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版《美國往事》，票房賠慘的史詩大片_風聞

作者|  大象

來源|  大象放映室

　　大家好，我是大象。

　　之前我們講過程耳導演的《邊境風雲》，今天我們來聊聊他的另一部代表作——

　　《羅曼蒂克消亡史》。

　　本片集合了葛優、章子怡、淺野忠信、倪大紅、閆妮、袁泉、杜淳、王傳君等一眾明星，被稱為“中國版《教父》”、“上海版《美國往事》”、“黑幫版《花樣年華》”。

　　無論劇本，服化道還是表演等等，都透着極致的講究。

　　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這部大片。

　　由於導演採用了非線性敍事手法，也就是特意打亂了故事發展的時間順序，很多觀眾可能不太習慣。

　　不過不用擔心看不懂，我們在儘量還原影片設計的同時，會在關鍵節點給出提示。

　　故事到這就講完了，可能有同學還有些迷糊。

　　沒關係，後面我會把故事按時間線再重新理一遍，先介紹一下背景信息。

　　《羅曼蒂克消亡史》是2016年上映的作品。

　　演員陣容強大，而大部分明星出演本片，看中的都是導演和劇本。

　　閆妮就表示，之前看過《邊境風雲》後，對程耳導演非常佩服。只要是他的電影，演什麼角色都能接受。

　　話説回來，程耳在本片製作中，同時擔任導演、編劇和剪輯，連所有預告片也都由他親自剪輯。

　　那首插曲《你在何處，我父》也是由他填詞。

　　電影上映時，他甚至還出版了一部同名小説，用文字來講述這段傳奇故事，堪稱全才。

　　這也不奇怪，他1999年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是典型的學院派出身。

　　執導的《犯罪分子》，長期被譽為北影史上最牛畢業作品。

　　這樣一位導演，無論藝術審美還是知識儲備，都在標準線之上。而《羅曼蒂克消亡史》 更集中體現了他的迷影色彩。

　　所謂“迷影” 就是迷戀電影，不滿足於僅僅講述故事，還要表達對其他傑作或電影史的情懷。

　　像本片中，吳小姐和老公的那段戲中戲，就包含了對早期默片的致敬。

　　此外，程耳還使用“小無相功”，把其他名導演的招牌風格，在本片中融會貫通，化為己用。

　　其中至少有三位大導演的影子——

　　昆汀·塔倫蒂諾、王家衞、韋斯·安德森。

　　而且，這三位並不是程耳隨便選的。

　　對他們的迷影式借鑑，分別交待或暗示了本片的劇情線索、人物關係乃至主題內涵。

　　先説第一位——

　　昆汀。

　　程耳曾經親口表示，昆汀是在世的導演之中他最喜歡的之一。

　　早在《邊境風雲》裏，他就曾經用一場槍火戲 向《殺死比爾》致敬。

　　昆汀賴以成名的絕技，是非線性敍事。

　　一般的劇情敍述模式，是按照時間順序，把開端、發展、高潮、結尾、交代清楚即可。

　　而非線性敍事，就是要故意打亂順序，把劇情重新拼接起來。

　　在《羅曼蒂克消亡史》中，程耳也嫺熟運用了這種手法。

　　為了方便大家理解，下面我們就按照時間順序，重新梳理一下劇情的主線部分。

　　故事其實開始於1934年。

　　此時，日本間諜渡部已經成為了陸先生的妹夫。妻子為他生了一個兒子，還懷着一個。

　　小六在拍攝《花好月圓》期間，與男主演趙先生出軌，給老闆戴了綠帽子。

　　於是，陸先生安排渡部送他們遠走北方。結果在路上，渡部殺死趙先生和司機，然後把小六帶回餐廳地下室奴役了三年。

　　1937年，淞滬會戰前夕，上海鬧起了罷工運動。

　　陸先生在茶樓會見周先生，恐嚇他交代出工人下落，而後派馬仔將他害死。

