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前的今天:1927年的至暗時刻,毛澤東的講話如何點燃新的“革命火種”?_風聞
栩先生-栩先生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栩先生(superMr_xu)2021-09-22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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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9月20日--看起來好像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其實它在黨史上並不普通。就在94年前(1927年)的今天,一個事件發生了。
在當時來看,這個事件是革命在至暗時刻的無奈之舉,可後來的歷程表明,這個事件它不但改變了兩個孩子的命運,更是改變了整個中國的命運!
在湖南省瀏陽市,有一個叫做“文家市”的小鎮,它最初因“文”姓在域內最先建立集市而得名。從某種意義上講,此地倒是與毛澤東頗有天然的淵源--“文”正是毛澤東母親一脈的姓氏。
從地圖上看,文家市位於羅霄山脈北麓的湘贛兩省邊界,連綿起伏的羣山環繞着它。正是這樣的地理位置,讓它在中國近代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筆。

1927年9月20日清晨,位於文家市裏仁學校的操場上擠了1500多人,一個30多歲的高個子男人正在面對着工農兵部隊進行慷慨昂揚的講話。
這樣的場面引起了一對表兄弟的強烈興趣,他們迅速被這個男人的魅力所吸引,於是爬到了牆頭上,饒有興致的聽完了整個講話過程。
在過去的人生中,他們從沒見過上千人武裝力量如此宏大的場面,更沒見過一個面對眾人能如此激情講話的人。
這對表兄弟的母親是堂姐妹,表哥14歲,表弟12歲,他們都是湖南瀏陽文家市本地人,是在里仁學校就讀的學生,也是同班同學。

當這個人作出“小石頭砸爛大水缸”的比喻時,這對表兄弟痴迷了,他們聽得手舞足蹈,雖然當時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但是內心依然萌生了要跟起義部隊去砸“大水缸”的想法。
雖然彼時年齡尚小的他們並不知道“革命”是什麼意思,但深受這個講話的男人情緒所感染,他們尚且稚嫩的心靈裏就樹立起“革命一定會勝利”的堅定信念。
這次集會結束後,表兄弟倆就嚷嚷着要找部隊首長報名參軍,但因年齡太小而被拒。3年後,也就是1930年,這對表兄弟還是如願以償加入了紅軍,這一年表哥17歲,表弟15歲。
這個30多歲的講話男人正是毛澤東,此時他當然不會關注到校牆上正坐着的兩個孩子,更不會想到他的這次講話將改變二人的一生,自己也成為了兩個孩子追隨了一生的人。

多年後,在表兄弟倆功成名就之時,二人還能非常清晰的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並多次給身邊人講“小石子砸爛大水缸”的故事:
“我們現在只有1000多個人,而國民黨有幾十萬、幾百萬的人。
不過,我們現在就是一塊堅硬的小石子,蔣介石是一口大水缸。不管水缸再大,只要我們團結得緊、打得勇,總有一天,我們這塊小石頭就要打破蔣介石那口大水缸,讓他漏水。
我們現在有工人、農民和士兵,一共有三根手指頭,而蔣介石就是個兵,難道三根手指頭的打不過一根手指頭嗎?”
表哥名叫楊世峻(後改名楊勇),曾在長征期間參加了金沙江、大渡河、土城、婁山關、四渡赤水等戰爭。
建國後,楊勇在抗美援朝期間任志願軍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司令員,後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中央軍委常委、副秘書長等職。
1955年,楊勇被授予上將軍銜。
表弟名叫胡耀邦,曾在抗日戰爭期間擔任軍政大學政治部副主任、中共中央軍委總政治部組織部副部長。
建國後,胡耀邦曾任中共中央主席和中共中央總書記。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輝煌,此時14歲的楊勇和12歲的胡耀邦不可能知道未來發生的事。他們當然不會想到,眼前這個30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實際上正處於人生的低谷和困境之中。
這對表兄弟更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正在講話的內容,將改變整個中國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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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1927年,對中國近代史來説是風雲激盪的一年,對共產黨來説是磨難重重的一年,對毛澤東來説也是刻骨銘心的一年。
這年一開始,他就沒經歷過順境,一直處於逆境、絕境甚至黑暗之中。

