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也要説,這「白富美」真裝_風聞
她刊-她刊官方账号-提供最潮流的时尚和娱乐资讯,陪你遇见最美的自己2021-09-23 08:13
作者| 她姐
來源| 她刊
有沒有發現,國產都市劇裏,尤其是拍女性羣像的,都特別愛塑造一種女性——
精緻窮女孩。
顧名思義,就是賺得不多,但也要過上更“高端”的生活方式。
早幾年,《歡樂頌》有,樊勝美穿兩三萬的大衣,卻因交不起話費而停機。
去年,《三十而已》中,王曼妮每個季度買一雙大牌鞋,早餐卻吃路邊攤,洗髮水都只買打折的。
還有,《二十不惑》裏那個,大學開始就瘋狂買新款包的梁爽。
以及最近,《我在他鄉挺好的》又出現,迷戀奢侈品、想去北海道,但依賴親密付生活的許言。

都市劇裏“精緻窮”女性
物質、拜金、虛榮、降智,是這類女性角色的標籤。
她們總是劇中,那個拿出來被觀眾集體貶殺的典型,是女二,或是女N。
20歲,這樣的角色給勤奮努力的草根女孩做配。
30歲,又襯托了中產精英女性的成熟和清醒。

都市劇中的正能量女主
總之,精緻窮女孩的角色,被當成反面教材,反覆討論、警示網友。
不僅能搏一搏流量話題,還能煽一煽大眾情緒。
清高的,站在一邊鄙夷;理智的,站在一邊呼籲。
每一次,女性羣像戲劇終,我們總要從那些勇敢、堅韌、善良的女主身上,找點啓發和自我鼓勵的正能量。

然而,對精緻窮女孩呢?觀眾發泄完,便潦草帶過。
一句拜金和虛榮,就算是全部結論。
她姐無意替哪個精緻窮的女性角色申辯。
只是覺得,我們總要琢磨出點什麼。
因為,典型必有規律,規律藴含內因,而知因,才能找到跳出精緻窮陷阱的辦法。
「精緻窮」怎樣滲透進我們生活的,值得好好再聊一次。

同款的陷阱
我們今天不僅僅探討,電視劇中“拜金”意義上的精緻窮。
那太過單一,也缺乏普遍心理。
事實上,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曾靠近過精緻窮。
很常見的一個現象,我們尤其熱愛同款,和限量。
前者讓我們找到“階層歸屬”,後者滿足自己與眾不同的願望。
像是,當紅女星機場走一圈,腳上踩雙幾千塊的小白鞋,不出數月地鐵站裏一低頭,遍地是同款。
又或者,某品牌帆布鞋,冬款發售,一度溢價幾千塊,因為是明星聯名,且新款一雙難求。

注:此處圖片非文本敍述的事件,僅為配圖
就連她姐公司樓下的星巴克,剛掛出杯子買一送一的打折消息,就被迅速搶購一空。
到底是因為更缺個喝水的工具,還是衝着牌子去的,心照不宣。

《歡樂頌》
溢價,是眾人皆知的陷阱,但大眾追捧的熱情,絲毫不減。
好在,這種精緻窮陷阱,是最容易被察覺的那一種。
只要堅定“我不攀比”,什麼明星同款,限量發售都拿我沒辦法。
但,有時候,普通人的精緻窮是被“身份”綁定出來的。
女孩最常聽到的一句話是什麼?
女孩子嘛,就應該美美的。
我們也容易被這樣的話蠱惑,因為表面上聽起來,實在太“正確”。

各類商家都在用這個理由推銷
但仔細品品,總覺得哪不對味兒:
好像“美”到某一個度,是女孩更應該去努力的一個任務,否則就不夠體面。
然而,更大的問題在於,這句話宣揚的“美”的背後,往往是需要“錢”堆起來的那種標準。
這個“美”的標準越來越高,範圍越來越廣,從衣服配飾到護膚彩妝,從生活家居到户外活動。

《北京女子圖鑑》
嗯,女孩越“精緻”越好,越“講究”越好。
又或者,針對男孩也有很多奇怪的精緻標準:買鞋AJ是標配,遊戲皮膚不能low,男人怎麼能沒有一塊好手錶……

