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價值建設（二）生來就有德（11）_風聞

11.上善若水，大愛無彊。

11.1善是競爭的錨點，愛是信任的關鍵。如何確定競爭的邊界，一直是社會倫理最關注的問題，試圖將競爭定義為惡，或者將競爭對手定義為惡，這是很多羣團在競爭中喜歡使用的手法，但是這樣做的結果，除了帶來更大更多的惡以外，看不出對人類有什麼益處。非信者罪，文化不同，時代不同，建立信任的紐帶也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人類社會建立信任最基本的要求是愛，從基於血脈的對家族、宗族、部落的愛，到基於文化的對城邦、民族、國家的愛，社會的擴大，愛的範圍也在擴大，愛吾愛以及人之愛的博愛精神，正是隨着人類對於自身同一性的高度認知而出現的。從這些我們可以認為，惡就是沒有與社會要求相適應的愛。

11.2從生物學上講，愛是亨德的報償。因為繁殖對於生物個體而言，特別是哺乳動物，是非常重的負擔，是一種徹底的利他行為，所以，自私的基因為了鼓勵這種行為，進化出生物個體愛的本能，這種本能是通過諸多感情的獎賞來實現的，比如愉悦、滿足、快樂等幸福感。到了基於文化的人類社會出現，愛的重要性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更加重要，因為對於自我意識強大的人，他們認識到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類，自我亨德實現，只依靠血脈是不夠的，必須表達於社會，自我的傳播才是可能的，而文化就是這些自我意識強大的人搭建的，所以文化裏的愛超越血脈，甚至超出亨德的需求，愛成為追求成就感、幸福感的根本動力。

11.3一個健全的社會是一元多樣的開放社會，一元只有從全社會認同的愛出發，多樣才可被接受，有多少愛才有多大的社會，社會的擴張也就是愛的擴張。但是，愛本身是利他行為，與競爭的利己行為有外在的衝突，而競爭又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核心力量，為了愛抑制競爭，也就是要求人類不再進步，這樣的社會是不可繼續的。所以，正確調節二者關係，明確各自的界限，是非常考驗一個文明智慧的事情。

11.4“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這是競爭的本義，自己冒頭，但不要踩人，只要自己有利於他人，即使不與人爭鬥，也可被眾人選擇。自然競爭就是這樣，但要我們做起來確實很難，因為我們太聰明瞭，只要稍微越過一點界限，巨大的利益就唾手可得，特別是解釋權在手，這樣做就更加得心應手。人類社會競爭的殘酷性，不僅超出了自然生態中的種種可能，甚至遠遠超出了我們自身的想象。但如果因此對未來過分悲觀那就大可不必，同樣的，人類在許多關鍵時刻爆發出的愛，爆發出巨大的犧牲精神，也是平時的我們難以想象的。

11.5同樣是人，甚至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在不同的時候表現如此不同，同樣的行為，如果是自己所愛之人，我們可以寬容以待，而如果是自己所恨之人，我們卻咬牙切齒。造成這種差別的關鍵是，彼此心目中有沒有認同，彼此的信約是否可以互相包容。在人類的歷史上，有過許多次的宗教迫害，而最嚴重的的迫害往往是發生在同一宗教的不同教派之間，在一致對外時，他們同仇敵愾，互稱兄弟，在內部鬥爭時，他們互稱異端，下起手來毫不留情，這個時候我們不禁要問，他們彼此的認同去哪裏了呢？

11.6要更好的協同，要更低的成本，最有效的辦法，就要強化組織的純潔性，把成員物化，所以就有了大清洗。軍國主義在很多時候被人奉為濟世良方，認為是可以最大程度動員社會力量的良方，但在人類歷史的反覆實踐中，真正能夠長時段存在的軍國主義幾乎沒有，這是因為高度純潔的組織，是完全不具備自主升級能力的組織，這樣的組織只能對預設狀態作出反應，而一旦超出預設範圍，執行機構就會不知所措，而本身的自省調節能力幾乎沒有，隨着時間的變化，各種社會問題持續積累，在超過一定限度後，社會就崩潰了。

11.7所以，持續的組織升級包容，完善的能力適應性調節機制，堅持進步的發展道路，是一個健全社會必須具備的條件。這就要求既具有良好的生態，又要有鼓勵競爭的機制；既要有廣泛的目標認同，又要有尊重多樣化的集體意識；既要有嚴謹規範的倫理法度，又要有開放寬容的進步空間。社會是複雜的，社會是變化的，我們既要有開明的保守者掌握節奏，又要有守序的改革者提供動力，一元多樣的社會生命力遠大於一元趨同或多元極化的社會。