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興周琦要去的NBL,大概是什麼樣的?_風聞
后厂村体工队-后厂村体工队官方账号-公众号:sports_1632021-09-08 10:04
據美國媒體透露,周琦新賽季將加盟澳大利亞聯賽NBL的東南墨爾本鳳凰隊,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這片野兔比袋鼠多,袋鼠比人多的野性大陸上,他還將碰上自己在國家隊的隊友:身高2.26米的中鋒劉傳興。

無論如何,只要可以成行,劉傳興和周琦都算踏出了中國球員出海的關鍵一步,至此,媒體聚光燈下除了CBA和NBA的感官將被打破,而澳大利亞籃球聯賽自然就成了新賽季籃球迷們關注的又一個焦點。

在FIBA世界,澳大利亞男籃一直赫赫有名,米爾斯、英格爾斯、博古特、貝恩斯、德拉維多瓦……這一串名字從NBA傳到國際賽場,不僅幫助澳大利亞斬獲今年的奧運會銅牌、在最新的FIBA排名中高居第三,還加劇了亞太賽區的內卷。
不過,澳洲本土聯賽並非澳大利亞男籃的棲身之源,反而更接近於NBA的學前班,今年的澳大利亞隊的12人大名單裏,來自NBL的球員其實只有四人(有意思的是日本聯賽還貢獻了一人)——而這也顯然很能説明,NBL的成色,至少沒法和那些能供應出一套非NBA國家隊的歐洲頂級聯賽相提並論。
事實上,從1979年誕生開始,NBL就始終保持小本經營的模式,其聯賽規模始終不大。直到今天NBL一共也就10支隊伍,其中還包括一支來自新西蘭的球隊。所以與其説NBL是澳大利亞聯賽,倒不如説它在地理上是根植於“整個大洋洲”的籃球聯賽。而如果我們進一步打破地理限制,NBL還可以被看做是英聯邦國家中水平最高的籃球聯賽,自然他也能吸引到一些來自這些地區的球員。

2006年,來自新加坡的飛之鷹整隊加入NBL,兩個賽季合計戰績19勝44負後退出
但是,澳洲體量畢竟有限,再加上英聯邦國家的人民歷來酷愛曲棍球、板球、橄欖球(在澳大利亞演化為澳式橄欖球,目前澳大利亞規模最大的比賽,吸引了四分之一的澳大利亞人)等自成一派的團隊運動,於是NBL的發展就不那麼順利了——在歷史上,NBL一度處境十分艱難,賽程也是東躲西藏,必須避開英聯邦傳統優勢項目的週期,2008年經濟危機之後,他們甚至一度流失了悉尼、墨爾本、布里斯班等大城市球隊,NBL在球迷和觀眾心目中的口碑一落千丈,並因此丟掉了電視台全國轉播的機會。

2009年前後是NBL最困難的時期,當時他們甚至連本土球星都欠奉,的分助攻籃板王分別來自新西蘭、美國和安提瓜和巴布達
之後時隔三年,緩過氣來的NBL好不容易回到“央視”,賽事熱度穩步回升,但湯姆維爾鱷魚隊又因為財政問題關門大吉,逼得聯賽老闆凱斯特曼在播客中發誓:“只要我還在掌控聯賽,就不會再有NBL球隊倒閉。”
對澳大利亞籃球來説,與美國走得太近是件幸福的煩惱。一方面,籃球天才們無縫接入NCAA體系,並由此進入NBA,就算去不了NBA,也有歐洲聯賽向他們敞開懷抱,國家隊的成績倒是可以得到保障
但另一方面,不斷被NBA和其他聯賽掐尖,就導致澳洲本土的頂級籃球聯賽難以做大,只能絞盡腦汁地滿世界蒐集願意來澳大利亞打球的球員和隊伍。於是在大球和小球的夾縫中艱難生存的NBL聯賽,就形成了“來者不拒”的開放風格。他們對海外球員的限制越來越少,不僅瘋狂招募美國來的NBA落選秀(澳大利亞和承認雙國籍,很多澳大利亞球員同時擁有美國國籍),像博古特這樣的本地人“衣錦還鄉”也越來越容易(但實際上博古特家裏是克羅地亞移民);
而從2016年開始,為配合澳洲籃球併入亞太區的政策,NBL俱樂部甚至可以無門檻地招募來自印度、關島和日本等國家的球員,而根據聯賽新規,這些外國球員都不算“外援”。