不僅從性別上營造了精緻的氛圍,每個年齡段也有自己匹配的精緻標準。
比如,女孩25歲就要抗衰老了,30歲就得定期醫美。
畢業工作了,怎麼也得有幾套穿得出去的衣服啊。可明明那是年輕人最拮据的時候。

怎麼回事?連“精緻”也搞年齡焦慮這套了。
所以,一旦我們認定了自己的某種身份,應該匹配一定高度的消費水平,就已經掉進了“精緻”的陷阱。
我們不僅看重自己的身份,還強調儀式感。
比如30歲生日,再手頭緊,也得獎勵自己一個經典款的大牌包。
出去旅行,500一晚的民宿,1000一晚的酒店,2688的海景房。
糾結半天,最後也抵不過,在海景房裏沐浴,喝紅酒,遠看是山,近看是樹,白天青天白雲,夜晚燈火闌珊的幻想。
2688,不就是2688。

即便精緻窮已經氾濫,有時候我們也很難反駁。
因為最終,我們都會被“品質”兩個字説服。
把超支解釋成,不想留遺憾。
把無節制美化成,生活必須。

《三十而已》
明明工資已經花得見底,新火的網紅店,必須打卡走一波。
明明也不是潮玩愛好者,新出的聯名款,別人有我不能落下。

注:此處圖片非文本敍述的事件,僅為配圖
朋友圈裏:
那些被精心裝飾過的動態,
那不經意闖進鏡頭的LOGO,
那似露非露的背景,
那漫不經心的文案。

《二十不惑》梁爽在專櫃拍照發朋友圈
她姐不敢妄加揣測,但現實確有這樣的人存在。
話已至此,追求品質,善待自己這樣的理由,我們姑且先不急着找補。
她姐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説。
不是批評,不是指責,是真的擔憂和理解。

假象的階級躍升
以上,無論是何種理由導致的精緻窮。
最後,呈現出來的狀態,都是兩個極端。
那就是,讓我們極端地沒錢,從而顯得,極端地有錢。

《我在他鄉挺好的》:拼湊付款
這,就很荒唐。
就比如《三十而已》裏的王曼妮。
在上海做奢侈品的高級銷售,月薪一萬五。
但每月房租要用去一多半。
她覺得,生活不能合租,獨居是必須的。
並且,特意找了有露天陽台的房子。
享受每天下班回家,舉着酒杯,獨自一人放鬆、思考,遙望城市的那種狀態。

《三十而已》
是一種潛在的,營造出來的優越感。
彷彿,在上海,這才是自己該有的生活。
可獨居付出的代價是,每天更長的通勤時間,以及壓縮其他生活開支。
但“貧窮”,總會露出馬腳。
王曼妮通過努力工作,得到了公司的遊輪旅行獎勵。
當她看到繁華夜景,一想到自己與富人的距離,只有一層之隔。
最終還是刷掉了一萬八的信用卡,升到了行政艙。

《三十而已》
她安慰自己:來都來了,不享受一下(有錢人的世界),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升艙那晚,她精心打扮,尤其,蹬上了那雙3000多塊的經典高跟鞋。
只可惜,鞋底的那層不曾撕掉的底膠,被有錢男人一眼識破,暴露了她“平民”的身份。

《三十而已》
而,當她獨自坐在吧枱。
學着有錢人模樣,熟練隨意地點了一杯,自認為格調夠高的蘇格蘭威士忌。
猛喝一口被嗆到的一瞬間,假精緻就徹底敗露。
老一輩人,有句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實精緻窮,多少就是這麼個意思。
但比這更嚴重的是,精緻窮的目的,往往潛藏着另一層更深的意味:
靠近“上層”人的生活。
即便只是王曼妮這樣拙劣的模仿秀。

《三十而已》
讓人產生一種,彷彿我也是“那類人”的錯覺,彷彿那個世界我也夠得着。
這是一種假象的“階級躍升”。

《歡樂頌》:樊勝美坐在安迪的跑車上享受
在《奇葩説》裏,詹青雲説:同款的魔力,讓我們覺得一下子靠近了榜樣。
是的,任何一種高於自己現階層的物質和生活,好像都冒着金光。
等待我們推開那扇大門,參與到“富人”的社會中去。

《北京女子圖鑑》
那好像是一條階級躍升的捷徑。
更像是一局遊戲,氪金購買戰袍、武器和跑車。
在那個虛擬世界裏,做有錢人的爽感,簡直令人沉迷。
所以,王曼妮不願意做王曼妮,每一個精緻窮主義者,都不甘心做“自己”。

