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一下：赴美留學，為什麼中國人總“遭罪”？_風聞

大家好，我是在觀網陪你看美國的谷智軒。去年疫情爆發以來，很多留學生想必都挺難受的，花着幾十萬學費，上的卻是Zoom University。其實讓他們頭疼的不僅是疫情，還有政治，尤其是對赴美學子來説。特朗普政府上台以來，持續加碼對中國留學生、學者的限制，許多人遭遇無理刁難，工作與生活被打亂。本週，美聯社的一篇報道揭露，拜登上台以後，對中國留學生及學者的打壓仍在繼續，更有計劃隨妻子赴美的中國公民表示，僅僅因為自己畢業於哈爾濱工業大學，就遭美方無理拒籤。中國學生被美方以“國家安全”為由拒籤的例子，不勝枚舉。作為一個曾經的留美學生，我也十分關心他們的處境。本期《消化一下》就來講講，夾縫中的留美中國學生和學者。

新中國的留學事業從1978年起步，早期以公派留學為主。1981年，七部門聯合印發《關於自費出國留學的暫行規定》，自費留學也開始蓬勃發展。中國學生最大的海外留學目的地是美國，上世紀70年代以來，國際留學生佔美國大學總招生的比例穩步上升，即使中間發生了“9·11”事件，也沒能阻止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學生，爭先恐後地湧向美國。

早在2013年，美國政策國家基金會（NFAP）就發佈過一篇報告，標題很直白，直接就叫The Importance of International Students to America（論國際留學生對美國的重要性）。這份報告寫道：在全日制研究生中，國際留學生佔電氣工程的70%，計算機科學的63%，工業工程的60%，以及經濟學、化學工程、材料工程和機械工程的50%以上。更重要的是，美國高校招收的這些外國留學生，普遍家境比較富裕，不僅為美國高校的科研提供了海量廉價勞動力，還是這些大學得以維持運轉的重要經濟來源。而這些學生在畢業之後，還會有很大一部分人選擇留在美國，成為企業的高技術人才，繼續推動美國經濟的發展。

2017年，《公共經濟學》雜誌刊登了一篇論文，研究國際留學生是否擠佔了美國人自己的入學資格。作者發現，雖然美國招收的國際留學生數量大幅增長，但美國政府基本沒給過他們補貼，往往是自己全額支付學費。這些外國留學生所支付的學費，通常是美國本國學生的兩到三倍。留學生的學費，會用來補貼美國高校，使他們不斷擴大規模，招收更多的本國學生。結果是，美國的大學每招收10名外國留學生，就能多招收8名本國學生，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2019年至2020年，美國高校一共招收了37萬名中國留學生，佔到美國留學生總數的三分之一以上，穩居第一。光是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每年能為美國高校貢獻150億美元的收入。

也就是説，中國留學生遠渡重洋，對美國高校、美國經濟，都做出了很大貢獻，可謂是美國的“金餑餑”。然而近年來，他們卻越來越頻繁地受到美國政府的懷疑，甚至刁難。

2018年2月，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成員盧比奧，對，就是那個頑固的反華分子，向FBI局長雷“控訴”，中國留學生可能會竊取美國機密，而雷則保證“動用全社會的力量與之抗衡”。同年8月，特朗普在與大企業高管的晚宴上滿嘴跑火車，污衊中國留學生“絕大多數都是間諜”。3個月後，美國司法部便啓動了所謂“中國行動計劃”（China Initiative），要下大力氣抓捕“竊取美國貿易和科技機密的間諜”，不消説，就是針對中國。那既然是經貿問題，怎麼跟學術界、留學生扯上了關係呢？説白了，背後還是美國政治。

特朗普政府剛上台，便發佈了《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首次把中國定位成“戰略競爭對手”。最近幾年，美國精英對於中國在技術上的追趕，產生了嚴重焦慮。而藉着民粹、保守主義上台的特朗普，也要給支持者中的反華勢力一個交代。這份報告，給日後中美貿易摩擦、科技戰埋下了伏筆，其中甚至暗示，中國學生、學者是“非傳統情報收集人員”，考慮限制來自中國的理工科“STEM”學生。要知道，美國的“STEM”專業”裏，外國留學生佔了八成，而中國留學生，佔美國高校所有“STEM”學生的16%。

在特朗普政府眼裏，這些中國學生，彷彿人人都像“間諜”。

2019年，FBI發表了一篇報告，名字叫《中國：學術界的風險》。在報告中，FBI要美國的學術界都對中國人“盯緊一點”，聲稱中國想發展高端產業，就要從美國那裏偷技術。因為美國文化是鼓勵創新的文化，中國文化就是剽竊抄襲的文化。美國人太“善良”了，相信合作和開放，讓中國人有機可乘。而遠渡重洋赴美的留學生，就是中國政府竊取美國先進技術的工具。