　　此事結束後，日本官方找到了陸先生和二哥，提出共同開辦銀行。

　　陸先生表示拒絕，鬼子就對他動了殺機，眼鏡男在澡堂請示渡部，得到了同意。

　　鬼子派出殺手替換送菜的小張來到杜家，王媽開門前被綁的小張冒死示警，但王媽還是被打死了。

　　前面“二哥”説過，不要老笑話小張，否則他在菜裏下毒，全家人都要跟着王媽倒黴。

　　而事實是殺手接近不了陸先生，就綁架小張，並在食盒裏下毒 。

　　結果小張冒死提示，接着是王媽之死導致殺手的計劃暴露，全家人都因為王媽和小張躲過一劫。

　　事後，日本人又請陸先生和二哥吃飯，日本人想動手，陸先生想報仇。雙方在渡部的餐廳會面，發生槍戰。

　　陸先生雖然大難不死。但另一邊，日本人已經派人殺了他全家。

　　還記得當時渡部臨出發，緊緊抱着妻子嗎？

　　當時他眼神看着柔情，其實心裏已經決定要殺了妻子。

　　經歷餐廳槍戰，家人被殺後，陸先生帶着心腹和外甥遠走香港。

　　而渡部則前往菲律賓作戰，小六離開地下室，在亂世中顛沛流離。

　　1941年 “二哥”在上海北站露面，陸先生的心腹和老五共同完成了刺殺任務。

　　四年之後，也就是1945年。陸先生因為吳小姐的話，這時候才明白了妹夫渡部是間諜。

　　他回到上海，與歷經磨難的小六重逢。然後前往菲律賓戰俘營，終於殺死了渡部。

　　若干年歲過去，上海已經改換了日月，心腹和小六不知所蹤，陸先生孤身赴香港定居。

　　至於“老闆”的結局，影片中沒有交待。

　　但歷史上的黃金榮，在上海淪陷後，被日本人要求做維持會長。

　　他稱病隱居，沒有就範。

　　新中國成立後，他留在上海。由於以前犯下種種惡行，羣眾要求對他嚴懲。

　　黃金榮響應政府的改造號召，公開發表自白書，認罪悔過。並開始掃大街，向勞動人民靠攏。

　　最後於1953年6月30日死於上海黃公館，終年86歲。

　　我們回顧之後會發現，影片劇情其實並不難理解。

　　而導演所採用的非線性敍事，對故事不僅沒有造成破壞，反而有提升效果。

　　其作用至少有三重。

　　最明顯的當然是製造懸念。

　　比如渡部送小六去蘇州的路上偶遇軍車，之後敍事線突然斷掉，轉到了吳小姐的故事上面。

　　那麼，偶遇軍車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裏就吊起了懸念。

　　第二重效果，是“羅生門”敍事。

　　它起源於黑澤明導演的名作《羅生門》，影片中對於同一事件，不同角色都來講述一遍，然而交代的來龍去脈卻大相徑庭，故事彷彿發生了好幾種變異。

　　本片中，雖然沒有不同角色的講述，但由於採用了非線性敍事，故事也出現了變異效果。

　　前期，導演故意誤導我們，好像渡部是為了救陸先生，在餐廳中不幸犧牲，這已經是一種完整的人物結局。

　　然而後續的交代，將之前的敍事推翻，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偽裝。

　　其形象從善良妹夫轉變到變態惡魔，故事就有了顛覆感。

　　第三重效果，是人物的宿命感。

　　看完影片你會發現，影片裏有好幾處暗示性的鋪墊，在小六身上尤其明顯。

　　比如開頭，渡部和陸先生等人打麻將時先走一步，回到餐廳後，做了兩份食物。

　　這時候，雖然演員章子怡還沒有露臉，但其實小六已經在地下室受苦了。

　　還有小六跟帥哥跳舞，被陸先生逮到後，兩人在車上談話，小六説她想去人少的地方。

　　後來呢？她被囚禁到了地下室，甚至找不到人求救。

　　另外，出軌趙先生後，她跟陸先生又有過一段對話——

　　“我就是個行屍走肉，什麼花痴呀，十三點呀，打發時間罷了。”

