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被迫當王、掌控歐洲軍事,這位被巴赫視為天才的音樂家到底有多牛X?_風聞
哎呀音乐-哎呀音乐官方账号-一直想学习一门乐器,却不知从何开始?来!我教你呀2021-10-15 13:38
公元1806年,拿破崙帶着自己手下的軍官來到了柏林郊外,夜色正濃,他看着一座墓碑,對部下説道:“要是這傢伙還活着,今天我們不可能站在這裏。"
墓碑下面躺着,正是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大帝。
能讓拿破崙這麼崇拜的男人,當然不是普通人。作為歐洲偶像們的偶像,他不僅精通6種語言,還聽得懂其他幾種,甚至晚年還在學習中文。
除了語言天賦,他還是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中的老保爾康斯基公爵的原型,並且被巴赫稱讚為“音樂天才”。
最誇張的是,他被後世評價為“世界奇蹟”。
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作為一個皇室子弟,腓特烈大帝不關心政治,只愛搞音樂。
七歲的時候,小腓特烈就隨御前管風琴師漢內(G. Hayne)學習作曲,他的姐姐威廉米娜也喜歡音樂,常常和弟弟一起演奏和作曲。
16歲時,腓特烈造訪德累斯頓,平生第一次聽歌劇,也第一次聽到匡茨演奏長笛,非常入迷,聽完便決定長期跟隨匡茨學習長笛。自此,長笛成為了他一生所愛。
這幅唯美的油畫中,腓特烈大帝位於中央,雙手拿着長笛,雙眼注視樂譜,在自己設計建造的無憂宮開辦起長笛演奏會。

畫面中譜架上的燭光靜謐祥和,腓特烈大帝旁的是C.P.E.巴赫,他是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次子,此刻正聚精會神的彈着古鋼琴,畫的最左邊,有一個彎着腰的人就是腓特烈的老師匡茨。
腓特烈大帝的音樂天賦主要還是集中在作曲上,除去最著名的《C大調第三奏鳴曲》,他還寫過共一百多首長笛奏鳴曲、多部交響曲,還有如普魯士最著名的軍歌《霍亨弗裏德伯格進行曲》據傳也是出他的手筆。
同時,他也是樂善好施的音樂贊助人。在宮廷裏保留了一支小樂隊,1736年移居萊茵斯貝格的時候帶走了其中十七位音樂家,其中不乏像約翰·本達這樣的出色作曲家。
然而就這麼一個驚才絕豔的音樂天才,遇上了個不解風情、甚至有點變態的爹。
他的父親腓特烈·威廉一世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者,以殘酷冷血著稱,外號“士兵國王”,他在腓特烈二世孩提時就對其進行着嚴苛到非人類的軍事教育,痴迷軍事也就罷了,要命的是,他非常鄙夷藝術。

每一次發現小腓特烈練琴都可能會大發雷霆,繼而暴打孩子,喜歡音樂?樂器砸掉!喜歡畫畫?畫卷統統撕掉!在這麼一個暴虐的父親管控下,腓特烈大帝還能從小堅持練長笛,可謂是勇氣可嘉。
然而最荒謬的事情還在後頭。
腓特烈大帝有位好朋友叫卡特,倆人經常一起玩音樂,關係很好,為了反抗父親的專制,他拉上卡特上演了一出近代歐洲史上瘋狂的一幕:倆人跑了,決定去英國追求藝術。
很顯然,他的父親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這次逃跑以失敗告終,而付出的代價卻成為了腓特烈大帝一生的陰影——自己朝夕相處的好友卡特當着他的面被處決。
自那起,那個一心只愛詩和遠方的腓特烈大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聽從父親一切教訓的年輕人,一直到父親去世前的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
1740年,28歲的腓特烈終於“熬”死了父親,登上皇位。
親政不到兩個月,他就下令由作曲家格勞恩擔任普魯士宮廷樂長,每年給他兩千泰勒的高薪,並讓格勞恩到意大利為新建的柏林歌劇院招賢納士,並且推翻了父親之前的一些政策,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改革。
如果每個天才的人生路上都註定有一道坎,那麼他爹就是腓特烈的坎,儘管他爹死了,但留給他的是無法磨滅的傷害和性格缺陷,註定戴着面具過完餘生。
不喜歡打仗,但單挑了全歐洲
這個看似柔弱的文藝青年,手段卻和他的父親不相上下,甚至出於藍而勝於藍,雖然討厭軍事,但天賦技能點全滿,是種幸運,也是種不幸。
登上王位之後,腓特烈發動了兩次西里西亞戰爭,1756年還發動了七年戰爭,這場戰爭讓他瘋狂且天才的軍事才能盡數體現。
他帶領的普魯士,以一個小國之力,單挑歐洲第一強國法國+歐洲第三強國俄國+歐洲第四強國奧地利,後人評價説,其瘋狂程度可以和希特勒一較高下。

