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建議美國學學印度,因為印度支配了中國兩千年【傅正03】_風聞
观视频工作室-观视频工作室官方账号-理性观世界,自信看中国!2021-09-16 14:33
大家好!我是傅正,我們今天繼續談胡適的大師之路。
上一講我們談到儘管胡適私底下非常不滿研究系的中國文化主張,但他還是要抱研究系的大腿,這在羅素訪華的事情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胡適私底下號召陳獨秀、趙元任等人抵制羅素,但自己卻屁顛屁顛跑過去看望羅素。他當着中國人的面鼓吹西洋機械主義,當着羅素的面表現得很人道主義,這弄得羅素以為胡適跟他很接近。
事實上,羅素這條大腿為胡適帶來了非常多的海外資源。比方説胡適那沒有經過答辯的博士論文《先秦名學史》居然就在海外出版了,羅素親自上陣吹捧這本書。當然還有遠比這更實打實的資源。
1924年,美國第二次退還庚子賠款,用於扶持中國的文化教育。為了管理這筆錢,中美雙方共同成立了一個聯合董事會,中方10名董事,美方5名董事,總共15人。這個組織叫作中華文化教育基金會,簡稱“中基會”,是中國近代教育界的一股黑惡勢力,我們下次還會提到。注意,這時的10名中方代表裏頭是沒有胡適的。
其他西方列強一看,美國人拿着中國人的錢給中國做人情,效果很好啊,於是紛紛效法。比如英國工黨政府馬上跟進,也專門成立一個委員會來管理擬退還的庚子賠款,羅素被任命為這個委員會的教育委員。他第一時間就推薦胡適和丁文江出任該委員會的中方代表。
這件事情讓胡適有機會在1926年下半年訪問歐洲,這次出訪經歷對胡適影響特別大。一言以蔽之,他開始搭上西方列強的真金白銀了,或者説胡適這人是有海外資助的。
好,我們進入今天的主題:胡適是怎麼成為國際明星的?又是怎麼做到一邊傍洋人,一邊傍國民黨,兩條腿走路的?
大家注意,劃重點:胡適這人很聰明,知道沒有錢什麼都玩不轉,早在1924年,他就接受了滿鐵的特別資助。
滿鐵,“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這是一個什麼機構,我覺得不用再介紹了吧?胡適拿着滿鐵的錢,在1924年7月遊歷瀋陽、大連等地,四處演説,參加派對,風光無限。日本間諜媒體《盛京時報》更對此大肆渲染。我給大家讀一下其中一篇報道:
吾人既已深佩滿鐵當局此舉之賢明,而與胡博士之惠然肯來,使東省人士得以聆其高論,無不勝歡迎之至也。……
……大連雖系中國領土,而租借多年,且滿鐵所辦之夏期大學,乃專為日人而設,是則胡氏今次東來,大有幾分國際講演之意味,以開中華學者出國講學之新例,甚可喜也。
大連是中國領土,胡博士肄業生跑到大連去講學,居然開創了“中華學者出國講學之新例”,還“甚可喜也”。什麼叫國恥?什麼叫屈辱?什麼叫民國?這就是!
這還不是最令我無語的地方。最令我無語的地方是這種白紙黑字賴不掉的事情,我們今天出版的胡適年譜、胡適傳記居然隻字不提。
收了日本人的錢,胡適果然投桃報李。1925年,也就是不到一年以後,五卅慘案發生,日本資本家強殺中國工人顧正紅,英租界巡捕房又公然當街開槍射殺十幾名中國示威羣眾。中國人民由此掀起了轟轟烈烈的五卅愛國運動。胡適是什麼態度?
據汪原放回憶,當時陳獨秀非常氣憤地質問胡適:“適之,你連帝國主義都不承認嗎?”胡適則回答:“仲甫,哪有帝國主義?哪有帝國主義?”我們注意,胡適是不承認有帝國主義的。按他的説法,世界上本沒有帝國主義,帝國主義統統都是過激分子捏造出來的東西。
9月26號,胡適在武昌大學演講,就公開宣稱:“滬案(就是五卅慘案)打死的是少數人,你們反省一下,看看直奉戰爭,打死十幾萬人。你們對於直奉不説話,為什麼對滬案要説話呢?”