　　後來她淪入渡部的地下室，過的日子不就正如行屍走肉嗎？

　　除了服從渡部，她沒有任何方式去打發時間。

　　最後，小六跟老闆來陸先生家吃飯時，説起自己演戲的經歷。

　　她説她演的那個角色不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也可能沒有死。歷經萬千磨難，最後活了下來。

　　這正暗合了小六自己的命運。

　　而此時，鏡頭還給到了誰呢？

　　渡部。

　　這些是需要我們看完後回味起來，才能咂摸出的味道。

　　而在觀影過程中，還有一些效果。

　　比如，王媽先是被人槍殺去世。等敍事回到三年前後，她又“復活”過來，仍然是陸家的一位活寶，處處招人喜歡。

　　可我們已經知道了她的結局，彷彿眼看着一個人走向死亡而不可避免，無法挽回，悲劇性和宿命感，就這樣溢出了屏幕。

　　劇情是按時間捋順了，可還有一些疑點。

　　比如，心腹對陸先生那麼忠心，結尾時，為什麼沒有跟他一起去香港？

　　這一點我們看的時候很容易忽略，但如果深入解讀一下就會發現，其中別有洞天。

　　要弄明白這一點，首先要知道心腹到底是什麼人？

　　他出場就很神秘，起初的身份是車伕，但也可以當殺手。

　　而且殺人和買布料，收的錢是一樣的。

　　可是，哪個正經的車伕會這樣做事？

　　顯然，他是奔着“幹大事”去的。

　　而“幹大事”其實也有兩種可能，要麼他之前真就是無名小卒，想得到陸先生的賞識混出頭。

　　要麼，他另有身份。

　　但説實話，“殺個人輕輕鬆鬆”、“殺人和買布料還收一樣的錢”，而且他在片中的狀態是 “沉着、寡言、經驗豐富、有分寸感”，如果真是無名小卒的話，是很難有這樣的能力和心態的。

　　除非，他是有備而來。

　　殺人經驗豐富或者受過訓練，而且目標還很明確，就是要到陸先生身邊做事。

　　那他會是什麼人呢？

　　有一種職業倒是很符合——

　　特工。

　　前面説過，電影裏很多角色是有歷史原型的。雖然不是嚴格對應，但大體上會有借鑑。

　　真實歷史中，就有一個叫丁松喬的人。

　　他是戴笠手下軍統的上海區行動股長，同時也是杜月笙的門徒，而且曾奉命刺殺漢奸張嘯林。

　　陸先生在上海市舉足輕重，軍統安插個人在他身邊再正常不過，既保護他的安全，同時估計也有監視作用。

　　順着這個思路，我們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沒跟陸先生回香港。

　　直接原因就是，陸先生失勢了，已經沒有了“保護”或者“監視”的價值。

　　歷史上 1945年抗戰勝利後，杜月笙於8月底乘火車趕回上海。他以為自己對蔣介石效力頗多，當個上海市市長應該不成問題。

　　沒想到老蔣已經任命別人接管上海，上海北站甚至貼出了標語——

　　“杜月笙是黑勢力的代表、”“打倒杜月笙”等等。

　　這個青幫大佬跟人總結説——

　　“那些政治大官，其實當我們是夜壺。

　　晚上尿急了，想到用我們。

　　用完了， 一腳踢到牀下去，嫌我們又髒又臭。”

　　所以對國民黨來説，失勢的陸先生利用價值顯然已經不大，軍統將他調走也就不難理解了。

　　當然，被調走只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

　　片尾時是陸先生、心腹、小六三人一起去了戰俘營，最後只剩下陸先生遠赴香港。

　　而再根據電影片尾的畫面構圖，心腹也有可能最後和小六走在了一起。

　　他們在一起未必是出於愛情，也可能是亂世中取暖，或是盡照顧朋友的責任。

　　當然，以上都只是可能性。正是因為電影沒有明説，才有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

　　羅曼蒂克的消亡，或者説亂世浮沉下的蒼涼，才撲面而來。

　　電影的精彩之處，也正在於全片都佈滿了這些巧妙的暗線。真要分析的話，每一個鏡頭都有得説。

　　還拿心腹舉例，作為幾乎是全片最剋制、最寡言的一個角色，但他的形象依然是極為豐滿的。

　　有一點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心腹和王媽之間，其實還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一點也是程耳導演和杜淳在訪談時親自承認過的。

