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國產良心我誇晚了_風聞
柳飘飘了吗-柳飘飘了吗官方账号-2021-09-15 07:35
作者 | 柳飄飄
本文由公眾號「柳飄飄了嗎」(ID:DSliupiaopiao)原創。
前不久飄寫許嵩,才説他許久不露面。
沒想到這麼快,他就跑到一檔綜藝裏當導師。
當導師就算了,還上台尬舞。
這渾如擦玻璃的舞姿,尷尬中透着一絲靦腆。
飄都想替他報名去隔壁《披荊斬棘的哥哥》習舞了。

但今天,還是先來聊飄粉們天天在後台點播的這檔音綜——
強烈推薦《我的音樂你聽嗎》

別説,導師陣容還挺新鮮,有能唱又能寫的創作型歌手。
像許嵩、戴佩妮。
也有實力唱將譚晶、製作人梁翹柏。
選手也不賴,自己寫的歌,聽得譚晶都想唱。


這幾年的音綜,算不上景氣。
讓人驚豔的少,漸漸糊下去的越來越多。
而飄拉完節目後,可以理解為什麼《我的音樂你聽嗎》會讓大眾有新鮮感。
與其説,它是一檔音綜。
不如説,它是一檔音樂人的大型社會試驗真人秀。
和去年大火的《戲劇新生活》一樣。
《我的音樂你聽嗎》關注的,不止是能不能做出好作品。
更是這羣年輕的音樂人。

還是B站綜藝的老規矩。
精挑細選出來的36個素人選手,被召集到一個叫“有譜村”的地方。

在這裏,他們一同生活、玩音樂、做音樂。
除了基本設施外,其他物質都需要通過表演積分來換取。
彈幕調侃:理財節目再度上線。

賽制有意思。
這羣玩音樂的年輕人,更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
乍一看學歷職業,跟音樂都不太搭邊。
學獸醫的。

當會計的。

還有做什麼農業節目的。

但,在音樂上,個個都是深度玩家。
進村的每個人,身上都揹着大件、小件的樂器。

都説玩音樂的人,有點藝術家個性。
即便是高社交達人,“破冰方式”也與眾不同。
楊育錦。
一來就拖着行李箱,在村口給村民們發賓館小卡片(不是)。
上面寫着多個Title:
白日夢想家、野生設計師、流浪歌手、婦女摯友(加大加粗)、野生DJ、活動策劃、小米莊動物園園長……
是一口氣唸完,飄能岔氣的程度。
一邊發,還一邊熱情推銷:
可以掃一掃,為你加油

果然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髮卡片的,還不止一人。
潘俊舟更厲害,像個音樂詩人一樣。
他發的,是自己寫的詩。
以詩識人,是他認為的,最真摯的自我介紹方式。


然而,幾家歡樂幾家愁。
高社交達人越是相處自如,社恐患者就越是無地自容。
社恐患者小著,就化身把頭埋在沙堆裏的鴕鳥。
因為害怕交流,穿過人羣時,直接舉起水杯擋住臉,只在心裏默默唸: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而朱恩池更慘,一來就被話癆的室友,逼到室外。


結果,室外也不輕鬆。
和其他人交換姓名後,就進入無語凝噎的石化模式。

然而,都是玩音樂的人,自然有自己獨特的聯結點。
不管社交NB症人,還是社恐,只要聊起音樂,就能瞬間找到共同話題。
我喜歡竇唯
(我也)賊喜歡竇唯

喜歡同一個歌手、同一個鋼琴家,都能興奮得拍手擁抱。
靈魂相契,在他們看來更重要。


這樣一羣,一來就黏在鍵盤上,一聊起音樂就興奮的人。
生活簡單,腦洞也特別大。
自我介紹,並互送禮物時,送什麼樣的都有。
有送泡腳鞋的;

有送錦旗的;

甚至還有,送一瓶來自“廈門的風”。
可以帶着所有人的音樂飛到更遠。

這些奇思妙想,在大多數人看來,可能會覺得不可理解。
可在同類人眼裏,卻會覺得:
很荒唐,但是很浪漫

晚上的才藝比拼大會,更有點玩開、玩瘋了的樣子。
正經秀音樂的基本沒有,都是壓根不計較形象的怪人。
用鼻子吹口琴。

比腦門大。

口吞拳頭。

這些細節,看似對音樂展現沒什麼幫助。
然而,就像戴佩妮説的,創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你是怎麼樣的人,就寫什麼樣的歌。



這些音樂人,看似個性不同。
但實則,他們身上“離譜”的混不吝,都含着隱隱的自信。
因為精神世界的自恰與滿足,才不怕扮醜、不懼被審醜。
而這份支撐自我的力量,很大程度上,是來自於音樂的給養。

