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會4》童漠男：失業之後，我“被迫”成了脱口秀演員_風聞

方歌 | 作者     周矗 | 編輯

“誰承想，錄着錄着一扭頭，行業沒了”。

童漠男在《脱口秀大會4》（以下簡稱《脱4》）中,調侃起了自己失業的經歷。教授“美國高考”科目的英語培訓老師，現在成了一個令人絕望的職業，他也轉而成為了一名全職脱口秀演員。

沒想到説着説着，他竟成了一位被眾多選手和羅永浩期待的脱口秀天才。

在第五期下的舞台上，他一邊調侃自己沒了後路，一邊吐槽自己缺點“五毒俱全”，用自己沒有長處的“托盤人生”慢悠悠地炸翻全場，不但獲得了四燈，還以184票戰勝脱口秀“天花板”周奇墨晉級上位圈。

從在體校只想着“abandon”的英專生，到決定回國做英語老師，再到《脱4》主動挑戰周奇墨，童漠男一直在舒適區的“追趕”下“瘋狂逃竄”。

但在與娛刺兒（ID：yuci-er）的對話中，我們發現他的每一次轉行，其實都是從心的選擇。

成為脱口秀演員，成了他單一生活的轉機。

成為脱口秀演員的體大英專生

2009年，童漠男到北京體育大學讀英語和國際體育專業。這個看似荒謬的選擇，其實有童漠男自己的理由：學校好看，不想學高數，還能在學校裏看見國家級運動員。

**那時的他，一心想成為解説員，或者做體育傳媒方向的工作。**直到大二那年，在父親安利下，他點開了一段羅永浩在海淀劇院的演講視頻。

兩個小時內，羅永浩把自己視作一個理想主義者，講述了從08年起，他嘗試做商業英語培訓的創業故事。

自信的表達，幽默的語言，頻頻逗笑台下的觀眾的同時，也給了童漠男很大的震撼，他突然發覺，原來講話能這麼有意思。自此之後，成為一名英語老師，變成了他的目標。

圖片來源：微博@童漠男

本科畢業後，他獨自一人前往美洲，成為佛羅里達大學英文教育專業的學生，也是這個專業第一個中國男留學生。

童漠男曾在一段採訪中開玩笑，美國只有兩種城市，一種是紐約這樣的大城市，一種是鄉村。佛羅里達大學坐落在甘斯威爾，其實就是童漠男所説的“鄉村”。

生活在這裏，童漠男需要適應很多方面。

除上下學外，大部分交通都只能使用私家車。新生沒有車，無論是到學校報到，為空房購置傢俱，去球場打籃球，還是去買瓶醬油，都只能向學長學姐求助。童漠男對麻煩他人有心理負擔，為了使自己更加獨立，他選擇及時止損，來學校第二週就自己買了車。

學上着上着，他卻“痛苦地”意識到，原來中文才是自己最擅長的東西。

畢業的時候，如果要留在美國，他其實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幫助非英語母語的學生儘快適應美國，一個是教美國人中文課程。

但無論哪一個，他自覺都無法比當地的美國人做得好。這兩條路於當時的他而言，都不是很好的選擇。

於是，童漠男決定在畢業後回國。2015年，他回到國內，如願成為了一名英語老師，教授的科目是美國高考，當時的工資是一個小時一千多塊。

英語培訓工作做久了之後，他已經很熟悉講課的流程了，該怎麼和學生交流，出題點是什麼，解法是什麼，他甚至都背了下來。他評價那個時期是**“經過不斷重複就能完成的階段”。**

“我的學生考到美國，學習自己感興趣的專業，感覺打開了新的人生篇章。而當他們大學畢業回到國內，看到我之後可能會想，誒，童老師怎麼還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可能25歲我在講這些東西，到55歲了也在講，只不過更加熟練了。這讓我十分恐懼，所以我也想稍微有些改變。”童漠男説。

於是，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2018年夏天，聽過一場線下開放麥後，童漠男產生了試一試的想法。7月份，他參加了免費的脱口秀培訓班，從老師又重新迴歸到學生的身份。

