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支沒人聽的樂隊是什麼體驗?_風聞
哎呀音乐-哎呀音乐官方账号-一直想学习一门乐器,却不知从何开始?来!我教你呀2021-09-06 13:20
音樂人盲盒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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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氣質有些陰鬱的樂隊,但在如黑夜般壓抑的氛圍中,你可以聽見他們靈魂深處的絮語。

除了排練和演出,幾乎不見面
後窗RearWindow樂隊一共5個人,阿寶是樂隊的主唱和吉他,同時也是樂隊的發起人,他高中時就想組個樂隊,結果到了奔三的年紀才組建成功。

除了彈鋼琴的馬子昂在日本求學之外,其他的四個人都是有正經工作的社畜,貝斯手羅駿是大學時認識的朋友,鍵盤手王牧天是鼓手的老朋友,而鼓手阿夏是他在音樂節上認識的朋友,現在是他的妻子。
“後窗”這個名字源自於懸疑驚悚片導演希區柯克的電影《後窗》,因為希區柯克善於表現人的陰暗面,某種程度上,這與他們的音樂風格有些相似。

著名的希區柯克變焦
阿寶用“電影感”來形容他們樂隊的氣質。
“我們的音樂有很強的畫面感,我們想表達的是一些真實存在於我們內心情感,比如恐懼,這些情感可能不太合適用語言表達出來,但是它從青春期開始就深深的影響着我們的行為和生活。”
聽眾似乎也能感受到這一點,網易雲評論區會有人留言:少量或者沒有語音,涵蓋的內容卻非常豐富。還有的聽眾直接把聽到音樂時想到的畫面寫出來了,只不過後來又刪了。
他們還有一首歌只寫了幾句歌詞,由貝斯手用唸白的方式念出來,並處理成孩子的音色,有聽眾聽完後在評論區問:人聲採樣出自哪部電影?

腰是阿寶非常喜歡的樂隊,並對他們的歌詞有自己獨特的思考,比如這兩句:
“真正的傷心很少見”
“把最柔順的曲調來刻畫,彎路里沒路的人”
他説:“前一句我的理解大概是情緒的層次很重要,在哪一層就要敍述那一層的事情;後一句,在我看來是一種小心翼翼地同情心,柔順的曲調,只給彎路里都沒路的人,大部分的事情,我們準確地敍述出來就好了。”
他們幾個成員除了排練和演出,幾乎不見面。

對此,阿寶解釋道:“搞樂隊的人情商本來就低,吵架在所難免,所以我覺得維護關係最好的方式就是少見面。”
所以他們連寫歌都是純線上交流,阿寶自己也感慨道:只能説大家是真的為了音樂聚在一起的吧。
寫歌的時候,他做好最初的歌曲框架和吉他/貝斯部分編曲,在日本求學的子昂收到Demo後會完成鋼琴、打擊樂和氛圍樂器的編曲,以及後期的混音。
但這個開源節流的方案並沒有完全杜絕吵架。
都説貝斯和鼓手是一家,可是他們卻是隊裏唯一吵過架的倆人。在排練的時候,阿寶指出了貝斯手彈錯的地方,鼓手開玩笑道:貝斯手就是用來黑的。
“可能戳中痛點了吧。”説到這裏,阿寶笑得幸災樂禍。

音樂是出口
作為一個很不擅長和人交流的人,阿寶從小就很怕生,人一多就緊張,也很難和人在現實中處得很和睦,可他腦子裏想法很多,需要表達出來,這個現實的世界無法呈現出他想要的樣子。
於是,他在音樂中搭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世界。
第一首歌《I Waded Across a River》是阿寶在大學時期用吉他錄製的demo,然而一首歌的完成需要找到合適的和絃,合適的句子,以及合適的人。
——比如子昂。

“樂隊成員子昂是我的前同事,那時候子昂剛入職,我作為公司的老人跟新人做一個溝通,我問他:你最想做是什麼?他答曰:編曲。我開玩笑説:我這有一個Demo,要不你幫我編一下?”
**阿寶承認,**其實這個事説完後他根本沒放在心上,當時只是想看看他的水平和執行力。
結果沒想到一個月後,子昂就直接把編好的音頻發了過來。當時阿寶正在上海出差,是在地鐵上收到的音頻,聽了之後大吃一驚,當即就在地鐵跟他語音修改細節。
就這樣,他們第一首歌曲《I Waded Across a River》誕生了。
這首歌講的是一個人想下定決心想告別過去,所以他過了一條河,不打算回頭,尾奏的部分特地用了簡單的三個音,想製造出一種事實成為回憶的效果,而歌曲封面是阿寶高中畢業證照片。

