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中國人當下最關心的事_風聞
血钻故事-血钻故事官方账号-这里有硬派历史故事。2021-09-19 17:31
大家好,我是血鑽左頁。
最近共同富裕一詞挺火的,到處都在説這事。
但我在朋友圈裏看了看,感覺冷嘲熱諷的居多。其中有些人在轉一篇鼓吹市場經濟原教旨主義、企業家如何“恩賜”給普通人工作的稿子,看起來好像刷屏了,文章最後的結論是,市場經濟本身就能促成共同富裕,政府幹預越多越壞事。另有一些人拿大型的互聯網公司造梗,據説它們都在排隊等着被共同富裕”打劫”。
説實話,這樣的反應我是沒想到的。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朋友圈怎麼樣。後來中央財辦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韓文秀對此做了解釋,表示共同富裕要靠共同奮鬥,“不搞殺富濟貧”,官媒也發了文章。這説明,確實有不少人對共同富裕這事不太理解,好像它是反市場經濟的,好像它是在特別針對誰。
看完朋友圈這波狂歡後,我覺得誤解都是小事,關鍵這裏頭缺失了一種東西,非常有必要説一説。這東西叫良知。
這麼多人對共同富裕發表看法,竟然僅盯着市值動輒萬億計的大型互聯網公司會不會“受傷”、企業家會不會被別有用心之人的紅眼病、嫉妒心擊垮,卻沒有一個人,是的,沒有一個人,認真地想想那些付出妻離子散的代價卻得到極少的底層勞動者——共同富裕必須關注的人羣,我知道他們大多甚至連朋友圈都不會發不會看,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
人們似乎已經遺忘了這些年中國經濟高增長背後的犧牲和代價,遺忘了那些默默付出的底層工人和農民,遺忘了數以億萬計的農村家庭候鳥般的分離和悲切,遺忘了哭泣的留守兒童,遺忘了傾盡所有隻為城裏子女買一方立錐之地的白髮老人。
我自己是從農村出來的,曾經也是半個留守兒童,我現在在城裏工作,前些年有了孩子,因為房價、工作和遷徙的原因,自己的孩子也有段時間不得不託老家的爸媽照顧,村裏的幹部依據政策,也把我的孩子登記為留守兒童。
所以我對這事特別敏感,説起來難免有些情緒不穩定。下面我就説説我們為什麼必須而且肯定要搞共同富裕。

合謀算計
我先給大家講一個剛剛看到的事。
話説早前有個講外賣騎手“困在系統”裏的報道,不知道大家看過沒有,説的是外賣騎手被各種變態的軟件、大數據折磨,送一份餐賺不了幾個錢不説,動輒被扣錢、罰款,隨着大數據越來越“精準”,騎手們變成時間和系統的“奴隸”,不容出錯和意外,結果大量騎手遭遇車禍。

最近又有一篇關注騎手的文章,訴説的依然是這個羣體的苦與淚,不過這次不是系統在折磨他們了,是一種規避法律責任的“算計”——由50多位志願者收集騎手數據、專業法律團隊翻閲1900多份判決書揭露的驚人真相,大致是這樣:
互聯網平台給騎手派單,但僱傭他們的卻是一家外地的外包公司,可這外包公司也不直接給他們發工資,而是由它轉包或分包出去的另一家勞務公司負責,而這家勞務公司也不完全為他們繳個税和工資,而是由其他另外2-3家公司加入進來共同給他發工資和繳個税,這些公司可能是天津某建築公司、上海某外包公司。
大部分時候,外賣騎手只知道自己為某某平台送外賣,更深一步,可能知道第一家外包公司的名字,後面的一連串跟套娃一樣的公司,他甚至都沒聽説過。
如此一來,一旦發生勞務糾紛,光查“誰是用人單位”都費勁,所有公司都能把法律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而由於外包公司一般在外地,要打官司還得去某外地,到了某外地,人家又説還得去找另外一家外包公司的所在地……
作為底層勞動者的騎手,被完全編入了一張挖空心思編織的巨網之中,像粘在蜘蛛網上的小昆蟲,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
最後更絕的來了,騎手往往被各地管理人員要求下載並註冊一些“靈活用工平台”,如此,騎手身份變成了自負盈虧、自擔風險的個體工商户,那他與外賣平台、一連串勞務外包公司、個税繳費公司的關係,就變成了公對公,不存在任何僱傭關係……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用心良苦”?一羣懂法懂經營的高知、精英,集體設計了這樣一套規避責任、鑽法律空子的勞務大網,就為圍獵身處最底層的勞工。
外賣騎手大部分多是沒有公司為他們交社保、離鄉背井的農民工,風裏來雨裏去,沒日沒夜,可能租住在地下室、羣租房,可他們也要養家,也有孩子、父母,和你一樣,都是人吶,搶食人家的血汗錢,於心何忍啊?
