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巴黎玩了一次浪漫到骨子裏的“一夜情”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2021-10-11 10:26
來源 | 搖滾客

Cornfield Chase音樂:London Music Works - The Best of Hans Zimmer, Vol. 2
今日BGM,《Cornfield Chase》,Hans Zimmer
大家好,我是馬拉松。
今年七月,坐落在上海陸家嘴的浦東美術館開館,成為上海又一地標性建築。
藝術家蔡國強的開館展覽《遠行與歸來》中“與未知相遇”的裝置藝術看得我直呼牛逼。
牛逼不是因為它登了什麼大雅之堂,而是因為看得過癮!
外星人和母猩猩生了一個帶蝴蝶結的小baby,baby還翹着二郎腿:

只有四根手指的外星人,笑得怪燦爛:

還有不愛洗頭的愛因斯坦以及相信宇宙的開始是和藝術緊密連接的霍金:

整個展廳呈現出夢幻的藍色,置身其中感覺穿越到了星際旅行的時代。
看了想和外星人來場天荒地老的戀愛!

還有一些裝置特地沒裝上去,他笑着説:
“故意讓它有一些工作還沒做完,不要很認真。”
特可愛一小老頭兒。
我想陳丹青給蔡國強評價是貼切的:
“一種如今我願稱之為異常專業的‘業餘感’,唯一一位自外於西方藝術龐大知識體系的當代藝術家。”

在日本,人們為了他的父親種下一棵櫻花樹。
在紐約,所有的作品簡介他都堅持使用中文開頭。
從08年北京奧運會的《大腳印》,到13年巴黎塞納河畔的《一夜情》,再到15年老家泉州的《天梯》。
蔡國強用火藥炸亮了中國藝術。
他用火藥連接大地與天堂,在每一次爆炸中,蔡國強都回到了真摯淳樸的少年時代。
就讓我們隨着他的藝術回到少年時代,回到一場遊戲一場夢。

蔡國強出生在福建泉州,對於家鄉,他的描述是:
幾個小山頭,幾個小漁村,幾塊小舢板。
他的普通話很不標準,“胡建”口音常常讓他不得不在一次採訪中屢次糾正自己的發音。
他是一個迷信的人,常常自稱是神的寵兒。
親人去世,屍體放在家裏面五天,五天香不能斷,金紙不能斷,因為“他正在走向陰間的通道上”。
還要一邊燒香一邊説:
“讓你買路,讓你過橋。”

《十三邀》影像資料
他在泉州《天梯——蔡國強的藝術》的電影首映會上坦言,回來是因為泉州的風俗:
“三年過去,我來為父親脱孝。”
在某次演講當中,他斷言:
“中國的藝術家對世界的當代藝術發展,一點都沒有影響。”
他認為一百多年以來東方沒有好的畫家。
我們的畫只有品格,沒有情慾,一放在畢加索麪前就黯然失色。
他認為自古以來藝術家是渴望進入主流的。
倫勃朗很想成為有錢人,於是要跟貴族結婚。
接受了九年制義務教育洗禮的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
辜鴻銘。

莫非這蔡國強也是什麼精通八國語言了不得的“清朝遺老”?
但恰恰就是這樣一位迷信的方言藝術家,拿下了威尼斯雙年展的金獅獎。
他成為了中國文化界在國際上第一位獲得這一獎項的藝術家,也是中國藝術在國際大展中獲得的最高獎項。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為什麼蔡國強這麼牛逼:
2008年8月8號,第29屆奧運會,沿着北京的中軸線,天空中踏來29個大腳印。
腳印踏進鳥巢的那一刻,我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蔡國強,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煙火設計,《大腳印》
我彷彿看見,一個偉大的民族,一個偉大的文明,經過時間漫長的洗禮,終於在這一刻又走向了世界。
他説,或許這也是一個看不見的外星人,從空中走過去。
或許是世界上其他璀璨的文明,踏着腳步來探望崛起的華夏。
同時人造衞星向全世界和宇宙轉播,外星人也要看到。

