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他們從“死亡之海”走來_風聞
guan_15833849461697-2021-09-19 14:51
發表時間:2021-08-18來源:中國青年報
新中國成立初期,兵團建設者深入萬古荒原,一手握槍,一手拿鎬,挖渠引水、開荒造田,修建水庫,架橋引渠。開山挖路,改造沙漠,發展工業,農業,林業,畜牧業,駐守邊防,保衞祖國。
位於石河子市的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軍墾博物館有個鎮館之寶,一件縫滿296塊各色補丁的軍大衣。
1995年建館之初,研究館員張紅彥和同事們走街串巷,蒐集老物件,找到了八師一二二團王德明老人的家,老人是1949年跟隨王震將軍進軍新疆的老軍墾,平房的架子裏整整齊齊地堆放着一摞摞舊軍裝,上面佈滿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補丁,老人像珍視軍功章一樣愛護着這些舊軍裝,誰都不讓動。後來,還是老伴悄悄捐贈給了博物館。
如今,每一個走進軍墾博物館探尋兵團歷史的人都會為軍大衣的故事動容,它的背後,是三代兵團人長期屯墾戍邊實踐孕育的以“熱愛祖國、無私奉獻、艱苦創業、開拓進取”為主要內涵的兵團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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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老兵:獻了青春獻終身
時隔72年,回想起橫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場景,93歲的楊世福對當時的艱辛,依然能夠脱口而出。
1949年11月底,和田發生反革命暴亂,駐守在阿克蘇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二軍五師十五團承擔了緊急平叛的光榮任務。為了早日完成任務,十五團的指戰員果斷選擇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1800多名官兵歷時18個晝夜,行軍790多公里,及時進駐和田,平息了叛亂。
“行軍到第十天,遇到了沙漠中的黑風暴,狂風一來,風沙刮到臉上,眼睛都睜不開,個個都像從沙子裏挖出來一樣,全身上下都被沙子填滿了,就這樣背上裝備,迎着風沙,又走了110里路。”楊世福那時還是個參軍三個月的新兵,他回憶説:“沒有人放棄,放棄就是死路一條,只有繼續往前走。”
“但還是有人沒能走出沙漠。”楊世福回憶道,二連的排長李明是個老八路、戰鬥英雄,因為行軍飲食不規律,有嚴重胃病的李明暈倒在沙漠裏,被風沙埋了。
在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十四師四十七團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軍和田紀念館裏,保存着一份已經解密的電報:“十五團駐和田萬不能調。”
老首長王震這道特殊的命令讓這些經歷“死亡之海”考驗的戰士們留在了和田這個叫“夏爾德浪”(維吾爾語,意為黑色的戈壁灘)的地方,他們集體轉業,在萬古荒原中開發建立了十四師四十七團,鑄劍為犁,屯墾戍邊,像大漠胡楊一樣,把根深深地紮在崑崙山下,默默守護着新疆的南大門。
老兵們一輩子再也沒有離開和田。
新中國成立五十週年前夕,兵團領導去看望他們,問他們有啥願望,他們不向國家提任何要求。沒有要求任何優惠政策,像少數民族一樣的為子女安排工作和補足房子。沒有要求兵團子女也像少數民族一樣給子女高考考試優惠加分。沒有要求像少數民族一樣優惠的醫療照顧和特殊的養老照顧。老兵有的説沒坐過火車,有的説沒到過烏魯木齊,還有的説離開王震將軍幾十年了,想見見王震將軍……