《三十而已》
但,有個現象很有意思。
如今上流社會的人頻頻販賣“普通人”的人設,吃路邊攤,買打折款,用盡各種方式扮演着“平民”。
換取大眾“他好接地氣” “好真實”的口碑。

注:配圖非文中內容特指,勿對號入座
富人正在向下兼容平民,而多少普通人,刷幹了卡,掏盡腰包,裝點一個並不存在的人生。
多奇妙,又多荒誕。

被包裝的愛自己
並不是在諷刺什麼。
精緻窮,最坑人的地方,不只是營造了這樣一個假象的階級躍升。
而是騙着騙着,真的會讓人完全喪失評判標準,以及客觀理解社會和財富的能力。
我們的潛意識裏,會完全相信,現有的精緻和品質,就是我該有,甚至是必須的。

微博、短視頻裏,總是有人計算自己一年的開銷。
所有單項支出,都以萬為單位。
衣服一年5萬,護膚品一年2萬,房租一年10萬。
如果再有個車,貸款、保養費又要十幾萬。
孩子學鋼琴一年10萬,舞蹈一年又10萬。
各類明目,不計其數。

一線城市高消費,但都説僅維持
這還不算最誇張的。
網上叫囂着,北上廣一年300萬都不夠花的,大有人在。

也難怪有人調侃,明明才月薪三千,總覺得三百萬也不算什麼大錢。
很多人對於財富的標準,早已經失真了。
她姐倒不會一味地指責,是因為,似乎整個社會,都在不斷地提高着這個“精緻”的標準。
互聯網的發展,讓娛樂、明星的信息迅速傳播,信息壁壘一步步被破除。
於是,那些遙不可及的大牌不再是雜誌上的超模款,限量、聯名不再是有錢人才配享有的特權。

某種意義上,似乎打破了普通人和“上層人”之間結界。
兩個“世界”的人,擁有了一扇任意門,彷彿來去自由。

《歡樂頌》
可是有人會問:難道選擇不是人的權利嗎?
沒錯,可關鍵是,這種選擇,是被消費主義裹挾的被動之舉。
那些花裏胡哨的營銷和叫賣,不足為懼。
當出現那句:我們要愛自己,就要給自己最好的。
所有的理智,總會在某一個時刻被打敗。
“我值得,我配得上”。
越是活得辛苦,越會被這樣的話鼓勵和安慰。

網上到處充斥着這樣的毒雞湯
消費主義最精明的手段也都在這句話裏了。
此時看來,那些廣告詞寫得真是精妙:
有什麼樣的願望,就有什麼樣的人生。
想要無可取代就必須與眾不同。
窮和敷衍要分清。

《三十而已》
在這樣的氛圍下,在消費主義的哄騙和討好中,我們很容易合理化自己的慾望。
就好像近一二十年,買房貸款成了普遍趨勢。
於是越來越多人覺得,買房這麼大的事都能超前消費,其他也正常。
要不,錢不花,攢着也會通貨膨脹。

傅首爾勸年輕人要存錢
更絕的是那句:
錢是掙出來的,不是攢出來的。
被年輕人奉為真理。
所以,甚至有時,存錢都被看作是不夠前衞,甚至是老土、古板的行為。
不夠酷,不夠瀟灑,也太委屈自己。

年輕人的痛苦,固然有現實的打擊和作用。
我們也確實,需要更愛自己。
可這並不意味着,只有轉化成報復性消費,才是愛自己的證明。
當我們狹隘地,用金錢一遍遍撫摸自己的靈魂。
當我們,慣性地用物質填平生活的溝壑。
我們所謂的那個“愛自己”就變得畸形和偏激。

我們天天叫喊着賺錢難,存不住錢。
可,當我們孤注一擲,逼迫自己一定要用“名牌”才能有自己的身份認同。
當我們傾盡所有,只為了過上更“上流人”的生活。
這時,我們才是失去了真正的選擇自由。
她姐,最後問一次:
**這種被裹挾的人生裏,**你,是真的,愛自己嗎?
**當我們無需依靠包裝,**也能從心底認同自己的時候,才是真正獲得自由的那一天。
監製 / 她姐
作者 / 齊木
微博 / @她刊iii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