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剖析,神作《十二國記》背後的鬼才女作家_風聞
动画学术趴-动画学术趴官方账号-2021-08-24 09:21
公眾號:動畫學術趴/babblers

作者/鮪魚卷
編輯/思考姬
“考試的話,努力學習就能通過;
錢什麼的,辛勤勞作也會聚少成多。
到底,要向上天祈求什麼呢?”
——《十二國記》樂俊
説起動畫**《十二國記》**,可能許多朋友並不會感到陌生。

《十二國記》動畫海報,第一部的主人公是現代的女高中生陽子(右1),但之後會有其他時代的主角出現
該作改編自日本人氣小説家小野不由美(以下簡稱“小野”)的同名奇幻風系列小説,故事借一位日本女高中生陽子被神獸麒麟捲入異世界後的遊歷與成長,向觀眾展開了一幅描繪着十二個國家興衰沉浮的歷史長卷。


麒麟(左,本為神獸,可化為人形)從日本帶走高中生陽子(右),認定其為十二國其一慶國的“王”,並將其捲入異世界,後者在異世界歷盡折磨後,終於蜕變成慶國國王
儘管原著小説至今尚未完結(天坑注意),且由NHK承攬製作的劇集,僅為當時發表作品的一半左右,但它還是憑藉高度還原的劇情、加持一流的演出與配樂,贏得了廣大觀眾的喜愛,至今豆瓣超3W人的綜合評分高達****9.2。

儘管已經過去20年,在這部作品陪伴下長大的人們,如今仍念念不忘它曾為自己人生觀帶來的巨大沖擊——


至於這部作品為何能取得如此成績,這離不開原作者小野獨到的創作能力。
《十二國記》是一部世界觀及設定十分獨特的奇幻小説,有些設定看起來甚至有些“異想天開”。這是因為小野將中國的**《山海經》**傳説融入異世界設定,並以中國古代史為範本,形成了《十二國記》穩重謹慎又大膽詭譎的世界觀。

異世界中有十二個國家,每個國家都由王與麒麟共同治理。
麒麟為神獸,由它選出每一國的國王。麒麟與王命運一體,王違背天道,則麒麟會得失道之症(重病);王不及時改正,麒麟便會病死,接着王也會死去

負責保護麒麟的女怪之一,她有魚頸,上身為人,下身為豹,尾為蜥蜴

設定將女性從生育的束縛中徹底解放:無論人還是動物,都是從樹上的“卵果”中誕生
正是這種獨特和細緻的世界觀設定,吸引人不斷想要看下去,並緊密跟隨着一位位個性不同主角,面對不同的身份、國情,獲得成長或遭受失敗的故事。

十二國記中8對“麒麟+王”的組合
值得注意的是,由小野原作改編的優秀動畫可不只奇幻題材的《十二國記》,恐怖驚悚題材她也同樣拿手,動畫《奇幻貴公子》(又名《惡靈獵人》)與**《屍鬼》**均改編自小野的原著小説,並取得不俗成績。


那麼小野的作品有何相同點嗎?如果一定要對小野的創作特色加以總結,筆者認為,將沉重嚴肅的宗教命題,以世俗化手法編織進作品中,可能就是其作品的不俗之處。
筆者將按照出版的先後順序,以小野的三部代表作為例,來嘗試説明她是如何將嚴肅的宗教命題進行通俗化處理的。
小野不由美其人
小野1960年12月24日出生於日本大分縣中津市,畢業於大谷大學文學部佛教學科。與其作品中多數活潑的女主不同,小野給人留下的印象多少有點深居簡出。

她從小與父親的建築圖紙為伴,因此對空間構造有着別樣情懷。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由小野原著改編的一系列動畫中,對建築的描繪都很用心。




《十二國記》建築截圖
在《奇幻貴公子》的“血染迷宮篇”中,小野描繪結構怪異的浦户宅邸時的駕輕就熟,也得益於這段童年經歷。
在這一故事中,主角團對比了自己從建築內部測繪得到的圖紙和從外部拍攝的照片,最終發現了那根多出來的煙囱——它從惡靈毀屍滅跡用的焚化爐中伸出,也是整棟建築不斷擴建和人員消失之謎的謎底。