去年7月，美國悍然關閉我駐休斯敦總領事館，美國助理國務卿史迪威甚至污衊，中國領事館是發展留學生間諜、獲取經濟和軍事情報的“司令部”，還暗示中國企圖偷竊美國的新冠疫苗技術。

再説回上面提到的“中國行動計劃”，以一個具體國家命名的調查行動，舉世罕見，但在“漂亮國”算是“傳統藝能”了。建國200多年來，美國政府唯獨對哪個族羣搞過公開歧視、還寫進了法律裏？小夥伴們可以把答案打在公屏上。反華、歧視亞裔，在種族主義橫行的美國社會，一直都有市場。20多年前，在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工作的華裔科學家李文和，就被FBI懷疑替中國政府竊取核武器機密，6年後才被洗脱罪名。李文和表示，正是因為自己的華人身份，才遭到懷疑與威脅。而美國政府至今拒絕道歉。

而華盛頓的政客們拍板後，美國司法部這個官僚機器，迅速設定出具體的績效指標，幹了再説。碰到帶中國或者華裔背景的，直接當成疑似間諜來辦，找不到理由就編個理由。FBI局長雷，去年向國會老爺要經費時，一邊宣稱中國“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最大威脅”，一邊得意洋洋地邀功，稱手上現在有2000多個涉及中國的案子，而且“每10個小時”就對中國啓動一項新調查。

那三年過去了，“中國行動計劃”搞出了什麼名堂？

就在上週，田納西大學諾克斯維爾分校的華人教授胡安明，被聯邦法院宣判無罪。檢方指控他申請NASA經費時，隱瞞在中國的職務。法官則認為，學校和NASA的限制規定過於寬泛，檢方無法證明胡安明有意圖欺騙。作為“中國行動計劃”的首次起訴，此案具有標誌性意義。而最近幾個月，另有5起相關案件，都以檢方撤訴收場。

事實上，這些案件有個共性，起訴理由均為被告“隱瞞與中國政府的關係”。可何謂“隱瞞”，何謂“關係”，都是灰色地帶，全憑單方面定義。也就是説，FBI其實找不到中國學者違反規定、當“間諜”的“實錘”，只能拐彎抹角地起訴。類似美國政府抓黑幫頭子“阿爾卡彭”的套路，證明不了黑社會活動，就用逃税的由頭告你。實際上，負責這起案件的FBI探員已經承認誣告，他用谷歌隨便“機翻”了篇中文新聞稿，就把胡安明當成“經濟間諜”。而美國調查人員犯下的低級錯誤，還不止一次。

今年1月，華裔教授、美國國家工程院院士陳剛在家中被捕，因“申請研究經費時隱瞞同中國政府的關係”、“未申報在華銀行賬户”遭到起訴。檢方的證據，是陳剛2017年申請研究資金的一份個人簡介，當中“沒有列出所有在華學術聯繫”。起訴書還宣稱，陳剛不是為了錢，而是“與對中國的忠誠有關”。但問題是，那份簡介的提交要求是在兩頁紙以內。而陳剛在麻省理工學院（MIT）的官網上，明明有100多頁的完整簡歷。為什麼美國的調查人員僅看到了前者，就如獲至寶地當做證據，卻對後者裝聾作啞呢？

三年來，在“中國行動計劃”干預下，美國有數百名科學家遭到調查，數十人被捕，他們的工作、生活都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除了幾十萬美元的訴訟費外，胡安明和他的兒子，兩年來都受到FBI監控，還上了禁飛名單。被調查期間，陳剛的手機、電腦被強行沒收，電子郵件被翻了個遍。美國的高校也出現“寒蟬效應”，一有華裔學者被起訴，就匆忙解僱他們，生怕被貼上“親中”的標籤。

華裔眾議員趙美心批評説，“大多數案件都是發現犯罪，再調查嫌疑人，這項計劃卻是先鎖定‘嫌疑人’，再來羅織罪名”，許多人被調查，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膚色背景。2018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美國政府對被告是亞裔的間諜調查案中，22%沒有定罪，比對白人的調查高出2倍。換句話説，美國白人比華裔更容易成為間諜，就這還要專門針對中國學生和學者，不是種族歧視是什麼？

