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彤娟：“鈎”聯，中美經貿關係或迎小陽春？_風聞

發端於2018年，迄今已歷三載的本輪中美貿易爭端近期出現緩和跡象。10月4日，美國貿易代表戴琪首次詳細闡述了她本人同時也代表美國的對華貿易政策主張，表示美國不尋求加劇同中國的緊張關係，要與中國展開“坦誠對話”，指出全球兩大經濟體停止貿易並不現實，美方要思考的問題是在某種目標下尋求中美“再掛鈎”，接下來美國是想要與中國“長久共存”，不想與中國發生激烈的貿易衝突，甚至美國也會對中國免除關税。戴琪這番表態明顯是在為中美貿易戰“降温”。10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在瑞士蘇黎世舉行會晤，這是繼今年3月阿拉斯加對話、7月天津會談以來，中美高層第三次會面。會晤總體來看是成功的，一是從會晤官員來看，雙方都是直接向最高領導彙報的頂級智囊層，在外交層級上能實現會面本身就是一種成功；二是中方向美方亮明底線，雙方一致同意要加強溝通、管控分歧，並列出了之後溝通的時間表、路線圖以及層次；三是美方透露中美峯會大概率會在年底之前以線上形式實現。

美方之所以提出中美“再掛鈎”，主動同中方接觸、溝通，是多重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首先，美國發起的對華貿易戰是失敗的。貿易戰暴發以來，美國貿易逆差不降反升，2020年美國貿易逆差高達6787億美元，較2019年增加17.7%，創下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的新高。數據顯示貿易戰傷害了美國經濟和就業，造成美國貿易逆差擴大和外國直接投資減少。

其次，美國政府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不力，導致經濟衰退。受疫情衝擊，2020年美國實際GDP同比下降3.5%，創下1946年以來的最大年度跌幅。這也是美國經濟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首次出現全年萎縮，凸顯疫情對經濟破壞程度之深以及美國政府面對疫情的無能和失敗。

再次，美國貿易戰損害美國企業和民眾利益，民怨載道不得人心。據美國媒體報道，貿易戰給美國造成的經濟損失高達7000億美元，高關税導致大量美國企業倒閉，美國消費者承受物價上漲損失，民眾失業率升高。數據表明，美國對華貿易支持着美國約百萬個工作崗位，而貿易戰已經使這些工作崗位失去了24.5萬個。如果拜登政府2022年繼續發動貿易戰，美國將失去72.3萬個工作崗位。美國一項調查顯示，60%的美國民眾對美國貿易戰持反對態度。美國商界近期也在加大遊説力度，敦促拜登政府與中國重啓貿易談判，削減兩國自貿易戰開打後提高的關税。

最後，美國宏觀經濟已經陷入滯漲崩潰邊緣，急需休養生息。貿易戰、疫情以及美國財政貨幣政策共同導致通貨膨脹，原材料、中間品價格上漲和零部件短缺進一步推動通脹水平高企，而美國國會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通過一系列經濟救助措施已經導致2021財年上半年財政赤字創歷史新高，年底還將面臨“債務懸崖”的考驗。

綜上所述，一系列因素導致美國不得不尋求走出貿易戰的泥潭，改善對華關係。戴琪公開對華貿易政策和蘇黎世會晤後，中美關係總體上呈現出緩和趨勢。那麼接下來中美之間哪些互動可能被激活？外媒預測中美談判將以某種形式繼續進行，雙方有很多問題要談，首先就是經貿問題。在美國前貿易副代表卡特勒看來，重新接觸是正確的策略，然而美中談判將“極其艱難”。

美國現任貿易代表戴琪的貿易政策主張也代表了拜登政府的意見，因此被稱為“拜登--戴琪式的進步主義貿易願景”，進步主義願景也是拜登政府內政和外交政策的一個重要關鍵詞，一層含義是支持通過聯合盟友用主導全球經貿規則和標準的方式，具體來説就是更有力地與亞洲和歐洲盟友一起推動制定符合中國在全球貿易體系中的現實地位的貿易規則來制衡中國，規範中國的經貿行為。這一點延續了奧巴馬時期的做法。進步主義的另一層含義就是更加關注美國勞工階層的利益和利益攸關方的平衡。關注勞工階層的實質就是改善勞資關係。戴琪本人很擅長勞工領域條款的談判，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勞工問題會成為中美貿易談判中新的焦點。另外一個焦點議題就是氣候變化，美國會向中國施壓要求中國作出更多的減排承諾。此外，國有企業中性改革、金融服務、電子商務、數據安全等問題也可能出現在雙方的談判列表內。

關於中美新的貿易談判，目前開啓中美第二階段談判不太可能，因為中美第一階段經貿協議已經非常全面細緻，協議本身水平也已經非常高，和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不相上下，甚至有些條款比CPTPP要求還要高。更現實的可能是中美就第一階段協議進行修正和補充，還有就是美國會督促中國落實因為疫情而沒有完全履行的條款義務，例如加大對美國進口力度。

中美之間的貿易戰終有一天會告一段落，但中美貿易摩擦仍然在繼續，中美戰略博弈更是遠沒有結束。中美之間的衝突仍然會不斷出現，只不過是換一種方式換一個領域繼續，可能在意識形態領域，可能在國際秩序層面，甚至還可能會以更加激烈的形式表現出來。中國對此要有所準備：一方面要以底線思維做好中美出現新的衝突後的管控預案，另一方面要保持戰略定力，堅持做好自己國內的事情。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