此外,由於長期受到當地豐富怪談的薰陶,加上父母也喜歡説故事給她聽的緣故,恐怖驚悚題材在小野的作品中也佔有相當大的比重。
1979年,小野考入了由淨土真宗大谷派(即東本願寺)主辦的大谷大學文學部佛教科,這段求學經歷又使她在民俗與宗教上的造詣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大學畢業後,小野很快便投身於創作之中,這便有了我們接下來要談到的第一部作品《奇幻貴公子》。
功利化的“宗教打工人”——《奇幻貴公子》
《奇幻貴公子》系列是小野繼處女作**《生日前夕不能入眠》之後出版的第一部代表作,發表於1989至1994年間,並於1998年起被稻田詩穗以漫畫的形式連載,最終由J.C.STAFF**在2006年改編成動畫。

故事的女主角谷山麻衣剛出場時,同思春期的日本女高中生一樣充滿幻想,熱衷於蒐集靈異事件的蛛絲馬跡。


在一次舊校舍的探訪中,她意外與幾位信仰各異的靈能力者成為朋友,並開始與他們一起解決各種兇險的委託,包括舊校舍的各種詭異現象成因,豪宅中可怕的洋娃娃鬧鬼事件等等;與此同時,麻衣自己身上的靈能力也隨着危機的逼近漸漸覺醒……

會説話的恐怖娃娃
這部作品具有濃厚的推理色彩:靈異事件的解決並不單純依靠法力,而是需要填補缺失的事件經過,判明怪奇的身份和成因,再針對性地療愈惡靈和當事人的精神創傷。
透過這部作品,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時代的縮影:隨着大眾視線從傳統紙媒逐漸轉向廣播電視,一股由超心理現象掀起的研究熱也席捲了歐美並輻射至東亞。一個世紀以來,在利益的驅使下,各種魔術和心理騙局層出不窮,延續至今。

明治末年的“千里眼事件”曾多次出現在文藝作品中
在該作中,小野為宗教題材的世俗化做出了兩步嘗試:首先,在人物關係設計上,她將隸屬於不同體系的宗教信仰,通過職場生活的功利性熔於一爐。
我們可以看到,劇中的人物均擁有世俗與宗教的雙重身份。例如,在高野山修行的僧侶瀧川法生,其職業實際上是流行樂隊的貝斯手;使用兩部神道祈禱式的巫女松崎綾子,同時也繼承了巫卜療愈“掘墓人”的現代醫學院。


另外,靈媒原真砂子常着和服示人,卻是出於電視藝人形象的考量;男女主人公和神甫約翰則分別在校園履行着研究員和學生的職責。

劇中角色除在少數場合穿着符合各自信仰的傳統服飾外,大部分時間都會換上現代裝束談笑風生。
在佛教歷史上,佛教徒曾為了保持巴利語、漢語、藏語三大語種教派間的順暢溝通和凝聚力,提出了**“六和敬”**的宗教綱領——即見和同解、戒和同修、身和同住、口和無諍、意和同悦、利和同均。
而小野在該作中則採用了與之異曲同工的手法——將天主教與佛教、神道教諸神一同納入****希臘式的多神信仰體系;眾人在靈能力有效性上的表現平分秋色,神蹟因此被擺在了工具性的次要地位。

所有案件都是信仰各異的眾人合力解決
這似乎都在揭示一個道理:宗教的本質是調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非在彼此間製造隔閡與矛盾。
其次,小野參考了社會流行文化進行環境設定,比如以日本高中生的打工話題為切入點,借商業較量和情敵過招等場景,混入輕鬆幽默的鬥嘴打趣橋段,從而使作品迎合了想要觀看恐怖番劇尋求刺激,卻又感到害怕而不敢看的大眾心理。


爭風吃醋的麻衣和真砂子一直是劇中的顏藝擔當
透過這部作品,我們可以看到小野對於宗教題材世俗化的初次嘗試——讓宗教信仰成為獲取神力的途徑,並將這種神力設定為可以買賣的服務,即信仰的功利化處理。

