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情懷無法複製,為什麼還要改編經典?_風聞
哎呀音乐-哎呀音乐官方账号-一直想学习一门乐器,却不知从何开始?来!我教你呀2021-09-27 10:01

1983年舉辦的第一屆春晚可以説是一場沒有節目單的演出,現場設置了4台專門為觀眾訴求準備的電話機,李谷一老師也在現場創下了獨唱九首歌的記錄。
其中,一首叫做《鄉戀》的歌,也成為了改革開放後,第一個在官方渠道輸出的流行音樂舞台。那一晚,春晚現場的4台電話接收到的來電裏,幾乎可以説每五通,就有一個是為了點播《鄉戀》打來的。

站在2021年的路口,再回首去看這一段樂壇往事,依然覺得無比震撼。
包括這周播出的《明日創作計劃》中,當李谷一老師得知李天姿將要改編這首歌的時候,也送上了希望她可以把這首歌改編的“更具時代精神”的祝願。
李天姿更是在聽到了李谷一老師叫出自己名字時,感動到落淚。兩個人的年紀相差了近半個世紀,但在那段對話中,卻沒有一絲時代之間的陌生和距離感。這一點在李天姿版本的《鄉戀》中也展現的淋漓盡致。
面對這樣一首歌,李天姿同樣選用了第一視角的創作手法,只不過與此相對應的是一個晚輩對前輩,對經典表達的敬畏之心。第一段直接用教堂唱詩班式的和聲打造出神聖感,後面銜接的是世界音樂和New age。
乍一看,可能會覺得有點多,但這不正是當代年輕人的表達習慣嗎?一個是混搭,一個是更廣闊的視野。
這樣的對話在這期節目中還有很多,同學們通過直接和原曲原唱、詞曲人、製作人等連線的方式,讓這場對話不止停留在個人的理解層面,更像是帶着再造時代經典的使命感去表達。

跨時代的對話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説過的那樣愛我”
劉若英發行這首《為愛痴狂》的時候,剛好26歲,但實際歌曲的詞曲在發行三年前就已經成型,只不過為了完美唱出歌曲中的感覺,她花了近三年半的時間才錄製完成。

這首歌之所以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裏,都一直穩居KTV點播榜首,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它在那個人們正在慢慢打開視野的年代,為所有人具象化出了一個“勇敢去愛”的女子形象。
在那之前,關於女性視角的情歌,基本上要麼甜美,要麼脆弱,要麼羞於表達。
大膽問出了“敢不敢”的《為愛痴狂》,可謂是當時樂壇最稀缺的女性聲音之一。
但是當《海底》的唱作人一支榴蓮拿到這首歌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是,也做不到像原曲中表達的那樣無畏的去愛一個人。所以選擇了將原曲中的那份“勇敢去愛”轉化為了一份自我質問:先問一下我自己,到底敢不敢?用詩意的改編歌詞表達出了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與原曲時代愛情觀的差異。

劉若英在她的時代,為所有敢愛敢恨的人唱出了那份勇敢,一支榴蓮的版本則為現在這個時代,擁有着不同愛情觀的人發聲。當把兩個版本放在一起的時候,給人最直觀的感覺就是,兩個愛情觀完全不同的閨蜜在相互交換心事。
包括當鄭智化在節目中,對要改編《星星點燈》的7Z説:“我們要成為一個音樂人,你要寫東西,它一定離不開你自身”。
在那個人生和事業的機會如泉湧的年代,當時的年輕人面臨的是和上一輩人截然不同的選擇。

