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曾軼可&黑怕女孩:敢於表達,這很“黑怕”_風聞
娱刺儿-娱刺儿官方账号-娱刺儿是刺猬公社旗下文娱报道账号2021-08-31 17:48

呆呆 |作者 周矗 |編輯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儆之,我覺得你可以不用再回答任何問題了。”
在《黑怕女孩》第一期節目中,廠牌製作人王嘉爾、馬思唯及丁肆Dicey接連向胡儆之Jinzy拋出問題,認為她的實力不足以成為廠牌發起人。丁肆Dicey話音剛落,一旁的曾軼可突然發聲,為這段討論畫上了一個句號。
“嘻哈雖然是需要技術,但它的根源就是表達,我覺得你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是在這裏”,曾軼可用手在高處比了一下,“但是你需要專業的有技術的人去輔助你,或者是達到1+1>2的效果。”
2021年夏天,曾軼可成為“音樂競演真人秀”《黑怕女孩》的廠牌製作人之一。距離她第一次抱着吉他出現在《快樂女聲》的舞台上,靦腆地演唱自己的原創歌曲,已經過去了十二年。比起面前的“黑怕女孩”們,她曾遭受過更大的非議。
**時間足夠漫長,當年守在電視機前等節目播出、偷偷用手機發短信投票的粉絲們已經長大,曾經在舞台上閃閃發亮的女孩們,現在有着不同的境遇。**不變的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永遠有女孩勇敢地奔跑在逐夢路上。
在“八月份的前奏”,**娛刺兒(ID:yuci-er)**和曾軼可以及來自不同實驗廠牌的“黑怕女孩”們進行了一次對話。言語間,她們並不那麼在意外界的態度與看法,更關心自己的創作和表達。

“為女性發聲打動了我”
2009年,一位剪着短髮、抱着吉他的女孩站到了全國最熱門的選秀《快樂女聲》的舞台上。這檔節目在當時有着極高的熱度,多次拿下同時段全國收視冠軍。
**十年前,選秀節目如火如荼發展時,唱功是最被看重的“標準”,而創作型選手是少數派。**會創作的曾軼可在引發討論的同時,也讓不少人眼前一亮。在評委沈黎暉看來,她的歌詞很有靈氣。
十年後,觀眾對唱功的接受度和包容度更高,創作得到了更多的關注,節目形式也更加多元。舞台表現之外,選手的個性與節目所承載的價值觀念同樣得到關注。《黑怕女孩》便為一羣有表達、有態度的女孩,提供了展示和表達的舞台。
曾軼可在微博裏説,真正打動她去參加這個看似和自己無關的節目的原因,是製片人和導演向她闡述了《黑怕女孩》的精神內核。
她告訴娛刺兒(ID:yuci-er),“具體的細節我不太記得,但比較重要的一點是,這是一個全是女生rapper的節目,她們其實想用新的角度去發聲、去談論一些男性視角沒有的東西。所以我覺得,是女性發聲的目標打動了我。”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為了節目的表演秀,曾軼可創作了一首《woman》。
即使有表演之前的歌曲等其它選擇,**曾軼可還是決定“要寫一首”。**這首歌的靈感與創作很暢快順利,她回憶自己是在鋼琴前打了一個伴奏,然後就自然而然地寫下了每一個音符,“想説的話在這個作品裏可以體現出來。”
在選手的舞台裏,曾軼可喜歡的是《女流之輩》和《錯了嗎》。
張晨蕾D Ley的《女流之輩》源自她的親身經歷。
在重男輕女的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們聽過太多閒言碎語,也遭遇過太多差別對待。“女孩送那麼遠是浪費錢”“女孩不能成大器”“為了甩掉‘賠錢貨’的標籤開始拼命努力”,她唱出那些“性別即原罪”的女孩們的傷痛與心聲,並想要“把一切惡意針對徹底都擊潰。”
“穿這麼少被盯上不奇怪”“半夜打車説明品德本就壞”“不夠自尊自愛別怪人有話講”……芮雪抨擊受害者有罪論,通過一句句的“錯了嗎”發出有力的質問,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另一位選手阿琳Arlene認為,“她每次唱‘錯了嗎’這句詞的時候,確實很像拳頭一樣,一拳一拳地打在她想要抨擊的事物上”。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除了關注女性困境之外,在不同環境中長大、生活體驗各異的女孩們,每個人也有獨特的表達。
王澳楠E.V.E今年大四,她用一首《我媽媽讓我好好學習》講出自己和父母對未來的不同設想,媽媽想讓她成為董卿,而她卻想做説唱。王澳楠E.V.E説,“媽媽不讓我追夢,其實也是很悲傷的事情,但我想寫的輕鬆快樂一點,這是我的音樂態度”。
K.A咔咔會把自己和朋友的感情經歷寫進歌裏,《Make You Fine》就是為了安慰失戀的好朋友、節目中的另一位選手木秦,展示了女孩子之間相互治癒的珍貴友誼,還貢獻了火藥味十足的“搶人”名場面。
日出俱樂部廠牌的三位成員在《累了就回家》寫出各自心中“家”的味道,熟悉的飯菜、外婆的湯圓粑粑、暖黃的燈光和淡淡茶香……她們用歌記錄家人的愛,也用歌治癒更多漂泊在外的年輕人。
**豐富多樣的作品主題源自女孩們的不同經歷,愛豆、音樂人、學生、模特……**她們身份不同,個性足夠張揚,在妝造方面也有自己的想法:ZesT小天為配合《Playground》歌詞裝扮成暗黑蘿莉,斑比Bambii的造型彷彿“人間芭比本比”,“蒜香公主”卡西恩Cacien帶着奚緣和黃薏帆,到二手市場挑選演出服。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看着這些女孩,曾軼可覺得比起自己參加比賽時的情況,當下的節目更注重創作與自我個性的解放。
“站在一個很長的歷史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從我參加比賽的那個時候往回倒推十年也是一樣的,在我參加比賽的10年之前,也沒有那麼開放,這是一個很正常的過程。”曾軼可評論道。