具象化的“天人感應”——《十二國記》
從1991年“前傳”**《魔性之子》問世,到2019年“戴國篇”《白銀之墟》**的重啓,《十二國記》的創作橫跨近30年,至今尚未完結。
在原作構想的十二國中,作為主線登場的國家不足一半,其餘各國多以片段穿插的形式被提及,或收錄於短篇集**《華胥之幽夢》和《丕緒之鳥》**中。
由StudioPierrot在2002年製作的動畫主要圍繞其中的慶國劇情進行了改編;由於在當時取得了較高的收視率,製作方又在39集後補充了雁國的主劇情和收錄在短篇集《華胥之幽夢》中的**《乘月》**。

山田章博的原畫和梁邦彥的配樂都為NHK版的《十二國記》增色不少
這部作品將中國古代**“天人感應”*的君權神授****思想具象化——讓麒麟這種古已有之的形象變得更為豐滿,使其在天意象徵的基礎上,進一步成為國家治理的核心組成部分。**
*即天意與人事的交感相應。古人認為天能影響人事,人的行為也能感應上天;君主若施仁政則風調雨順,反之國家會遭受天災,需要君王發佈“罪己詔”方能消除。

只有麒麟能選擇國王,景麒為陽子驗明慶王身份
麒麟接受天帝的啓示,選擇一位王來領導國家,自己則居台輔之位,以純粹的正義和慈悲防止王誤入歧途。它絕對服從於王下達的命令,但若王的過失超過天帝允許的範圍,麒麟便會患上“失道”之症,而王也會在其病逝後的一年內死去。

患上失道之症的麒麟
一個國家的覆滅,總包括三個組成部分:王失仁道導致的麒麟病變、民心渙散導致的國力衰退,以及天罰降下的災禍。而國家的重建則需要從新王的登基開始逐一“撥亂反正”。

雖然天帝對異世界的運行具有不可違逆的絕對裁決權,但十二國的每一位王都要憑藉自己作為人的才能——而非寶重(即一國法寶)和神力——使國家長治久安。異世界的神話體系在對主人公陽子成長的幫助上不具有特殊性,而是僅僅作為現實世界的****社交環境延伸。
例如,在慶國篇中,主人公陽子本是一名極為普通的女高中生,在被捲入異世界——也就是十二國中的世界——之初,她也曾被異世界的種種奇幻法則所震驚,甚至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而後在善良博學的半獸樂俊的幫助下,才逐漸認識和接受了十二國中的世界法則。

陽子有了樂俊的幫助後才逐漸敞開封閉的內心

名場面:樂俊提醒陽子兩人的距離是他的三步,而不是陽子的兩步
這裏不得不談到慶國的鎮國之寶——水禺刀。它由飛仙松柏打造,刀身如水,可以映出刀主內心所想之事,卻也會迷惑人心。在故事的一開始,景麒將它交給了陽子,這標誌着陽子內心發生轉變的重要起點,其存在也貫穿於陽子在劇中的成長曆程。

水禺刀迷惑人心的具現化——擾亂人心的心猿
起初,當陽子在異世界思念家鄉時,它便常常映出陽子過去在學校裏的生活,讓陽子沉迷於往事,因而變得優柔寡斷、裹足不前。當陽子因險些被拐賣而變得無法信任他人後,水禺刀又想要蠱惑陽子,讓她以為半獸樂俊會背叛自己。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痛苦和掙扎中,陽子學會了區分幻覺與現實,也變得可以駕馭水禺刀,以映出對她有價值的信息。
水禺刀縱然是小野虛構的道具,但它展示出的讓當事人迷惑和痛苦的事情,卻是現實中的人也需要面對的。
無論是對陽子還是對我們來説,外力形成的刀鞘都會讓心變得遲鈍,只有把握住從刀身傳來的痛感,才能正確地使用它而不鑄成大錯。