各類大型互聯網外賣平台,經常A、B、C輪融資,動輒百萬、千萬、億元,風光無限,一會兒上市,一會兒大數據,哦,搞半天,就這麼欺負人嗎?
根據2020年國際勞工組織發表的報告,截止2018年,在各類平台提供服務的從業者數量,佔整個中國就業人口的9.7%,遠遠高於英國的4%、美國的不到1%。中國某平台註冊的騎手為270多萬,活躍的(即每天至少接一單)的高達67萬,許多人靠這個養家,做全職的比例高達74.5%,43%的從業者是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而英國平台從業者,收入佔家庭收入9成以上的,僅為9%。
外賣平台喜歡用增加“就業”、“扶貧”之類的字眼為自個臉上貼金,但實際上其中許多從業者是傳統二三產業受到互聯網衝擊之後轉業而來,他們原來的穩定工作、社保權益被打破,如今卻沒能正常接上。
最近一段時間,許多互聯網公司都在像宣佈什麼重大成果一樣宣佈要廢除996、007、大小周(本是違法的,這是另外一種不公,這兒不説了,我們今天關注最底層),但許多為平台工作的外賣騎手的工作時間,卻沒有任何人關心,因為他們根本就被排除在了互聯網公司、勞動法保護的範疇之外。
值得慶幸的是,目前國家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牽頭髮布了規範平台企業用工指導政策,相關部門也專門約談了部分平台公司。
所以你看,這樣畸形的勞務關係肯定是要改變的。其實我們説的共同富裕,其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改善和保障底層勞動者的權益,糾正他們遭受的不公,否則沒法平衡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
我們的互聯網大佬們,一個個排隊上富豪榜,這是他們努力和智慧的證明,挺好,偶爾在社交平台發個一兩句不懂裝懂的正確廢話,然後一堆馬屁精在那煞有介事的“解讀”、追捧,裝一把子人生導師,也沒問題,但他們未來需要抽點時間想想自己事業的基礎了——那些在城裏無望安家、每天辛苦勞作的底層勞工大軍——説實話,這要求高嗎?
很多人擔心,提高騎手權益,可能壓垮新興的互聯網平台,降低它們在國際競爭力,或抬高普通消費者叫外賣的費用。其實這是另外一個問題,一會兒後面我會細説。
這兒我只先想説一點:我們目前談論的只是一個勞動者最為基本的權益保障,還沒説他們要怎樣致富和發財呢,如果這點都做不到,那隻能説這就是一種低質量的互聯網發展模式,當務之急趕緊提升自己,否則,沒有必要再撒錢擴大規模、擠佔其他行業的發展。

艱難求生
説完外賣騎手的事,為了大家更好地認知底層勞工的苦處,也為了説明外賣騎手並非唯一的苦主,當然也是為了説明共同富裕的必要性,我們再來講講其他底層勞工的故事。
大家先看一封不完整的信:
妨婷,你好嗎?
