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那麼好哭,不過是因為故事是真的_風聞
花儿街参考-花儿街参考官方账号-财经作者,曾任职中国企业家杂志、21世纪经济报2021-09-30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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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林默
1
在微博上搜《我和我的父輩》,你會看到一場紙巾消耗大比拼。
一個200斤的男朋友,在1942年的風雲烈烈、子彈橫飛面前,忘記了用寬厚的臂膀給女朋友安全感,還用掉了女朋友的一整袋紙巾。
一個看電影哭腫了眼睛的朋友,發微博説最後悔沒帶紙巾。很想問他,既然眼睛都哭腫了,那麼鼻涕是怎麼擦的。
一萬個人眼中也許有一萬部《我和我的父輩》,但他們有一條共同的忠告:要帶紙巾。
(下文涉及少量劇透,可視自己的求知程度,酌情閲讀)
2
《乘風》的導演是吳京,他自己在影片中扮演1942年“五一”反掃蕩時期,冀中騎兵團的團長馬仁興。
吳磊的角色,是馬仁興的兒子,騎兵團的通信員馬乘風。
在電影裏,父子二人的關係十分隔閡,而這也許,就是他們現實中的親子關係寫照。
馬仁興出生於河北平鄉縣一個農户家庭,1938年,他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兩年後,36歲的馬仁興在河南林縣率部起義,國民黨抓捕了他的所有家屬。

彼時正在蘭州讀書的兒子馬乘風逃過一劫,後來馬乘風被組織護送到冀中軍區,在父親馬仁興的晉察冀軍區騎兵第二團擔任通信參謀。
馬乘風的內心,是怎樣看待起義的父親的?他知道他做了對的事,可是付出了其他親人被抓的代價。
晉察冀軍區騎兵第二團又稱冀中騎兵團,是馬仁興加入共產黨後組建的第一支英雄部隊,於1940年8月在晉察冀根據地組建,建成後鐵騎馳騁冀中、晉察冀、冀南、晉綏各地,採用機動靈活的戰術,屢建奇功。

反五一大掃蕩戰役中,冀中騎兵團是唯一受命在日軍包圍圈戰鬥的八路軍主力部隊。
反“掃蕩”剛開始時,冀中騎兵團左衝右突,從任丘、河間、大城地區插到津浦路,本來已經成功跳出了敵人包圍圈,但為了牽制敵人,解救被圍的機關幹部和羣眾,騎兵團又奉命返回深縣、武強、饒陽、安平根據地腹地堅持鬥爭。
在這樣輾轉的戰線變遷中,馬乘風不幸犧牲於河北蠡縣。
繼續作戰的馬仁興,在“鐵壁合圍”中繼續拼殺,以傳統的騎兵衝擊戰術在日軍封鎖線上撕開一道血的缺口,完成了牽制敵人、掩護冀中區機關和羣眾突圍的任務,1200人的隊伍最後打到僅剩下三百餘人。
至今,在河北保定蠡縣的瀦龍河畔,仍矗立着騎兵團八烈士墓,其中一位便是馬乘風。

影片中,吳京躲到無人之處,高高的蘆葦蕩裏,他放聲大哭。
他生來硬漢,對兒子吐露過的最深情的一句話,是那句“別死在我前頭”。
3
章子怡的眼淚,是悄悄落下的,不能被孩子發現。
《詩》裏,她和黃軒飾演初代航天人,工作在 “長征一號”火箭發動機研製基地。
在這裏工作的父母,沒有人跟孩子講自己的真實工作是什麼,因為太過危險。
黃軒的工作,是一名固體燃料發動機工程師,當孩子問起他“爸爸是做什麼的”,他會説,“爸爸是在天上寫詩的詩人”。
章子怡的角色,則是一位“火藥雕刻師”,這個普通人聽來覺得很有些浪漫的工作,每天都被巨大的危險環繞。
固體火箭發動機是運載火箭的“心臟”,其推進劑燃面的尺寸和精度直接決定着飛行軌道和精準射程。而在燃面整形這一環節,再精密的機器依然無法完全替代人工。
由於固體火藥有很強的韌性,含有粗糙的顆粒,用刀的力道很難把握,一刀切下去,藥面很難保持平整,一旦切多或者留下刀痕,藥面精度與設計不符,火藥就不能按照預定走向燃燒,導致發動機偏離軌道,甚至爆炸,幾千度的高温,操作人員一絲安全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而藥面平不平,每次用刀切多少,全靠技能人員自己判斷。
影片中有一幕,彭昱暢扮演的徒弟不小心將錘子碰到了地上,就引發了一場樹搖屋動的爆炸。