都説文如其人,其實音樂也一樣。
只有當你瞭解到,做音樂的羣體,有什麼樣的特點。
才能離他們的音樂更近。
而音樂對於他們來説,也有着精神寄託般的作用。
通過它,他們才得以與自我、與他人、與身邊的一切進行對話。
陳童言NONO,一個人在紐約做音樂劇創作。
在異國他鄉漂泊的日子裏。
她內心深感孤獨,彷徨,沉鬱,可沒人可以傾訴。
唯一的傾訴對象,只有身邊的玩偶,以及“一直吊着她”的音樂。
所以,在她看來,音樂成了“唯一可以拯救我的東西”。
在首場比賽裏,抱着玩偶上場的她。
把這份孤獨、彷徨與救贖,寫到了歌曲《踮起腳尖夠月亮》裏。
踮起腳尖夠月亮
在傍晚時分最迷茫
老街巷收起喧鬧
沒人告訴我天黑會怎樣
踮起腳尖夠月亮
在清晨時進入夢鄉
閉上眼蜷縮進陽光
月兒別掛太高

乾淨又略帶憂傷的嗓音,唱出了一個人害怕黑暗、害怕孤獨的心情。
或許在她心裏,音樂才是那抹,照亮了黑夜的月光。
這份對內心的真誠剖白,讓現場不少人聽得心裏發酸。
而張三七的《聽你的話》,創作靈感則來自童年經歷。
她還是個小女孩時,父母離婚。
爸爸拖着箱子離開家,留給趴在窗台上的她一個背影。
以痛入歌。
她從希望自己變成男孩,幫媽媽分擔未來重擔的惶恐。

再到長大。
看着鏡子裏與父親相似的面龐,已變得從抗拒,到釋懷。
悠悠歲月帶來的親情變遷,成為她的淺吟低唱。

而最令大多數人驚豔的初舞台。
無疑是這首《戲歌》。
它來自做文物修繕工作的雙人組合餘梓桾X張子薇。
進村時,就屬這倆裝備最浩蕩。
大大小小一共帶了11、12件行李,裏面裝的是30多種樂器。
其中大多數別説見過,甚至飄連聽都沒聽過。
薩滿鼓、溪水鼓、潮爾、龠、貓頭鷹笛……這些中式樂器不光出於二人的喜愛。
用張子薇的話來説,用它們來給音樂做氛圍,能更“肉感”。

啥叫肉感?看現場。
他們演出前,就有濃濃的儀式感。
在舞台下燃香,燃的香叫“雪中春信”,會在寒冷中給人帶來暖意的香氣。
最後,還用一根粗紅線,連接彼此。
女生嗓音清亮,男的則語帶沙啞的鏗鏘。
唱出一段百轉千回、纏綿悱惻的情歌。

我是從冬天就為了你,含苞待放的蕊
我是在大雪裏堅硬的,燒得火紅的鐵
我沒有過你的記憶,聽不懂你的喘息
我想我在等你,讓我是你的
……
做一齣戲,作一個我
一定想着的,還是你
捏一堆泥 捏一個你
護着兩首顫抖的我

一旦愛情發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靈魂共振裏,有一世一雙人的永恆。
但也有等待的苦澀、悲喜、盼望。
這份難以説清道明,卻讓彼此無法分離的羈絆,都被他們唱盡。
牛角匏、西藏唱缽的加入,更烘托出這份情感,聖潔又遼闊。
百轉千回的情歌唱罷,還沒完。
兩人默默相對而立,紅線牽引中將凝視定格。
無聲仿有聲。
讓現場同靜默,共悲歡。

《我的音樂你聽嗎》第一期引用了康德的名言:“給我物質,我就用它創造出一個宇宙來。”
在這裏,物質就是音樂。
歌手們,或用它深入內心宇宙。
或用它創造出一個,嶄新的自我。
正因為事先建立了初步的認知,才能更明顯地看見:
音樂與人,有着怎樣的融合或碰撞。
也更進一步體會到,音樂是如何照亮他們的世界,瀰漫於他們生活的每個角落。

《我的音樂你聽嗎》初舞台,沒有淘汰機制。
但揭開看似温情脈脈的面具,直面的,卻是更真實的人間。
它讓這些音樂人,與導師,與行業內的專家,大眾直接碰撞。
但這些碰撞,都匯成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的音樂,誰在聽?
在以磁帶和碟片為主的唱片工業時代,哪些是主打歌,要放在A面、列在前面的選擇,決定權主要在歌手和業內從業者。
而在互聯網時代,短視頻衝擊下,受眾的耐心短到只剩15秒。
不喜歡,就划走。
喜歡的,自有大數據算法瞄準你的耳朵,源源不斷地推到面前。
所以,抖音出品的音綜《為歌而贊》裏,投票的主體是抖音各個領域的KOL。
他們評價一首歌好不好的關鍵原因,是它有沒有抓人的旋律,適合幫助視頻傳播的歌詞。