“像是帶孩子的感覺”
年輕的女孩們會讓曾軼可想到19歲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在唸大二下學期,人還很懵懂。去到《快樂女聲》以後,也不知道應該在舞台上做什麼。
“我們那個時候也有導師,但是導師不會像現在這個時代那樣,真的可以手把手地去教她們,跟她們一起創作,一起做舞台。那個時候的導師就是你行或者不行,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在節目先導片裏,曾軼可説,那個時候她們其實都在比較“野蠻”地生長。

圖源:《黑怕女孩》截圖
十二年過去,曾軼可像一株生命力極強的植物,“野蠻生長”的結果頗為喜人。
曾軼可有6張原創專輯,超過80首原創歌曲,先後參加50餘場音樂節,原創專輯**《情緒禁區》豆瓣評分8.9分**,《Anti!Yico》豆瓣評分8.5分,併入選2018年豆瓣年度音樂榜單。

圖源:騰訊視頻提供
2019年2月,《有可能的夜晚》登上“DOU聽音樂榜”第一名,熱度接近600w,“順便”上了微博熱搜榜。《私奔》《最天使》不僅是抖音熱歌,在QQ音樂的收藏量也超過100w。
到了後期,曾軼可逐漸接觸音樂製作領域。2011年,她第一次擔任製作人,製作了自己的《風景》,此後還給sis組合和彭楚粵做了歌。
在曾軼可看來,製作人要看得更多更全面。“給自己做還好,給別人做的話,尤其要很全面地分析這個人之前的音樂、他的聲線、以及他的個人風格,然後想辦法把它發揮到極致,把他自己的風格做得出彩,像是在帶一個……”她停頓了一下,做出了有趣的形容:“帶一個孩子的感覺。”
作為節目廠牌製作人的曾軼可,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經驗和想法,輔助女孩們去做一些她們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幫助大包子DBZ組創作的時候,曾軼可鼓勵選手們採用**“野人創作法”,選手們的習慣是先去定一個beat,而曾軼可希望女孩們先有一個很內核的表達內容。**

圖源:《黑怕女孩》截圖
在曾軼可自己的創作過程中,先哼旋律、先寫詞、又或者是旋律和詞一起出來都沒有固定的規則,但嘻哈創作中比較常見的是先有beat。
曾軼可告訴娛刺兒(ID:yuci-er):“我想看看如果沒有beat的條條框框的約束,她們最想要表述的是什麼。可能她們會覺得比較無法理解,但我其實是在挑戰她們較為傳統的創作方式,然後引導大家去講述自己的所思所想。”
選手大包子DBZ對此的評價很高級:“這已經不是一種創作方式了,是重新認識自己的方式。”
三天後,參加完音樂節的曾軼可馬不停蹄地飛奔機場,從機場飛上海,再從上海坐車到無錫的節目錄制場地。她來看看廠牌的女孩們有沒有遇到音樂上的問題。
錄音的時候,女孩們不適應新的beat,大包子DBZ覺得beat的律動不對、自己唱不了,感到絕望的她甚至一度離開了房間。
“當時其實覺得很正常”,曾軼可認為音樂上的小爭執沒有關係,“因為對她們來説,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挑戰。選手們可能不太明確,這只是我做音樂的一個過程,這個demo只是10%、 20%的樣子,再根據demo去做一個最適合vocal的beat,但這不是最終的東西。”
曾軼可沒有向選手們做太多解釋,而是和另外一位老師一起,在一天之內做出了讓選手們“起雞皮疙瘩”的版本。直接“丟”最終的東西給她們的時候,女孩們才明白,這種“玩法”不常見,但很有用。
第三期節目中,曾軼可給出的創作主題是致敬建黨百年的“1921-2021”,並帶着選手們體驗情境、進行創作。
李唯喜歡大家聚在車裏創作的新奇形式,髒髒也覺得大家聚在車裏“我一抬頭就能看見你,我一伸腳就能碰到你”是非常好的方式。大家在狹小的空間裏討論創作,能夠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激發選手創作想法的方式是天馬行空的,但落實到創作的具體環節,曾軼可一改温柔本色,對選手們十分嚴格。
丁肆説她來來回回改了四版詞,最崩潰的一次是“當天下午寫出新的,晚上老師(曾軼可)説不行,於是又寫到了六點。”還有一位選手向**娛刺兒(ID:yuci-er)**透露,曾軼可老師在指導寫詞的時候抓的很細,每一句都要寫好。
曾軼可的歌是浪漫的,而所有的浪漫表達,都建立在高要求的創作之上。
在幫助女孩們的時候,曾軼可自己也有收穫。她告訴娛刺兒(ID:yuci-er),****“因為我其實是一個蠻自我的創作者,活在自己世界裏面,所以在我去給予別人的時候,我覺得消耗了一些東西,但也學到了一些東西。”

