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萬河南人,幹成世界第八大奇蹟!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21-10-21 13:52
近日,電視劇《紅旗渠》正在熱播。
全劇以河南省北部山區的林縣(今林州市)兩村取水爭執開篇,展現了水資源的重要和短缺:有人為了多接一罐水給其他村民下跪,嫁過來的新媳婦對彩禮的唯一的要求是帶一罐水回孃家,一位母親失手打翻一罐水後,內疚地上吊自殺了……

由此,引出了林縣人“修渠引水”的壯舉。
在隨後的劇情中,我們會看到10年間,10萬人僅憑簡單又原始的工具,在太行山的懸崖峭壁間,開鑿了一條大渠,把滾滾河水從山西引入林縣。最終,一條1500公里長的水渠被建成,宛如一條玉帶,由西北向東南,橫跨晉豫兩省。
這就是被稱為 “人工天河”“世界第八大奇蹟”的紅旗渠。
在那樣一個吃飯都困難的年代,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撐着上萬人,在崇山峻嶺之間開鑿水渠呢?他們又是如何在沒有大型抽水設備和精確測量儀器的情況下,實現河水完全依靠重力自流的設想的呢?
今天,庫叔就來聊一聊引世人讚歎的紅旗渠,重温紅旗渠精神。
文 | 謝芳 瞭望智庫觀察員 王滋嫺(實習生)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圖為紅旗渠總乾渠從村莊旁繞過 新華網/李安,無人機攝於2019年7月4日
1
缺水
從地理上看,連綿800裏的太行山逶迤於河北、山西和河南三省之間,像一堵突如其來的牆,屹立在一馬平川的華北大平原西部,是我國最重要的地理座標之一。

圖為太行山的地理位置
林縣位於河南省最北部的太行山東麓,地處豫、晉、冀三省交界處,1994年經國務院批准撤縣設市,由安陽市代管。
歷史上,林縣是一個自然災害發生比較頻繁的地方。 翻開縣誌,從1435年到1949年的514年裏,有記載的旱情就有104次,其中大旱絕收38次,“人相食”現象更是達到5次之多。
紅旗渠紀念館中就記錄了其中一些慘狀:
*明萬曆十五年,地震一日三次,夏大旱,秋無禾,冬飢,人相食;
*明崇禎十三年,大荒,鬥米銀一兩三錢,人相食;
*清乾隆二十三至二十五年,大旱,人相食;
*清道光十四至十七年,連年荒旱,人相食:
*清光緒二年至四年,自二年以來歲已不豐,三年春日無雨,麥未種。 四年春始雨谷禾方生。 受飢,人相食,人之死者,大約十之有七矣……
合澗鎮小寨村有兩塊分別立於大明正德二年和清光緒六年的石碑,雖相隔三百七十五年,記述的內容卻都是當地旱災的景象。
“人口無食,十室之邑存二三。
夫賣其妻,昨張今李。
父棄其子,此東彼西。
食人肉而療飢,死道路而屍皆無肉。
冬至春,春而夏。
人之死者十分有七矣。 ”

背靠自然資源豐富的太行山,林縣為何如此缺水?
林縣境內有淇河、淅河、洹河和漳河四條河流,按理説不缺水。但這幾條河流都屬於山地型,不僅徑流短、集水面小,而且都是季節性河流,也就是説大部分時間裏,河牀是沒有水的。
地表水難以利用,那地下水呢?
林縣境內的太行山脈自西向東傾斜,斷層地貌這種特殊地質構造使得林縣形如一個漏斗,形不成穩定、良好的隔水層和蓄水層,流水漏失比較嚴重。即使在一些盆地地帶,地下水埋藏也比較深,不利於開採。

圖為太行山的斷層地貌 圖源:中國國家地理|楊孝
地下水開採不出來,那蓄雨水呢?
也不行。從氣候方面來看,林縣山高溝深,氣候比較複雜,全年降水量極不均勻,7、8月份的降水量佔全年的70%到80%,春秋冬三個季節的降水量不到全年的三分之一。
此外,水一下來,山高坡陡,根本留不住,因此當地流傳着這樣的民謠:“天旱把雨盼,雨大沖一片,捲走黃沙土,留下石頭蛋。”
在這種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中,根深蒂固的水危機意識,深刻影響着當地人的生活方式。
那時,林縣人很少洗臉和洗衣服,一盆水往往是老人洗了孩子洗,男人洗了女人洗,洗來洗去還是捨不得倒掉,放到一邊澄清,留着下次再用。大多數人只有在過年過節、走親串友時才洗手、洗臉,換上件乾淨的衣服。