老兵被請到烏魯木齊,安排住在最好的賓館。晚上這些老兵看着雪白平整的牀單,竟然捨不得在牀上睡覺。第二天,服務員進房間打掃衞生。看到沒有一點褶皺的牀鋪,和躺在地上睡覺的老兵們,一下子淚流滿面,感動得説不出話來。
第二天,老兵來到石河子市參觀。在王震將軍銅像前,老戰士站成一排,向王震司令員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李炳清代表老戰士彙報:“報告司令員,我們是二軍五師十五團的戰士,我們勝利完成了你交給我們的屯墾戍邊任務。你要求我們紮根邊疆,子子孫孫建設新疆,我們做到了。現在我們的兒女都留在了新疆,留在了和田。我們沒有離開四十七團。”
對老兵來説,綠軍裝是他們的心頭摯愛,楊世福頭上的軍帽已經戴了30多年。
如今,老兵們相繼離世,楊世福成為在世的最後一位沙海老兵,可他們的兒女和子孫後代很多也留在了四十七團,延續着屯墾戍邊的使命。
建城戍邊:從戈壁荒漠到明珠城市
距離石河子市20公里外的第八師一五二團境內,有一個“軍墾第一連”的紅色旅遊景點,這裏遺存着當年兵團屯墾戍邊創業初期的地窩子羣、乾打壘伙房,陳列着當年使用過的木輪牛車、木犁、石磨及近百幅墾荒時期的老照片。
“兵團創立之初,面對的是‘水到頭、路到頭、地到頭’的戈壁、沙漠、荒原,沒有房子,軍墾人創造了‘地窩子’,他們在地上挖個坑,上面蓋上柴草,掘地為穴,這就成了第一代軍墾人的家。”講解員王淑軍指着第一連荒草叢生的坡地上大大小小的二十多個地洞説。
王淑軍是兵團第二代,父親上世紀60年代來到石河子墾荒安家。“父親把對兵團的感情也寄託在子女身上,我排行老二,我們兄妹四人的名字連起來就是‘紅軍勝利’。”
兵團一位老領導曾對屯墾戍邊做了一個形象的比喻:翻開中國地圖,新疆實際上是一個大圈、兩個小圈。大圈就是漫長的國境線,兩個小圈,一個是塔里木盆地,一個是準噶爾盆地。兵團的綠洲就像一顆顆寶石,鑲嵌在漫長的邊境線和塔克拉瑪干沙漠、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的周邊。
新中國成立初期,十幾萬人民軍隊發揚南泥灣精神,本着不與民爭利的原則,深入萬古荒原,一手握槍,一手拿鎬,挖渠引水、開荒造田,從將軍到士兵,挖穴而居,喝鹼水、吞麥粒,投入戰天鬥地的大生產運動中。他們架橋修路、興修水利、墾荒造田,建成了一大批大規模的現代化國有農牧團場,奠定了新疆現代工業、農業的基礎,建起了石河子、阿拉爾、奎屯、北屯等一座座軍墾新城。
在和田荒漠,沙海老兵張遠發嫌連隊發的坎土曼太小,自己到鐵匠鋪打了一把3.5公斤重的坎土曼,一人開的荒比兩個人都多,人稱“坎土曼大王”。工地上的“土喇叭”天天喊着張遠發的名字,越喊越有勁,他月月有獎品。有一次部隊舉行集體婚禮,他一次就送給新人們5件背心。
王淑軍説,那時,新疆的工農業發展十分落後,戰士們節衣縮食,主動要求把一年發兩套的軍棉衣改為一年發一套。在開荒年代,衣服磨損得非常厲害,戰士們縫縫補補接着穿,節省的經費全部投入到經濟建設中。
而就在這樣的條件下,石河子第一代軍墾人紡出了新疆第一縷紗,織出了新疆第一匹布,造出了新疆第一塊方塊糖。
68歲的孫躍先是第四師六十六團“老百姓宣講團”的成員,他也是軍墾第二代。1954年,母親帶着年僅一歲的孫躍先從山東萊州來到兵團支邊。
“從小到大,我印象最深的是住在地窩子裏的孩子們每到冬天,雙手雙腳起的一片片凍瘡。”孫躍先説:“如今四師、可克達拉市建設成了一座花園城市,這是我們小時候想都不敢想的。”
“老百姓宣講團”前身是2003年成立的“66團老年志願服務隊”。團隊成員有榮獲全國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稱號的原師長謝睦森,有兵團勞模陳茂昌,有20年如一日義務維護交通安全的退休職工葉鼎銘、劉勝山,有用鏡頭記錄真善美的離休幹部閆欣秋等,他們走進連隊、社區、學校,用發生在身邊的感人小故事講述兵團精神。