阿寶説,聽這首歌最有感觸的一次,是在北京出差的時候,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機場裏酒店很遠,坐在去酒店的車上,一路上很荒涼,聽到鋼琴進入的時候,更荒涼了。
或許歌裏這個和過去告別的人身上,也藏着阿寶自己的影子。除了主視角的敍事,他們也會寫一些別人的故事,比如這首《李鳳霞》。
李鳳霞是一個農村的姑娘,在城裏做保姆,非常努力,也獲得了一個月1萬五的高薪,她很滿足。
阿寶這樣描述他心中的李鳳霞:“她是那些通過自身努力達到上限的人,我們身邊那個只幹活不説話沒有情緒的人。很累但不苦,心底很滿足,就是想表達這種生活狀態。”
歌曲剛開始的那段對白是電影《立春》的開頭,王彩玲的獨白。

在高中,阿寶親眼看到了從樓上一躍而下的同年級校友的屍體,學校處理好屍體之後繼續上晚自習,孩子的爸爸抱着校長的腿哭了起來。
“他應該有好多話説不出去。”阿寶這樣説道。
這首歌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小男孩親眼看見父母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父母要他守住秘密,但夜裏他總是夢見這些事,所以他找了一個洞,和洞穴訴説完之後,心中的石頭卸下了。
除了具體的事物,他們也會寫一些情緒。
《沒有出現的人》講的就是不受控制的思想,像一個無法逃脱的夢。
人聲結束的那一段分解和絃就是一個想逃離的掙扎過程,之後的尾奏有點歇斯底里,再往後有一段半音的推絃,像是再抽泣,最後歌曲的結尾迴歸於牢籠。
剛做好的時候,阿寶把這首歌連續聽了一個月,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在聽。
於他而言,這是最幸福的瞬間.

學會和金錢相處,是人生的必修課
“在沒人聽的樂隊中,我們計算粉絲和歌曲紅心數都是以個位數為單位的。1代表不錯,2代表很不錯,3代表好多。”
所以每次看到一個點贊或者漲了一個粉絲,阿寶都會很欣慰,因為覺得對方應該是聽到了一些東西。
在他看來:一首歌剛剛製作完成,如果前幾位聽見這首歌的人,有人喜歡點贊,促使這首歌讓新的人聽見,它就流動起來了。
粉絲在歌曲下的留言他也會認真看,並稱之為“歌曲流動起來的證據”。

為了讓更多人聽到樂隊的歌,阿寶專門假裝樂迷寫過一個推廣文。
不過他們還算幸運,《沒有出現的人》上過一個小眾領域的熱門,阿寶説:“這種感覺大概就是初中,你在你們班上生理衞生考試得了第一的感覺~”

其實“寫歌沒人聽”這個現狀在不出名的音樂人身上很常見,甚至還有音樂人“歌紅人不紅”,阿寶表示,他可以接受後者。
“如果一個聽的人都沒有,我想應該是我的問題吧,肯定會失落,但不至於失望,因為還要繼續做啊,如果沒人聽,就做出有人願意的聽的音樂吧。”
近兩年樂隊綜藝變多,很多樂隊逐漸商業化,阿寶卻不以為然:“商業化沒有什麼錯,Beatles,Queen都是因為商業化成讓全世界這麼多人熟知,只要樂隊不被商業所裹挾,樂隊和樂迷都不應該拒絕商業化。”
金錢也是很多偉大樂隊的創作主題之一。比如Pink Floyd的《Money》,如果樂隊可以擁有金錢,那麼他們就多了一種人生體驗,創作的視野也能得到拓寬。
不過阿寶也提到,如果過分追求變現,就會丟失了音樂原有的價值,商業化只能幫助音樂一時的流傳,只有作品本身的優秀才能保證它恆久的流傳。
在他看來,能引起人身心反應的都是好音樂。
最後,他説自己很喜歡一隻英國的樂隊,2016年還特地跑去歐洲看了他們的演出,那一年,樂隊成員的年紀普遍都50大幾了,但在舞台上演出時,三個小時裏,沒有一首歌是降調的。

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他希望自己能像他們一樣,在音樂上能一直保持熱忱的狀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