難道愛國學生沒有反對過直奉戰爭嗎?反對直奉戰爭跟反對帝國主義有矛盾嗎?軍閥混戰是混蛋,帝國主義隨意在街上槍殺中國人就不混蛋了嗎?
更奇葩的是胡適接下來的話:英國人又沒有用機關炮,他們只不過是用步槍而已。(“況且英人沒有用機關炮,用的步槍,這是的確的。”)碰到這種人你還有什麼話好説?反正他打死都不承認有什麼帝國主義侵略,有了侵略也是中國人咎由自取。
10月11號,胡適又竄到上海演講,張嘴就説,像中國這種“太知足”的爛民族,“現在絕對的歡迎西洋文化侵略。”那當然了,西洋文化不侵略,像他這種買辦學者又怎麼當得上學閥?!
其實早在1922年10月1號的文章《國際的中國》裏頭,胡適就已經為他否定帝國主義的高論,做了理論論證。我們看看他怎麼講的,胡適説:
“我們要知道:外國投資者的希望中國和平與統一,實在不下於中國人民的希望和平與統一。……投資者的心理,大多數是希望投資所在之國享有安寧與統一的。……老實説,現在中國已沒有很大的國際侵略的危險了。”
這不是睜眼説瞎話嗎?美國佬鼓吹門户開放都不敢像他這麼講!
我們要問,既然列強這麼希望中國和平與統一,那之前的侵略行徑又怎麼解釋呢?所以胡適又説了,“國際投資所以發生問題,正因為投資所在之國不和平,無治安,不能保障投資者的利益與安全。故近人説,墨西哥、中國、波斯、近東諸國,可叫做‘外交上的孤注,國際上的亂源’。”
哦,墨西哥、中國、波斯這些國家被侵略不是西方列強的錯,而是這些被侵略國家的錯,我強姦你不是我的錯,是因為你家庭關係不和諧,這叫什麼狗屁邏輯?!
類似的奇葩言論胡適還有很多,比如在一篇題為《慈幼的問題》的文章中,胡適嚴厲地批判了傳統教育讓小孩子死記硬背是摧殘人性。這沒什麼問題,問題是他還給你來這麼一段:
我們深深感謝帝國主義者,把我們從這種黑暗的迷夢裏驚醒起來。我們焚香頂禮感謝基督教的傳教士帶來了一點點西方新文明和新人道主義,叫我們知道我們這樣待小孩子是殘忍的,慘酷的,不人道的,野蠻的。我們十分感謝這班所謂“文化侵略者”提倡“天足會”“不纏足會”,開設新學堂,開設醫院,開設婦嬰醫院。
他不是不承認有帝國主義侵略嗎?怎麼這裏又開始感謝起帝國主義侵略來了?看完這番話我們就明白了,為什麼80年代以來,總有一羣胡適的腦殘粉喜歡鼓吹“要是當年西方列強把中國徹底殖民了該有多好”。
要我説,倒是應該感謝感謝加拿大人,要不是他們在寄宿學校裏埋了這麼多印第安小孩的屍體,胡適這番言論今天還會有市場。
不要覺得奇怪,胡適比這勁爆得多的言論都有,很多還是在外事場合,以後我們慢慢欣賞。
總而言之,胡適在五卅慘案後是否定存在帝國主義侵略的,這就跟他在抗戰爆發前夕同汪精衞、周佛海等人一道組織“低調俱樂部”一樣!(“低調俱樂部”這個名稱就是胡適取的)。
大家不要太氣憤,胡適這個人是講商業倫理的,拿了誰的錢就為誰説話,今天拿日本人的錢為日本人説,明天拿別人的錢也可以為別人説話。
1926年,胡適參加“中英庚款顧問委員會”的“中國訪問團”,走陸路經由西伯利亞前往英國。他在莫斯科呆了幾天,可能是蘇聯人對他招待得不錯,他又開始為蘇聯唱讚歌了。這段經歷被很多胡適粉視為大污點,或是絕口不談,或是痛心疾首“當時的胡適還沒有真正懂得自由主義的真諦”。
