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建事件中,談談自己遇到的建房和換地的事兒_風聞
一方晴空-2021-10-15 13:25
<一>
我家裏在2012年的時候在老房子原址上蓋了一棟三層樓房,家裏帶着小院,小院大門左右各一間瓦房,一間廚房,一間放雜物的,整體上方方正正,看起來還不錯。我家裏還有個弟弟,過了兩年家裏年成好,加上打工,手裏有點錢,最後借了一些錢,準備蓋第二棟房子。
第二棟房子,是需要審批的,因為老家有這樣的傳統,兒子分家是可以申請宅基地蓋房的,審批通過也不難,只要村委書記開證明就可以。只是以前我們那兒被劃為儲備用地,我媽在村委會幹過,對這事兒比較敏感,就去找了書記,讓書記審批一下。書記很會拿腔作勢,説了一句,你為什麼讓我來辦這個事兒,你不是有個當副鎮長的同學嗎。我媽當時説了一句非常漂亮的話:社員有問題,不找父母官,那要找誰。書記笑着説,好,你我是相信的,我幫你開證明,其它事兒你不用操心了。但是書記沒提錢,我媽綜合考量了一下,給書記了6000元的紅包,書記二話沒説就拿了。(至於村委書記怎麼產生的、能辦什麼事兒等我就不細説了)
事後,我媽對我説(説起來,我和我老弟都是老實人,我媽經常看着我倆唉聲嘆氣,説怎麼生出這樣的兒子),這種事兒,要辦肯定是繞不開村委會這一關的,他想搞壞事容易的很,我找他就是讓他出面擺平其它事兒,花錢省心。她還説一般村支書和派出所所長都是地頭蛇一樣的人物,上下左右,黑白兩道,他們基本都能出面擺得平。
<二>
第二棟房子蓋好了,問題又來了。因為第二棟房子是在第一棟房子旁邊蓋的,然後第二棟房子蓋好後,原本的房子格局就發生變化了,原本方方正正的地方,現在成了一個梯形的地方。我父母覺得不好,剛好有個機會可以嘗試一下,就是換地。新房子旁邊是一塊地,我們前面鄰居的(簡稱A),我們在A鄰居的一塊地旁邊有個稻場(音譯,以前打麥子脱粒曬糧食的地方)。我家計劃用那個到稻場換A鄰居的地,而且我們的稻場地是A鄰居換的那塊地的兩倍,這樣我們家又可以方方正正了,而A鄰居得到了稻場可以把地都串聯起來,我們家還承諾,我們門前的那塊空地給他們家進大車用(A鄰居那塊地他們家只有一條小路,走手扶拖拉機可以,大車不行,現在犁地收割啥的都是大車)。原本就談成了,但是意外發生了。
A鄰居和我們隔幾户的B兩家父輩是堂兄弟關係。我們和A鄰居談好換地的事情後,B知道了這件事兒,我不知道A和B怎麼溝通的,但是隨後A就不同意換地了,我家同A談了幾次,他們都打哈哈過去了。按説A跟我家關係還不錯,A遇到很多事兒(A的媽去世了,爸跟個女的跑了,現在回來了),都是我媽跟他們講如何應對的事兒,小孩也經常在我家吃飯,在我家玩兒。但通過這一件事兒,我媽説,A已經成長起來了,而且親戚畢竟是親戚啊,鄰居在好又能怎麼樣呢。我猜測一下B吧,B跟我家沒有什麼矛盾,但你過得比他好(B眼裏的好),這就是問題,有些人就是這樣看問題的,他家裏有一兒一女,女兒嫁在附近,但喝農藥自殺了,兒子年紀大,沒結婚,説一個崩一個,見着人了也説話,但就是有點不冷不熱的。現在B家的兒子終於結婚了,他兒子小學文化,年紀也大了一點,但是就是娶了一個大學生,工作好,工資高,還懂事,還初婚,我媽看着其實也眼熱,但也就僅限於此,B家裏喜事還是去幫忙了。我在想,如果B是現在這個情況,估計當時的事兒就能成,但也只能想想了。就這樣,原本好好的皆大歡喜的換地就這樣無疾而終了,你説心裏有怨那是肯定的,但也僅此而已了。
<三>
農村在我眼裏其實是個很封閉很原始的環境,外表在現代化,骨子裏的那種淳樸、善良、實在、勢利、小家子氣等是很深刻很混沌很矛盾而又複雜的,沒有在農村住過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彎彎道道。説實話很多情況下,農村就是一個獨立的生態,裏面有自己的行事規則,人情世故,各種外面很難想象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在農村發生,而很多人其實看不到這種事兒,這樣循環下去,一出事兒一般都是有社會影響力的事兒。
最後既然是藉着福建的事兒説,那麼我還是想説,農村生活不易,特別是對有一些老實人來講有時候特別殘忍,老實人多數就是那種勤勤懇懇、沉默寡言、認幾個死理、有點懦弱、沒有什麼圈子、沒什麼社會關係的人。農村這種封閉的生態,想要逼瘋一個老實人是很容易的,這就像是現在所謂的社死。農村的社死跟大家眼裏的還有點區別,農村的圈子就那麼大,這種社死是有實際作用的,圍觀、隔離、冷漠、踩高貶低、流言蜚語、上門打罵等都是致命的,他們溝通不暢,交涉無力,向上無門,遇事更多的是退讓,但就像彈簧一樣,退到最後,無處可退,就是隻能反彈。這些老實人就在這種圈子裏長大但是卻融不進這種圈子,這就令人很絕望了,他們又沒有城裏人受教育程度高,思想境界高,接觸面廣,遇到事兒了自己會反思開解消遣,農村的那些老實人除了繼續更加沉默,有時候就只能從身體或思想上作踐自己,甚至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了。
老實講,從目前我得到的消息來看,我是很同情這個人的,即使後面有反轉,我對此事也是有一定認識的,我看到過類似的事兒,但是沒有他這麼劇烈。這讓我想起了我在農村的很多事兒,農村的各種是是非非在我眼前來回重現,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遇到這種事兒的經過,他的處理方式、進展和各種神情。唉,不想在想象那些畫面,最後還是希望能有個公平的處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