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中國道路要鼓勵百家爭鳴_風聞

在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發佈前夕，中國主流經濟學家開始了一場解讀中國模式的新一輪百家爭鳴。

代表《經濟五十人論壇》的編輯部重點推出北大國發院張維迎教授的“正確市場論”，把世界上多種市場模式的競爭扭曲為西方普世價值的裁判，把殖民主義高峯期的大英帝國作為分析中國和當代國際競爭的參照系。和我的北大同事與朋友張維迎等公開對話，可以提高國內媒體和網友的分析能力。學術爭鳴取代人身攻擊是貿易戰和輿論戰以來的重大進步，客觀上推動了新一輪的百家爭鳴和公開對話。

長期宣傳匈牙利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科爾奈的《比較》雜誌，多次推薦哈佛大學科爾奈的學生，曾經任職倫敦經濟學院的許成鋼。他最近在牛津大學經濟新思維研究中心的講演：解讀中國經濟，把新中國同期的人均GDP和美國的比例，用中國最近十年憲法修正案承認私有制的存在，作為否定新中國前三十年和改革初期頭三十年曆史的依據，論證他在西方和中國都獲得主流獎勵的中國模式論。他定義中國是“地方分權的威權體制”，併為科爾奈的軟約束理論獲得諾獎造勢。

與此相對的是，復旦大學周文教授的新作《國家何以興衰》則明確提出去西方中心的發展觀。復旦大學倡導新政治經濟學的史正富教授提出的《超長增長》論，在理論和政策上都可以更新凱恩斯經濟學。三農學者温鐵軍的新農村建設論，完全突破新古典經濟學的發展經濟學，可以和北大林毅夫的新結構經濟學對話。

浙江大學多年前創辦的《演化經濟學雜誌》，介紹熊彼特創新和演化經濟學的歷史，遠遠早於張維迎，但是隻能以書代刊，沒有比較雜誌和北大經濟學季刊的平等競爭地位。這是中國經濟學界片面和美國接軌，而忽視美國所謂“異端經濟學”（包括馬克思經濟學，熊彼特經濟學，演化經濟學，制度經濟學的歷史學派，複雜經濟學等）在中國的介紹和發展。結果最挑戰美國模式的中國實踐，在中國主流經濟學界最得不到認可。這種畸形狀態，必須靠經濟學重回百家爭鳴的建設性競爭來解決。

張維迎宣傳奧地利學派的市場不可知論，聲稱市場不能設計。這倒激活了我多年前和美國憲法學者，北大國際政治的潘維教授，以及復旦史正富教授的對話，我們可以開拓和創立一個《體制工程學（Institutional Engineering）》的新領域，把複雜系統方法分析經濟社會的制度，體制，微觀組織，中觀結構，和宏觀協調的問題，從實事求是見仁見智的政策藝術，發展為應用科學的工程問題。

今天實時觀察神舟十三號飛船的成功發射，中國工程科學的大躍進舉世矚目。我同時收看的美國公共電視台PBS採訪諾獎經濟學家和時政分析家克魯格曼的報道，公開承認美國在新能源和基礎建設上成為二流國家，同時認為中國的房地產泡沫不會影響世界金融秩序。中國學者之間的對話，不難像張維為和福山對話那樣，發展為全世界多學派的經濟學家平等對話。

我呼籲中國主管宣傳和出版的部門，要公開鼓勵經濟學主流的百家爭鳴，放寬不同學派的雜誌刊號。從目前只有西方經濟學和政治經濟學的兩家競爭，拓展為多學派跨學科的百家爭鳴，才能打破西方經濟學的話語壟斷權，也升級中國傳統為領導人服務的對策研究。我們的最終目標，是要用中國經驗和中國視角，總結中國革命和發展的經驗，和各國經濟學家分享對中國經驗的認識，使經濟學的中國學派，能進入世界民族之林。歷來新思想新學科的創始人都來自民間而非象牙塔。期待年輕的雲學生加入我們的對話，爭鳴，和創新。

我個人歡迎張維迎教授在批評林毅夫之外，也帶頭批評我的複雜經濟學和即將啓動的體制工程學。也歡迎網友加入我們的對話。批評別人不難，提出更好的理論才難。不論資歷長幼，三人行，必有我師。希望在下一代經濟學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