除了“莫須有”調查學者外，美國政府還以所謂“國家安全”藉口，直接通過簽證卡脖子，無理拒絕中國留學生。2020年5月，特朗普簽署10043號總統行政令，暫停和限制”與中國軍方有關的學生和研究人員進入美國學習或開展研究”。共和黨“鷹派”參議員科頓緊隨其腳步，拋出提案，要求停發“STEM”學科中國留學生的簽證，以阻止中國利用美國大學進行“經濟間諜活動”。他還放話，要求來美國的中國留學生都只能學文科，讀一讀莎士比亞、《聯邦黨人文集》就夠了。此後3個月內，上千中國公民的赴美簽證被撤銷。

特朗普這份行政禁令，有許多地方概念模糊，範圍不明，導致大批中國留學生被無辜波及。比如，有的非“STEM”專業的學生，僅僅因為本科所在的學校、某段工作經歷，或是拿到了中國政府的獎學金，就被拒籤。更可笑的是，上個月有3名中國留學生，因為手機中有軍訓的照片而被美國遣返。

這裏我要插播一個親身經歷。我回國以後，有一次去參加我在美國的一個學妹的婚禮，結果到了婚禮現場，卻沒看到新郎。新郎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儀式。這位老哥，當時在斯坦福大學某實驗室做科研，他的老闆警告他，如果那時候回中國結婚，再進美國的話很可能就要被遣返了。

拜登上台後，在今年5月宣佈，歡迎中國留學生赴美讀書，但又避開了前任的10043號行政令，不敢表態是否會取消，生怕落下“親中”的把柄，既想繼續賺中國留學生的錢，又不肯採取實質行動，改善中美關係，什麼反對歧視亞裔，那都是空話。美國駐華大使館也嘴硬説，3個月來發了8.5萬張學生簽證，被拒籤的是“少數人”。結果美國自己來打臉了：喬治城大學報告預計，每年有3000到5000名擬赴美留學的相關學科的中國研究生，受到第10043號總統令的影響，佔總人數的16%到27%。這麼高的比例，你跟我説是“少數人”？之前，美國大使館還在微博上把中國留學生比作狗，引發眾怒。對於期待中國留學生的美國大學來説，這波算是“豬隊友”了。

7月25號，我外交部副部長謝鋒，與美國常務副國務卿舍曼在天津會談。期間，中方向美方提出兩份清單。一份是要求美方糾正其錯誤對華政策和言行的清單，一份是中方關切的重點個案清單。在這兩份清單中，中方都提到了中國赴美留學生簽證遭到限制、在美受到無端打壓的問題，要求美方切實尊重、保護中國公民和機構在美的合法權益。

特朗普的政策遺毒、拜登政府的不作為，連美國人都看不下去了。7月底，數十名民主黨議員致信美國司法部長加蘭，要求調查“反覆出現的、針對亞裔個人的錯誤行為”。本月，177名斯坦福大學教職工聯名致信加蘭，要求他終止“中國行動計劃”，理由是其充滿種族主義色彩，且損害了美國的研究和技術競爭力，令學者不願意前往美國。

曾幾何時，美國對於中國留學生，那是敞開大門歡迎。既為了吸引全世界的人才，也有錢袋子方面的考慮。金融危機後，美國公立大學從政府拿到的補貼大幅縮水，於是盯上了留學生這顆“搖錢樹”，靠他們交的學費來養活學校、給美國學生髮補貼。但更關鍵的是，招收外國留學生，本來就是傳播美國軟實力的一部分。通過培養更多中國學子，潛移默化地塑造中國人眼中的美國形象。當然，如今有近40萬中國留學生在美國，出點什麼事都會成為熱點，我們應該避免對這個羣體“貼標籤”。客觀來説，美國大學的開放、包容與嚴謹的學術標準，也確實給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中國留學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所以我們看到，近年來，美國政府對中國留學生“如臨大敵”、甚至對理工科生“欲除之而後快”，背後實為部分極端政客的焦慮與種族主義思想，他們打心眼裏害怕美國失去“技術霸權”、又不相信中國人民的天分與努力，咬定中國留學生都是“小偷”，中國的發展成就都是“偷來的”。歸根結底，今天的美國不自信了，格局小了，為了狹隘的政治利益，主動撕下了曾忽悠過不少人的“自由”、“寬容”的面紗。如果去美國留學意味着被歧視、被無端懷疑與打壓，那麼，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留學生重新考慮他們的選擇。美國再想靠留學生來掙dollar、掙軟實力的面子和科研人才的裏子，這樣的意圖只能打水漂了。我們也希望在美國的小夥伴們，保護好自己，不懼歧視與刁難，依法爭取權益，祖國永遠是你們的後盾，歡迎學成歸來以後，一起建設我們的社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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