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張一鳴登門請教,培養出戴文淵李沐陳天奇,創建了傳説中的上海交大ACM班_風聞
量子位-量子位官方账号-2021-08-29 15:58
金磊 發自 凹非寺
量子位 報道 | 公眾號 QbitAI
中國有這麼一隻“夢之隊”:
只花了6年,便登頂ACM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世界總冠軍,成亞洲首例;
20餘年時間裏,斬獲6次金牌,3次世界總冠軍。
也有這麼一個“夢之班”:
創辦之際便定下目標——培養計算機科學家,培育出一屆又一屆優秀的莘莘學子;
走出來的學生所創辦企業,已遍佈在眾多人工智能方向,這批公司整體估值已達到數百億元。
包括亞馬遜AI主任科學家李沐、第四範式CEO戴文淵、依圖科技創始人林晨曦、字節跳動AI Lab總監李磊、卡內基·梅隆大學助理教授陳天奇、英語流利説CTO胡哲人、美國賓州州立大學終身教授黎珍輝,等等。
打造了一批又一批計算機界的傳奇人物。
這就是來自上海交通大學的ACM班,由俞勇教授於2002年設立。

甚至在字節跳動成立8週年之際,創始人張一鳴在內部信中寫道:
有一段時間,我發現公司好多優秀的算法人才都來自上海交大ACM班,我特地去上海拜訪了俞勇老師。
從交大ACM班的成材率,以及後來對Minerva University的調研,讓我直接認知到教育對激發人的潛力非常關鍵,並且教育本身也還有巨大的潛力。
那麼,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教育模式與理念,能夠打造、培育出如此成功的班級和人才,也能讓張一鳴親自登門拜訪去請教,並對此進行認真思考?
從ACM隊“總教頭”,到創辦ACM班
要談俞勇的教育模式與理念,需要從帶ACM隊開始説起。
1996年的大學校園,還沒有社團的存在,校園文化可以説是比較單調。已經在上交大任教十年之久的俞勇認為,學生的課餘生活應當更豐富一些。
也就是在那年,ACM競賽被引入到了中國,於是俞勇便帶頭,在學校組建了一支ACM隊,故事也就從這一刻開始譜寫。

初戰ACM,算是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第一年便入圍總決賽。然而,這之後便沒有那麼“幸運”,用俞勇的話就是“名落孫山”。
出了問題便要反思,一開始俞勇認為是“硬實力”出了問題,也就是遇到一個題目會不會做。但後來,他卻慢慢發現,“軟實力”也出了問題。
因為ACM競賽是“三個人一台戲”——3名參賽選手共用1台計算機,在5小時內完成十幾個題目,所以溝通與協作能力也非常重要。
俞勇較早的發現了這個問題,便開始在用人、合作戰略等方面發力。
功夫不負有心人,僅僅6年時間,也就是在2002年,俞勇率領的隊伍,便奪得了ACM競賽總決賽首個冠軍,打破了亞洲零紀錄。

而在任教到帶隊比賽的這段時間裏,俞勇越發覺得中國的教育存在一些問題,尤其是大學以前的教育。
有朝一日,按照自己的理念開個班級,這便成了俞勇當時的一個理想。
而奪得ACM競賽總決賽冠軍這件事,就成了他實現這個理想非常好的契機。
當俞勇向上交大提出這個想法後,也立刻得到同意與支持。於是,ACM班就這樣正式成立了!
至於班級名字為什麼是ACM班,俞勇的解釋是:
ACM班的取名,源於一個國際科學教育計算機組織——ACM(Association of Computing Machinery)。
而計算機領域的最高獎——圖靈獎,也是由該組織設立和頒發的。這就寓意着ACM班旨在培養計算機科學家。

ACM班是國內最早的計算機特班,當年交大這一舉動,竟然揭開了中國高校計算機拔尖人才培養的序幕。
俞勇對此表示道: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很高興看到目前中國各高校相繼開設各類明目繁多的計算機特班,可以看出這一培養模式已受到越來越多學校的認可與效仿,推動了中國計算機教育的發展。
“先做人,後做學問,做學問中學做人”
既然創辦了ACM班,就需要貫徹一個教育理念。
俞勇在十幾年的教學、帶隊中,便總結出了這樣一個教育觀——先做人,後做學問,在學問中學做人。
拿俞勇自己的話來説,這就是“開設這個班級最想做的事情”。那麼,同樣是計算機類教育,又要如何這樣的理想呢?
在第一屆ACM班級,俞勇便開設了一門課程——學子講壇。
這門課上台授課的並不是老師,而是班級裏的學生,而且演講內容還要求儘量避免與專業相關,可以是天文,可以是地理,也可以是政治相關內容。
總而言之,就是讓學生自己去選擇一個話題,去找素材,講的內容要有自己獨到見解,並用自己的方式去感染別人,同時還要引發別人的思考。
而台下聽講的學生,也需要在聽完演講後,提出相應的問題,這也是培養學生“提出好問題”的能力。
其實,現在大學中也會設有類似的課程,但大多隻有一學期,但在ACM班,這門課一設便是2年、4學期。
俞勇對這門課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用他自己的話來説,就是“兩年下來,會對學生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再者,大多數理工科學生似乎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不善於言辭和表達,這樣的課程也讓ACM班的學生培養了溝通能力。
對此,俞勇回憶道:
有一個學生,平時很少講話,但是當他上台演講到最後,依舊不捨得下來,他非常享受這種分享、交流的過程。用非常真切、動容的話語,表達了對這門課程的感激之情——對自己帶來了太大的改變。