因為缺水,很多姑娘都嫁到了山下,很多小夥子娶不上媳婦。

村裏誰家添人進口,給孩子取名也要帶上一個水字,希望可以沾點水氣。
為了生存,許多林縣人不得不扶老攜幼,離開家園。雖然路上時不時會有人倒下,但是逃荒的人還是前仆後繼,他們不知道哪裏是盡頭,只知道哪裏有水哪裏就是家。
2
抗爭
林縣人的困苦境地,在1954年開始出現轉變,這一年,26歲的楊貴來到林縣任縣委書記。 誰都沒想到,這位被分配來的退伍小夥會改變林縣的命運。

楊貴資料圖
剛剛入職,楊貴就聽當地老人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林縣西北有個小村叫桑耳莊,全村沒有一口井,吃水只能到五六公里外的黃崖泉去挑。1920年的一天,桑林茂老漢挑着水桶蹣跚在山間小路上,他小心挪動着腳步,生怕桶裏的水灑出來。這時,天已經漸漸黑了,過門不久的兒媳婦出村去接公爹,可是她接過擔子還沒走幾步就被腳下的石頭絆倒了,一擔水灑了個精光。
看着包好的餃子沒水下鍋,兒媳婦哭成了一個淚人,婆婆只好到鄰居家去借水煮餃子。沒想到,當餃子端上桌,兒媳婦卻已懸樑自盡。
僅僅一擔水,就把一個年輕人逼上了絕路。
這個故事,讓楊貴深感震撼。他直言,在林縣吃飯,比在前線打仗還困難。

楊貴開始走村串户,踏遍了林縣大大小小的地方。在實際走訪與調查中,他發現,林縣之所以落後,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就是缺水。沒有水就打不下糧食,修不了路,此外沒有辦法講衞生,必然要生病。
1956年冬天,在中共林縣第二屆二次會議上,楊貴代表縣委發出了“苦戰五年,重新安排林縣河山”的口號。
此後,全縣水利建設高潮迭起,社社隊隊劈山鑿洞,家家户户打井修渠。在兩年的時間裏,全縣建成許多中小型水庫、渠道和池塘,不僅緩解了一部分村人畜吃水的問題,還有效增加了灌溉面積。
這其中,天橋渠的作用尤為突出。
1955年底,任村鎮組織2000多名村民在濁漳河沿岸動工修建天橋渠。這條長17.7公里的水渠沿線地質非常複雜,施工難度很大。但伴着“頭可斷血可流,不修成天橋渠誓不休”的誓言,歷時2年半的苦戰,天橋渠的河水終於流進了乾涸的土地,沿渠5000多畝土地都得到了灌溉。

圖為天橋渠
天橋渠的意義還在於,為紅旗渠的建設積累了寶貴經驗。
3
大旱
大型水利設施的建設,讓林縣發生了許多變化。當時,多少人都認為,只要充分利用河裏的水,挖掘地下的水,蓄住天上的水,林縣人民就可以解決吃水困難的問題。
然而,突如其來的災難打破了這些憧憬。
1959年,全國性大旱席捲而來。這一年林縣河水斷流,井塘乾涸,已經建成的水渠根本無水可引;掘山泉打水井,地下不出水;砌旱池挖水窖,天上不給水;修水渠建水庫,依然蓄不住水。
嚴酷的現實,逼着林縣政府重新考慮解決當地缺水的根本辦法。

要徹底解決缺水問題,必須尋找新的可靠水源,林縣政府派出三個調查組逆流而上去尋找,很快就鎖定了山西省平順縣境內的濁漳河。
濁漳河最大流量為每秒7000立方米,一般流量每秒30立方米,最小流量為每秒13.02立方米,即使在中等旱年枯水期,其流量也能達到每秒八九立方米,是個理想的水源。如果能把濁漳河水引到林州,缺水局面將從根上得到解決。