宣講團中年齡最大的是92歲的閆欣秋。他1950年12月進疆,隨部隊集體轉業屯墾戍邊。
“在伊犁的71年間,我深深體會到兵團在新疆的重要性。”閆欣秋説,“可克達拉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成立的第八座城市,很多老同志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逛公園、跳廣場舞、打牌,過着休閒的生活。”
一些年輕人看到這種場景會説“老人們過得太舒服了”,這時閆欣秋總會衝上去,和青年攀談起來:“你知道她們當年怎麼過來的?她們來時只有十幾歲,比你們現在還要小……”
“我是老百姓宣講團成員,就是要用身邊人身邊事給老百姓宣講,兵團的發展歷程並不是輕輕鬆鬆獲得的。”閆欣秋説。
兵團青年:傳承兵團精神
作為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僅有的兩所大學之一,石河子大學坐落在軍墾明珠城市石河子市,其歷史淵源可追溯至1949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創建的第一兵團衞生學校。在馬背上創校的石河子大學與共和國同齡,與人民軍隊同源,與兵團精神同根。
山東姑娘單愛蘭2014年天津師範大學畢業後來到石河子大學美術系任教,她説,“來到石河子,我常去參觀大學校史館和軍墾博物館,那裏陳列的一件件軍墾文物讓我更加深層次地瞭解了兵團。”
“大一新生剛進入大學校園比較浮躁,無法靜下心來學習,需要給予精神支持和思想保障,我就佈置了一個任務,帶他們去軍墾博物館畫兵團的老文物。”單愛蘭説,7年來,她帶着學生進行有温度的兵團主題性繪畫作品創作,舉辦系列畫展。
“學生們在繪製軍大衣、軍功章、兵團兒女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追憶兵團歷史,讀懂了兵團,很多學生畢業後選擇留在新疆和兵團工作,繼續傳播着兵團精神。”單愛蘭説。
石河子大學還開設了一門很火的“道路與人生”思政課,邀請兵團第一代女拖拉機手金茂芳、北塔山牧場的上海支邊青年李夢桃等老軍墾來講述他們紮根新疆、建設新疆、奉獻新疆的人生經歷和故事,受到學生們的歡迎。
在課堂上,1963年從中國農業大學畢業來到石河子大學任教的曹連莆教授講述了自己如何立志為邊疆選育種植新品種的過程。
“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找一切機會,就想為兵團育出新的品種來。1986年,第一個春小麥品種‘石春1號’終於誕生了。23年之後才姍姍來遲,來得不容易!我們先後為新疆的麥類作物家族增添了5個新成員。1997年育成的‘新啤1號’是新疆自育成功的第一個啤酒大麥品種,‘新小黑麥1號’填補了新疆小黑麥育種的空白。只有經歷了往昔的磨難,才能體味到今日的甘甜。”曹連莆説。
石河子大學黨委宣傳部副部長卿濤説:“兵團精神是支撐兵團事業發展的根基,也是一代代兵團人選擇來到艱苦邊疆創業的原因。石河子大學開設了兵團精神育人名師思政導航課,邀請身邊的兵團精神傳承人走上講台,讓有故事的人講故事,學生們從故事中瞭解兵團人為什麼可愛,從情感深處認可兵團精神。”
----------如今的新疆和生產建設兵團給國家做出來巨大貢獻,西氣東輸,西電東送。西煤東運,石油東運,糧食東調,棉花東運,成為了國家能源基地,礦產基地,農業基地,畜牧業基地,林果業基地。成為了絲綢之路的西大門和歐亞交通樞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