陽子的徹悟
因此,整個“慶國篇”乃至祥瓊和大木鈴的支線,其實都在強調要做自己的主人,由自己決定是否要擺脱以貌取人的桎梏,去讀取對方的內心並與之交往。

不過,陽子、祥瓊和大木鈴三人的“真實年齡”其實相差懸殊
在《十二國記》中,通過王失仁道會導致麒麟患病、國家滅亡,王向天帝退位認錯能夠換來國家的轉機等一系列設定,小野將抽象的“天人感應”宗教信仰具象化,從而將其清晰地呈獻給觀眾。
水禺刀和半獸雖不存在於現實之中,卻能用以反映現實中抽象的猜忌和偏見。作者藉此作向每位觀眾發出了一個“靈魂拷問”:面對重大的抉擇時,應該相信天還是相信自己?
情境化的“信仰對立”與“死亡教育”——《屍鬼》
原稿稿紙多達3500頁,出場角色超過150人的長篇小説《屍鬼》,代表了小野不由美自學生時代開始的一個夙願。

小野曾在大學時代寫下過這樣一句話:**“哪怕一次也好,希望可以準確無誤地使用佛教素材進行創作,一直都想。”**可以説,《屍鬼》正是她貫徹了這一理想,巧妙運用在校所學的集大成者。

新潮社在1998年以上下卷的形式發行了《屍鬼》單行本,2002年則推出了五卷文庫本。2010年7月至12月,以藤崎龍漫畫為藍本的改編動畫在富士電視台的深夜檔noitaminA(ノイタミナ,即Animation的字母倒置,取“顛覆動畫常識”之意,選材多為較難改編成動畫的作品)播出。

為了營造恐怖氣氛,動畫版《屍鬼》的各話標題由和對應話數諧音的不祥漢字寫成
該作的靈感來源於斯蒂芬·金在1975年發表的吸血鬼題材驚悚小説**《撒冷鎮》**(Salem’s Lot)。小野將金氏筆下歐洲吸血鬼對美國鄉村的入侵設定挪至日本,在對情節進行本土化改造的同時,小野也注入了自己的思考和抱負。

《撒冷鎮》中的主角本·米爾斯(Ben Mears)是一位作家。在遭遇了喪妻之痛後,他決定回到年少時居住過的撒冷鎮來為自己的小説尋找靈感,並相中了曾給自己留下恐怖回憶的瑪斯登老宅作為素材。
構思的過程中,他不禁幻想:如果有吸血鬼來到這樣一個僻靜偏遠的村子,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與此同時,古老的吸血鬼德庫拉(Dracula)也悄悄地降臨在了瑪斯登老宅。德庫拉頭腦聰明,且善於算計;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小鎮上的居民接連死於非命,就連本·米爾斯也無力招架。儘管德庫拉最終死於自然的力量——太陽,但小説給人們留下的陰影與無助卻久久不能散去。
不同於撒冷鎮的是,《屍鬼》中反抗吸血鬼的主角變成了村子裏的醫生尾崎敏夫,而和本·米爾斯一樣愛好寫作的寺院住持室井靜信,則在故事的最後成為了屍鬼首領沙****子的夥伴。

其實,兩人在故事的前期曾一同為了調查村民的死因而四處奔走,卻因為敏夫在研究殺死屍鬼的方法時,用自己屍鬼化的妻子做實驗而分道揚鑣。
故事的最後,敏夫帶領所剩無幾的村民離開了外場村,並感慨自己雖然擊敗了屍鬼,卻輸掉了村子,而靜信則帶走了沙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靜信與沙子
雖然兩作中的入侵方首領——德庫拉和沙子——都是受小説內外作家想象力的“邀請”才降臨至“現實”的村落,但《撒冷鎮》中本·米爾斯的偶然召喚在小野的筆下化虛為實:《屍鬼》中室井靜信的小説直接為沙子提供了行動指南與代號。
之所以這麼説,是因為沙子讀過靜信寫的每一篇小説,也是通過它們得知了外場村的存在並心生嚮往。她不僅借小説中出現的“屍鬼”和“人狼”來為自己的同伴命名,同時也想要製造更多的夥伴,來把外場村變成屍鬼的樂園。
小野借《屍鬼》將宗教信仰和恐懼連成一個閉環,其結點即二者共同的源頭——死亡與虛無。她並非通過純粹的理論,而是以村民宗教行為交織出的日常情境,呈遞出一份詳實的本土信仰風俗考。
作品中隨處可見透露出佛教教義的文化標記,比如類似於中國黃曆的**“六矅”歷注**,即按照“先勝(せんしょう)-友引(ともびき)-先負(せんぷ)-佛滅(ぶつめつ)-大安(たいあん)-赤口(しゃっこう)”的順序循環往復的六天。