或許有些人會認為這樣的課程,對學生專業知識的培養並無益處,但其實並不然。
“我可以請交大最好的數學老師、物理老師,還有計算機專業老師”,俞勇説到,“但人才的培養,絕不是拿錢砸出來。經過多年的嘗試,的確讓我感受到,教育是可以慢慢的對學生產生影響的。”
也就是説,在ACM班裏,教育不僅僅是專業知識的培養與拔高,學生的思想教育、素質教育,那些往往容易被忽略的細節能力、習慣的培養,同樣非常重要。
這同樣也體現了教育應有的本質——以不變應萬變。
知識會隨着時代而改變,但唯有這種“應萬變”的能力,才能夠順應快速迭代的潮流。正如俞勇所説:
知識只是一個載體,通過學知識,你學到的是一種能力、習慣。以及要把學到的知識,融入到身心那些擦不去、抹不掉的能力,我是覺得這個是真正的教育。
唯有如此,才能夠做到**「從有限到無限,從已知到未知」**的理想狀態。
這便是俞勇心中堅持的那份教育觀。
極度不平衡的教育資源
秉着這樣的一份教育理念、教育觀,在俞勇帶領下的ACM隊、ACM班,確實在計算機教育領域取得了傲人的成績。
同時,這也給了俞勇更多的機會,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思考中國教育。
俞勇親身感受到的一個問題便是——教育資源的極度不平衡,有很多學生渴望獲取知識,但卻沒有這樣的平台。
這也讓他意識到了教育資源的重要性,於是在教育這條路上,俞勇的另一顆種子就此埋下——打破教育資源不平衡的壁壘。
為此,俞勇做了2件事情:
成立AAAI校友會;
創辦伯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首先是AAAI校友會,這個會議創辦於2019年,每年會邀請學術界的校友們在會上做分享。
關於這個名字,俞勇解釋説:
ACM班、ACM隊,以及俞勇所帶的研究生實驗室APEX,都是A字母開頭。而且這三個羣體在全國範圍內,都屬於佼佼者。所以希望將“優秀”疊加起來,能夠為社會、人類帶去更大的力量。

與會的嘉賓都是從上交大ACM班走出去的業界優秀人才,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產業界,都具有一定影響。
例如依圖科技創始人林晨曦、英語流利説CTO胡哲人、字節跳動AI Lab總監李磊,講述他們在學術界走向產業界,以及創業等方面的經歷。
也有從美國賓州州立大學終身教授黎珍輝,分享如何從“非典型學渣”成為高校終身教授的故事。

還有將技術知識學以致用,應對今年突發疫情,如何用知識圖譜來對人流、疫情發展情況做預測的分享。
這樣的分享會,給在校的學生提供了非常難得的交流、學習機會,而更為重要的是後續的思考與討論,能夠激勵“後浪們”在這些優秀工作的基礎上,增添了“延續”的可能性。
而這,也正是榜樣的力量。
至於創辦伯禹教育的原因,不得不提到發生在俞勇身上的一個小故事。
俞勇在教學過程中,一開始是不太喜歡外出做報告,直到有一次,他的博士生入職青島某大學,盛情邀請俞勇去做一次報告。
報告原定時間是1個小時,但是實際情況是講了1個半小時也沒有結束,不僅如此,俞勇回到學校之後,還收到了不少學生諮詢問題的郵件。
這件事情讓他再次深深體會到了教育資源的不平衡。
從此以後,只要俞勇有時間,都會接受邀請去做報告,無論是小學、中學、高職高專、大學。
除此之外,俞勇還認為,尤其是像人工智能這樣的教育資源,應當有所下沉。
也就是説,在大學本科以前的教育系統中,就應當開始教授人工智能相關知識。
然而,非常現實的情況是,絕大多數中學並不具備開展這項工作的能力,而大學老師連自己的工作都忙不過來,更沒法全身心的投入到“教育下沉”這項任務中。
因此,俞勇所找到的突破口,便是通過社會的力量——創辦伯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
然而,這並不意味着俞勇要將工作重心,從上交大ACM班,轉移到教育下沉任務,而是二者兼顧,並行發展:
我並沒有偷偷摸摸的去創辦這樣一個機構,我反倒覺得,這是上交大應當、也是正在承擔的社會責任。
俞勇教授寄語
在量子位採訪的最後,俞勇教授還對莘莘學子們送上了寄語:
或許很多高中老師會對學生説,考上夢寐以求的大學,便是完成了人生理想。
但是這種思想一定要改變,上了大學後必須要設定更加遠大的理想。這種理想應當是一種人生目標,並且需要為此付出不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