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紅樓夢》回憶殺！”寶黛釵鳳”是如何選出來的？_風聞

■ 本期輪值毒叔****■****

■諸葛奇譚·譚飛■

1987年，當電視連續劇的片頭字幕第一次進入中國觀眾的視野時，幾乎沒有人想到，這個畫面會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依舊被人們津津樂道。暑期是青少年朋友領略文學名著經典魅力的好時機，尤其是87版電視劇《紅樓夢》，更是成為幾代人共有的暑期記憶。據統計，視頻網站上87版《紅樓夢》相關視頻播放量超1億，位居四大名著之首。這些老劇正在互聯網的環境下被賦予着一種新的傳播樣態，無論是二次製作的短視頻，還是引起共鳴的彈幕文化都是在對經典作品進行綿延重構過程中一次新的創作。在處處滿屏的彈幕玩梗中，輸出的不僅僅是共通的童年回憶，還有一種強烈的文化認同感。今天我們邀請了電視劇中賈蓉的扮演者楊俊勇，劇中尤氏的扮演者王貴娥，和影評人譚飛一起重温經典背後的故事。

**主持人:**電視劇《紅樓夢》，當年播出的時候可以説是萬人空巷。我很想先問問譚飛先生，您覺得這樣一部經典的電視劇，可以説是我國國產電視劇中的經典中的經典，它的成功是如何做到的？

**譚飛:**我覺得這個戲成功的原因，第一點是因為導演王扶林老師。王扶林導演是非常優秀的藝術家，他的審美能力，以及他的藝術造詣都是非常好的。第二點，這個戲當時有非常龐大、陣容非常頂級的顧問團隊，除了《紅樓夢》研究專家，還有文史專家，以及大作家。比如沈從文，還有啓功老師，包括周汝昌都是顧問，有着這麼大一個團隊來保駕護航，顯然《紅樓夢》的起點就非常高。第三，我覺得這部戲的製作水準很高，各個工種，包括拍攝、美術，服裝都很優秀，我聽説僅僅是王熙鳳的服裝，就有四十多套不同的衣服，非常非常驚人，就是靠着精益求精，各個工種的力求完美，才達到現在依然長盛不衰的經典地位。

**主持人:**通過片尾的字幕，我們也能看到專家團隊的保駕護航。那很想聽聽兩位參與的表演者，你們二位是如何看待這部劇為什麼有今天的成就和成績？

楊俊勇:《紅樓夢》劇組、攝製組，是一個團結、向上、勤奮的一個劇組。調動了所有人的潛能，節約了各種資源。比如説我當時還參加了劇組的劇務工作，現場場務，還有後勤發飯等等。在大場面的時候，當小導演拍完我這邊的鏡頭以後，就趕緊脱了衣服往那邊跑，不用卸妝，譁就跑過去。帶領羣眾演員去抬轎子。

**主持人:**這就是一專多能的體系。

**楊俊勇:**對。

**主持人:**當時您是自發的嗎？

**楊俊勇:**我們劇組所有的同志們都參與了，我只是舉我的例子。還有王老師帶領一些女同志，去服裝組、化妝組幫忙，像帶簪子、梳髮這些活兒，她們全都去幫忙，所以就是發揮了各自的潛能。

**王貴娥:**我覺得他説的有點像製片主任説的話。為什麼人家認可你這幫演員？就是因為他們生活在《紅樓夢》裏頭，他們在兩期學習班裏來回打磨。就是以自己本身，比如説我想演林黛玉，但我的年齡明顯不行，我的各方面都不行，那就反覆觀摩，你喜歡什麼你就去做，慢慢地去觀察你像哪個角色人物，然後去歸位，就會歸得很到位。其實説得嚴格點，就是説很多都是本色出演，所以觀眾會覺得很自然，而且又生活在一起，平時我們都跟兄長姐妹父母生活在一起。