其實我説大可不必。胡適為蘇聯説好話,只是簡單的商業互吹,不代表他有什麼立場上的改變。如果胡適真心覺得馬列主義還有可取之處,我覺得他還算兼容幷包。反過來,如果胡適就是堅持反對馬列主義,不説蘇聯一句好話,我雖然反感他的立場,但也會覺得此人還是條好漢。
偏巧胡適不僅吹捧蘇聯,還選擇了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他在1930年3月5號有段日記很有代表性。那天外國友人莫里斯(Harry Morriss)來訪,兩人就談起蘇聯。
胡適説蘇俄很好啊,因為“蘇俄走的正是美國的路”。然後他還鄭重其事地記錄了莫里斯的回覆,莫里斯説,對對對,“蘇俄今日只是崇拜美國。我在蘇俄時,他們處處宣傳Henry Ford[亨利·福特]的傳記。又到一個城市,他們自誇可以比芝加哥!他們崇拜機械文明與科學文明,最像美國。”胡適評價“這樣子才算是真革命”。
你看看這個角度,另類不另類?確實有好多歐洲人喜歡講美蘇本質上是一樣的,比如大哲學家海德格爾就説:“就形而上學的方面來看,俄國與美國兩者其實是相同的,即相同的發了狂一般的運作技術和相同的肆無忌憚的民眾組織。”
再比方説喬治·奧威爾的政治諷刺小説《動物莊園》的結尾,豬也學着人的樣子穿西裝打領帶,分不清楚是人還是豬了。這其實就是挖苦蘇聯也變得跟美國一樣了。
但是歐洲人講美蘇本質一樣,是站在批判的角度説的,他們之所以這麼説,是要為在美蘇夾縫中的歐洲尋求自己的獨立身份。胡適肯定不會這麼考慮問題。
我們注意,1924年國民黨改組,學了列寧主義的組織原則。胡適只誇蘇聯的政治組織和機械文明,卻絕口不談馬列主義的遠大理想,這就是擺好了姿勢去舔國民黨的!
提醒大家一下,1926年下半年他取道蘇聯訪問英國的時候,正是北伐戰爭如火如荼的時候。胡適很識時務地在這個時候大肆吹捧起蔣介石了。
葉元龍有段回憶比較有意思,他當時常跟胡適聊天。有次胡適當面向葉元龍發感慨:“現在北洋軍閥真是腐敗極了。現在能合我們宣傳資料只有國民黨。”關鍵是後面一句,胡適説:“倘使國民政府能用我做英國公使,我也許可以小試其技吧!”
你看看,這就是中國舊文人的劣根性:明明想要討官做,還自命清高羞羞答答;明明胸無點墨,還總覺得自己是諸葛亮,想有個劉備來三顧茅廬。
1927年1月,胡適結束訪英之旅,馬不停蹄地趕往美國講學,其實主要是為了拿博士學位,順帶推銷推銷他的英文著作《先秦名學史》。在美三個月期間,他簡直就像一個國民黨的義務宣傳員,到處吹捧國民黨。
但問題是當時國共合作還在,國民黨至少表面上還奉行“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美國輿論是不接受這樣的國民黨的。所以胡適一再強調,國民黨是個紀律嚴明的政黨,國民黨只是接受了俄國人的組織方式,從來沒有接受過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
為了讓美國人接受國民黨,胡適可以説盡心盡力,儘管當時國民黨還沒給胡適發過一分錢工資。比如他在1月11日華美協進社(China Institute in America)為他舉辦的午餐會上發表演講,就宣稱美國必須從布爾什維克手裏奪下中國,怎麼奪下中國呢?