1990年,趙傳還在歌裏感嘆“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兩年後,鄭智化的一句“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前程”,就猶如2007年,王力宏那句“你我的力量,也能改變世界”一樣鼓舞着當時的年輕人。
到了2021年,相對於原版的直白,7Z版本的《星星點燈》則選擇了説唱的形式將少年心事娓娓道來。
值得一提的是,在7Z的版本中,他將鄭智化對他説的那句“Baby, let it go”也加在了歌曲中。那本只是一句前輩對晚輩的鼓勵話語,放在歌裏,則在保留住了原曲內核的同時,也表達出了這一代年輕人在越來越多的選擇和誘惑面前,在這個內卷的時代,為守住內心那份堅定所需要的奮勇之力。
如果説夢想是每一代年輕人的共同話題,那麼“愛”就絕對是每一個人的共同話題,是一個在音樂中永遠不會缺席的立意。
“愛是沒有人瞭解的東西,愛是永恆的旋律。”
這首沒有任何特指對象,甚至於可以説,沒有從任何人的視角,但卻從所有人的視角出發來探討愛的《愛的箴言》,絕對是一首適用於所有年代的經典金曲。

“你要發現説你幾乎給不起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愛。”
羅大佑在和莊主恆對話時,給到這句對愛的詮釋,可以説幾乎奠定了莊主恆版本的整個歌曲基調。
在面對這樣一首幾乎深一點就多了,淺一點就少了的歌曲時,莊主恆直接選擇了在跨時代上再跨時代的改編思路:將時間線直接拉到了那個人類可能和AI相戀的未來。在原曲的大主題下,單拎出了一個“阿超和他的AI戀人”的故事線。
這場可以説是跨越了兩個時代的對話,雖然歌曲唱的是未來的相愛方式,但同時,也探討了當代年輕人的孤獨,那份將電子產品作為精神寄託的共享款孤獨。
可以説,以上説到的三首歌在改編思路上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情感和故事線上的延伸。
所謂的延伸並不是直接從歌曲立意、主題這種大結構上去動,它們更像是在和原曲對話時,結合了這個時代以及自身經歷,對原有的觀點、行為方式提出了某些異議、新奇想法而誕生的作品。
簡單來説,它們和原曲的關係不是“VS”或者“PK”,而是一場時代音樂與當代生活面對面的促膝長談。

是經典,也是新歌
經典之所以是經典,無非是因為歌曲本身就已經具備了跨越時代的共鳴性,拋開上文提到的形式,改編經典還可以以結合適用於當下時代樂壇的曲風,以及更專業的設備和技術去呈現。
就像仁科在節目裏説的那句“金曲是骨肉,二創是為它們注入靈魂”一樣,可以説是對翻唱經典這件事最好的詮釋之一。
我們接下來要説的這三個,可以説是用這一內核,將原曲中所要表達的一切都加以了最大限度的放大。
第一個要説的,就是李長庚的《狼》。
要知道直到1986年,崔健才迎來了《一無所有》的初舞台,發行於1985年齊秦的《狼》,就已經在伴奏中大量採用搖滾電聲吉他,在當時的樂壇環境裏,可謂是相當先鋒,甚至可以説是叛逆的創作手法了。
“那平克·弗洛伊德式的前奏拉開了華語流行音樂一個值得驕傲的時代的序幕。”
李長庚則直接在這一基礎上,整了個核説唱的改編。原曲中想要表達的那份青年自主意識和理想主義的萌動和掙扎,在李長庚的版本中直接進擊成了一步不退的嘶吼。
如果説原曲中的主角還在試探和彷徨,李長庚版本里的,則已經衝在了與魔獸決鬥的路上。
同樣是放大式改編,李長庚的《狼》在往深處探,鍾易軒的《蝴蝶飛呀》則選擇向上揚。
説到《蝴蝶飛呀》,就不得不説到一個關於小虎隊的冷知識:小虎隊的成立時間足足比西城男孩早了十年,《蝴蝶飛呀》也比後來被稱之為引領了teen pop發展的《Baby One More Time》早了十年有餘。
左邊是兒童歌曲,右邊是成人情歌,哪怕是老狼的那些校園歌曲,也直到1995年才開始冒頭,在那個時代裏,青少年仿若短暫地被樂壇忘卻了一般。小虎隊就是在那樣的樂壇環境下,憑藉着《愛》和《蝴蝶飛呀》瞬間填補了這一塊市場的空白。
在少年初長成的鐘易軒手裏,則直接在青春向上的基調裏,加入了逆風飛翔的倔強。無論是從無直接到滿的前奏,還是從闡述直接到燃的編曲,都成功地將原曲中那份“蝴蝶飛呀飛”的美好祝願放大成了“蝴蝶不僅要飛,還要飛躍海洋”的決心。
鄧紫棋在點評這首歌時,幾度哽咽。畢竟,不知者的無畏很輕鬆很快樂,而鍾易軒版本中,那份即使害怕也要咬牙向前衝的倔強,更多是一份沉甸甸的,少年進化成成年人必須具備的前提條件。
第三個要説的,就是蔣先貴迷幻版本的《挪威的森林》了。
結構上,他大膽地去掉了原曲中的副歌,還直接以0.5倍速的形式來演唱原曲的bridge部分,直接用旋律來演繹原曲副歌。這一版本聽起來的確如他所願的“危險又迷人”。
那話説回來,相對於原版,蔣先貴這一版又放大了什麼呢?答案是,原曲唱作人,也就是伍佰老師的創作風格的多樣性。
熟知伍佰音樂風格的人就會知道很難去給他下一個總定義,或者可以説,那就是一個叫做伍佰的風格。他自己也在採訪中説過,他的作品風格變化非常大,常常向東南西北不同的方向轉變。
面對這樣的原曲背景,蔣先貴天馬行空的改編無疑比求穩形式更能放大歌曲中的情緒點。也難怪仁科會覺得,很多人很容易把這首歌改成“二百五”,而他覺得蔣先貴則至少地改出了“九百八”的境界。