人們通過六矅歷來計算人生大事的日期和時間,並希望以此達到趨吉避凶的效果。單是從這一細節的安排上,就可以看出作者的良苦用心:它一方面可以反映出外場村村民的迷信傳統與保守思想,另一方面也使得整個劇情的發展都籠罩在一種原始、兇險、閉塞的恐怖氣氛之中。


在這之中,友引日和佛滅日均與佛教法事有關:前者取意於“與友人結伴(同歸)”,傳説在這一天舉行入殮和下葬儀式會為朋友帶來噩運;後者取意於“萬物寂滅的一天”,故而除了喪葬法事和與惡友斷絕關係外,不適合進行喬遷、慶祝類的大型活動。
回看劇情,外場村以盛產製作棺木用的樅樹而聞名,村民們的生老病死都離不開環抱着村子的羣山和山上的樅樹。屍鬼的襲擊如投梭,牽動友引、佛滅兩日的絲線為經緯,將村民們的喪事操辦深深地織進了北山的寺院裏。
值得注意的是,小野以不輸金氏的筆墨,對出場角色的結社生活進行了充分的鋪陳,用細膩的筆觸刻畫了人鬼兩方在面臨親友亡故時不可逆轉的心理變化,傳遞出一種相對主義的生存觀——即人會為了自己族羣的生存而去消滅另一個與自己相近卻又構成威脅的族羣。
靜信對人類的背叛源於一種信仰上的動搖,他無法面對沾滿妻子鮮血的摯友尾崎敏夫,故而逃亡到了“異教徒”屍鬼的陣營中。
相反,自始至終不肯傷害人類,平靜接受自己死亡事實的護士國廣律子,並沒有因為獲得屍鬼的身份而背棄以濟世救人為信條的“南丁格爾誓言”。

被村民以木樁釘死的國廣律子
我們可以看到,小野借吸血鬼的體質特性營造出人類成年後普遍要面臨的“海市蜃樓”——夢中親友死而復生的幻象,並使之逐一破滅,留下加倍的哀痛與沉思。死而復生的代價並非揹負起在夜晚殘害同類的罪孽,以吸血作為唯一的生存方式,而是將家人對自己的接納置於社會的對立面,並且必須再死一次。

矢野加奈美以自己的血供養屍鬼化的媽媽
到了這個階段,小野對宗教題材的世俗化運用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她不僅對歷史上的宗教信仰對立進行了情境化再現,還邀請觀眾置身其中,作為其中的一方去構想自己的行動準則。
結語
小野在創作時表現出的責任心和嚴肅感,將傳統意義上娛樂大眾的消費品提升到了純文學的境界;紮實的宗教理論功底加深了她對人類恐懼和信仰源頭的思考,而她也如願以償地以通俗文學為載體,結合多元的表現形式,把深刻的宗教議題帶回公眾視野,作為對大學長期培養的回報。
《十二國記》中的採王黃姑對大木鈴説:“所謂活着就是開心的事佔一半,痛苦的事佔一半。人之所以能夠幸福,並不是因為他受到了上天的眷顧,而只是那個人自己心裏想着幸福而已。為忘記痛苦而努力,為變得幸福而努力,只有這樣才能使人真正幸福。”
為了踐行這種幸福觀,小野的作品在沉重的話題和輕鬆的閲讀之間建立了平衡,讀者置身其中可以體會到思想上的自由懸浮,而這也映射出現實中想法的沉重與活法的輕鬆。
《屍鬼》中的吉凶輪轉,象徵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活着即意味着以實存的幸福置換不幸的虛無,因為二者只是混沌的一體兩面,所以需要作為主體的人,來為二者的轉化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