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GDP所想_風聞
合川老农民norlanseed-亚琛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与运输专业硕士-嘿嘿嘿,戏雕!2021-09-15 12:13
最近業內的一件事情,刷新了我對資本市場的認知。
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前幾年還深陷運營泥潭,突然因為一款自詡為“爆款”的產品,營銷額翻了十倍,一舉進入IPO的征程。

這故事乍一看非常勵志,頗有一種天降猛男,殘血反殺,班尼特美妙旅程下的無想一刀隨稻光入魂的傳奇韻味。我想如果此時我是某位資深培訓老師,一定會將其作為經典案例,在人頭攢動的會場上帶着他家一起高喊“企業家衝鴨”。

然而一夜暴富始終不會是事物的常態,如此的理念也只是在金融市場的投機局中異化出的須臾之夢罷了。
於萬古星辰之前,浮生不過須臾,如白露與泡影,虛無,而在這樣的虛無中祈求永恆之綻放,那不過是加快了由生向死的新陳代謝過程罷了。
當我從一位證券從業者朋友口中瞭解到這家帶着浮華之夢的公司是如何採用空轉虛增銷售額的方式做高財務報表的時候,突然有了上面這一番感觸。
具體操作也很簡單,如果你旗下有兩家公司,A公司生產,B公司銷售,如果你是個老實人,生產公司生產,銷售公司銷售,那麼當A公司生產了50萬的產品並交予B公司賣出時,那麼你所產生的交易額就是50萬。
如果你不是個老實人呢?你也許就會想,既然A、B都是公司,為何我不能先把東西賣給B,再由B賣給A,這樣交易額豈不是翻倍了?
具體的就是,A公司生產50萬的貨,賣給B公司,B再賣個市場。這樣雖然最終只對外賣出了50萬的東西,但產生的交易額卻是100萬。

由A與B之間這樣一個簡單的空轉模型發散,當一家公司擁有大量的子公司時,其內部可流轉交易額將是龐大無比的。
而同理,未必是在公司內部,如果跟合作單位(比如經銷商,比如供貨商,比如甚至是金融機構)達成某種“默契”,那麼對外也可以完成這種空轉。因此其結構越複雜,能夠產生的虛增上限就越恐怖,這是宛如裂變反應一般的恐怖金融增值。
空轉之美,於此盡現。
以此為基礎,許多自身營業額與利潤率不高的企業通過它去虛增利潤,最終上市融資。
這也讓我看到了一個極為關鍵的特徵:以銷售額/交易額為參考的經濟指標,本身就存在巨大的泡影空間。
基於這點,我想到了什麼呢?我想到了一個伴隨我們許久的指標,它被新自由主義信徒們用來抨擊農業不掙錢,且作為王福重這類將農民視為“愚蠢、落後”的經濟學家的學術底氣。
這個指標是什麼,相信不言而喻,沒錯,就是GDP。
我猛然地發現,這種在微觀層面觀測到的企業通過空轉做高銷售額來擠入資本市場的現象,與宏觀層面以GDP來衡量一個國家,一個產業的經濟發達程度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其實這本身就是遵循着一種最基本的底層邏輯,即:
交易額作為經濟衡量指標GDP去替代生產額GNP作為經濟衡量指標。
非消耗類生產產品因為其可重複交易的特性,幾乎存在着天然的泡沫空間。這種現象在投資品與虛擬物品中體現得最為明顯。
這其中其實存在兩種運作機制,我在這裏簡單地進行了歸納:
1)投資品+多輪交易--->增值
比如房子就是一個典型的被多輪交易推高價格,甚至憑空產生交易額的存在。在這個過程中除了一手房算是交易對接了實際的產品產出之外,任何後續的交易雖然都可以持續創造出GDP,但卻沒有實際的對應物。
房地產當下的泡沫疊加就疊加在這個後續的空轉交易的區間內,當其空轉的GDP比重遠遠大於初次交易(與實物掛鈎交易)的GDP比重時,我們可以説這個行業實際上已經高度金融化,虛擬化了。
2)虛擬產品+分裂交易--->增值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遊戲貨幣充值。比如原石,對於玩家來説,我們確實通過648得到了屬於我們的專有原石,但對於遊戲廠商來説,那不過是對同一串代碼的反覆執行而已。