1927年春,大革命處於低潮時期,北伐雖然獲得了一些勝利,但軍閥及各種勢力依然存在,蔣介石總攬大權、積極反共。
同時,時任中央總書記陳獨秀一直奉行“右傾投降主義”政策,為日後共產黨遭遇國民黨大屠殺埋下了禍根。
時年34歲的毛澤東已經非常不看好大革命的前景,對共產黨的前途充滿了焦慮。他內心沉鬱的登上了武漢黃鶴樓,將自己的一腔蒼涼悲愴之情寫在了《菩薩蠻·黃鶴樓》詩詞裏:
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
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
黃鶴知何去?剩有遊人處。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正如他所料,4月12日,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新右派在上海對國民黨左派和共產黨發動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員、國民黨左派及革命羣眾。
隨後的中共五大雖然批評了陳獨秀的錯誤,但對於一些迫在眉睫的重大問題,都未能作出切實可行的回答。因此,中共五大難以承擔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挽救大革命的重任,屠殺仍在繼續。
接下來發生的“馬日事變”、“七一五事變”中,又有上萬名共產黨員人頭落地,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事實證明,“依靠國民黨的力量取得革命成功”的路根本走不通,陳獨秀離開中央書記的崗位。
革命的前景在哪裏?絕大多數人都找不到出路,甚至認為革命壓根就沒有出路。
在生死關頭,共產黨於8月7日在武漢市漢口鄱陽街139號召開了緊急秘密會議(史稱“八七會議”)。會議堅決糾正了以陳獨秀為代表的“右傾投降主義”錯誤,毛澤東發表意見,認為共產黨必須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武裝隊伍,這支隊伍應由工農階級組成。
“八七會議”的重要標誌,就是毛澤東喊出了“槍桿子裏面出政權”的口號。
隨後,毛澤東在給中央的信中寫道:“國民黨旗子已成軍閥的旗子,只有共產黨旗子才是人民的旗子。”
從某種意義上講,人們同意“槍桿子裏面出政權”,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唯一選擇--眼下大革命已經失敗,絕大多數人認為無路可走了,好像也拿不出別的更有效的方案了。
毛澤東深知,要想革命成功,就必須動槍桿子。可一旦動了槍桿子,就代表自己走上了一條兇險無比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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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由毛澤東任前敵委書記的“秋收起義”在湘贛邊境爆發,這是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在武裝鬥爭中公開打出了自己的旗號,人民軍隊擁有了歷史上第一面軍旗。他在《西江月·秋收起義》的詞中寫道:
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
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
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
只是,隨後的幾天裏,尚且弱小的起義部隊遭受了重創,陷入優勢敵人的包圍,部隊被打散,部分突圍脱險,不少人犧牲。原本5000人的隊伍,現在僅剩1500多人。
剛剛點燃的革命之火,隨時隨地就要熄滅。如何保住僅存的“革命火種”呢?毛澤東陷入了深思。
9月19日,各路起義部隊到達文家市,當晚前敵委員會召開了會議,並就下一步行動計劃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經過討論和舉手表決,會議決定採納毛澤東的意見--改變攻打長沙的計劃,保存實力,向敵人統治力量薄弱的農村中堅持武裝鬥爭,保住和發展革命力量。
於是,“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這條戰略路線,就在文家市裏仁學校這個叫做“承德堂”的屋子裏形成。

於是,便出現了文中開頭的那一幕--9月20日清晨,毛澤東在文家市裏仁學校的操場上發表演講,號召部隊轉兵至農村,並説出了“小石頭砸爛大水缸”的話語。
這次講話,史稱“文家市轉兵”,它代表着中國革命“農村包圍城市”偉大戰略的開始。
歷史對當時的場景進行了還原。
如今,當我們走入文家市會師紀念館時,依然能看到毛澤東的塑像,他正英姿勃發的進行演講,僅看動作就能感受到他內心對革命事業有着火一般的熱情。
油畫《小石頭砸爛大水缸》也還原了當時的場景,不僅僅畫中的演講者毛澤東沒注意到,就連我們這些觀畫者也很容易忽略一個細節--
圍牆上有三個孩子正在聚精會神看着演講場面,其中就有14歲的楊勇和12歲的胡耀邦。
歷史在這一刻美妙的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就在“革命火種”即將熄滅之時,新的“革命火種”卻又在不經意間悄然播種下,彷彿冥冥之中自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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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14歲的楊勇和12歲的胡耀邦將眼前的毛澤東視為了人生的領路人,但他們那時並不知道,時年34歲的毛澤東剛剛與過去的人生領路人分道揚鑣,他連同共產黨正在經歷無人相信的至暗時刻。
如果細數1927年的事件,就會發現這一年毛澤東一直在經歷挫折、逆境乃至絕境,他探索的道路接連受挫。