前幾人我給你發了封信,也許你沒收到吧。我每天盼你回信可天天沒有,心中非常掛念。我給你説一下這裏的情況吧。
來了兩個多月,分文沒發,也不發廠牌,身份證也扣下不給。現在我處在痛苦中。我每天發段子燒,燒得我想死,想蹦想跳,又貧血。現在廠裏的飯我一口也不想吃,光吃米營養不良。在這異鄉沒有親人,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可我也知道你也很難,也不想麻煩你。為了我們曾經同過學而又是一個村的,請你幫我一次忙吧。
……
友 擁華
這封信寫於1993年,擁華是在一家名為“深圳葵涌鎮致麗玩具廠”的港資企業裏工作的員工。這個廠,專門為歐洲著名的玩具品牌公司加工玩具,賺點微薄的加工費。這位叫擁華的女員工,在這廠裏工作得很辛苦,想轉廠,可身份證被工廠扣押了,所以想借老鄉兼同學妨婷的身份證用一下——這在當時應該是比較普遍的做法。
最後妨婷有沒有回信我們不知道,但就在當年11月19日,這家玩具廠遭遇了一場大火,導致84人命喪火海,45人留下了終身的殘疾與創傷。

後來的調查表明,“此次事故的根本原因是老闆為了賺錢而將打工者的生命視作兒戲,致使釀成一場人寰慘劇”,該有的防火措施不到位,倉庫和廠房合一,以至倉庫電線短路失火殃及到正在工廠上班的工人,火災發生後未能及時劈開唯一的逃生口,導致81人在20餘米的樓梯處活活窒息而亡。
這起事故在當年引起了巨大的震動,直接促成了《勞動法》的出台。但20多年後,今天的我們是否還記得呢?
火災之後,一位叫常凱的學者來到這家工廠,走進人去樓空的宿舍,並將裏面的紙片、日記、書信、請假條、工資單、詩歌篇和證件收集起來,最後整理出230餘封書信。事隔十餘年,他將這些信件公之於眾,人們這才從這些隻言片語中瞭解到那個長期沉默無語的底層工人族羣的生活細節。
這些打工者許多都是剛剛初中畢業不久、來自農村的年輕人,他們用汗水、青春乃至生命,為中國最初的工業、為那些年高速的經濟增長添磚加瓦。
可他們得到了什麼呢?年華逝去,一身的病痛、常年和家人分離的痛苦、低工資、無保障,乃至殘缺的身體,以及無處安身落腳的悽楚。
我以前在寫《韓國生死錄》時説過,任何一個國家早期的原始積累都是充滿了血與淚的,否則拿不到別人的加工訂單、無法賺取產業鏈中最薄利的那點殘羹冷炙、永遠追趕不上前面的發達經濟體。
為了快速積累產業資本,兇惡一點的國家,拿着槍炮跑去別的國家搶,或幫着別的國家打仗,拿年輕人的生命去換經濟援助、供貨訂單。
我們是後進國家,基礎差,也不兇惡,只能靠自己艱苦奮鬥:一方面引入外資,利用海外華人資本,高層放低身段親自跑去國外宣傳、拉投資;另一方面以農養工,壓低農產品價格,利用價格剪刀差貼補工業生產,同時利用户籍,靈活控制進城務工人員數量,城裏需要工人時放松管制,城裏不需要那麼多人了就嚴格控制,由此催生了一個僅在城市工廠工作、無權享受城市福利保障和公共服務、一年回一次家的候鳥式打工人羣——農民工,以及留守在家的婦女、兒童和老人,這就慢慢形成了“城鄉二元”體制。
來自農村的80後或90後應該都有體驗,在“城鄉二元”體制最為厲害的那些年,農村的電比城裏的還貴,最高時我印象中達到過2.2元一度(後來城鄉統一了,每度0.5-0.6元),一個農村人和城裏人同時出車禍,農村人獲得的賠償也更低。
1990年代初,雖然改革開放多年了,但大部分農村人的日子還是非常艱難。