學印度,用胡適本人的話説,“印度並沒有派一兵一卒到中國,可是中國被印度宰制了兩千年。中國聖賢花了兩千年的時間,才慢慢地從印度的宰制與征服之下解脱出來。這是一個值得借鑑的例子,就是如何不費一兵一卒來征服另一個國家。”
換句話説,美國應該對中國進行大規模文化輸出。你看,買辦學者的本色一下子就出來了。胡説所有這些話的目的就是讓美國人不要被國民黨表面上的左翼立場給迷惑了,趕緊爭取國民黨。
應該説,胡適抱國民黨大腿的努力是成功的,隨後發生的事情證明他押對了寶。
4月11日,胡適在西雅圖登船返回中國。就在這個時候,上海爆發了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
5月17日,胡適的遊船剛抵達日本東京,他就迫不及待地給情婦韋蓮司寫信,興奮地宣稱:“四月的政變(就是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是對的方向,國民黨是醒過來了,可是代價可能會太大……然而,代價再高都是值得的!我的許多老朋友都站在代表温和派和自由派的南京政府一邊。”老朋友是誰?不就是蔡元培、吳稚暉之流嗎?寬容比自由更重要,呵呵。
著名記者路易斯·安娜·斯特朗正好跟胡適在同一條船上,毛主席後來“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就是對斯特朗講的。斯特朗在《千千萬萬中國人》一書中描寫了她對胡適的印象,我讀一下:
這位美國化的中國教授把對中國唯一的希望寄託在南京政府的三位老者身上(三位老者指的是蔡元培、張靜江和吳稚暉)。他們是無政府主義哲學家和學者,具有他認為贏得民眾信任所必需的“道德影響”。如果輔之以蔣介石的軍事才能和宋子文的理財能力,中國人視為權威的“引力中心”就可能建立起來。他滿懷信心地期望宋子文會很快參加南京政府。他隻字不提消除農民的飢餓,或是被驅使過度的工人的要求,這是他不瞭解也無交往的社會。
胡適急切地需要蔣介石這條大腿,跟蘇聯翻臉的蔣介石也急切地需要美國人這條大腿。
1927年12月1日,胡適得以出席蔣介石和宋美齡的豪華婚禮,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蔣介石本人。這標誌着胡適已經從研究系,橫跳到了它的政敵國民黨那邊。
比比胡適的左右橫跳,更值得重視的是斯特朗的評價。跟斯特朗的評價類似,與胡適發生過一夜情的史沫特萊也説:
有一天我會寫文章證明你並不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樣。為了中國,我有一天會這樣做。我注意到你們這個時代的聖人成天吃喝。吃喝會影響體型,體型會影響腦袋。腦滿腸肥的聖人對中國一點用處都沒有。請注意! 喔!宴席不斷的聖人請注意!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是一個聖人。我在此處用這個字眼是嘲諷的意思,你的聖氣一點都感動不了我。我把你留在我這裏的上衣穿起來,發現那頸圈是超大號的。
大家可以看一下史沫特萊寫的《中國的戰歌》,這本書的第六章“學者和無產階級”就清楚地描寫了北平知識分子與無產階級那種兩重天的景象。
我説過,胡適只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他身上體現出來的是舊中國的普遍症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謀求民族獨立和現代化道路上的普遍症候。
現代化非但沒有讓這些國家更有凝聚力,反而讓它們變得更分裂。一邊是高高在上,高度現代的腐敗寡頭,另一邊是仍受封建傳統束縛的,苦苦掙扎的勞動羣眾,它們是完全隔絕的兩個世界。現代化沒有讓羣眾參與進來,反而把他們拋得更遠。
明白這點,你就知道德勝大大《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為什麼那麼重要,他要求知識分子既要是現代的,又要是鄉土的,既要能夠引領時代的方向,又要回到羣眾當中,為羣眾所接受。羣眾路線是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鬥爭中,最重要的經驗總結。
今天的分享就到這裏,下次我們討論討論胡適是怎麼掌控北大的,他對現代文科學科體製造成了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