大革命失敗,説明共產黨與國民黨合作的方式走不通,只能依靠自己的武裝力量;可第一次依靠自己的武裝力量時,工農武裝部隊只在幾天內部隊就迅速被重創,他不得不重新調整戰略方向,從佔領城市變為走向農村。
如今我們看“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會評價它是如何的偉大,可在當時來説,這是諸多道路均走不通時,不得不選擇的最後一條道路。
更受打擊的是,他與曾經的人生領路人陳獨秀分道揚鑣……
是陳獨秀幫助他成為了一名馬克思主義者,也堅定了他堅決革命的信心。可隨後,二人在理念方面的分歧,卻使他們越行越遠。
大革命以來,陳獨秀一直奉行“右傾投降主義”政策,並不斷否決其搞“農民運動”的行為。在“馬日事變”之後,二人產生了激烈的爭吵,關係上出現的裂痕更是無法修復。
大革命失敗後,連陳獨秀這位黨的創始人都喪失了信心,離開了領導崗位,可當時中國一大的書記員毛澤東卻接過了擔子,負重前行。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經歷人生低谷,成大事者更會這樣,而且他們面臨的人生困境比普通人要黑暗得多!
在人生至暗時刻,無人能相信你做的事情,無人能支持你,無人相信你的判斷,甚至連曾經的領路人也離開了你,你認為最重要、最有價值的事情,卻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
但是,每一個成大事的人,他必然承擔着時代的使命,必須獨自經歷最無助、最難過的時刻,然後靠着自己的內心力量走出至暗時刻,這種內心的力量,叫做希望。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彼時身處於文家市的毛澤東其實已經處於絕境之中,但從他演講的激情程度來看,我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低落和絕望,而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憧憬,我們能感受到一顆火熱的心!
他只有先讓自己的內心堅決相信,然後才能讓其他人對革命的前景堅決相信。
內心的希望之火雖然微弱但永不熄滅,正是這種強大的信念,才吸引了包括楊勇、胡耀邦在內的無數人民追隨--跟着毛書記走(時任前敵委書記)。

凡是穿越人生至暗時刻的人,一定會有非常深切的感悟--我無需從其他人和外在獲得力量,我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實現我要做的事情。
內心的信仰會為我提供力量,我本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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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文學家彭端淑的作品《為學一首示子侄》中有這麼一段: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貧,其一富。貧者語於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缽足矣。”富者曰:“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猶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貧者自南海還,以告富者,富者有慚色。
翻譯成現代文:
四川的邊境有兩個和尚,其中一個貧窮,一個富有。窮和尚對富和尚説:“我想要去南海,怎麼樣?”
富和尚説:“你憑藉什麼去?”窮和尚説:“我一個水瓶和一個飯缽足夠了。”富和尚説:“我幾年來想要僱船南下,還沒能夠去成呢,你憑藉什麼去?”
到了第二年,窮和尚從南海返回,把這件事告訴了富和尚。富和尚有慚愧的神色。
這個典故使很多人頓悟--面對人生一些內心的召喚時,一開始我們認為要準備很久才能出發,可最終你會發現,永遠等不到那個“萬事俱備”的時刻,準備永遠是不充足的。
要出發,此刻就可以出發,一瓶一缽足矣。
因為,路上就有你需要的資源,前面的路會自然生成。有時,我們必須相信人生中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它會在無形中為我們帶來資源。
處於人生逆境時,也許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在哪裏,但是心知道。

1927年9月20日,在文家市的那個清晨,相信連毛澤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用火熱的內心感召了兩個未來成為革命中堅力量的“火種”,但它的的確確發生了。
在未來的長征中,也發生了相似的情況--
整個紅軍部隊在剛剛出發時,並不知道前路在哪裏,但一路走來雖説週週轉轉、磨難重重,但終究到達了陝北延安,並在那裏生長出了更加強大的紅色力量!

人生中,很多事情並不在我們規劃範圍之內,但我們要相信它會在前進路上自然發生,只要內心真的渴望。
很多時候,我們必須要有一些毫無來由的相信,相信一些還沒看到的事,並且成為堅定的信仰:
人不是因為得到而相信,而是因為相信而得到。
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黨史並沒有那麼遙遠,那裏藴藏着人生的哲理:
按照心之所向走下去吧,那裏會有你人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