經典本就屬於所有年代
看完整期節目後,我個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很過癮。
在節目中,每個同學在選完歌曲之後,都或多或少擔憂着什麼,但他們對經典曲目的敬畏感,又是那麼的真誠和動人,因為他們將那些擔憂轉換成了熬着大夜、推翻重來也要盡力完成好的決心。
當原曲班底和同學們連線時,每一個前輩又都對這羣年輕的唱作人們説了一句“加油”,告訴他們“別怕”。
兩代唱作人這種互相尊重、靈感碰撞的對話,我覺得是這期節目中最大的亮點之一,甚至可以説,是當下樂壇正需要的一股正能量。
而且從節目中,歌曲最終的改編質量以及輸出效果也能看出,在這一能量的激發下,所謂的時代差異並不是一個需要大步跨越的鴻溝,而是一個需要更多這樣的橋樑去銜接的精華所在。
好的情懷當然值得復刻,但同時,改編者也需要對原曲有一定的理解能力,以及融合自身經歷的詮釋能力,才有將一首經典金曲改編成一首好歌的可能。
無論是與原版愛情觀截然不同的一支榴蓮,改編的《為愛痴狂》也好,還是和原唱年齡相差了近半個世紀的李天姿,改編的《鄉戀》也好;這些歌曲的2021年之《明日創作計劃》版本,都可謂是達到了一個優秀改編版本的標準。
經典值得起時代的考驗,也值得起每一個新時代的改編,因為本也只有屬於所有年代的金曲,才能被稱之為經典。
改編經典的原因千千萬萬,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可以通過這種跨時代的交流,直接以音樂的形式來交換兩代人的記憶。在好歌得以更好地傳承的同時,也建立了一座可供兩代人共鳴的橋樑。
也許在十年後,二十年後,我們現在正在聽的歌,也會成為那時候年輕唱作人爭相改編的經典。當那些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帶着我們這代人的回憶,通過新一代音樂人傳承給那時候的年輕人時,可能我們才能真正體會到經典歌曲的力量。
多半聽到時,也會像李洛爾的媽媽在聽完他改編後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時一樣,紅了眼眶。

那些爸媽歌單裏的歌曲,也曾是我們兒時的童謠、長大成人時的背景音樂。真心的希望,可以多一些如這期《明日創作計劃》中,為兩代唱作人搭建起的橋樑,讓更多的經典歌曲可以以更多的形式傳承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