　　那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我們先來看看他們走過長廊這一段，這樣的慢鏡頭處理方式，喜歡王家衞的朋友大概不會陌生。

　　在《花樣年華》中，幾乎每次響起梅林茂的那首配樂《Yumeji’s Theme》，主角之間都會有一次慢鏡頭的交集。

　　它的主題可以理解為——

　　“隱秘的情愫”。

　　而放在本片中，這種情愫有可能是恩情，也有可能是愛情。

　　對於心腹而言，王媽是他的領路人。

　　第一次領他見陸先生時，王媽提醒他注意事項，可謂是苦口婆心，句句乾貨。

　　而三年後在一次打麻將時，王媽説起小張的八卦，卻莫名其妙地拍了拍心腹的肩膀。

　　我們按0.5倍速播放，仔細看看心腹的表情，這個冷麪殺手看着她，居然露出了甜甜的笑意，還有點害羞的意思。

　　後來王媽被害死，陸先生跟妹夫一起合計跟日本人的會面地點，心腹主動表示，地點隨意，反正我來殺。

　　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那段慢鏡頭所暗示的“隱秘的情愫”。

　　戲份可能極少，情感卻是濃烈的。

　　從這我們也能看出導演的用心，即便是兩個配角，他們之間也絕不是孤立的。而是像生活中一樣，千絲萬縷緊緊相連。

　　所以，電影試圖營造的是一個真實的時空 ，一種可以讓人物自發生長的“場域”。而不是隻講一個扁平的，沒有生命力的故事。

　　進行到這裏，劇情部分我們理解得差不多了。

　　但一部電影最關鍵的，還是導演透過這個故事，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影片的核心內涵是什麼？

　　開門見山地説，電影指向的是兩個非常宏大的主題——

　　“戰爭與文明”。

　　而具體來説可能是——“對戰爭的厭惡和反思”以及“對昔日道德與秩序的追憶”。

　　第一點沒有爭議，第二點我們需要辯證地來看。

　　那個年代（舊社會）萬惡的部分，以及陸先生黑幫流氓的身份，這肯定是要批判的，毋庸置疑 。

　　但就像導演程耳自己説的一樣，他要表達的是那個年代裏“美好的部分，以及這些“美好的部分”是如何消亡的。

　　所以關於“反思戰爭”我們放在後面聊，先來聊聊第二點——

　　他追憶的那個年代“美好的部分” 到底是什麼？

　　從片名開始，所謂“羅曼蒂克” 其實就是“浪漫”的別稱，更進一步的解釋是“富有詩意 充滿幻想”。

　　和它相對應的是現實，而在影片中，我們能看到一些不太“現實”的表現。

　　比如，王媽就要死了，卻偏偏要把管家鑰匙摘下來，還留下一封字跡端莊的遺書，這是一種遠遠超過實用的儀式感。

　　再比如餐廳發生槍戰時，陸先生並沒有抱頭鼠竄，居然很優雅地走了出去。

　　以及他作為一個黑幫頭子，在日本人的利誘和威逼之下，果斷抬手拒絕。

　　還有四馬路的妓女，在發現滿臉血污的童子雞之後，雖然驚詫但沒有慌張，很從容地為他擦拭乾淨。

　　整部電影，好像從沒有誰大喊大叫過，每個人都很“端着”。

　　有些朋友可能覺得，這樣太“裝”了，沒必要。

　　而這些，可能也正是導演口中那些“美好的部分”。

　　人類文明之所以區別於動物，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可以不按本能行事。

　　也只有如此，我們才能發展出道德、法律、儀式等等，才能建立文明。

　　回到電影來説，可能也唯有那些看起來“反本能”的舉動，才具有了“羅曼蒂克”的氣息。

　　個人之外，還有江湖，江湖之外，還有家國。

　　電影中的主要角色也基本都在這條線之上。上至陸先生和老闆等青幫大佬，中到吳小姐這樣的大明星、王媽這樣的管家 、“心腹”這樣的殺手，下至童子雞這樣的馬仔和妓女等等。

　　不同階級的眾生相，共同構建出一箇舊社會。

　　它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和道德觀念，大家都順着這條線走，才共造了“羅曼蒂克”。

