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女聲》17年,無人倖免_風聞
Jenny乔-自由撰稿人-2021-09-10 10:56
黃雅莉結婚了。
在真人秀《嚮往的生活》裏,她大方認愛,自曝婚戀近況——
和相戀16年的初戀男友結束愛情長跑,正式領證成為合法夫妻。

男方名叫王皓,是湖南衞視的一位導演。
2005年,王皓在湖南衞視實習,參與了《超級女聲》的製作,結識了參加比賽的黃雅莉。

兩人相識,相戀。
一直相愛至今。
在朝秦暮楚的當下,這種不離不棄、相依相伴的感情,確實令人意外和羨慕。

參加《超女》時,黃雅莉16歲。
是全國十強中最小的一個。
從大山中走出的她,通過一曲《殺破狼》,讓很多觀眾記住了她,以全國第六的成績成功出道。

簽約天娛後,她推出了首張個人專輯《蝴蝶泉邊》。
這張專輯雖然帶來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沒過多久,她和大部分選手一樣,開始無人問津。
多年以後,人們再聊起她,已經記不清她唱過什麼,有過什麼成就。
只記得她有一所房子,和一段16年的愛情。
只有她自己,還在自顧自地堅持着。

有一回,有唱片公司想出資幫她辦演唱會。
聽到這個消息,她高興得幾夜沒閤眼。
為此,她準備了歌,設定了主題,連舞台效果都親力親為。
不成想,關鍵時刻,對方突然撤資,砍掉了這個項目。
她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記着讓她煥發生機的歌唱舞台。
只可惜,那個新人輩出的舞台,已經不再屬於她:
大家不知道我還在唱歌這事,挺心酸的。畫畫也好,做飯也好,設計也好,都是我想要再回到台上唱歌。

像黃雅莉這樣的故事,在“超女”的舞台上還有很多。
她們出道即巔峯,然後一路下坡,最後歸於沉寂。
看上去,就像是一部連載小説——
起筆很高,引人入勝,可寫着寫着,便泯然眾人,沒了聲響。

步入21世紀後,經濟飛速發展,機會遍地都是。
似乎只要動動腦筋,就能改變命運,完成階層跨越。
韓寒沒上過大學,但他依然靠寫小説、辦雜誌名利雙收;
馬雲高考三年、數學只有19分,可他創立的阿里巴巴卻開啓了全民網購的新時代。
“英雄不問出身”的情緒,在全國愈演愈烈。
與成功學有關的雞湯,讓人喝到飽、喝到撐。
由湖南衞視一手策劃的《超級女聲》,就在此時拉開序幕。
掀起了一場全民參與的造夢狂歡,向華語樂壇輸送了一波又一波的實力偶像。

《超女》問世前,人們做夢都想不到,當明星、上電視這件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在此之前,人們對歌唱比賽所保有的認知,還停留在央視舉辦的《中國青年歌手大獎賽》上——參與者有專業的聲樂背景,唱法以美聲為主,選曲以經典民歌為主。
這看起來不像比賽,反倒更像是一場被專業人士所壟斷的自娛自樂。

而《超女》的問世,則徹底顛覆了這一切。它完成了一場自下而上的選拔革新,讓平民選秀成為風尚。
2004年,湖南衞視推出了第一屆《超級女聲》。
前三甲分別由安又琪、王媞、張含韻獲得。

前兩人反響平平,反倒是位列季軍、年僅15歲的張含韻最受矚目——
憑藉廣告曲《酸酸甜甜就是我》,唱響了大江南北。
那時候,只要打開湖南衞視,就會被這首歌洗腦:
“喜歡酸的甜這就是真的我,每一天對於我都非常新鮮……”

去年,張含韻以“過氣姐姐”的身份參加了《乘風破浪的姐姐》的錄製。
雖然最終未能成團,但她卻再度翻紅,人氣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此後,和她同屆出道的安又琪又如法炮製,參加了《乘風破浪的姐姐2》。
被聚光燈遺忘多時的她,收到邀請函之後,忍不住激動大哭。
沒想到,越重視,越緊張。
舞台上的安又琪,遭遇瓦倫達效應,連連失誤,被杜華一頓數落:
“今天為什麼失誤?這些年為什麼高開低走?是不是自身能力不足?”
聽到這些,她數次掩嘴,眼淚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