章子怡和黃軒一家人的故事原型,來自被譽為“雕刻火藥的大國工匠”徐立平。

1987年,不到19歲的徐立平,在母親的建議下,來到她曾經工作的裝藥整形車間工作。在這裏,媽媽流汗是小心翼翼的。在這裏工作的日子,媽媽不敢讓孩子看見她流淚。
進廠第一次的點火實驗,現場巨大的轟鳴聲和騰起的蘑菇雲還是讓徐立平極為震撼。
那手頭上最大誤差只能有0.5毫米的工作,升騰上天,如此震動。
為了練好手上功夫,徐立平不停地琢磨和練習如何用力、怎樣下刀,揣摩着刀具切削量、切削角度、切削力度。
30年來,徐立平共設計、發明和改進了30多種刀具,獲得9項國家專利,其中一種刀具更是被命名為“立平刀”。
電影中有一場戲,領導問到有誰能將固體發動機燃料藥面精度操作到0.5毫米,車間沉默,半晌,章子怡小小的聲音傳來,“我可以”。

曾經少有人能做到的0.5毫米,如今是固體發動機燃料藥面精度允許的最大誤差,而徐立平操作的精度能達到0.2毫米。

2016年的感動中國頒獎典禮上,徐立平當選感動中國年度人物,介紹詞是這樣寫的:
“每一次落刀,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你在火藥上微雕,不能有毫髮之差。這是千鈞所繫的一發,戰略導彈,載人航天,每一件大國利器,都離不開你。就像手中的刀,二十六年鍛造。你是一介工匠,你是大國工匠。”

“生命是用來燃燒的東西,死亡是驗證生命的東西,宇宙是讓死亡渺小的東西”,這句台詞,是這個航天家庭用刀尖在天上刻下的詩。
4
如果看到《詩》,你的紙巾用完了,不用緊張,因為後面兩個故事,不是讓你落淚的。
徐崢執導的《鴨先知》,是四個故事中最輕鬆的一個。故事的原型,是1979年1月28日,農曆大年初一,上海電視台播出了內地第一支電視廣告——參桂養榮酒。
這條廣告從一出生就充滿了喜感,因為全體觀眾都覺得這就是一條新聞,畢竟,沒有人見過電視廣告。
廣告的製作者是上海電視台新聞組的攝影記者吳國泰,也就是電影中歐豪扮演的角色。
這條廣告播放之前,電視台副台長還在一旁説,“你們這樣搞要犯大錯誤的”。
然而廣告播出效果極好,參桂養榮酒在當時是妥妥的高消費,但廣告播出後,上海主要賣參桂養榮酒的商店,全線脱銷。

作為有故事原型的創作,笑滿全場的《鴨先知》與耗盡紙巾的《乘風》、《詩》之間,有什麼內在聯繫?
最大的關聯也許是,今天人們看來如此習以為常的存在——吵吵鬧鬧又平平凡凡的團聚,0.5毫米的誤差,出現在電視上的種草廣告——原來都來的那麼不容易。
許許多多個父輩,頂住壓力、獻出生命、承受失去,在他們最好的時光,一步一步向前探索。
5
1978年10月,鄧小平在日本乘坐新幹線列車時,記者問他乘坐新幹線有什麼想法,他説“就感覺到快,有催人跑的意思,我們現在正合適坐這樣的車”。

彼時國外高速列車時速已達300公里,而中國旅客列車的旅行時速僅為43公里。
而今天,關於中國高鐵的數據是,中國高鐵營業里程3.79萬公里,佔世界高鐵總里程的69%。時速486.1公里是目前地球上的火車所能跑出的最快時速,這個速度屬於中國產CRH380A。
這樣的速度背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一代又一代的少年成了父輩。
《少年行》裏,“機器人老爸”填補了單親家庭裏孩子內心父親角色的缺失, “機器人老爸”在孩子幼小的心靈裏,種下一顆科技創造未來的種子。三十年前你救了我,三十年後我創造了你。
感情線上故事閉環,而在影片的整體敍事結構上,卻藴含着“領先科技來自中國”的又一次飛躍。
6
如果十一假期有空,這大概是最適合全家一起去看的一部電影。
《乘風》中馬仁興是何等鐵骨錚錚的漢子,可是對兒子的愛是何等謹小慎微的試探。

《詩》的結尾時間跨越到幾十年後,女兒繼承了母親的遺志,帶着媽媽的希冀翱翔太空。

《鴨先知》裏,趙平洋時時刻刻都教導孩子要做勇於下水的第一隻鴨子,第一個下海搞市場經濟、第一個在浦東買房。
鼕鼕在班級裏朗讀作文“我的爸爸”時,語氣頗為自豪。長大後的鼕鼕,為祖國建立起世界第二高樓。

《少年行》重在科技對人的療愈,以及更深層的,人的嚮往對科技的推動。

《乘風》裏被救的孩子被取名乘風;《詩》中女兒承繼了父母的航天事業;《鴨先知》有父子相傳的創新精神;《少年行》則是孩子受“機器人老爸”影響,堅定追逐科技的夢想。
四個故事,四段傳承,前兩個故事讓人哭,後兩個故事讓人笑,四個小家裏,述説着祖國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千萬家庭的傳承之路。當一個人,凝視自己的父輩,他會看到自己的來處;當許多人,在大銀幕前看我們共同的父輩,這些人就一起看到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