　　如果逆線而行，則是“禮崩樂壞”。

　　而電影中，讓這一切“禮崩樂壞”的是——戰爭。

　　戰爭讓兄弟反目成仇，昔日同桌吃飯的二哥，居然對三弟痛下殺手。

　　戰爭也讓渡部被軍國主義洗腦，淪為披着人皮的惡魔。

　　讓精緻的小六成為性讓最追求體面的陸先生被殺掉全家，也讓他忍痛殺死侄子。

　　人性在戰爭中被極致地扭曲，大家此前追求的優雅、體面、秩序、道德，所有這些“羅曼蒂克”的東西，都被徹底毀掉，不可避免的走向衰亡。

　　説到這裏，可以順着再聊聊程耳的第三處迷影式借鑑，它來自韋斯·安德森的代表作——

　　《布達佩斯大飯店》。

　　電影中對它的致敬一共兩點，一個是形式上的，一個則是內核。

　　先來説説內核上的，《布達佩斯大飯店》中 男主角有段經典台詞——

　　“微弱的文明之光，仍存留在這野蠻的屠場裏，這就是人性。

　　這確實就是我們這些謙遜、卑微、渺小的人可以提供的。”

　　這句話中有兩個詞很重要，“文明之光”和“野蠻的屠場”。

　　而這兩個詞也正是本片的題眼，儘管上面那些“羅曼蒂克”的舉動，散發微弱的“文明之光”。

　　但戰爭，還是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把這一切變成了“野蠻的屠場”。

　　而形式上的借鑑，首先就是全片隨處可見大量的對稱性構圖，日本眼鏡男在澡堂這一幕，就是對《布達佩斯大飯店》的明顯致敬。

　　除了畫面構圖，在人物上，電影其實也設置了很多對稱關係。

​　　比如，陸先生和小六的名字，分別是6在漢語中的大小寫。

　　老五和吳小姐，名字都和“5”諧音。

　　而小六，又分別可以再跟老五和吳小姐對照。

　　她和吳小姐一樣，身份都是女演員，也都遇到了愛情問題，但態度可以説完全相反。

　　她也和老五一樣，都和陸先生有感情關係。但老五克制、堅貞，為了陸先生甚至不惜獻出生命。

　　小六則是見一個愛一個，自由隨心。

　　這些應該都是電影中精心設置的，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事物的兩面。

　　另外前面説的“5”和“6”的名字問題，應該也不是巧合。

　　程耳的電影中都極少給角色取名字或稱呼，可一旦取了必然是深思熟慮。

　　陸先生和小六 都是“6”，他們之間本身就有感情，同時也有對應關係。

　　從性格和身份上來説，陸先生是剋制的。

　　他表面上文質彬彬，胸中城府深沉，殺伐果斷，有剝削底層羣眾的罪惡，也有紳士風度的體面。

　　他代表了舊上海的靈魂。

　　如果説陸先生是最有城府，最“反本能”的，那小六則恰恰是全片最隨心，最“本能”的。

　　她沒有城府，傻得可愛。同時縱情於聲色慾望，代表了舊上海的肉身。

　　靈魂與肉身，共同構成了那個時代的兩面。

　　當然，精心構思也正是為了凸顯它衰亡時，那一刻的蒼涼。

　　建造，就是為了毀掉。

　　前面導演費盡心血，精心雕琢了一個時空，而目的正是為了讓它在那個亂世下分崩離析，讓它破敗凋零。

　　總的來説，《羅曼蒂克消亡史》講的可能是這麼一個事情——

　　在那個時空裏，那些人，那樣的活過。

　　然後，時代就那麼碾過去了。

　　也談不上好與不好，更沒有什麼絕對正義或是絕對善良，它就是碾過去了。

　　有些東西破碎了，再也拼湊不好。

　　有些東西過去了，再也不會回來。

　　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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