圖為濁漳河濕地 圖源:山西榆社政府網站
引漳入林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林縣政府面臨着技術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要知道,當時我國正值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國家三令五申不允許建設大型工程,以減輕農民負擔。
但是不修渠,林縣就沒有出路,楊貴只能硬着頭皮向上請示。在省委領導的幫助下,山西方面同意引水。
林縣人民帶着“寧願苦幹,不願苦熬”的信念,開始了自力更生的修渠之旅。
4
修渠
經過多次考察、測量,引水點被定在了山西省平順縣侯壁斷。
從侯壁斷引水到林縣境內最高的分水嶺,渠線必須要繞着太行山的半山腰過去,全程70多公里。在那個沒有抽水設備的年代,如何實現完全依靠河水重力自流,將漳河水引到林縣境內是個大難題。
侯壁斷的海拔是464.75米,僅比分水嶺高出14.7米,如果在不依靠任何機械勞動的條件下實現河水自流,就必須保證從渠首到分水嶺70多公里的渠線,縱坡比不大於八千分之一。也就是説,渠道每前進8公里,落差只允許下降1米。
理論上看,引水是可以實現的,但對測量數據的精確度提出了極高要求。楊貴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這麼大的工程,萬一技術數據有誤,最終渠修成了,水卻引不過來,勞民傷財,如何向60多萬父老鄉親交待?
這時,有人向他推薦了一個年輕人——吳祖太。

吳祖太資料圖
吳祖太畢業於河南省黃河水利學校,是當時林縣唯一一個科班出身的技術人員。接到任務後,吳祖太帶領測量小組多次翻山越嶺,徒步勘測,先後進行了選線測量、定線測量、三條幹渠和渠道縱斷面的測量等工作,最終,短短兩個月就交出了第一份設計藍圖。
設計圖有了,修渠的人從何而來?
按照縣裏規定,勞動力由各公社根據通水後的受益面積,按比例分攤。當時在林縣大大小小的幾十個村莊裏,流傳着這樣一句話:要想打勝仗,孩子老婆一起上。於是,修渠路上,父子同行,夫妻相伴成了常態。
1960年2月11日,37000多人浩浩蕩蕩出發,走向太行山。

修渠的路上刷有“重新安排林縣河山”的標語
問題又來了,37000多人一下子來到70多公里長的渠線上,住哪裏?
平順縣的老百姓們幫了忙,雖然五十多年前,這個小縣城滿打滿算也就十幾萬人,但他們還是盡其所能,為修渠大軍提供了230多間房子。
不過隊伍龐大,現成的房子遠遠不夠。
林縣人只能自己動手解決困難。在懸崖邊、石洞裏和山縫中,他們用石塊簡單壘一下,拿繩子在外面一攔,把鋪蓋卷放進去就成了臨時的家。

上面這個被稱為“神工鋪”的懸崖下,就是當時林縣人住的地方。沒有防潮用品,有人就把隨身攜帶的涼蓆裁成小塊,分給大家,墊在身下。為了防止睡着後滾落到山底,大家睡覺時都腳衝外、頭朝裏。可以説,林縣人在哪裏施工,家就安在哪裏。

“神工鋪”懸崖下的休息還原圖
找好安頓的地方,引漳入林的建設就開始了。 當時,林縣的縣委班子設想“大幹80天,引來漳河水”,沒想到,這一修就是十年。
5
奮戰
工程剛開始不久,各種問題接踵而至。
為趕進度,上萬人一上來就在70多公里的渠線上全面鋪開。由於技術人員嚴重短缺,指導跟不上,而村民們大多數看不懂圖紙又各自為營,這就導致有的人挖錯了地方,有的人炸壞了渠底。

時任指揮部工程股副股長的李天德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如果不及時解決這些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1960年3月6日,林縣縣委“引漳入林”委員會在縣下的盤陽村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及時調整了修渠佈局,把全面展開、速戰速決,改變為收縮戰線、分段突擊,幹一段通水一段,讓羣眾看到成績,以此來增強必勝信心。

