人”。

歐萊雅女繼承人貝當古·梅耶斯，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性。在她繼承財富前，“全球女首富”的名號常由她的母親利莉亞娜佔據。她的外公歐仁·舒萊爾創立了歐萊雅集團，並在離世後給她的母親利莉亞娜留下了億萬資產和歐萊雅的控股權。

舒萊爾崇尚所有權和管理權分開。他並沒有將企業管理權傳給獨女利莉亞娜，而是交給了集團二把手弗朗索瓦。此後，企業內部挑選優質經理人的模式，成為歐萊雅集團的傳統。2017年，利莉亞娜去世後，家族第三代繼承人梅耶斯表示，會一如既往支持時任首席執行官安鞏的工作。今年5月，歐萊雅迎來了第五任職業經理人。

沒有家族企業經營壓力的全球女首富貝當古·梅耶斯，將更多精力放在了鋼琴和文學創作上，出版了多本書籍。

歐萊雅女繼承人貝當古·梅耶斯

沃爾瑪女繼承人愛麗絲·沃爾頓長期和貝當古·梅耶斯競爭全球女首富的位置。與梅耶斯相似，不參與家族企業運營的愛麗絲對藝術更感興趣，喜歡收藏藝術品。

2021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三名沃爾瑪創始人家族成員位列前20。該家族握有集團約一半的股權，但家族成員目前都不在集團總部或子公司擔任高階管理人士，在董事會里也不佔多數。

但在時尚領域的家族企業中，相比於其他行業，女繼承人對企業管理展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時尚圈中，接手家族企業的女性接班人在逐步增加。

世界第一大的奢侈品集團路威酩軒（LV）掌門人、歐洲首富伯納德·阿爾諾的長女德爾菲娜，在家族企業的管理中大放異彩。在麥肯錫工作三年積累經驗後，她先是在集團子公司迪奧工作12 年，從最底層開始穩紮穩打，一路升至副總裁，之後擔任路易威登副總裁。迪奧總裁西德尼·託萊達諾，曾對她的職場表現大加讚賞，認可她的時尚敏鋭度，誇讚她眼光獨到。

西班牙首富阿曼西奧，一手創立了快時尚品牌ZARA。其小女兒瑪爾塔深度參與企業的運營，23歲就進入集團內部輪崗。據西班牙《五日報》報道，阿曼西奧已經將ZARA母公司盈迪德集團9.28% 的股權，轉讓給了瑪爾塔的公司。

2016年6月9日，西班牙首富阿曼西奧的小女兒瑪爾塔，在戛納參加浪琴杯球馬術冠軍賽

雅詩蘭黛創始人的孫女、集團女繼承人艾琳·蘭黛（Aerin Lauder）在家族企業中擔任品牌風格和形象總監，並創立了自己的同名品牌Aerin。芬迪、範思哲、阿瑪尼等時尚品牌的女繼承人，均在家族企業管理中表現出積極態度。

這些女繼承人展現了與時尚產業的高契合度。女性具有的天然特質、細膩的情感和柔和力，女性視角的思維模式，讓女繼承人在時尚領域體現出獨有的優勢。在女性繼承人有接班意願的情況下，家族企業掌門人會提供支持，培養她們的接班能力。

對後代當接班人沒有執念的歐美富豪們，給予了繼承人“財富”和相對的“自由”。

但在美國，捐贈承諾—頂級富豪承諾將其大部分財富捐贈給慈善事業，正在改變將財富傳給年輕一代的傳統。“富貴閒人”可能不再那麼好當了。

巴菲特在2006年就承諾將他99%以上的財富用於公益事業，扎克伯格也曾在2015年女兒出生時表示要將99%的臉書股權捐獻，比爾·蓋茨等諸多富豪都發表過僅為孩子留極少財產的宣言。當然，以這些富豪的財產體量，1% 的財產也會是驚人的數字。

作者 | 湯興

編輯 | 謝奕秋 [email protected]

排版 | 顧昀

看世界雜誌新媒體出品，戳這裏關注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