選秀帶來的熱潮,湧起得快,退去得也快。
爆火後的張含韻,很快就作為前浪,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
次年《超女》再度舉行,為中國選秀史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併成了史上最成功的一屆。
份額有限的資本市場,一下子就變得擁擠起來。
沒人再去在乎上一屆脱穎而出的“舊人”,人們記住的,全是清一色的新面孔:
李宇春、周筆暢、張靚穎、何潔、紀敏佳、黃雅莉、葉一茜……

2005年的《超女》,是一場現象級的選秀,創下了萬人空巷的盛況。
每當主題曲《想唱就唱》想起,人們總是一秒魂穿,回到那個熱血沸騰的選秀時代。
其熱度,幾乎可以與春晚比肩。
彼時,還沒有“粉圈”,只有小範圍的後援會。
很多人第一次追星,都是從這屆《超女》開始的。
一到週五晚上8點整,人們就會準時守在電視機前,拿小靈通發短信為選手投票。
每票0.1元,每人最多能投15票。
最後,一場選秀辦下來,累積票數超過3億。
愣是用真金白銀,砸出了華語樂壇的新生代偶像。
對那個“一杯奶茶兩塊錢”的年代來説,這筆天價投票額無疑是一筆鉅款。

有年輕人不明所以,在知乎上發起提問:
“05超女在當時有多火?”
底下的最高贊,是這樣回答的——
“05年超女=《創造101》+《中國有嘻哈》第一季+《偶像練習生》+《中國好聲音》+……”
用空前絕後來形容它,絕對不為過。

那個夏天,步入十強的她們,成了家喻户曉的流行偶像。
“炸毛短髮”,成了人們爭相模仿的流行髮型。
就連周筆暢的黑框眼鏡,都成為爆款單品,一度賣到脱銷。
李宇春的《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她》,傳遍了國內的大街小巷;
周筆暢的《筆記》,陪伴了無數少男少女的青春時光。

熱度決定命運,這一屆的前三甲,後來也都有了不錯的發展。
李宇春不但在國內掀起了中性風,還成為國際巨星,登上了《時代》雜誌的封面。

張靚穎也順風順水,在各大影視OST中大秀“海豚音”。
她為電影《畫皮》演唱的《畫心》,早已成為KTV的必唱名曲。
就算登上維秘舞台,和一眾歐美歌手大秀唱功,也絲毫不落下風。

三人之中,只有周筆暢發展的最平淡。
雖然她減了肥、摘了眼鏡、提升了造型審美,但因缺少作品出圈,所以慢慢淡出了公眾的視野。
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算再不濟,出生於音樂世家的她,還是可以憑唱功秒殺一眾後起之秀的。
上半年,《浪姐2》的組團成功,讓她收割了不少熱度。

除前三甲之外,05屆《超女》的其他選手,後來也都有過不同程度的曝光。
只不過,這些曝光大多以非議為主。
比如,何潔與前夫互潑髒水,被爆婚內出軌。
又或者,紀敏佳深陷整容風波,變臉潮到認不出。


06年的《超女》,依然十分火爆。
甚至出版了一本與之相關的選秀教材——《2006超級女聲參賽指引》。
與此同時,這一年的參賽選手在實力上也發生了“質”的改變。
很多人,都是科班出身的實力擔當:
譚維維畢業於四川音樂學院,許飛在解放軍藝術學院就讀,厲娜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
最終,復旦才女尚雯婕爆冷拿下了那一屆的冠軍。

此外,從這一屆開始,選手之間的不和傳聞,開始愈演愈烈。
排擠、站隊時有發生。
譚維維在淘汰賽上,把票投給尚雯婕,意在PK掉對自己有威脅的許飛。
劉力揚故意模仿尚雯婕,暗示對方不如自己:她能唱的我也能唱,我能唱的她未必能唱。
位列亞軍的譚維維,更是直接,在新歌裏明目張膽地揶揄尚雯婕:
“三人合影,我站在冠軍左邊,陪她嬉皮笑臉,她樣樣不如我。”

這種互相撕扯的負面態勢,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了《超女》帶來的熱潮,暗示了接下來的發展走向——
一屆不如一屆。