我記得我爸當時去廣東做建築工人,我媽一個人在家照顧我們兄妹兩個,洗衣做飯、贍養老人、做田打土什麼都幹,過度的操勞,30多歲的人,臉上已經有了初老的皺紋,頭髮也白了。
那時候家裏還養了一頭豬,每天早晚喂一次,我跟我妹妹分工負責餵豬,一個人煮豬食,一個人將豬食提到豬圈裏投餵,那木質豬食桶又重又厚,拴着一根彎曲的鋼筋當是把手,加上豬食之後小孩根本提不動,我一般手腳並用,右手往上提時右腳頂着豬食桶底部一點點往前挪,有時候滾燙的豬食灑出來淋我腿上。
村幹部收公糧的日子最令人難以忘記。每年那個時候,老媽就得將已經裝進穀倉的糧食重新裝入籮裏,滿滿三大擔,吭哧吭哧挑至曬穀場(收公糧的地方,農忙時節用於晾曬稻穀),稱好後,由村裏的幹部倒入灰黃的麻袋裏,然後堆上一輛帶斗的拖拉機,那拖拉機吐着濃煙,突突突,一趟又一趟,最後所有農民換回的是一張薄薄的蓋着紅章的交糧憑證。
整個過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糧食上稱時,我媽盯着那秤桿子的眼神,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送別人家養似的,盯得是那麼牢那麼細,眼裏全是不捨和無奈。她清楚,她必須更節省才行,幾個月內豬肉是吃不上了,或許可以買點圩上沒完全削乾淨皮肉的鴨架子煮點湯,解解嘴裏長期不沾葷腥的酸澀(真事)。

山鄉鉅變
講完上面的事,我相信大家應該能理解國家為什麼要搞共同富裕了。很簡單,共同富裕是要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平等、收入差距太大的問題。而且你都不用去看什麼基尼係數,僅憑良知就應該清楚這事的必要性。
其實共同富裕也不是什麼新詞,我查了資料,這詞正式出現於官方文件,是在1953年中央頒佈的《中共中央關於發展農業生產合作社的決議》裏。這份文件內容,由教員直接主持、參與起草。
此後,我們國家歷屆政府從沒有放棄共同富裕的理想,而且一直在努力做這事,只是每個時代因為國內外的情況不一樣,做法也不同。
2006年,我覺得是我們國家共同富裕之路上標誌性的一年。因為這一年,國家全面取消了農業税,延續了2600年的農業税在我們這個時代終結了。
而在此前的大概3、4年,我們那的鄉道、村道也開始鋪上水泥——我為什麼對這事記得那麼清楚,因為那會我剛去縣城念高中,原來上學時折磨了我近10年的坑坑窪窪的鄉道變成了平整的水泥路,為此感嘆了好久“沒趕上好時候”。
農民負擔減輕了,村裏的路況也變好了,幾乎與此同時,村裏那些刷了一層白石灰的兩層、三層小樓也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後來國家又給種地的農民發補貼,為他們上醫保(數額不高,但也算有了),現在村裏的孤寡老弱殘,也有了一些固定的救助,基本生活沒問題了。
最近一些年,我們村裏,幾乎每一家都買了車(有的買了兩輛以上),一部分年輕人陸陸續續返鄉,不再遠離家鄉打工,要麼回鄉創業,要麼買了車子後,每天在縣城、市裏與老家之間通勤打工。他們也不再種地了,家裏的地都已經被統一承包了出去,偶爾去給人乾點農活,一天可掙80元,原來種稻米的地,搭起了大棚,種上了草莓、葡萄和其他果蔬之類的經濟作物。
還有一些新變化,是新農村建設後,家家户户都通了自來水,已經沒有人再自己挖井取地下水,而且幾乎每家都有了太陽能、電熱水器、空調、冰箱和抽水馬桶,過去燒煤把廚房燻得烏漆嘛黑的土灶、爐子也不見了,現在做飯、燒水要麼燒燃氣要麼用電,也沒人餵豬了,所以豬圈也沒了,乾淨了許多。