於是我們能在NBL賽場上看到來自各個國家的各色面孔,日本球員比江島慎就曾在布里斯班子彈隊打過三場球;馬場雄大也在上賽季為墨爾本聯隊效力,還打出了場均7.8分2.2籃板的數據坐穩了主力輪換的位置。除了來自日本的國手,“菲律賓周琦”凱-索托也在今年4月加盟了阿德萊德36人隊。
在這種開放政策的指引下,甚至連印度選手都能來NBL一試身手,2017年,印度中鋒阿姆帕利爾-辛格就曾加盟悉尼國王隊,只是可惜一個賽季出戰24場比賽的他場均只能上5.8分鐘,得到2.1分1.4籃板,成了名副其實的吉祥物。

有一説一,2014年擊敗國奧隊的那支印度“公務員”隊中就有辛格
其實NBL聯賽的開放歷史遠不止於最近五年,周琦和劉傳興也不是第一批旅澳球員,早在2003年,CBA浙江隊的鄭武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以36歲的高齡加盟墨爾本老虎,除了去海外打球之外,還有“學習澳洲俱樂部經營管理之道”的想法。不過受到傷病困擾,鄭武只待了不到50天就回到了國內。
聯賽的開放並不意味聯賽水平的出色,與海納百川、虹吸天下英才的NBA相比,NBL的開放更像是旱地裏打坎兒井的保命之舉。10支聯賽隊伍,36輪常規賽,3局2勝的四強賽和5局3勝的總決賽,這樣的賽事規模甚至比不過疫情之前的CBA。而3年150萬美元的聯賽頂薪、10萬美元左右的均薪,也從側面反映出澳洲聯賽的盈利水平和賽事規模——毫無競爭力的薪資讓本土天才們毫不猶豫地出海,而頂級球員的離開又反過來限制了聯賽的觀賞性和競技水平,又導致聯賽盈利水平受限,如此尷尬的循環,也是NBL規模和水平受限的原因之一。

西蒙斯這樣的天才,甚至乾脆不再為澳大利亞國家隊效力
所以,拋開遠在NBA打球的澳洲球員,澳大利亞本土聯賽的競技水平並不如我們想的那麼強,在2011年,曾在澳大利亞執教的NBA名宿馬克-普萊斯表示,NBL的水平大約相當於NCAA一級聯賽比較強的賽區。而從風格來看,得益於澳洲人民強悍的身體素質和積極對抗的光榮傳統,NBL也充斥着慢節奏的陣地戰、從外線貫穿到內線的對抗肉搏、屢見不鮮的犯規和失誤。
這種古典式的打法雖然吸引不了多少觀眾,但對周琦和劉傳興這樣的足尺寸內線來説,卻是極好的練武場。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適應高強度的對抗,提升自己在肉搏戰中的攻防水平。
不過具體到周琦和劉傳興個人,他們的處境也不盡相同。劉傳興所處的子彈隊目前排在聯賽中游,球隊以一羣外線火槍手為主力,主要競爭對手除了上賽季在魔術隊跑龍套的羅伯特-弗蘭克斯以外,另外兩個中鋒傑克-索爾特和泰瑞爾-哈里森都是場均得分個位數的藍領工具人,2.26米劉傳興作為全隊海拔最高的燈塔,最起碼可以朝着“NBL博班”的方向發展,成為隊內不可或缺的“對策型工具人”。