除此之外,這次會議還正式把引漳入林這條渠道命名為“紅旗渠”。
方案改變了,許多困難依舊存在。設備短缺就在很大程度上制約着工程的建設,因為全縣僅有兩台測量儀和一台水平儀,都投到工地上去,也是不夠的。這時,合澗分指揮部一位叫路銀的施工員提出了一種叫做“水鴨子”的測量工具。
路銀是個石匠,從小跟着父親打石頭、幹工程,有着一手漂亮絕活。在與修渠砌牆打交道的過程中,他還掌握了許多水利工程方面的知識,當大家都在為缺少測量儀器一籌莫展的時候,他想到了“水鴨子”。
“水鴨子”的製作方法很簡單,它由三塊木板組成,橫板用來掌握水平,垂直木板上系兩根細繩,把它放到裝滿水的臉盆裏,用前後兩條細繩對準標杆,就可以測量出所需要的數據。
“水鴨子”的原理和制式水平儀大致相同,只是外形看起來有些簡陋和土氣。用它來測量渠線,不僅可以節省大筆資金,而且簡便易行,容易掌握。


路銀和他提出的“水鴨子”示意圖
除了製造工具,林縣人還開起了各種工廠,為工程提供輔助材料。
修建總乾渠時,水泥炸藥都不夠用,林縣人決定沒有炸藥自己造。國家分配了農業上用的硝酸銨,羣眾就找來鋸末,套上牲口用自己的碾子碾炸藥,僅自制炸藥一項就節省下140多萬元。
修渠需要大量的石灰、水泥,羣眾就自己燒石灰,辦水泥廠。大量的抬筐,是人們從山上割來荊條自己編成的。在施工中,大家都注意節約材料,修舊利廢,一物多用,他們把炸藥箱子做成水桶、灰鬥、車廂,用的槓子折了就當鎬把用,再不行了就當錘把用。
奮戰10年,整個紅旗渠工程下來,花了多少錢?
6865.64萬元,其中,國家補助1025.98萬元,佔總投資的14.94%,林縣自籌資金5839.66萬元,佔總投資的85.06%。 對於當年財政資金只有290萬元的林縣來説,這些數字就是當地人血汗和智慧的見證。
6
犧牲
修渠的工程中有發明創造,也有流血犧牲。
上文提到的紅旗渠工程選線測量完成後,許久未歸家的吳祖太與他的未婚妻薄惠貞舉辦了婚禮。婚後僅四天,吳祖太就回到了工地,不承想,這一走就是永別。
1960年3月28日傍晚,剛下工的吳祖太端起碗筷準備吃飯,一位村民急匆匆地跑來説王家莊隧洞頂部出現了裂縫,吳祖太放下碗筷就走。沒想到,當吳祖太和姚村衞生院院長李茂德剛進洞不久,塌方忽然發生。當時正在洞裏施工的楊文昌因為被吳祖太喊了出來,躲過一劫。

這個為紅旗渠建設貢獻了畢生所學的年輕人,犧牲時只有27歲。 吳祖太犧牲後,整個渠線上的村民們三天沒有碰水米,只埋頭苦幹。最後,紅旗渠指揮部決定把兩人犧牲的隧洞命名為“安全洞”,以作紀念。

令人難過的是,這樣的犧牲不止一次。
鴴鵡崖位於林縣與平順縣交界處的山西境內,地勢險惡。這裏有谷堆寺、雞冠山、鴴鵡崖三個險峯聳立於濁漳河南岸,是紅旗渠的必過之地。
為了打通這道天險,施工隊在山頂打下3根鋼釺組成的繩樁,人繫繩索,在上無寸物可攀、下無立足之地的峭壁上,凌空施工,掄錘打釺,連續打出39個20米深的炮眼。