最近這幾年,除了直接扶持農村外,城市裏的户口也放開了,城鄉户口統一改成了居民户口,這將更進一步促進城市化、農民工市民化的進程。
用一句用濫了的話形容吧:整個鄉村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是真正的“山鄉鉅變”。
這當然一方面得益改革開放後搞的市場經濟,盤活了整個國家,水漲船高,農村也跟着受益,也就是經濟學中所説的“滴漏效應”。
但另一方面,這就是國家逐步扭轉“以農養工”的政策所帶來的,是整個國家工業水平整體上升到一個台階後反哺農村的結果——換句話説,這就是國家堅持共同富裕的效果之一。
但到了這一步,城鄉之間的不平衡是不是就完全扭轉了呢,農村人是不是就完全得到了他們應得的呢?當然沒有,而且可以説遠遠不夠,還得繼續堅持共同富裕。
原因之一,我們前面説過,目前在城裏工作的農民工,依然存在比如像外賣騎手那樣的問題,生活不穩不安,無法真正享受城裏的就醫就學等基本的公共服務、福利。
所以他們還跟過去一樣,沒法在城裏安家落户,依然是候鳥,依然無法照顧妻兒老小——這依然是最基礎的人性需求缺失,事實上,許多通過考學已經定居在城市裏的“城一代”中間階層也沒法滿足此需求。

未來
説到這裏,那上面提到的一個問題也就出現了:假如真的大力提高農民工權益,比如提高他們的平均工資,真正足額按照國家相關規定給他們交社保,更進一步,讓他們有錢在城裏買房、養娃,那整個工業生產的成本會不會大幅上升,從而讓經濟增速放緩,甚至可能造成更多人失業,因為很多工廠可能就搬到越南或其他什麼地方,或乾脆就倒閉了?
其實這就是共同富裕要解決的難題。
我們前面説過,共同富裕不是共同失業、共同貧窮,實質是一種高階的平衡管理,包括平衡資本和勞動之間的收入佔比,平衡地區間的發展,平衡城鄉之間的差異,以及最重要的,平衡經濟增長和不平衡發展之間的矛盾——這是市場經濟中的一對永恆矛盾,沒有不平衡就沒有經濟增長,只是這平衡不能過大過激,否則一樣會影響經濟增長速度。
其實國家提出的高質量發展,就是為了解決這一矛盾。什麼是高質量發展?簡單來説,就是保證充分就業、適當的經濟增速的前提下,逐步提高勞動者權益,達到資本和勞工雙贏局面。這是完全可能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相反,我們沒必要留戀過去那種低端製造業,尤其那種通過犧牲工人基本權益賺取微薄利潤的發展模式。其實這種發展模式的副作用或外部效應非常大,比如會製造出留守兒童、農民工健康安全、環境污染、需求不足只能依賴出口等問題,這種模式只是工業化初期的無奈選擇——沒有看不起的意思,但得想着升級,想着更高質量的發展,增加產品中的技術、質量附加值。
中國是“世界工廠”不假,但給全世界人民謀廉價日用品的同時犧牲中國底層勞工的權益,長期讓他們無處安身,讓他們心理抑鬱甚至跳樓自殺,那我們發展經濟是求啥呢?
我們種棉花、製造布料、加工外國品牌衣服,可定價權、製造標準、品牌溢價全在人家手裏,我們造好成品後,賺了點辛苦錢,他們反過來再以奢侈品的價位賣給我們,更過分的,他們笑我們傻,笑我們只會模仿不懂創造,出於意識形態騙見,他們還可能聯合各類大牌,説不要你的棉花就不要你的。説實話,長期被這麼搞,不憋屈嗎?