“在意的太多,你是菩薩還是佛祖?”
多數時候,曾軼可對外界的評價不是很敏感,或者説有一點點“鈍”感。就像當年採訪曾軼可的蔣方舟覺得她是“無敵”的,因為她的眼裏看不到敵人。
曾軼可對過去的事不甚在意。“對當時的自己説什麼”,她重複了娛刺兒(ID:yuci-er)的提問,笑着説:“為什麼總會有這樣的問題?會對當時的自己説,挺好的呀,挺棒的呀。”
出道多年,她覺得自己的心態也一直沒什麼變化,還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我就是比較自我一點吧,沒有太多工作上的心態問題,因為我想做什麼音樂,就會去做。”而生活方面,她希望自己可以活得多姿多彩一點。
隨着節目的播出,“黑怕女孩”們收穫了關注,也必須要面對外界的評價。
在曾軼可看來,每個人的抗壓能力都不太一樣,所以她給女孩們的建議是:“關注在自己和你周遭的人身上,少去看網上莫名其妙的東西就好了。”
木秦因為在演出中忘詞引發爭議,她明白很多人為什麼會憤憤不平,猜測獲勝的原因是“現場觀眾覺得我們那首歌氛圍最好”。事實上,對木秦來説,在舞台上表演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她一度會因為舞台緊張到嘔吐。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木秦覺得大家都很温柔,“有很多觀眾朋友來鼓勵我,廠牌製作人們也沒有指責我,走了的選手還會來安慰我,大笑她專門過來抱我,説特別理解我的痛苦,但既然留下來了,就好好面對它。”
19歲的奚緣面對的是對實力和能力的質疑,她説影響肯定會有的,但看過就算了。她坦然接受自己的不足,但更看重自己的成長,“我不能因為別人説我不好就難過,肯定還是要繼續下去,好了他們就不會再説。”
林凡坦言,其實別人認不認可沒那麼重要,自己又跨越了一步就很滿足。她希望粉絲能夠覺得她有進步,不會在意不愛自己的人的想法。**“在意的太多,你是菩薩還是佛祖?”林凡開玩笑對娛刺兒(ID:yuci-er)**説。
K.A咔咔感覺自己“稍微有那麼1%”受到了觀眾的影響,面對“直”“虎”的評價她決定調整一下,但也知道自己下次還是會像之前一樣。“這不是立刻就能改得了的東西,而且我不覺得自己這樣是多麼錯誤的,你能明白嗎?”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黑怕女孩
涉及音樂K.A咔咔的態度突然變得認真,“那些説我口水歌的簡直就是嫉妒”,她專門準備了幾百字的微博來探討“hitsong”,還特意跟**娛刺兒(ID:yuci-er)**強調,一定要看那條微博。
來參加節目,K.A咔咔主要有兩個目標,一個是出一到兩首hitsong,另一個是希望能夠推動大家完善對音樂審美的認知,“或多或少,哪怕一點點。”
“比如説掛tune這個事情”,K.A咔咔提到第七期節目中關於分數的爭議,“Xigga(萬文妍)那首歌現場聽是非常好的,但是觀眾投票的時候分數非常低,所以你知道,我就覺得我們努力了這麼久,怎麼還會是這樣的局面?”
一向温柔的曾軼可也因此“爆發”,在她看來,Xigga萬文妍分數低的客觀原因可能是,觀眾不知道掛了autotune(效果器)的東西是什麼。
她質疑節目組的觀眾招募標準,“從最開始到現在,我覺得莫名其妙,就是這個觀眾是哪裏找來的,你可以找觀眾,但一定要是懂得音樂的觀眾,而不是什麼都不懂”。
不僅曾軼可和女孩們,出現在聚光燈下的每個人都要面對觀眾的注視和討論。而究竟什麼才是對的,什麼才是好的,沒有人知道答案。
**但即使在萬眾矚目下,也要真誠地表達自己所想,自己所愛,**這是十二年前的快樂女聲曾軼可,十二年後的廠牌製作人曾軼可,以及“黑怕女孩”們正在告訴我們的。
做了一陣子廠牌製作人,曾軼可想在節目結束之後去給自己“充充電”,“如果我一直去告訴和輸出給別人,幫別人去分析去做,我覺得自己也需要一些時間去沉澱,做完這檔節目,我可能也需要一些時間去學習,去做自己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