虛擬產品分裂交易本身並不是問題,因為按照這個邏輯,老師講課也算是一種複製與分裂。關鍵點在於這種分裂交易產生的後果對於社會整體的效益是正是負。
這兩種增值方式有別於傳統的“生產-銷售-獲取利潤”的實業邏輯,它們本身就是資本主義演化的結果,是為了強化**“經濟效益最大化”**的必然產物。
在這裏不對它們進行價值判斷,僅僅提出這兩種模式在經濟效益上相較於實業那種老實人模式來説是碾壓的。但我並不會因為其經濟效率的強大就認為這是一種“進步”的體現。辯證地看,這種增值模式本身就是從特定產業的特定局中產生出來的,所謂靜態理念於局中的合理性,本身就具有侷限。
比如,分裂交易天然就適合虛擬產業,靠金融空轉吃溢價的產業也絕對不可能是製造業這種需要工匠精神用心打磨產品的行業。這些邏輯之間當然可以相互嫁接,比如製造業做大了,也需要資本運作,但絕對不可本末倒置。
就如同我開頭所提到的那個案例一樣,當一家農資製造型企業為了實現跨維度發展,拋棄了做好產品與服務這個製造業最基本盤而直接擁抱金融市場的虛空迴響的遊戲規則時,那麼除了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給它背書之外,它還有什麼活路呢?
很慶幸的是,中國的經濟沒有被新自由主義帶歪,五千年文明的傲嬌會讓我們始終無法跪倒在一神教的光芒前。
中華民族的膝蓋骨如岩石般堅硬,在堅硬之後,我們更要去思考如何跳出新自由主義的漩渦,切身入局地設計一套符合我們自身經濟結構的管理方式。
在這裏,我們要想清楚GDP的緣起,明白它是華爾街之狼們創造出的。在華爾街之狼的虛空迴響局裏,實體經濟只能是虛擬經濟的奴隸。
而對於中國來説,我們特有的產業結構---製造業立國,製造業大國所需要的對待經濟的態度,也許不應該向美國人學,如果真要學,也得學學德國這樣同樣靠製造業安身立命的工業國家。
如果我們仍然要驅使資本市場發揮其正作用,那麼我們起碼要做下面幾件事情:
1)針對不同的產業,制定不同的資本遊戲規則。
如果都以交易額為一個企業上市融資、退市門檻的標準,那麼你必然會逼得實體企業不做人事,把大量的精力與財力用於如何做高GDP而非如何提高產品質量。
這些企業的運營邏輯會從之前的**“生產->銷售->再投入提高產品質量->生產->銷售”的循環轉變為”做高銷售額->上市融資->通過收購買買買提高產品質量->再做銷售額->再圈錢”**
這種方式從微觀角度來看是可以運行的,如果你把目光聚焦在一家企業身上,看到它通過這種投機行為發家致富,這確實有股濃濃的雞湯味。但是這種方式放到宏觀層面必然會哀鴻遍野。
因為,資本的投機套利會讓大公司懶於創新,只願意買買買,而具有創新能力的小企業又會因為被大公司買買買而失去了發展的源動力。這樣的現象在中國的遊戲行業已經非常明顯了,所以也不需要我舉太多的例子。
從一名遊戲玩家的角度來説,如果天天氪金開掛,衝到戰場上一刀一片,那請問你還有認真玩遊戲的態度和能力嗎?
如果我們的資本市場鼓勵企業以這種空轉的方式去做大,那麼上述現象就一定會惡化。
我在很早的關於產業三相波的文章裏就提到過不同產業之間的虹吸現象。這點應該引起人的重視。
針對產業虹吸有很多重因素,我歸納了三個最關鍵的因素:投資、就業、消費。
而資本市場就是產業的投資要素,如果我們的資本市場遊戲規則不能夠根據不同產業的特性去制定符合其生長規律的遊戲規則的話,那麼在資本市場作為當代產業投資要素獲取的最大“卡池”的現狀下,那些需要長期耕耘發展的製造業,農業勢必會在資本邏輯的衝擊下逐步變形。
而我要説的是,在實體產業的運營經驗上,美利堅這個國家沒有太多的可取之處,甚至有大量的失敗案例。跟一個實體產業的loser學習管理實體產業的方法,把新自由主義奉為聖經,用伊利丹的話來説,那就是自尋死路。
我一直提及的入局思維,説穿了就是要強調:即便是學習借鑑,也要在相似的局之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中國人的哲學智慧講究的就是一個因地制宜,因時制宜,這種優秀的文化品質,為何不放在對於資本市場的管理中去呢?