他開始從零瞭解脱口秀的知識，學習震撼到自己的“call back”技巧，試着創作自己的段子，向老師討教段子的修改方法。一個很短的段子，他寫了又改，改了又寫。

9月，他在北京第一次站上開放麥的舞台。

圖片來源：微博@童漠男

“脱口秀比較側重的就是觀察式喜劇。我最開始也是寫的觀察類的事件，也嘗試新的思路，但是發現好像都不是特別好笑。”在上台之前，童漠男否掉了五分鐘左右的段子。

童漠男是最後一個出場的。一開始他講了一個英語培訓的段子，觀眾的反應和看其他新人表現時差不多。但開始講到新段子時，幾乎每説一句話，台下都有笑聲。

他的新段子，寫的是自己媽媽的微信名叫做“沒必要”。

神奇的是，媽媽的微信名是他寫出來的第一個梗，也是他早期寫出來的並沿用至今的唯一一個梗。從此之後，他覺得脱口秀這件事可以試一試。

膽小之人的秀場應“適”路

講了脱口秀三個月，童漠男就開始接到商演；半年內，他就擁有了拿得出手的五分鐘段子；到現在，他已經是TIGHT5全國脱口秀競賽兩屆冠軍，初來乍到就被《脱4》46組選手選擇為不想挑戰的人。

在外界眼裏，童漠男是名副其實的“天才”。

拿了兩次TIGHT5冠軍這件事，童漠男覺得其實是自己運氣好。他嘆了一口氣，“我之前就老説自己運氣好，很多人不信。比賽的時候我的排位順序會比較好，當時線下的時候確實狀態會更好一點點 ”。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天賦型的選手。**自己的優勢在於，原來的行業天然就離講話更近一些，所以可能比別人對脱口秀適應得更早些。

二十四、五歲以前，從來沒有一次當眾講話是讓他覺得滿意的。他總感覺自己聲音發顫，頭腦一片空白。

“我第一次覺得好像搞定了一次當眾講話，是在我踏入培訓這行之後。我們公司進行一個新老師的培訓，裏面有個比賽，行業內叫做賽課，就是比賽自己的試講課程，那次賽課我拿了第一名。那是我第一次感覺，我好像有了當眾講話的能力。”

圖片來源：微博@脱口秀大會官微

**除了要適應當眾講話，童漠男在文本創作上也摸索了一段時間。**嘗試寫了幾個月的觀察式喜劇後，他寫下了很多自己覺得奇怪的小細節，但質量並不能讓他滿意，他發現自己對喜劇的觸角好像不在這裏。

寫段子時，他總是先去回憶生活中有趣的事情，再去考慮段子裏的觀點，不一樣的創作習慣讓他擁有了獨特的文本風格。

如果説大部分人的脱口秀段子是議論文，他的段子更像是記敍文。“我是用單口的形式去説一個情景劇，偏重於對話和情境的描寫。我喜歡用一些口頭語和比喻，比如説走在紐約街頭走出了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在《脱4》第五期下的比賽，他也用了這樣的手法。“人的優點不能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但是人的缺點一點排異反應都沒有，很容易就做到五毒俱全”。調侃自己，兩個成語，全場鼓掌。

“我會用成語其實和我媽有些關係。我媽會用一些不是那麼正確的成語，但是又讓你老覺得恰如其分。比如老師説我長相不立體，她就會説我長得是囫圇吞棗。”可能因為再一次感受到囫圇吞棗的精妙，童漠男邊笑邊解釋。“你會覺得囫圇吞棗它可能也不是這麼用的，但這種違和又讓我感覺有幽默的東西在。”

**對話時，有幾個問題讓童漠男有點慌張，**這個時候他就會笑着調侃自己是個“膽小慎微”的人。

“在台上也是。我不是那種從小站到台上就特別自如的人，我特別羨慕那些在台上能夠征服舞台的人，比如羅老師，比如徐志勝。所以我總是把他們那種狀態記下來，想有一天我能夠實現。”

這樣的“謹小慎微”也體現在了他的脱口秀中。段子裏，在體大讀英語，他説連練健美操的人都瞧不起自己；工作日上班週末講脱口秀，被女朋友吐槽沒錢沒事業還沒時間；去密室逃脱忘記帶裝備，他調侃自己既膽小如鼠又粗心大意。

童漠男覺得，自己可能是個“骨子裏膽小的人”。

“我的脱口秀是很低姿態的。我總講我自己吃癟，但我特別習慣性這樣。我覺得可能是一種自我保護。”