七年戰爭中,腓特烈大帝最輝煌的一次戰績是帶領兩萬士兵對戰法國和羅馬的四萬士兵,人數差了一半,戰績卻令人大跌眼鏡:普魯士169死430傷;法奧聯軍4500死傷,超過5000被俘。
後來,這場戰役被美國西點軍校選為經典戰役,以大模型的形式陳列在軍事博物館。
僅憑這次戰爭和洛伊滕會戰,腓特烈奠定了他在軍事上的地位,成為普魯士的軍事神話,拿破崙曾評價他:“越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就越顯得他的偉大,這是我們對於他能説的最高的讚譽之詞”。
在索爾戰役後,腓特烈寫了一本著名軍事理論作品《戰爭原理》,是總結自己的戰爭經驗和思考,結合理論,是當時最優秀的戰爭指導書,秘不外傳,僅供普魯士將級軍官內部翻閲,直到多年後才被公開刻印出版。
而他所確立的作戰原則,直接指導了拿破崙。可以説在戰役指揮上,腓特烈是拿破崙的啓蒙老師。

自此,腓特烈一路逆襲,成為當時歐洲最有權勢的國王,合法領地從波羅的海一直到巴勒莫(他的居城)到耶路撒冷。
但説句非常凡爾賽的話,其實他極其厭惡戰爭。在第二次西里西亞戰爭後他甚至曾表示自己連一隻貓都不會再進攻了,後來還寫下了《反馬基雅維利》一書明志,明確地反對殘酷狡詐的政治和軍事鬥爭。
也許人這一生,都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小國的危機感時刻籠罩着他,鄰國的虎視眈眈更讓他如芒在背。在他執政期間,把軍隊從父親那會兒的8萬人擴充到15萬,大部分財政收入都耗費在這上面,繼承了父親嚴酷的手段,把士兵強制性地訓練成戰爭機器。
他曾下令:“如果一名士兵在戰鬥中左顧右盼或擅自離開隊形,他身後的軍士就有權用刺刀將其當場擊殺。”
普魯士的軍事傳統在腓特烈大帝手裏進一步發揚光大,確立了全民皆兵的國防動員體系,當時有人這樣評價普魯士:對其他國家來説,是國家擁有一個軍隊;對普魯士而言,則是軍隊擁有一個國家。
腓特烈的出身註定了他只能去做一個國王,去駕馭普魯士這輛破舊的、小小的戰車,並且只能往前走。
得到了一切,除了快樂
雖然他畏懼、厭惡父親,但腓特烈依然信奉“強權即公理”,大肆發展軍力,擴張領土,普魯士在他的帶領下國力迅速提升,成為歐洲的大國之一,直到他去世的時候,普魯士的領土擴大了1.6倍,人口也由300萬增至500萬。
雖然他寫下《反馬基雅維利》表示自己反對軍事鬥爭和政治,但他自己卻成為了馬基雅維利筆下所寫的楷模——一個“開明專制”的君主。
就這樣,他在自己討厭但擅長的事情上耗費了一生,在旁人眼裏,他得到了一切,但於他而言,他失去了所有。
七年戰爭期間,他不再喜愛器樂作品,也越來越保守,以至於包括C.P.E.巴赫、尼希曼等在內的一批優秀作曲家離開了普魯士。
從1756到1764年,柏林歌劇院沒有上演過新作品,直到他去世,劇院裏大多上演的還是七年戰爭之前的作品。
你見過他晚年欽定的官方畫像嗎?

沒有想象中的榮華富貴,也沒有任何象徵着權力和地位的寶座與王冠,只裹在一套破舊的軍裝裏,疲倦,憔悴,無聲訴説着為國家犧牲的個人幸福,被漫長的時間與責任榨乾的精力和健康,眼睛空洞無神。
他晚年的憤世嫉俗與不快樂看起來都那麼真實和動人。
腓特烈曾給姐姐寫信表達了自己的崩潰,信中他引用的這句台詞足以讓人心碎:
“我已經明白了,所有人不過是命運之神的玩偶,他讓我們繁衍卻輕視我們,讓強盜戴上王冠,讓哲人戴上鐐銬,眼看着我們行善,眼看着我們作惡,放任戰爭和瘟疫橫掃世界卻依然無動於衷。親愛的姐姐啊,我唯一的歸宿就是死神的擁抱。”
1786年8約17日,腓特烈大帝在自己建造的無憂宮的椅子上安靜地睡去,再也沒有醒來,享年74歲,一生無子。
也許在這個永不會醒的夢裏,他和好友卡特正在英國無憂無慮地吹着長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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