《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兒》《星光大道》《中國好聲音》的先後問世,對選秀市場做出了進一步的擠壓。
《超女》一家獨大的風光歲月,自此一去不返。
而後,“超級女聲”停辦數年,直到2009年才更名“快樂女聲”,又接連舉辦了兩屆。
其中,09屆《快女》捧出了江映蓉、鬱可唯、黃英、劉惜君和曾軼可。
江映蓉拿到冠軍的那個晚上,評委高曉松顯得異常激動。
他反覆唸叨着一句話:“江映蓉前途不可限量。”
因為像江映蓉這種颱風偏歐美的選手,在國內十分稀少。
他説,“一直以來都是內地學港台,港台學日韓,日韓學歐美。現在我們終於有了個歐美大範兒的女歌手。”

結果,拿下冠軍的江映蓉,卻因颱風過於小眾,沒有成功走紅。
反倒是其他幾位選手,分別祭出了高傳唱度的代表作:
黃英有《映山紅》,
鬱可唯有《時間煮雨》,
劉惜君有《我很快樂》,
曾軼可有《獅子座》。
早前,江映蓉去參加《天賜的聲音》,還被老熟人丁太升批得體無完膚:
“那一屆綜合實力你最強,但發展比很多人都差。”
對於這種發展態勢,江映蓉本身也很無奈,只能悻悻地表示:
“出道即巔峯,出道即下坡。這是很正常的,也是一種現象。它是一種玄學。”
畢竟,高處不勝寒,對大多數人來説,能在半山腰窩着,就已經很不錯了。

比如,與2011屆《快女》冠軍段林希比起來,江映蓉就顯得幸運很多。
前不久,GQ實驗室對段林希做採訪,讓她成功火上了熱搜——#快女冠軍段林希現狀#。

採訪中,她講述了自己褪去冠軍光環後所經歷的人生。
熱度褪去,她做過直播帶貨,也開過地方出租。
她學着接納自己,學着安於現狀。
她回到北京,成了一個普通的北漂,住着月租3300的房子,花着每月1萬左右的可支配收入。

説實話,對於她的這番“賣慘”,我本身並不同情。
因為成名與否,從來都是時也、命也。
與其沉浸在冠軍的榮譽裏,不如拿作品説話,拿實力説話。
況且,對於這些“賣慘”的言語,網友早已不再陌生。
早在兩年前,她就曾在《奇葩大會》説過一輪“快女冠軍對於我來説,已經不是光環了,而是一種累贅。”
如此舊事重提,很容易就會讓人感到厭倦。

一個人最大的悲哀,就是錯把運氣當成自己的實力。
而段林希的悲劇性,恰恰正在於此。
和尚雯婕一樣,她也是爆冷奪冠。
那年《快女》的奪冠大熱門,主要集中在劉忻和洪辰身上。
決賽前幾天,兩人的粉絲起了衝突,導致劉忻發揮失常,錯失冠軍。
當時,劉忻的粉絲與洪辰的粉絲勢同水火。
為了不讓洪辰奪冠,他們轉投段林希,將對方推上了冠軍的寶座。
因為這件事,段林希後來沒少受嘲諷。
但她不在乎,她覺得她問心無愧,因為“她是當晚唯一一個沒有失誤的人”。

説這段話時,她顯然是驕傲的。
老舍曾説:
驕傲自滿是我們的一座可怕的陷阱,而且,這個陷阱是我們自己親手挖掘的。
沉浸在運氣帶來的好運裏,人們很容易就會把所有的成就都歸功到自己身上。
從而過度拔高自己的實力。
覺得日後所有的不順,都只是時運不濟。
殊不知,當自己還在原地踏步時,當自己還在為奪冠沾沾自喜時,別人早已將她遠遠地甩在身後了。

選秀和高考一樣,並不是人生的唯一選擇,更不是通向幸福的唯一捷徑。
它更像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
賭贏了功成名就,賭輸了寂寂無名。
對選手們來説,最難的不是成名後的退圈,而是在成名後再次獲得內心的平靜。
因為無論做偶像還是做素人,我們都要學會與自己和解。
這是我們每個人,窮極一生都無法逃離的人生命題。
其實,只要追夢過、努力過,只要前進的勇氣依然存在,那就沒什麼不體面的。
輸也好,贏也罷,從來都只是節點,不是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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