在這段工程中,一共出現3起重大傷亡事故。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1960年6月12日。那時,該段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在谷堆寺山下城關公社槐樹池大隊工地,村民們正在緊張地施工,連長向大家宣佈“經請示分指揮部同意,今天大幹一天,明天我們全連下工回家收割小麥”。
沒想到上午9時許,山上一塊巨石突然坍塌,從施工的人羣中衝出一條“血路”滾下山來,當場砸死9名村民,另有3名重傷致殘。
城關公社社長、分指揮部指揮長史炳福從其他連的工地趕來,看到現場慘狀,難過得痛哭流涕,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頭説:“我怎麼向鄉親們交代呀!”
總指揮部指揮人員、醫生急速前往出事工段搶救傷員,大家來不及繞路從渠岸上走,就跳到水流湍急的漳河裏趟水過來,伴着時不時嘩嘩落下的石碴,挖石救人……場面十分悲壯。
最終,經過50多天的大會戰,一條雄偉的大渠,終於通過了鴴鵡崖的半山腰。
據紅旗渠志記載,十年工程期間,先後有81位村民犧牲,最大的60歲,最小的17歲,許多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
鴴鵡崖的重大事故給人們敲了警鐘。如果繼續施工,必須想辦法除掉山崖上鬆動的石頭。然而,塊塊巨石懸在直上直下的峭壁上,普通人如何上得去?
這時候,一個叫任羊成的黨員主動請纓,成立除險隊,為太行山上的修渠村民排除艱險。
這些除險隊的成員,每個人身上都繫着兩根幾十斤重的繩索,手上拿着特製的鐵鈎,如同盪鞦韆一樣在懸崖上盪來盪去,尋找鬆動的石塊。而除下來的石塊往往順着手中的鐵鈎往頭上走,一不留神,就會砸到自己。此外,稍有閃失,身體與崖壁發生撞擊,後果也不堪設想。

任羊成就多次遇到危險,有一次,一塊滾落的石塊正好砸在他的嘴裏,四顆牙齒被砸得躺在了嘴裏,鮮血直流。由於當時在除險,未完全脱落的牙齒卡住了任羊成的舌頭,他喊不出話來就無法跟上面拉繩子的人配合,為了繼續除險,他硬生生地用鉗子把自己的4顆牙齒連根拔下,繼續在懸崖上工作了6個小時。

任羊成資料圖
這樣“只為工程,不顧自己”的事件,在紅旗渠的修建過程中,不勝枚舉。
青年洞是紅旗渠的咽喉工程,必須鑿通600米的隧道,才能將漳河水引入林縣。不過,青年洞的山體組成是堅硬如剛的石英砂石,一錘下去,只能留下一個斑點。為了儘早突破這個難關,林縣組織了300多名村民突擊,在那個年代,他們因吃不飽飯得了浮腫病,但依舊發揚螞蟻啃骨頭的精神,僅憑雙手和鋼釺、鐵錘創造出一個作業面日掘進2.8米的奇蹟。
1年5個月後,隧洞終於打通,因為這個工程的鑿洞村民都是清一色的青年,所以這個隧洞被命名為“青年洞”。

圖為青年洞
7
通水
1969年7月6日,參與村民達10萬人,歷時10年的紅旗渠工程全部建成通水。
通水的那天,負責工程爆破的炮手張買江記得:10多萬人聚集在乾渠邊哭成一團,邊哭邊喊“毛主席萬歲”。

圖為紅旗渠通水當天的情景
紅旗渠工程總計削平山頭1250座,沿渠興建了“長藤結果”式的小型一、二類水庫48座,塘堰346座,水利庫容2381萬立方米。 修建提灌站45座,並利用居高臨下的自然落差,興建小型水電站45座。形成了以紅旗渠為主體,南谷洞、引上水庫及其他引、蓄水工程作補充和調節,能引、能灌、能排、綜合利用的大型水利灌溉網。


林縣14個鄉鎮410個行政村受益,67萬人口和3.7萬家禽家畜飲水有了可靠保證,54萬畝耕地得到了有效灌溉。十年九旱、水貴如油的歷史自此終結。
同時,紅旗渠還帶動了牧業、工業、鄉鎮企業、建築業、交通運輸業、旅遊業、第三產業及其他事業發展,被林縣人民自豪地稱為“生命渠”“幸福渠”。

圖為蜿蜒穿行於太行山的紅旗渠總乾渠 新華網|李安,無人機攝於2019年7月4日
1998年10月8日,楊貴在《人民日報》上發表文章對紅旗渠精神進行了集中概括:為了人民,依靠人民是紅旗渠精神的根本;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是紅旗渠的靈魂;自力更生,艱苦創業是紅旗渠精神的具體體現;團結協作,無私奉獻是紅旗渠精神的有力保障。
的確,紅旗渠精神一直激勵着林縣人民。
林縣南部的深山裏有一個白泉村,險惡的自然環境阻礙了村民與外部世界的聯繫,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在大山深處過着自給卻不自足的生活。
1966年,26歲的張福根當選白泉村黨支部書記,當時紅旗渠的建設如火如荼,他受此感染,也升騰起改變家鄉貧困面貌的理想。
要致富,先修路。 紅旗渠全線竣工後的1969年冬天,在張福根的帶領下,剛從工地回村的民工征衣未脱,就開始了劈山築路。山區不比平原,開路無異於撼山。沒有資金,張福根就四處化緣,沒有炸藥,他發動羣眾自己碾,修建紅旗渠時的許多土辦法都派上了用場。

