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詞研究之受傳者身份對“世俗化”詞風的偏好_風聞
一个正经人的账号-2021-09-17 15:38
受傳者又稱“傳播對象”、“受眾”或“受者”,是傳播內容的接受一方,也是傳播環節的重要一環。具體而言,可以是聽眾、觀眾和讀者等個人或羣體。受傳者在在整個傳播過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們是信息傳播的目的地,他們的知識水平、自身特點直接影響了傳播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受傳者並非是完全被動的接受對象,他們也會發揮主觀能動性,有選擇地對傳播訊息進行主觀地編碼,從而更符合自身審美需求或情感需要。
受傳者發揮着重要的反饋作用,他們接受到的信息後,會將作用結果再次傳遞返回到傳播者一方,從而實現與傳播者交流信息的目的,這時受、傳雙方就處於一個雙向傳播的過程中。傳播者在接收到反饋之後,也會參考接受對象的建議,或依據其特點進行傳播模式的再次修改,以讓受傳對象能夠最大程度地接收信息,在這個反覆循環的過程裏實現信息傳播的目的。在本文中,羣體最龐大的受傳者主要包括歌妓和市民等,受眾通過決定“看什麼”,來倒推歌妓“唱什麼”,並最終影響詞人“寫什麼”和“怎麼寫”。
(一)歌妓歌唱的要求
“歌妓作為一種傳播媒介不只是把宋詞從一個地方傳遞到另一個地方,其生存的社會環境制約、身份的限定等因素都對宋詞的傳播產生影響,其獨特的生物特徵和符號特徵也帶來了宋詞傳播的思想、情感、社會、內容等的偏向。”唐宋時代,歌妓賣藝具有商業化的意味,通過唱曲獲得收入,能夠改善生存環境,此時名家名詞能為歌妓提高身價起到重要作用,詞人創作的一些專為應歌的詞,羅燁《醉翁談錄》丙集卷二中記載:“柳耆卿居京華,暇日遍遊妓館,所至,妓者愛其有詞名,能移宮換羽,一經品題,身價十倍,妓者多以金物給之”。關於歌唱的審美標準:“唱歌須是,玉人檀口,皓齒冰膚。意傳心事,語嬌聲顫,字如貫珠。”“聲出於鶯吭燕舌之間。”[6]這表明了宋詞以婉約為主的特徵,故而為了達到客人的要求,也是尋求自身利益,歌妓會主動尋求易於演唱、符合客人欣賞需求的詞曲。
柳永作為當時在作詞上頗有成就,且常年混跡於秦樓楚館,他也是歌妓求詞的絕佳對象,這使得柳永在創作時,必須考慮到歌妓歌唱的特殊需求。具體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首先是柳詞的曲調偏向豔情柔綿,清麗婉約的詞曲更符合歌妓輕音曼聲的演唱。柳永常用“《看花回》、《玉山枕》、《柳腰輕》、《佳人醉》、《陽台路》、《紅窗迥》、《剔銀燈》之類靡靡之音,而這類‘靡靡’豔歌,正適宜於秦樓楚館、酒筵舞席的演唱環境和朱唇皓齒、輕音慢聲的歌妓女音。”這樣的詞調能充分發揮歌妓婉媚撩人的特點,可謂針對歌妓的量身定製。
其次,柳永講究詞的合聲,能巧妙靈活地運用不同的詞調來進行詞曲的創作,使得詞作音律和諧,悦耳動人。“根據《全宋詞》和《全宋詞補輯》,柳永212首詞用調135種,張先165首詞95調,晏殊139首詞38調,歐陽修212首詞52調,蘇軾351首詞76調。”豐富多樣的詞調可以適應不同場合的演唱要求,可以讓歌妓更自由地發揮演唱才能,不斷拓展傳播範圍。
最後是柳詞內容的描寫符合歌妓的生活,還將一些俚語俗詞納入其中,便於歌妓之間進行練習演唱。柳詞描寫歌妓“風柳腰身”、“盈盈淚眼”、“斂翠啼紅”、“歌喉清麗”、“修眉斂黛”、“雅態輕盈”、“香靨深深”等記錄了歌妓的生活,塑造她們的形貌,説出她們的喜樂和苦難,這也使得柳永於歌妓之間的關係無比親密。柳永詞中毫不掩飾地追求世俗歡樂,享受自由散漫,直白簡單,也符合歌妓本身的知識結構,適應了歌妓所在的市民這個社會階層的審美情趣,也造就了柳詞通俗、易於傳唱的風格。
(二)市民階層的審美
宋代商品經濟繁榮,市民階層是一個不斷壯大的羣體,他們成為聽曲賞詞的重要受眾。但是當時的大多數文人詞並不符合市民階層的欣賞習慣,高深和含蓄的表達無法讓普通百姓產生共鳴,曲高和寡。柳永屢試不第,他深入市井,融入到市民的生活圈中,此時他要自己的詞作獲得市民的認可,就必須做出調整,滿足市民階級的審美需求。
柳永再詞中融進俚語俗詞,讓廣大的底層人民也能理解傳唱。《晝夜樂》“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生動形象地寫出來一位普通市井父女悔恨和思念的狀態,俏皮生動。又如《鶴沖天》“閒窗漏永,月冷霜花墮。悄悄下簾幕,殘燈火。再三追往事,離魂亂、愁腸鎖。無語沉吟坐。好天好景,未省展眉則個。” “則個”、“也”、“麼”等口語的運用,易於欣賞,這也是為了迎合市民階層的審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