**主持人:**就通過兩三年不斷地去打磨。

**王貴娥:**這種融合得非常好。

**主持人:**通過三位剛剛簡單的概括及介紹，也不難能夠猜到和感受到，整個劇組那種和諧的氛圍，這也是這部劇能夠成功的一個起點。

**王貴娥:**對。

**主持人:**剛剛我聽到楊先生在跟王女士交流的時候，就是還是在叫媽，很自然的就流露出那種情感。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樣，還在角色裏。

**楊俊勇:**我們在電話裏邊通話，直接就叫媽，這是一種緣分。

**王貴娥:**除了他，以前那些在劇裏那些叫嫂子的，現在見了也都還是那樣叫。

**譚飛:**就是現在你們見面還以《紅樓夢》裏的輩分來相稱。

**王貴娥:**是啊。

**主持人:**就是在《紅樓夢》和生活兩者之間遊離的。

**王貴娥:**對，對，對，還是這樣。就像王麗萍所説，一朝入夢中，終身不醒。

**主持人:**還真是有點，所以説我們選角是培訓過的。

王貴娥:****1982年的時候這個劇組就開始籌備了，那會兒就幾個人，一個是王導，一個是編劇之一週嶺老師，還有潘欣欣。那個時候就説找一個人來，在華僑大廈那裏坐着，我就覺得很豪華，我能到這兒來工作，還有空調，就撕開每個信封，就看哪個是合適的。

**主持人:**信件都是演員投的簡歷嗎？

**王貴娥:**不都是演員，好多都不是演員，像小旭這樣的是演員。有一天製片主任張生強跟我説，繼續找寶黛釵鳳為主的。

**主持人:**四大主角。

**王貴娥:**後來就通過潘欣欣，找到了趙粵的母親夏明輝，還有他爹，我的丈夫李志新，這些都是相對來説進組比較早的。我們三個人就成立了演員挑選小組。當時給我們的一個原則就是，個不要太高，不要太壯，一定要古典，有南方女孩的樣子，你覺得可以的，就都帶回來。

**主持人:**那再説説角色吧，我們從兩位扮演的角色開始説起。楊先生，您是怎麼和賈蓉這個角色結緣的呢？

**楊俊勇:**當時在圓明園的培訓班，那時候李志新老師要所有人都走一遍。都要彙報，要錄像的，要向台裏和紅學專家彙報。所以李老師就找我説，楊俊勇你來幫我做這個小品。當時做的是烏進孝進貢，一開頭就是賈珍在那兒徘徊踱步。嘴裏説着今天都臘月二十六了，往常臘月二十三烏進孝就應該進貢，怎麼到現在還沒來，説着烏進孝就來了。趕緊我就接，念這個禮單，大鹿多少隻，什麼什麼多少隻。然後這個鏡頭的疊化，一晃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和李志新老師的五官好像挺和。

**王貴娥:**都感覺壞壞的。

楊俊勇:****導演説行了，就這麼定下來的。

譚飛**:******你兒子邪，你做母親的也有責任啊。

**王貴娥:**管不了嘛，胳膊折了，往袖子裏邊揣的人，你想我哪能管呢。

**主持人:**貴娥，您自己所定位的這個角色，也就是尤氏，是您自己和角色貼合呢？還是導演認定了您呢？

王貴娥:****讓我選擇的餘地並沒有太多，在他們中間我比他們大將近30歲。夫人的話，王夫人、邢夫人我也夠不着，丫鬟我就也更演不了，小姐也過了那年齡，唯一就是一個李紈和尤氏。