靠着自力更生和艱苦奮鬥,全村百姓一把鋤頭一張鐵鍬,5年的工程量只苦戰了124天,修成了長達12.5公里的村級公路。從此,全村有了一條走出大山的路。

8
反哺
紅旗渠精神不僅哺育了全縣,還走向了全國,甚至世界。
1974年,新中國參加聯合國大會時,放映的第一部電影就是紀錄片《紅旗渠》。
改革開放初期,林縣青年在前輩們的指導下,組成了一支林縣建築大軍走出太行山,奔市場闖天下。祖父和父親都參與過修建紅旗渠的李林安就是其中一員,1982年的一天,他和20多個同伴一道離開了村莊。

進城以後,李林安曾在一個同鄉的工地上扛水泥、砌牆磚、做小工、當工隊長,還學會了做電工和技工。1984年,他離開同鄉的工地,來到北京。
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他帶領着從太行山中走來的兄弟們,以工期短、質量高和重信守約在北京建築市場樹起了一面林縣的大旗。
1989年,李林安出任了原林州第三建築公司總經理,公司改制後,他把企業改名為河南紅旗渠建設集團,他説無論企業怎麼改,湧動在脈管裏的血液時刻都在提醒他,永遠是紅旗渠的人。
2003年,河南紅旗渠建設集團在強手如林的競爭中拿下了北京奧運會主場館鳥巢和水立方建設的部分工程,2013年承包了科威特的學校工程,第一次走出了國門。
現在,在全國各省份的建築工地上,到處都可以見到林縣人的身影。而在異地積累的收益與經驗,現在正在慢慢迴歸林縣,很多人開始回鄉創辦鄉鎮企業,漸漸壯大當地的工業基礎。
建築業也成為林縣經濟的重要支撐力量。 農民中有60%的勞動力在從事建築,農民純收入的60%來自建築業,全市居民儲蓄存款的60%同樣得益於建築業。
除了建築經驗,鐵匠鋪是紅旗渠的另一個遺產。工程結束後,很多鍛造修渠工具的作坊保留了下來,與之相關的鋼鐵、重工、汽配慢慢成為林縣的支柱產業。
林州重機集團董事長郭現生就表示,“沒有紅旗渠,就沒有我的今天。”
當年得知紅旗渠開工,他父親辭掉了太原鋼鐵廠的正式工作,回來當鐵匠。兩年後,郭現生出生。
1982年,郭父承包了大隊的鐵匠鋪,郭現生也回到鐵匠鋪跟父親學打鐵,此後父子倆摸索着為煤機廠做配件。慢慢地,父子倆賺了錢,組建了林州重機。
從一個鐵匠鋪起家,到現在的林州第一家民營上市企業,郭氏父子從修建紅旗渠中發現了自己的創造力,走出大山、發展企業,靠的都是吃苦耐勞和創新精神。

圖為紅旗渠的分水閘 新華網|李安,無人機攝於2019年7月4日
現在,升級為林州市的林縣,經濟穩定在河南省前十的位置,2018年全市國內生產總值為590.9億元,是修渠時的8400多倍。2018年12月,林州入選全國區域經濟綜合競爭力100強。
紅旗渠帶給林縣人的,是太行山深處的一段記憶,更是為改變命運而不屈抗爭的精神。
50多年過去了,這種精神依然光芒四射。
參考資料:
紀錄片《紅旗渠》
紀錄片《人工天河:紅旗渠》
百家講堂《紅旗渠的故事》
《回望紅旗渠》|《人民政協報》
《建築空心壩》|《安陽日報》
《紅旗渠:太行山上的“人工天河”》|《中華建築報》
《紅旗渠:流淌了半個世紀的夢想與執着》| 新華網
林州市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林州市人民政府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