面對西方人對於東方人“不性感”的質疑,他説:
“我們東方人,也要他媽的性感一下。”
於是,2013年,作品《一夜情》在巴黎塞納河震撼上演:

他邀請了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50對情侶在遊船上的帳篷裏公開愛愛。
幾十萬觀眾在塞納河畔圍觀情侶們在帳篷裏的一舉一動。

當情侶們“心滿意足”的時候,便可以按下手邊的按鈕發射煙花。
塞納河上,50對男女赤裸相對,纏綿的身影在帳篷裏搖曳的燈光下交融,同時一場盛大的焰火盡收眼底。
他想説:
愛,可以跨越種族和年齡。
跨越禁忌的性,不以為羞恥。
盛大的煙火,為他們燃燒。

有一件作品——《天梯》,蔡國強籌備了21年之久。
從1994的英國巴斯,到2001年的上海,再到2012年的洛杉磯,屢次失敗。
2015年,蔡的奶奶即將迎來百歲生辰,他決定回家,回泉州。
他想再試一次《天梯》,作為送給奶奶的生日禮物,作為送給泉州的禮物。
這是他寄予最多情感的作品。
他堅持在泉州慧嶼島上搭建天梯,主要執行人員是操着閩南話的漁民。
他堅持梯子要搭500多米,即使“上了300米就沒人做到了,視覺衝擊也很大”。
他堅持一切行動高度保密,有困難自己解決,就因為不想得到“有關部門”的關照。
這一次,他成功了。
蔡的親人們聚在《天梯》的爆破現場,妻子在那一刻哭得泣不成聲。
奶奶由於身體原因沒法兒到場,項目實施的時候,蔡國強一直用手機與奶奶打視頻電話,直播天梯爆破。

奶奶笑得很開心。
天梯開始的本意是一個年輕藝術家想去宇宙的夢,是將“地球和宇宙聯繫起來”。
最後變成了奶奶了百歲禮物。
作品完成一個月後奶奶就離開了人世,蔡國強用煙花為她搭建了一座通往天國的梯子。

就是這樣一位享譽世界的藝術家,卻始終把泉州當作自己宇宙的中心,當作樹根。

《十三邀》影像資料
在鏡頭前每每談起自己的父親和奶奶,他的眼眶都盛不住眼淚。
我想幾百年之後的人們回望《天梯》,也會被這一份浪漫與真摯打動。

在娛樂如此發達的今天,為什麼我們還需要這樣一位藝術家?
連他自己都覺得,藝術其實沒有那麼要緊。
那是為了民族自信嗎?
是為了在國際上拿獎嗎?
這些都不是我的理由,我的理由是:
他玩煙花。
蔡國強今年64歲了,可他一直玩煙花,玩了一輩子。

蔡國強,《九級浪》
在煙花盡情爆炸折射出的火光中我看見,一具垂垂老矣的軀體中,還住着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
許知遠問他,覺得自己最厲害的地方是什麼。
他回答:
“浪漫。一個男孩子的浪漫。”

他持續最久的項目,是為外星人所作的計劃。

蔡國強,《萬里長城延長一萬米:為外星人作的計劃第十號》
拿下北京奧運會的項目,他擊敗了李安,張藝謀和文化部,理由是“他們覺得我很幼稚”。
自1989年起,他用煙火、爆破,給外星人講述地球的故事,也給地球人描繪外星人的“大腳印”。
他面對所謂藝術,就像一個孩子面對煙花,只是玩具。
藝術的重要性就在於它的不重要。
正因為它不重要,所以可以與生活之間騰出來一個距離,把我們的一些掙扎,失落還有期待表達一下。
因此我們作為一個人的情感,就豐富了起來。
僅此而已。
每當大年三十,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時候,我總會懷念起小時候的春節。
街道上彌散的火藥味雖然有害,雖然不環保,卻與記憶一同刻在了我的腦海裏,變成我回不去的,無憂無慮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