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真相——前言：2.飄渺的客觀世界_風聞

從之前識別色彩的例子可以看出，是認知連接起了主客觀世界，將客觀世界在腦中重建成型。為讓主觀世界準確反應客觀，我們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努力，對認知能力提出了超高要求。那認知能力有可能做到讓主觀世界準確反應客觀麼？換句話説，我們有可能依靠認知，徹底瞭解客觀世界麼？

不必急着下結論，先從一塊石頭説起，把它放在手中，感受一下對它認知的過程：首先可能是形狀、顏色，而後是硬度、觸感等等，通過這些要素，我們頭腦中形成了初步印象，告訴我們這是一塊石頭。

但一塊石頭所包含的信息遠不止這點兒，專業學者還可以研究它的形成過程、化學成分，推測某一地區的地質歷史、查找礦物，甚至還可能含有一些古生物信息，或者具備文物價值。由此可以合理猜測，隨着知識的不斷增多，我們對同一事物的理解會不斷加深，很多先前忽略的信息變得重要起來，也意味着仍有信息未被注意。

即便不考慮複雜的知識，就拿石頭的外形來説，從不同角度觀察，都能獲得不可替代的新信息，讓我們對外形的把握更加精準。這就像對石頭做切面觀察，切面有無窮多個，忽略掉哪個都會損失信息。這樣看來，信息的總和是無窮大的。

不妨將我們對客觀世界認知的過程類比於切面觀察，每次認知都是一個切面，在頭腦中儲存下部分信息，而這些“切面”的集合，就構成了我們的主觀世界。上升到理論來講，這更像函數關係，從客觀世界中採集部分數據，經過認知處理後，最終在頭腦中形成一個投影，眾多投影的集合就是主觀世界。

總結來説，客觀世界的信息是無窮無盡的，我們往往被迫將探索止步於“夠用”，忽略掉“無用”，“無用”卻隨時可能轉變成“有用”。正因為此，主觀世界永遠只是部分客觀世界的反映，而不是全貌。

從上面來看，我們對客觀世界的認知似乎佔據着主動，只要我們不止步於“夠用”，瘋狂的認知下去，即便看不到客觀世界的全貌，也會越來越清晰，真的是這樣麼？

這其實要有一個前提，就是我們的認知能力可以準確反應客觀世界，否則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可悲的是，我們的認知能力顯然達不到這個要求，這就導致反饋入腦的投影嚴重失真，使得主觀世界與現實完全不沾邊。即便準確採集了數據，甚至假設採集完了所有數據，也會因認知能力不足，無法將現實精準重構於主觀世界。

以古人為例，誰知道太陽和月亮哪個大？地面理所當然是平的，大陸怎們可能會漂移？風雨雷電怎麼來的？太多的事實超出了當時的認知。即使看到了現象，信息卻在入腦那一刻就失真了，令人們根本無從下手，主動探索也就無從談起了。

面對這些無法解釋的現象，我們會像小兒辯日那般，編造出各種異想天開的理論，甚至還有荒誕有趣的神話、童話，有時那些“嚴肅”的學者也難逃窠臼。

比如在認識到慣性之前，從古典力學的角度認知，看到物體運動就認為它受到了力，即便找不到來源，也會憑空想象出一個；再比如認識到地球是圓的之前，僅僅出於對地平線的遐想，歐洲人就不敢航行至赤道，害怕“掉下去”；乃至今日，物理學家們為了解釋某些現象，構建了許多證據不足卻又自圓其説的理論，會不會像古人一樣“幼稚”呢？只有未來能給出答案。

在社會學領域，這種失真更加普遍，各色人物羅織出各種理論到處宣揚，有時甚至連自圓其説都省了，取之以懲戒和洗腦。比如教徒們對種種“神蹟”的幻想，再比如那些義正言辭的雙標，還有那些自以為崇高的暴行——當認知出了問題，近在眼前的真實，也會在入腦後扭曲，導致對客觀事實作出非正常反映。

總結來説，由於認知能力不足，我們無力主動探索世界，過多的天馬行空甚至會誤入歧途。我們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摸索至其邊界，直到水到渠成的靈光乍現，偶然打開另一扇認知之門，才有機會進入全新領域。

那在認知範圍內的有限領域，我們對真實世界會有誤解嗎？可能性依舊存在。

再從一個例子説起：對圓周長的測量始於割圓法，割的越細，就越接近圓形，古人藉此初步算出了圓周率。這個辦法非常便於認知，但假如由此認為圓形來自對方形的不斷切割，那就陷入了誤區。

由於認知能力不足，我們時常不得不將紛雜的事物簡化到可以理解的程度，由此暢想出許多模型。但簡化後的模型與真實世界並非一樣，起碼隔着一層紙，若忽略掉這層差異，誤將模型當做客觀世界，真的會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扭曲隨之而來。

從這個角度講，我們現今所有科學理論都是協助認知的方法模型，即便這些理論完美解釋了眼前的一切現象，仍不能説是客觀真實的。或許有些難以接受，為了更好的看清，不妨選些複雜的例子，看看歷史上人類對世界結構的認知變化。

最初人類眼中的大地無疑是平的，並據此創造出東南西北的概念，還繪製了地圖；後來發現地球是圓的，並想當然認為日月星辰都圍着地球轉，這裏就是宇宙中心；再後來發現，把太陽看做中心可以方便的算出包括地球在內的行星運行規律，從此認定地球繞着太陽轉。時至今日，對宇宙的認知仍在推陳出新。

古人的觀點肯定片面，但能説是錯的麼？事實上在有限的範圍內，這些觀點今日仍在發揮作用：比如在陸上旅行，一張平面地圖搞定，用不到地球儀、經緯線；涉及到海運、航空或者發射衞星時，地心説就足夠了，無需考慮其它行星的運轉。

對比前面的割圓術，將世界局部簡化成平面、或者以地球為中心，都能幫我們解決問題。但由此認定世界是平的、或者地球就是中心，那就大錯特錯了。

牛頓的經典力學體系也是如此，它可以完美解答低速物體運動規律，但已被證明並非世界真實的運行規律。那相對論會不會也是如此呢？當前沒有證據能推翻罷了。

於是出現一個問題：科學理論都是認知世界過程中構造出的模型，視其為真則扭曲了客觀，可視其為假，還如何認知？接受現實吧！道可道，非恆道。客觀世界終究飄渺，人類本來就無力認清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