而周琦的處境就好一些了,東南墨爾本鳳凰隊在上賽季才加入NBL,現在還與老虎隊共享主場。球隊目前還沒有一個身高超過2米08的大個子,上賽季入選NBL第二陣容的核心米切爾-克里克曾在NBA打過5場正賽,場均4.2分2.4籃板,不過主打的是搖擺人位置和周琦沒有衝突。在節奏偏慢、高大內線佔盡優勢的NBL賽場上,作為CBA內線天花板的周琦毫無疑問將成為鳳凰隊的內線主力。

實際上,考慮到周琦即使迴歸CBA其歸屬依然屬於新疆,因此以澳大利亞為跳板重新適應海外節奏衝擊NBA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上賽季,NBL一陣內線喬克-蘭代爾,就在打出場均16分8籃板2助攻1封蓋的數據(加上奧運會出色表現)之後得到了馬刺隊的青睞。而事實上在2019年他還曾在夏季聯賽和代表中國隊出戰周琦捉對廝殺,當時蘭代爾23分3籃板,周琦14分17籃板,還可以視為同一水平線的球員。

所以,新賽季周琦的目標不僅是坐穩球隊首發,還要向着球隊核心,甚至是最佳陣容發起衝擊。雖然澳洲聯賽規模不大,水平有限,但基於NBL獨特的開放環境,和澳洲與美洲之間的緊密聯繫(從2017年開始,NBL與NBA之間還有一年一度的小型系列賽,在NBA賽季開始前,澳洲球隊會與NBA球隊打上3-7場),NBL正逐漸變成運動員登陸NBA的跳板,澳洲聯賽最佳陣容級別的頂級球員,也可以摸到NBA的門檻邊緣。
例如19-20賽季的傑肖恩-泰特,在NBL打進一陣之後被火箭隊選中,打出了11+5的場均表現;更不用説在澳洲聯賽“負重訓練”的拉梅洛-鮑爾了,當他在黃蜂隊場均16+6+6,人們才意識到,他在澳洲聯賽的低效數據只是高強度對抗的副產品。因此到了今年,雷霆隊毫不猶豫地用六號籤選走了在澳洲聯賽同樣“射術不精”的約什-吉迪。

在談到NBL的跳板效應時,蘭代爾説道:“NBL就是進入NBA最好的跳板,有很多球員從這裏走出去,像剛拿了總冠軍戒指的克雷格,剛被樂透選中的約什-吉迪,拉梅洛-鮑爾,還有被放入年度最佳新秀討論的傑肖恩-泰特。這些球員也不是來了就走,他們也為NBL做出了貢獻。”
“NBL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讓人們去追求NBA的夢想,而且這還不會影響到NBL本身,如果有的話,那便是NBL變強了,變得更有激情,而且我也能看到:此前在歐洲聯賽的對手以及那些大牌球星,都來到了NBL賽場。”

泰特在NBL

克雷格在NBL
無論周琦(甚至是劉傳興)有沒有(再次)衝擊NBA的心思,這都是他進入美國球探視野的絕好機會,雖然現在談論這種可能性還為時過早,但既然周琦已經犧牲了大部分薪水來到南半球,那除了有球可打和磨練技術之外,也不妨衝着僅存於理論的美好願景而拼一槍。説不定在力圖“勝天半子”的奮鬥旅程中,他就不知不覺地完成了蜕變。


從NBA到發展聯盟、NCAA,從歐洲到澳洲,中國球員的出海之旅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熟練。就結果而言,除了姚明以外,其實大部分的出海都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與其説是出海無用,倒不如説是出海太少。在當今時代,籃球人才的跨聯賽流通已經是大勢所趨,籃球候鳥們從一個大洲飛到另一個大洲,各國的籃球水平也因此水漲船高,這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所以,與其關在CBA這樣一個尚未完全職業化的聯賽裏閉門造車,不如多出海見見世面,去國外薪資打對摺的職業聯賽體驗一下競技水平。不僅能磨練國手們的技術水平,還能倒逼國內聯賽正規化、正常化。就像NBL一樣,迴歸它本來應有的規模和定位,而不是被上上下下的重擔壓到變形。
從這個角度來看,周琦劉傳興登陸澳洲NBL,着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