**主持人:**尤氏。

**王貴娥:**當時潘欣欣跟我説説，我覺得你還試試尤氏吧。然後我就準備了尤氏的片段，就是問簪那一段，她懷疑她兒媳婦的那個簪到了她手裏了，她就想確認這個事情，想讓她説不是。然後她兒媳婦説就是我們奶奶的，這一下把我給激到了。

**主持人:**有些觀眾問道，為什麼《紅樓夢》中的每一個角色，都像曹雪芹先生原著中的那樣活靈活現，感覺每個人就是劇中所飾演的人物，非常精準，一點都沒有偏差？

**王貴娥:**就拿那個安雯來説，她以前叫張靜林，她也是黛玉的候選人之一，包括張蕾、陳劍月、陳曉旭都是黛玉的候選人之一，讓這四個黛玉都做一樣的小品。但是秦文她的表演是一點問題沒有，大家都公認秦文的表演功底是我們這邊最好的。她拿捏的那個感覺，就是黛玉夜訪寶玉的那個片段，襲人人不給開門，她憋得一肚子氣，她的分寸感特別到位，但她的外形就不是黛玉。最後導演一看戲這麼好，就是她有點剛，那就秦文吧。就是在不斷地打磨過程中，看最後歸到哪兒，做你是做這個黛玉了，但是歸到哪兒，下面的眼睛看着呢。

**主持人:**我想知道這個鳳姐，王熙鳳是怎麼選出來的呢？

**王貴娥:**其實鄧婕在外在條件上是有些欠缺的，但是她的戲，她一上妝嚇人一跳。就覺得不會多看她一眼。但她帶着一個御用化妝師，畫完以後，錄像一扭身，驚豔。

**譚飛:**我們説到鄧婕老師，她作為川妹子的這種潑辣和那種犀利，包括她的精明，她是與生俱來的。所以可能角色把握上，她不一定外形最合適，但是她一上了妝，她穿上那個衣服，她那個氣場就在那兒擺着。

**王貴娥:**很自信。

**譚飛:**所以説她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這也是有一些幸運，但最主要是這個人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原來最早是讓她演平兒，但她是有一個慾望，説我能不能演成王熙鳳？自己就是兩邊都在準備。

**主持人:**就是她執着，但是不執拗。

**譚飛:**她執着，但是她並不是為了功利，為了名利。

**主持人:**她還是尊重導演的。

**譚飛:**她是尊重導演，尊重原著的。我覺得我能夠得到，我能夠讓你們看到我這方面的才能，那麼最終才演了王熙鳳，包括我們説的歐陽奮強。那其實整個《紅樓夢》 最重要的人，還是賈寶玉，是吧？

**王貴娥:**核心人物。

**譚飛:**他是絕對的男一。一開始就各種選，最後紅學家好像也普遍不太滿意。説真正的賈寶玉在現實世界中是沒有的，直到歐陽奮強出現。後面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已經從寶玉中走出將近十幾年了。但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還是如對神明，覺得活着的寶玉居然在我眼前出現了，就可見當年這個衝擊和震撼有多大。現在的歐陽奮強老師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導演上，專業方向引擎是在導演這塊。但是我還記得寶黛初見時候的震撼，兩個人的眼睛都很好看，如同一汪水的那種感覺，很純情，一個是有點抬眼，一個有點含情脈脈。

**王貴娥:**羞澀。

**譚飛:**一個羞澀感。然後寶玉就説了，這妹妹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的這個詞一出吧，我覺得這一幕就永恆了，成了我們頭腦中的硬盤，難以刪除。

主持人:****就是天上掉下了林妹妹。

**譚飛:**哪個少男不鍾情，那種感覺一下就出來了。兩人那種羞答答的感覺，青澀中帶着純情。

**主持人:**後來有這體驗嗎？

譚飛:****後來也想有，但在那個時候好像還沒有那種男女之感，就是覺得很純，很讓人印象深刻，甚至看着還會臉紅。就覺得這兩個演員很吻合我們心目中的賈寶玉和林黛玉。

**主持人:**大概就是想象中愛情的初見。

**譚飛:**對。就是可能只是當時已惘然。當然王熙鳳的那種，丹唇未起笑先聞的那個勁兒也是做得特別像的，就還沒聽到她説話，那個笑聲就已經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