享受焦慮

童漠男看過前三季的比賽，很佩服程璐、王建國這些老卡司，“節目上就需要30分鐘的段子分量，還有線下演出，還要再去編劇，他們的產出量真的很驚人。”

他把《脱4》視作一種新的挑戰。想要參加比賽挑戰自己時，他就報名參加了TIGHT5的比賽。拿到冠軍之後，便得到了直通《脱4》的資格。

冠軍成了他上節目的光環，也是壓力，童漠男依然很焦慮。

短時間內的創作壓力，選手們的期待，演出形式和觀眾氛圍的轉變，被困境包圍之後，童漠男開始漸漸學會享受焦慮。

圖片來源：微博@脱口秀大會官微

“線下的時候沒有人逼着你寫稿，我今天寫一點，寫完後去開放麥試試。但如果累，我就會想明天再説吧。節目就會督促你，有壓力，但對每個演員來説是很好的壓力。”

比起線下表演，他在線上會用內容去貼合更多人的共鳴。他更希望，能寫出一個跟大家生活相關的一個段子。

**第一輪比賽之後，童漠男給自己的段子做了一些反思。**之前，他寫的很多段子只是為了讓觀眾覺得好笑，都沒什麼社會意義。

“在體育大學的英語生，在紐約被一個黑人強買強賣光碟，這些其實是很多人沒有遭遇過的經歷。他們會笑，可能是因為看到了新奇窘迫經歷，而不是我講的東西映射到他們自身生活，帶着共鳴的笑。”

第五期下的比賽中，童漠男選擇了“戀愛婚姻”主題。講到被女朋友吐槽沒錢沒事業還沒有時間，一點長處都沒有的時候，他把自己比作了一個木桶，“如果人是一個木桶，有長板有短板，那麼大家路過我身邊都得驚歎，呀，怎麼還有一個托盤兒？”

這個比喻，獲得了李誕和大張偉兩位領笑員的拍燈。

這次以“戀愛婚姻”為主題的創作，他想講出大多數人的故事。“可能生活中很多人會覺得，我怎麼好像一點長處都沒有，好像幹什麼都不是特別行，我想講出大多人的這種感覺。跟這個關聯着，就想到了木桶理論。”

只有短處沒有長處，那就是隻有短板的木桶。他給自己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説一個木桶短到一定程度，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其實我最開始寫的是杯墊兒。”**童漠男重複了幾次杯墊兒，又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第一次試的時候效果就很一般。後來我又問了奇墨老師，奇墨老師給了我一個比喻，他説你試試碟子，這次效果就比杯墊兒好一些。但我還想再好一點。”

童漠男試了很多次。他很享受“人生就像托盤”這個比喻誕生的過程。“如果大家覺得這個比喻很好玩，或者是大家都願意用這個比喻就好了”。

圖片來源：微博@脱口秀大會官微

第一輪比賽只獲得兩盞燈，他認識到自己的風格可能不太適應線上的演出。但對於這一點，童漠男有自己的堅持，他直言會保持個人個風格。

“一個新人，講一些國外的事，加了很多英文的東西，長篇都在敍事，講話又慢悠悠的。”童漠男對自己的風格有着清晰的認識，“我的風格也是需要大家去慢慢適應的。就慢慢來嘛，一季不行，還有第二季。”他很輕鬆地説道。

同時，他現在也在懷疑脱口秀是需要全職來做，還是要有其他的工作使脱口秀的狀態變得更好。

從2019年6月開始，童漠男成為了一名全職脱口秀演員。“我會再嘗試做一年全職脱口秀，之後也可能去當編劇，接一些吐槽，然後看看能不能用高強度的創作能在激發出自己的這種創造潛力下去。”童漠男補充道，“也有當回老師的可能性”。

從英語老師到脱口秀演員，再到挑戰脱口秀“天花板”，他一直在走出舒適區，也走進了大眾的視野。

雖然總是説自己很膽小，但童漠男或許是當下的年輕人中，最“勇猛”的那一批。

參考資料：

1、網易雲電台@諧星聊天會《vol.17 這不是留學回來的方公子嘛？》

2、喜馬拉雅@單立人喜劇《vol.117 三個月登陸單立人商演的童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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