中國勞工勤勞肯幹不假,但我們必須讓全世界同時明白,中國勞工也很聰明,懂得維護自己的權益——你越低廉越便宜,越強調自己任勞任怨,別人不會感激你,反而瞧不起你,事實上當年美國排華法案,不就因為美國底層白人勞工覺得中國人活得跟老鼠一樣、要價低廉,從而搶了他們的工作嗎。
如今蘋果的CEO庫克説,蘋果選擇中國的製造廠家,不是因為廉價的勞動力,而是因為中國的技術,以及能塞滿兩個足球場那麼多的工程師。
其實這種話聽着才舒服嘛,所以沒必要自卑,我相信未來的中國會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會有更多像華為一樣的世界級品牌企業。
而且,大家可能不知道,高質量發展其實也是在跟時間賽跑,搞慢了都不行。
自2010年開始,我國農民工數量增幅就開始逐年下降了,截止2020年我國農民工數量依然有2.85億的規模,佔總人口的20.2%。但2020年是個標誌性的年份,因為這一年農民工人口數量增幅跌破了零點,邁入負增長時代,相對2019年,減少了517萬。

這意味着,這支推進我國工業化、城鎮化發展、將“中國製造”推向世界的主力軍,將會越來越“貴”。這是我國人口老齡化、外加市場經濟雙重作用下形成的一個不可逆轉的趨勢。
所以我們撇開良知,就客觀規律而言,也必須搞好高質量發展,做好共同富裕這件事,否則就不是資本和勞工的雙贏,而極有可能是兩者雙輸的局面。
好了,以上就是我對為什麼要搞共同富裕的理解。文章最後,再聊點“多餘”的話(可看可不看)。
其實共同富裕的內涵很豐富的,可聊的東西很多,比如還有一個問題:光靠市場經濟、不需要政府參與調解,能不能實現共同富裕?這也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們國家的回答很明確:不能。
我本來想在這稿子裏將這事一併説了的,但發現稿子字數再次超標了,如果大家感興趣的話,我或許可以再寫個文章説説。
我今天沒多聊幾個角度,只是從良知和底層勞工基本權益角度聊了聊,之所以會這麼聊,前面我也解釋了,就是看了那些朋友圈的冷嘲熱諷,內心實在有點不淡定了。我不知道這麼講是不是能幫到大家更全面理解共同富裕,希望能起點作用吧。
最後還有幾句情緒性較重的話請大家再忍下:
我其實不太喜歡跟不同觀點的人吵架,我也非常願意歌頌為國家走上世界前台而貢獻良多的大企業家,也非常樂意為大企業耗費巨資致力於科技進步而鼓掌,不過呢我覺得,像農民工這種默默奉獻一生乃至幾代人的普通勞動者,是被後富的人,而且話語權相對較弱,比較沉默,因此更需要我們記錄和感恩。
我一直認為,這些底層勞工才是現代中國的真正基石,是中國走向輝煌並保持40多年持續繁榮的最大犧牲者,所以請記住小作坊、大工廠裏那一張張備受歲月摧殘的臉,記住為支持中國製造默默留守卻無言的孩子和老人,他們是安詳的大山村口撕心裂肺的別離,是遲遲未歸巢的候鳥,是枯守家鄉盼團圓的枴杖和白髮。
所謂共同富裕,先富帶動後富,首先就不能遺忘,否則,還怎麼帶動?否則,良知何在、公義何在?
END
本文作者:左頁,血鑽故事執行主編
本文編輯:哲空空,血鑽故事主編
部分參考資料:
《中國民工潮》,長征出版社,王穎著
《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共同富裕》,天津師範大學博士論文,王桂枝著
《21世紀資本論》,中信出版社,托馬斯·皮凱蒂著
《重返八十年代》,北京大學出版社,洪子誠著
《2020年中國農民工數量及收入情況分析:總量減少517萬 月均收入突破4000元》,中國情報網
《騎手謎雲:法律如何打開外賣平台用工的“局”》,致誠勞動者微信公號
《深圳致麗大火20年祭》,中國工人雜誌,常凱著
《廢墟上的憑弔——深圳“11·19”特大火災事故記事與反思》,中國工人雜誌,常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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