碎片化的音樂時代,如何評價一首音樂,甚至一首歌到底好不好,彷彿已不那麼重要。
當音樂在大多數人那兒淪為背景音,割裂,是初舞台進行到後半程,飄最唏噓的感受。
有個叫鄭闖的樂隊主唱,他表演的歌名為《我是誰》。
這首歌敍事性極強。
以側寫的方式,講述了一個人遭受霸凌後失智的故事。
“那天我被張佩服用石頭砸了一下頭,完事醒了我就忘了我是誰,變成了一個四歲的小孩。”
他把同一件事重複了三遍,用音樂讓情緒一層層遞進。
第一遍,是民謠式的淺吟低唱。
當唱出“張佩服”三個字時,彈幕已飄滿了“看不懂”。


第二遍,是解構平鋪直敍的第一遍。
第三遍開始,在“我是誰”的反覆追問中,進入嘶吼。
並用一系列比喻意向及爆發式的肢體表演,將情緒推向高潮。
開始飆高音後,彈幕又突然從“不懂”轉向了讚美。
路人説我是脱繮的野馬
孩子説我是會飛的鳥兒
叔叔説我是倒掛的時鐘
媽媽説我是不會枯萎的花兒


可以説,彈幕和他的演出本身,共同構成了一出互為疏離鏡像的荒誕戲。
還有讓飄印象最深的女孩倩芸。
她整個人就是大寫的一個字:怪。
自我介紹環節,送最便宜的蘋果的就是她,還一本正經地解釋寓意。

一公演出,她説她要唱的是兒歌。
可調一起,卻異常詭異,恰如讓人無法直視的《小白船》。
她歌唱的是離開人間的兩個寵物。
主題陰間,曲調陰間,表演也很陰間。
寵物在世時,是夾敍夾議的慢調。
寵物離開後,突然轉入歡樂的快調,最後攥着拳頭,以吶喊收尾。


這個實驗性強烈的音樂,讓飄想起蘇珊·桑塔格在《坎普札記》的一段話:
“坎普的關鍵之處在於廢黜嚴肅。坎普是玩笑性的,是反嚴肅的。更確切滴説,坎普與”嚴肅“建立起了一種新的、更為複雜的關係。人們可以以嚴肅的方式對待輕浮之事,也可以以輕浮的方式對待嚴肅之事。”
以輕浮的演繹對待生死,並不討喜的曲風,情緒與歌詞的割裂,讓在鮮聽團裏列第五的她,最終排名墊底。
現場觀眾得分,200票裏只拿到94票。

更絕的是,得知結果後,她第一時間diss起現場觀眾。
直言大家沒聽過什麼歌。
言下之意,審美品位單一又不高級。

窺一斑而知全豹。
鄭闖與倩芸折射出首輪海選後的結果——
A面的,是主流的、被大眾認可且熟悉的音樂。
安全,不出錯,有些還直擊當代青年最容易引爆的話題。

比如《別捲了》,談到內卷、禿頭、整容等話題
B面的,獨立,另類,甚至挑戰主流審美。
無論在哪個音樂時代,它們基本都處於被隱蔽與忽略的暗面。
誠然,要不要聽你的歌,選擇權在個人。
任何人都無法更不應該去控制,他人的喜好偏差。

節目到這裏,算是真正驗證了“我的音樂你聽嗎”這個疑問,或者説是邀請。
從客觀角度、以及節目定性來説,倩芸多少有些敢上台不敢賭的意思。
畢竟,我的音樂你聽嗎,是個問號。
得到的,如同她面臨的AB選擇面,自然會是或否兩種答案。
直接講不欣賞她的,便是不懂欣賞,是少年輕狂了。
不到此處,便聽別處。
不聽別處,便聽此處。
“我的”音樂和“你”之間,本就是賭個入耳、走心的緣分。
當然,從感性、長遠、多元角度,飄期待的,仍是萬物生長的繁茂。
期待那些少被聽到的、暗夜的隱語,也能遇到喜愛傾聽它們的人。
但在此之前,它們還將繼續、也只能繼續疑問下去。
“ ?”是音樂人的常態。
真正該不屑的,是用感嘆換取了聽者。
而非疑問不被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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