比如針對實體產業,上市審核的重心可以是**“GNP+產品長週期的使用口碑+技術創新能力+產品服務結構與國家整體經濟規劃的契合度”。**
基於此,我們需要針對不同的產業,建立不同的管理方式和評價體系,這當然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大量的研究與實踐。但在這個工程上偷工減料,妄圖以新自由主義一刀切的方式去運作,那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
2)在明確基本產業戰略結構的情況下,推進不同產業之間的三要素的再平衡
經濟需要計劃嗎?很多人一提到計劃經濟,想的就是那種完全管制市場的,蘇式大棒槌。
在這裏我承認蘇聯人數學確實很好,但思維上缺乏東方智慧的薰陶。
而如今還在中國互聯網上把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對立起來,做出“到底是市場經濟好還是計劃經濟好”的二元對立式的討論的,我覺得是該**“電一電”**了。
很顯然,計劃與市場作用的層級是不一樣的。市場經濟作用於微觀,是經濟微觀層面的自然行為。如果抑制這種微觀層面的自然行為,就像你強行讓鳥不飛,讓魚不遊一樣,這不符合道法自然的邏輯。
計劃作用的是微觀以上的層面,其中中觀與宏觀有略有區別。
宏觀偏於主動,是對經濟格局進行戰略規劃。
中觀偏於被動,是對已經發生的經濟形式,於此局中做出的調整。
國家在宏觀層面制定五年計劃,決定那些產業需要加速發展,那些產業可以掛機划水。而遇到類似於產業利潤分配不合理的這種中觀層面的問題時,則通過轉移支付等方法對已經出現的問題進行再平衡。
可以説,對於計劃經濟來説,越往宏觀層面走,其效果越明顯;對於市場經濟來説,越往微觀層面走越明顯,越往宏觀走越失效。
同時,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的關係也是依託於宏中微這三個層面的相互作用,比如微觀市場的失序可能會導致中觀上對於產業利潤的再分配(有一段時間我們稱之為供給側改革)。而宏觀產業的戰略佈局,中觀層面的利潤分配,都會影響到微觀層面的市場反應。
三生萬物,三元結構交互作用具備的複雜性於此盡現。這有把這種三元結構理解清楚了,我們才能真正説清楚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的關係。
當然,這是題外話。我希望通過這樣的闡述,理清楚產業三要素再平衡的重要性。
這本身也不是靜態的理念和一神教熱忱驅使,而是在中國特有的產業結構的局中應該有的理念反應。
對於中國這樣的製造業大國來説,新自由主義下以GDP為核心指標,服務於金融資本的、緣起自華爾街之狼的經濟學理論是水土不服的。這種水土不服無比真實,真實得就像你讓穿着治療聖遺物的芭芭拉去打主C一樣尷尬。
基於我們與美國完全不同的產業結構,我們需要的是發展適合於自身的經濟學理論,並由此在實踐中摸索出一套適合自身的資本/企業管理方式。
這在我看來極為重要。要完全走出新自由主義的傳銷與禁錮,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是方方面面的:
**在政府這一側:**建立符合中國產業結構的資本/企業管理方式
**在學術界這一側:**建立符合中國社會現狀的經濟學理論
**企業界這一側:**建立以墨道兩家思想為核心的中國企業家文化圈,弱化從改革開放一直積累下來的,以新教倫理與猶太教反人類主義為核心底色的西式資本家/企業家文化圈。
於此,中國社會將獲得破繭重生的動力,也將徹底擺脱西方的精神殖民,以天道之國的形象屹立於人類文明之林。
如同我在《天選與天道》一文中所説,中國社會的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需要一場屬於天道的覺醒。這是屬於我們當代人的使命,打破一神教置於我們的枷鎖,打斷靜態理念對於運動之物的僭越。
這一切,必從戲雕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